“嘀——”
“儿子!儿子!拜托……别死……”
“你不要拦着我!我要去告他们!”
“嗡——”
“你个混蛋不要闹了!那些人是你我惹得起的?弄不好咱俩一起完蛋!你要去就别来上班了!”
“因原告缺少被告行凶过程证据,且陪审团成员一致同意被告无罪,又因被告是未成年人,所以原告要求被告赔偿损失的请求不予支持。为此,依据《XX法》第X条规定,本院判决如下:该次事故是意外伤害事故,餐厅承担相应责任,赔偿原告10万元……”
“啊啊啊!”
“呼——呼——”
自从儿子因病情恶化去世以后,汉姆已经不知道有多少次被这样的梦魇给吓醒了,各个桥段的悲惨回忆像鬼魂一样缠绕着他,在他的周边四处哀嚎。他到现在才意识到,原来自己每天从电视上看到的美丽社会无非是领导者植入人民心中的乌托邦,无数的罪行在人们毫不知情的情况下隐藏在了法律和交易的后边。
无声的夜里,在那幽暗漫长的走廊中,阵阵痛彻心扉的啜泣声断断续续地蔓延开来;凄冷的风尖啸着爬进冰冷的窗口,攀附在墙上,用它那慑人的利爪折磨着房间里随风而动的照片,发出“卡啦卡啦”的响声,宛如尖刀一般,切割着汉姆那破碎的心脏。
“哈哈哈哈!”一阵熟悉又扭曲的笑声在他的耳边响起,他惶恐不安地抬起头,却发现自己置身于一片蓝风信子的花海之中。远远的,他望见了一对熟悉的身影,他拼命地向那个方向跑去,却发现被什么东西缠住了双脚。他惊恐地转身看去,原来,他脚下一株风信子的叶片在一瞬间凋谢,象征着生命的蓝色花瓣也忽地因为染上了鲜红的血液,而被撕裂开来,耷拉在脆弱的花托上。还没等他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风信子转变成的彼岸花便像瘟疫一样扩散开来,将他一步步拖入那殷红的血池之中。各个桥段的回忆也在这时又像恶灵一样朝他席卷而来。绝望之中,他孤独又痛苦地挣扎着,嘶喊着……
“呵……呵……”
“世界上所有的不幸都是因为当事者的能力不足所导致的。”
“我……有那个能力去阻止他们吗?”
“我……有……”
12:00点的深夜还是那么的漆黑寂静,没人会注意到,世界上又多了一个卑微的,充满恨意的灵魂。
竖日的清晨,古老的石英钟**着挺直了“当当”响的腰板,准备迎接周日的黎明。
汉姆耷拉着疲倦的双眼,拖沓着疲惫的步伐一如既往地来到了整理着装的镜子前,竟被镜子里面那个鸠形鹄面的男人吓了一大跳,原来自己仅仅几日就已经从一个正当壮年的男子衰败成了这幅摸样。忽地,独自一人的寂寞,生活的压力,对世界的绝望,又一次汇聚在了心头,他只觉得腿脚一阵发软,便一下欲哭无泪地瘫坐在了地上,出了好一阵子的神。
突然,他的脸部极不自然地抽搐了一下,阴阳怪气地笑了两声,便扶着旁边的桌子站了起来,然后对着镜子整理起了着装。不一会儿,蓬头垢面的男子便改头换面地穿上了以往紫色的保安服,接着他又对着镜子定格了一个诡异的笑容,便离家上班去了。
“欢迎回到工作,紫衣人!”一经过考勤瞳孔扫描,一成不变的机械声音便响了起来。这时,满脸做作着悲悯和鄙夷的蓝衣人便一如既往地前来和他交接班。四目相对之时,杰瑞米惊异地发现紫衣人脸上竟然存在着令人意想不到的微笑,不禁觉得一阵脊骨发麻。他“哼哼”地冷笑了两声,便大踏步地离开了餐厅。
“再见,蓝衣人!”一成不变的机械声又随着杰瑞米在淅淅沥沥的小雨中逐渐模糊的身影而响起。
一切,都是一如既往,恰似什么都没有发生在这家餐厅一般。
“再见,杰瑞米,这是你这辈子最后一次离开这个门!”紫衣人摸了摸口袋里储存信息的微型U盘,冷冷地在心里笑着,脸上的嘴脸也极不自然地跟着心里抽搐了几下。
周日的早上真是安静,整个餐厅除了他以外,没有一个活人。紫衣人快步来到了餐厅中狐狸机器人霍斯呆的地方——海盗湾。前不久,关闭已久的海盗湾又再一次地迎来了久违的笑声,全新的智能霍斯总会几分钟内给各个派对区的孩子们送上惊喜:时而是一个1米多高的巨大纸杯蛋糕;时而是放出一排排的派对烟花;时而是跟新版的弗莱迪,邦尼,奇卡一起表演歌曲串烧。但是狐狸因为语音问题自带类似火车发动时“嗡——嗡——”的噪音,所以在没开派对的情况下是会一直呆在隔音的海盗湾里的,除非,他检测到了异常的危险。
当晚,24:00:00。
“又上这该死的夜班,妈的,周围除了一堆破铜烂铁连个鬼都没有!”杰瑞米愤愤地骂道。“老板居然说什么不放心紫衣人让我上夜班!我除了那点少的可怜的加班费啥也比不上那个紫衣人!凭什么啊!”杰瑞米越说越气,声音也越来越大。
“踏踏踏踏!”不用说,又是那些机器人在走廊上游荡,这也是晚上餐厅里除他以外唯一的声音了。
“踏踏踏踏踏!”又是一阵由远而近的短暂而急促的脚步声。
“怪事,以前没有这种声音啊?”杰瑞米一边絮絮叨叨着,一边打开了监控视屏查看,“要是有其他人进来,外面的机器人早就发现了,但如果不是人,那……会是什么?”正在胡思乱想着,他已经切换到了海盗湾的画面。
原来紫色的幕帘已经大大地敞开了,海盗湾里空空荡荡的,除了一堆被孩子们拆卸后又组装的粉色机械狐狸残骸外,什么也没有了。
杰瑞米忽地听到了一滴水从他额头上滑下,砸碎在地板上的声音。
“该死!狐狸呢?”他咒骂着,迅速地切换监控画面,急切地想要找到那个黑暗中血红色的身影。
“嗡——嗡——”
就在他眼前的画面切换到了监控室门口的走廊时,门边响起了来自海盗湾特有的声音。
“侦测中……”
“发现疑似目标……”
“扫描中……”
“目标确认……罪犯序号07821,姓名:杰瑞米,身份确认……”
“你搞什么鬼?!给我滚出去!你这垃圾机器人!”杰瑞米忽地拔出别在腰间的手枪。
“嫌犯持有武器……”
“咔嚓!”
“准予击杀!”
“吼!”
“砰!”
一声枪内撞针引发**的炸响和机械野兽的咆哮声在那一秒之间狠狠地撞击在一起!
“啊啊啊啊!”
一个男人的惨叫声响彻在寂静的夜里,还有……头骨被强行夹碎的声音。
次日,6:00AM。
“什么东西,好重的腥味。”紫衣人一到监控室附近便闻到了一股浓重的血腥味,他一手捂住自己的鼻子以抵挡这令人作呕的气息,一手摸索着监控室门口的走廊电灯开关。
整个监控室一片漆黑,星星点点的火花从被子弹击碎的电子屏幕上不停地跳出来出来,显得格外明亮。这些闪亮的火星从墙上坠落而下,在落地的一瞬间猝然而逝,不过还是能够让人在那一瞬看见地板上的一片狼藉。
“咔。”
监控室左侧走廊的电灯打开之后,监控室内便明亮了许多。紫衣人一边继续捂着鼻子,一边借着光打开了室内的电灯开关,这时,整个室内的景象才呈现了出来。
紫衣人压了压头上的紫色的保安帽,接着掏出了手机拨通了两番电话。
过了不大一会儿,杰克带着几个警察还有泰勒便赶到了事发现场。并封锁了现场周围。
“汉姆,你来的时候就这样了吗?”杰克不紧不慢地询问道。
“嗯……”紫衣人阴着脸,沉闷地从牙缝里挤出了一个字。
望着好友自那日以来阴郁消沉的脸色,杰克心里又泛起一阵惋惜与可怜。不过他没动脸上的颜色,而是继续转头向被焦虑的汗珠浸湿了脸的泰勒问道:“泰勒,我需要近几日详细的监控资料。”
听到有人叫自己泰勒从心事中回过神来,他抬起头,焦虑地说道:“我正愁这个,今天是周一,凌晨的时候正好是电脑监控录像记录覆盖的日子……”
“你是说,前几日的没了是吧?”杰克说着,蹲下身子来,用戴着手套的手拨弄着地上的尸体。
“嗯,记录只有今天几个小时的。”
“拿给我看看。”杰克说着,脱下手套站起身来。
看着监控里机器人的所作所为,在场的人无不感到脊骨发冷。杰克用手摸了摸下巴,转头对脸色煞白的泰勒说道“你去叫Scott的员工来检查机器人。”
四目相对之时,胆怯的一方毫无保留地暴露了出来。
听到这里,泰勒脸色更是难看,他似乎并不想让Scott公司的人知道机器人餐厅又出事了,这样对于他的经济利益影响太大了。但是哪里想到这个警官哪壶不开提哪壶!
这就没有退路了,泰勒只好极不情愿地出门去打了电话。
不大一会儿,几个身穿白色研究衣的男子便来到了餐厅。他们领头的一个先快步走到了泰勒身边耳语了几番,泰勒便立即肯定地回答“没有。”接着又是一番唯唯诺诺地答话。然后他们才来到杰克面前毫不客气地说道:“警官,这件事我们公司不希望宣传出去,至于相关事宜和价钱,我们会和你的上司商量的。”说罢,又转头对泰勒说道“我们会关闭餐厅里的所有的机器人,至少——在我们调查好机器人前,你的餐厅不准营业。”
等一切都消停后,泰勒才从郁闷中稍稍回过了神色,他长长地叹了口气,头也不抬地对紫衣人说“你从今天起就上夜班了,白天是不会有人敢公然闹事的,”说着,又转身从前台的桌子里掏出一叠纸,然后用一支满是斑纹的笔在第一张纸上面小心翼翼地写了一会儿,伴随着一阵蓝光闪过,所有的纸张上都开始出现了字迹。接着,他指了指这叠纸,然后对紫衣人说到“你回去的时候,顺便把这堆传单散发一下。”
紫衣人一言不发地抱过传单,朝上面瞟了一两眼,原来是说餐厅保安职位空缺,有意者速来的单子。他朝泰勒的背影轻蔑地笑了笑,转身走出了大门。
泰勒望了望舞台上的机器人,失神地叹道“这年头,做人难啊……”
三周后,关闭“重装”的弗莱迪餐厅再次营业,但是规模却比以前小了足足三分之一,除了台上三个招牌的动物机器人——棕熊弗莱迪,小鸡奇卡,兔子邦尼以外,就只有被关闭在海盗湾里的狐狸霍斯了。如今的霍斯已经被取走了智能核心系统,与台上的老式机器人并无两样,只是因为他也是招牌机器人之一,所以仍被保留了下来,而其余的机器人已经对外宣称因为电子技术维护问题而销毁了。
但是,因为之前的人气过旺,来到餐厅的人们依然是络绎不绝,餐厅晚上的孩子寄宿板块也依然没有取消。
“你又在看今晚的寄宿名单?”听到背后有一阵熟悉的调侃声,紫衣人回过头来,望见了他身后已经有些银发的泰勒。“今晚我记得是没有人寄宿的?对吧?”
“你喜欢小孩子。”泰勒端起桌上的咖啡,自言自语地笑道。
泰勒自从餐厅重新开张后就像变了一个人一样,也许是餐厅里接二连三发生的惨剧刺激到了他,让这个年近30却白发上头的人更加珍惜如今的稳定了吧。
紫衣人并没有像以往一样看着泰勒的脸,而是用手压了压紫色保安帽的前沿,平淡地“嗯”了一声,然后转过身去继续目不转睛地盯着墙上的名单。
“呐,10点了。我回去了。”说罢,泰勒拿起椅背上的西装,搭在手臂上,转身向大门的方向走去。
窗外的繁华夜景依然一如既往地吸引人,但紫衣人似乎并没有以往欣赏夜景的兴致,而是快步走向监控室。
不一会儿,窗外便传来了城市中心大教堂的12下钟声,一天中最深的黑暗,已经悄然而临。
正在专心致志地看着监控画面的紫衣人已经发现了借教堂钟声掩护切割玻璃门的人,于是他拔出了别在腰间的手枪,按下了电门的开关。
“咔!”漆黑的走廊里映出了监控室里的灯光。
“该死!不是没有机器人了吗?”门口的人小声嘀咕了一声。
紫衣人伴着自己沉稳的脚步声,一步步朝着门口挪去,就在一个转弯处时,一只手从他的背后伸了出来,勒住了紫衣人的脖子。
紫衣人紧紧地绷着脸,迅速地抽出了插在腰带里的水果刀,朝着身后的人的大腿上扎了下去。
“啊!”他身后的男人一声惨叫,立马举起了另一只手里的手枪,用**狠狠地砸在了紫衣人的头上。
“嗯……”
当紫衣人睁开眼时,自己已经躺在了医院的病床上。杰克满脸倦容地坐在一边。
“你醒了?”看到紫衣人睁开了眼睛,杰克脸上的焦虑才算融化成了笑容。
“你昨晚上被人袭击了,餐厅的收银台和一套金熊皮套被偷走了,不过餐厅地上的血迹警方已经拿去检测DNA了,那家伙跑不了!”
“有钱就跑了……”紫衣人小声嘀咕道。
“有钱还会去偷?你自己好好休息吧。你的儿子才不希望你一直这样低沉下去。”杰克笑着,站起身来。“我还要继续回去查案子,就不陪你了。”
“你真是个工作狂。”紫衣人头一偏,便朝天花板出神地望去。
“生活所迫,人人皆是如此。”杰克走出了病房,头也不回地说道。
紫衣人站起身来,走到窗前,出神地望着大街上一具具为了生活四处奔波,自顾不暇的行尸走肉。
几天后,傍晚19:00。
“宝贝,今晚妈妈要在医院上夜班,你一个人在弗莱迪餐厅要好好呆着哦。”一个竖着麻花辫,身穿着白色连衣裙的女子蹲在餐厅门前,温柔地抚摸着眼前7岁小男孩棕色的头发,叮嘱着一个母亲应有的关心和照顾。
“嗯,知道了妈妈,那个……”说着,孩子扭转头去望着餐厅里机器人的方向“我可以去玩了吗?”
“去吧。”说着母亲在儿子稚嫩的额头上轻轻一吻,便站起身来,目送着儿子幼小的身影进入餐厅。
与此同时的办公室中。
“听说你提前出院了?”泰勒端着咖啡,对着正在看名单的紫衣人询问道。
“嗯……”紫衣人依旧平淡地回答着相同的字。
“嘿……”泰勒站起身来,走到紫衣人的身旁,拍着他的肩说道“嘿……伙计,看着我……你儿子的事……我一直很抱歉,真的……无论是我以前对你的态度,还是……总之,我希望你能理解,你如今能养活自己的工作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啊……”
面对那双缓缓转过来的眼睛,泰勒似乎从那空洞的眼神中看出了一些隐隐约约的恨意,不由得闭上了嘴巴,尴尬地向后退了一步。他挪了挪嘴唇,没说什么,默默地拿起西装,走出了餐厅。
紫衣人的目光重新回到了名单上,当然,随之浮现的还有脸上那终究按耐不住的抽搐。
这天晚上有5个孩子寄宿,除了那四个害死吉姆的小孩子在狂欢外,另一个便是早早地进入卧房熟睡的小男孩。餐厅里除了2号派对房的欢叫声,便是一片无边的黑暗与寂静。
随着时间的流逝,派对房里的声音渐渐小了下去。
这时,已是凌晨3时。
一切,都是那么的静,那么的静。
“叮!!!”监控室里一声电话的铃响撕碎了夜的宁静。
“喂?”
“喂?请问您是汉姆•菲兹贝尔先生吗?”电话那头的人听起来异常的着急,并且周围似乎有噼里啪啦的炸响声。
“嗯,我是。你是?”
“我是K市Z区消防支队的队长,我们接到报警,说你的房子大概几十分钟前着火了!你现在方便回来吗?”
“哦,好好,我马上回来!”说罢,紫衣人迅速锁好了餐厅大门,然后飞快地冲了出去。
30分钟后,弗莱迪餐厅。
“哐当!”一声电子锁被砸烂的声响从大门口传来。紧接着,一阵厚重的脚步声朝监控室走去。
“嗯?”Scott先生的儿子睡眼惺忪地抬起头来。
“保安!保安!”
在大喊两声无果之后,他一边揉着眼睛,一边推着身旁烂醉的另一个男孩,吼道“埃里克,你……你去看看,那边的声响是怎么回事……”
那个叫做埃里克的男孩极不情愿地翻了两转,迷迷糊糊地爬了起来,踉踉跄跄地摸到门口,打开了灯。
“嗯?”那个男孩眯着眼看了好一会儿,才语无伦次地念着“弗……弗莱……”
“咔嚓!”还没等他说完,一股鲜红的东西便从他的脑袋上喷涌而出。
“啪嗒。”随着尸体倒地的声音,Scott先生的儿子极不耐烦地抬起头来,朝门口吼道“埃里克!你这个猪头在干……”话还未说完,便被他眼前一片的血红给吓了回去。
“妈……妈呀!弗莱迪杀人了!”望着眼前下半身沾满鲜血,手拿安全斧的黄金弗莱迪,他一肚的酒精迅速转换成了一身的冷汗,惊恐得大叫起来。
“你在鬼叫唤什么?”另外两个孩子爬起来,一脸不爽地看着他,却都被他那看见魔鬼般的眼神给吓呆了。他们随着他的目光望去,顿时吓得连滚带爬地站起来,向后没命地逃去。
“喂!你们等等我!”Scott先生的儿子朝身后两个飞速逃离的人望去,却惊恐地发现自己的身体已经被背后巨大的影子给覆盖住了。
他撑着地的手吓得一阵哆嗦,让他“啪!”的一声倒在地上,他又连忙翻过身来,一手撑住身体,一手挡在前面鬼哭狼嚎道“别!别!别杀我!你要什么都行!”
感觉到没了动静,他将手放了下来,却看见的是一如既往戴着和善微笑的金熊脸。
“咔嚓!”
“啊!!!!!!”伴随着钢铁切碎骨头的声音,又是一阵撕心裂肺的惨叫声。
“当!哐啷——”一阵斧子尖儿擦过地板的声音在餐厅里来来回回地游荡着,像渴望血肉的恶鬼一般,深入每一处角落,将藏起来的人们全部找出来撕成碎片。
“呼呼——那是什么鬼玩意……”躲在一号派对房里的男孩气喘吁吁地嘀咕着。
“我……我们怎么办?他们都被杀了吗?”在他身旁的女孩哆哆嗦嗦地颤抖着,似乎刚才血肉横飞的画面又一次出现在了眼前。
“那只熊是从大门进来的,看样子我们不能朝那边跑。”说着,他转了转眼睛。“我记得那家伙炫耀过餐厅里有个他爸设计的安全屋,就在监控室附近,我们悄悄摸过去,就安全了。”
忽地,男孩发现女孩的瞳孔突然放大得有些吓人,他正准备问怎么回事儿,一阵刺耳的尖叫却率先贯穿了他的鼓膜!
“啊!!!你……你后面!”女孩一个重心不稳,直接瘫坐在地上。
“嚓!”锋利的血色斧尖紧跟着女孩的惊叫声而至,径直穿过了男孩两眉之间。
“救……救命啊!”女孩失魂落魄地跑向了安全屋的方向。
女孩拼劲全力冲向安全屋的方向,终于,她触摸到了安全屋那厚重的金属门把手。
门仍是大大敞开着,里面露出了绿莹莹的灯光,像是鬼火一般,跳跃着,咆哮着,向犯了罪的人索取着性命。
她飞快地窜进门内,随后迅速地转过身来,望见了黑夜中正在朝她逐步逼近的血色梦魇——黄金弗莱迪。
“砰!”
所有的声音,似乎都被那声关门的巨响给吓跑了。
“扑通!”
“扑通!”
“那是什么?心跳声?”
她在心里自己问着自己。
“哐啷!”斧子似乎坠落在了门边。
“啊!!!”女孩被这声刺人耳鼓的送葬曲吓得又一次惊叫起来。
“咔——”在门闩的哀嚎声中,女孩恐惧地凝视着门把手轻轻地转了一圈。
“嚓!”
门,开了。
“不,不……”女孩脸上的五官急剧扭曲起来。
“呼!”鲜红的斧子高高扬起,斧子尖儿上的鲜血飞溅在她的脸上。
“砰!”女孩一个前突,躲开了锋利的斧子。斧子正好砍在了加湿器上。
“咔啦!”黄金弗莱迪用力将斧子拉了出来,金属和金属相互切割的惨叫声伴随着迸发而出的水流和斧子上的鲜血,冲流激荡在房间里面,瘫坐在地上的弹簧兔,屋里的皮套还有机械零件全部被血与水冲刷得面目全非。
“求求你,别杀我,别杀我啊!”女孩痛不欲生地跪倒在地上,悲泣着,寻求生的希望。
“咔嚓!”
回答她的,只有斧子砍进头骨的声音。
被鲜血染得变黑的金色弗莱迪用它那僵硬的笑容,失神地望着天花板上绿莹莹的灯。
“弗莱迪?”
一声稚嫩的童音响彻在地狱的门口。
那个因为听到声响而跑到安全屋旁的7岁男孩看见了那双恐怖的血色瞳孔。
没有思考,没有怜悯,没有理性。
杀红了眼的怪物挥舞起了斧子,结束了最后一个餐厅里的人类孩子。
死亡之后,只有寂静。
“砰!”
“咔嚓!”
当然,除了魔鬼掩盖真相的声音。
初升的太阳又一次平静地用自己温暖的双手拥抱着地球,它用人们所感念的温暖装饰着自己妄想吞噬一切的企图,然后一步步将万物都拉给自己陪葬。
邪恶有时候以善的面目现身,甚至彻底化身于善中。
只是,多数人不知道罢了。
天没亮多久,家长们便察觉到了孩子的失踪。不大一会儿,由纳米操纵的可见虚拟警戒线便又一次将重开不久的弗莱迪餐厅给四面包围了起来。
因为本次儿童失踪案件涉及的人员和各界利益关系重大。所以无数辆警车将整个餐厅围了个水泄不通。警戒线外的记者丝毫不在意5个孩子的父母的感受,一个劲儿地挺着手里的话筒问这问那。
在餐厅的大门口内,除了杰克带领的几个警察和泰勒以外,没有其他的人员被允许进入现场。
餐厅的内部似乎被仔细打扫了一番,除了大门上被破坏的电子锁外并没有其他明显的痕迹。杰克双手插着腰,叹了口气后从胸口的袋子里掏出一支黑色的“钢笔”。他将“钢笔”的笔帽拧开后,微调了一番,“钢笔”竟然从他的手里飞了起来。而后,“钢笔”开始自动向餐厅各个角落里喷洒黄色的粉末。
“发光氨?”泰勒一看到这黄色的粉末立即捂住了口鼻。
看到泰勒的样子,杰克立即哈哈大笑起来,“老兄,这种改良了的鲁米诺是不会刺激你的呼吸道的!”
“哦?”泰勒将信将疑地放下了双手,轻轻地嗅了嗅,果然没有怪异的气味。
杰克一边注视着房间里相继出现的蓝点,一边随口问了一句“你上次看用鲁米诺破案是多久了?”
“大概5年前吧……”泰勒心不在焉地一边仰头回忆着,一边也皱起眉头观察起了逐一显示出的血迹和由电子屏幕显示的DNA所有者。
“看样子……这些孩子昨晚应该遇害了。”杰克在仔细观测2号派对房的门口后,摇着头无奈地嘀咕了一句。这句像下定结论的话恰似一道晴天霹雳一般,将本来就忐忑不安的泰勒吓得一哆嗦。他定住神,赶忙接道:“这可不一定!”
“哦?说来听听?”杰克惊奇地回过头望着有些不寻常镇定的泰勒。
“餐厅里有间不存在于地图上的安全屋……”泰勒随着越来越小的声音,咽了口唾沫,顿了顿接着说道“那里除了Scott先生的儿子,我还有蓝……哦不,还有杰瑞米和汉姆之外没人知道了。”
“但是如果他们还活着的话,不会不知道刚才外面喊话的动静吧?”
“这……这……”杰克的一番话,将强作镇定的泰勒弄得原形毕露,支支吾吾地说不出话来,“总之,我们先去那里看看再说吧。”
随着安全屋里绿色的灯光由模糊逐渐变得清晰,一行人很快便发现到了厚重的合金门边上深深的割痕。
“看样子他们关门慢了一步……”杰克一边用戴上手套的手小心地摸了摸锋利的刻口,一边想道。“哦!我的上帝!”在他背后的泰勒出神地望了安全屋好一阵,绝望地惊呼起来,“我完了……呵呵……完了……”他神神叨叨地嘟囔了一番,便开始像僵尸一般游荡开了。
杰克用眼神示意了一下旁边的两个警察,那两个警察立即会意了上司的要求,一路小跑过去一左一右搀扶住摇摇晃晃的泰勒,向泰勒的办公室走去。
支走了身边的人后,杰克终于能放下刚才有所顾虑的心开始查案。
他先依次确定完了各个血迹的主人,又根据鲁米诺提示的蓝色血迹鲜艳程度判断出它们出现的先后顺序,一路跟踪,终于,他来到了最后一个交叉点——根据这里的提示,他发现最终尸体是被分开拖向两个地方——一个是狐狸机器人存在的海盗湾,一个是三个老机器人存在的中央舞台。
可是,所有的痕迹都在距离机器人所处位置的几米远处消失不见了。
“该死!”暂时丢失线索的杰克心里咒骂了一句,他站起身来,摸着下巴仔细想了想,“血迹没到过大门口,仅仅是终止于这两个地方,所以除非凶手会隔空移物,否则,尸体仍然……还在这两个房间里面!”
确定搜索位置后,杰克开始在与舞台相比小一点的海盗湾查看。
在又一次一丝不苟地检查完海盗湾之后,毫无进展的杰克轻轻叹了口气,气馁地将警帽从满是汗珠的黑发梢上拽下来,然后沿着墙边滑坐进墙角里。
“喔!”就在杰克打算抬起头看天花板时,他忽地瞄到了前方紧闭的幕帘——停放狐狸的地方。
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他二话不说地站起来,迅速地将幕帘给撩开。已经关闭的狐狸机器人正呆呆地歪着脑袋站在中间,只是,他长满钝牙的大嘴边染上了大片蓝色的印记。即使有可能是因为机器人中的某些金属与鲁米诺发生了反应,但是也不排除是血迹的存在。杰克立即掏出了和“钢笔”配对连接过的DNA检测机进行查看。
但是,检测结果除了杰瑞米的少量DNA外,并没有其余的显示,令人大失所望。
杰克不甘心地打算将机器人放倒下来检查,就在他一手放在狐狸的肚子上,一手顶在狐狸背上慢慢用力时,他感觉到了手上承受着一种超乎寻常的压力,竟让他的手措不及防地被直接倒下来的狐狸给压住了。
“该死!这狐狸重得有问题!”正这样想着,随着金属沉闷的撞击声落下,狐狸的脑袋竟然“咔哒”一下从脖子上给掉了下来。紧接着,星星点点的红色液体开始从狐狸的脖子断裂处静静地流淌于地面上。
“这是……血?!”杰克一边惊讶地自言自语着,一边拿出扫描DNA的机器对血液进行扫描。
“身份确认——约翰•埃里克,年龄——15岁。”随着机械的声音落地,杰克拔出别在腰间的匕首,在狐狸皮套上迅速地划开了一个大口子。顿时,一股被压抑已久的浓重血腥味喷薄而出。
为了完美地包裹住难看的机械骨架,这些皮套都被设计得又重又厚。因此才没有将这股浓烈的血腥味给散发出来。
之所以尸体还没有开始发臭,是因为餐厅里的空调和时间不长的缘故,但是即使如此,光是血腥味就已经将杰克给熏得连连作呕了。
他急忙戴上了一个白色的面罩,又深深地吸了几口气后才稳定下了呼吸。紧接着,在戴上手套之后,他按下了面罩左侧的一个按钮,将现场用相片记录了下来,然后准备开始将被大卸八块的尸体给取出来。
“真是变态啊!”就在这时,门口响起了另一个成熟男人吐槽的声音。
“里昂?”杰克抬起头,望着门口将双手插在胸前的警察问候道。
“嗯……”里昂回答了一声,蹲下来,盯着尸体好一会儿,满脸疑惑地说道:“我看像杀人碎尸。”
“为什么?”杰克转过头来,用他那戴着面罩的朦胧声问道。
“我刚刚看了监控录像,不过那家伙一进来就把监控关了。”里昂说着,朝杰克瘪了瘪嘴,“但是哪个正常人会穿着机器人皮套杀人?”
“皮套?哪个皮套?”杰克立即追问着。
“还能有哪个?前些天失窃的那个啊!”里昂一边答道,一边拉了拉刚带上的手套末端,然后检查着尸体继续说道,“我看,八成是那个小偷干的。”
“收银台的东西都被拿了?”
“嗯。一文不剩。”
“怪不得这些孩子的衣物都不见了……”杰克若有所思地摸了摸下巴,便没再吭声,仿佛沉浸在了自己思绪的世界中。
里昂站起身来,对杰克说道:“不过,你既然发现了尸体藏在机器人里,那么很有可能其他几具尸体也在另外的机器人里。”
“嗯,去看看吧。”说罢,两人一同走向大舞台的地方。
1个小时后,餐厅外焦急万分的家长们便接到了这令他们痛不欲生的消息。杰克望着哭成一团的家长,却发现其中有一个独自悲伤,无人安慰的母亲。
正在胡思乱想之际,里昂急匆匆地从远处跑了过来。
“听着!这桩案子和Scott先生关系重大,所以局长要求你我必须在餐厅拆迁完成前将案子查清,否则我们吃不了兜着走……”
“拆迁?”没等里昂说完,杰克便当即打断问道。
“当然!他儿子都死在这里了,你觉得他还会让餐厅继续下去?”
“局长他老人家留了多少时间给我们?”杰克打趣地问道。
“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还有7天。所以我们快点锁定嫌疑人,开始追查吧!”里昂急匆匆地回应道。
时间过得飞快。
当杰克回到家后,已经是晚上10点了。他并没有像往常一样大手大脚地开门,因为家里如今不止他一个人了,还有才因为房子被烧掉而无家可归的朋友——汉姆。
家里一片漆黑,只有阳台上的灯还亮着。透过黑夜中微弱的光,一个黑黑的人影印在了玻璃门上。
“呵!你这家伙,怎么把头发剪了?”望着剪了个平头的紫衣人,杰克难过地笑了笑。
“我去问了消防那边的人,他们说是你家储物间的电线外皮损坏,再加上功率消耗过大,导致电线短路点燃了储物间的木地板……”杰克说着,在紫衣人旁边坐了下来。
他望了望漆黑无垠的夜空,才发现天上孤独许久的月亮都已经在不知什么时候被人间的灯火给盖灭了。他怅然地叹了口气,用一只手搂住紫衣人的肩膀,说道“餐厅又出事了……”话音还没落,杰克便捕捉到了紫衣人憔悴灰白的突然脸上闪过的一丝感情——因为他的瞳孔忽地放大了一下。
不过他并没有过多地在意,而是继续说道:“你如果看了新闻的话应该知道了,五个昨晚寄宿的孩子在凌晨3点32分被杀了……”
看着朋友越发阴沉的脸,杰克拍了拍他消瘦的肩膀,悲伤地笑着叹道“警方不会追究你的责任的,放心好了。”
自从紫衣人的儿子去世以后,每每杰克和他的对话已经变成了杰克孤独地自言自语了。即使杰克知道那个孤独可怜的灵魂已经将自己永远地锁在了过去悲痛的回忆之中,但是他仍然日复一日地和他搭着话,期望将那个正在走上悬崖的人给拉回来。但是,他事到如今才发现,近期发生的事对于紫衣人来说都无非是雪上加霜而已。
他渴望着能够再次看到眼前这个从小到大的好朋友再一次露出笑容。他于是又一次地绞尽脑汁地在脑海里寻找可以互相交流的话语,但是所有关于紫衣人的事,都只是深深地伤痛而已。
他无奈地笑了笑,站起身来,却发现了坐在紫衣人另一侧微笑着的金熊玩偶——紫衣人唯一从家里抢救出的财务。就在他转身的一瞬间,他顿时想到了什么似的,不禁立马觉得毛骨悚然,但是就在一秒钟的惊异之后,他便使劲摇了摇头,平静了下来。
他回身望了一眼仍然一动不动地坐在阳台上的紫衣人后,走向了卧室。
而与此同时,在阳台上的紫色身影却忽地剧烈地颤抖起来。
从他瞳孔反射而出了一些攀附在他脚边的东西,正在哭泣着蚕食他残缺不全的灵魂。
没有其他人会看见这一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