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轮回的时间

距离弗莱迪餐厅拆迁开始还有7天。

“嘟嘟——嘟嘟——”

“哈欠——谁啊?这么晚了……”杰克一边在床上翻了一转身子,一边伸手摸向了床头柜上的手机。他伸了个懒腰,揉了揉睡眼朦胧的双眼,才勉强看清了来电人的姓名。

“里昂?”认清名字之后,满脑子的睡意顿时烟消云散,他立即在床上正坐起来,怀着紧张的心接通了电话。

“杰克!你在哪里?快到郊区树林里的山崖下来!”还没等杰克问出口,电话那头的里昂便急不可耐地催促起来。

听到这里,杰克一边马不停蹄地整理衣装,一边试探着询问原因“怎么了?跟餐厅案子有关?”

“嗯!总之,你来了再说吧!”说罢,便传来了“嘟嘟!”的忙音。

等杰克赶到时,已经有几辆闪着红蓝灯警车停在了警戒线的外围。四周星星散散地走动着各报社刚到的记者,正忙着准备记录和报道。

“是自杀吗?”听见身后精神抖擞的声音,里昂即使不回头也知道谁来了。他站起身来,拍了拍摔了个底朝天的电动轿车,叹道“是啊,而且,死者是那个被害的7岁男孩的母亲。”

“唉!真是悲哀……”杰克听到这个令人心碎的消息后,望着从那已经极度变形的车窗里探出的手臂,不免觉得心中又多添了几分悲凉。

“可怜的人……”里昂也跟着伤感起来。

就在杰克准备接话说下去的时候,他忽地晃眼看到了一个黑色的人形小东西坐在几米远的石头上,似乎像一个人在盯着自己的手掌看一样。他立即打算眯眼看个清楚,却发现已经是什么都没有了。

“你看什么呢?”里昂见杰克发呆地望着一颗石头,便将手伸到杰克面前挥了挥。

“哦……没什么,我眼花了。”杰克摇了摇头,以便让自己清醒一些。

“等会救护车到了我们才能走,”里昂说着,点燃了一根雪茄,倒吹了两口后,才叼进了嘴里。

杰克没接话,而是蹲下身来观察车子。他瞧了好一会儿便发问道“现场周围除了这辆车,还有没有死者的遗物?”

“我没看到其他的东西。”里昂望着高处的树林,吐了两口烟圈道。“车子的车窗是开着的……”

“所以可能有些东西在车辆下坠时被甩出去。”杰克将里昂嘴里剩下的半句话给截住,然后自言自语地说了出来。

“嗯,你说得没错,”里昂说着,将雪茄用两根手指夹住,然后双手交插在胸前道,“但死者是自杀的,而且我查过了,她没有其他的亲属。所以我们就算费尽力气找到那些东西又有什么用?”

“嗯,你说得对,我们应该集中精力把餐厅的案子解决了。”说着杰克拍了拍大腿,站起身来。两人一起转向公路的方向,等待着救护车的到来。

6小时后,早上八点,杰克家。

“观众朋友们,早上好,今天是10月3日,星期一,欢迎收看K市早间新闻播报,首先向您介绍这次节目的主要类容:今日凌晨2时警方在郊区树林的一个悬崖下发现一名开车自杀身亡的女性,后被证实,该女性是弗莱迪餐厅凶杀案中失踪男孩的母亲。据最新警方透露的消息,该男孩可能已经遇害……”

“咔嚓!”玻璃杯摔碎在地上的声音在这清净的早晨显得格外的刺耳。

与此同时,K市警察局,会议室。

“那个偷金熊皮套的小偷我们追查到了,他叫文特森•格林姆斯,是贫民窟人,37岁,男,是猩红手雇佣团的雇佣扒手之一。他于9月1日有一通电话记录,不过与他通话的人并没有实名制购买通话卡,而且与他对话的那个号码在那之后就停用了。”在“弗莱迪餐厅金熊杀人案”一案的案情通报会议上,熬了夜的杰克黑着眼圈站着说道。

“大警长,那你怎么破案呢?”坐在杰克对面的一个警员挑着眉毛,怪声怪气地问了一声。

“感谢你的担心,米勒警员!我们自有办法解决你所谓的‘难题’!就不劳你费心了!”杰克瞄了一眼满脸轻蔑的米勒,毫不客气地说道。

“别吵了!像什么话!”独自一人坐在长桌正北方的警察局局长用双手托住满是皱纹的下巴,怒喝道,“杰克,你现在就立即展开对嫌疑人的抓捕工作!要是办不好的话,以后就由米勒就接替你的位置吧!”说完,他站起身来。

随着局长宣布散会的声音,人们开始“唰唰”地收拾着自己的文件,陆陆续续地离开会议室。一出办公室,人群便各自三五成群地走在一起,或讨论公事,或谈笑放松。杰克却拖着疲惫的步伐,独自沉着脸想心事。这些天中的些许细节不断地在他的脑海里上演,他总觉得这个案子看上去不只是“谋财害命”这么简单,但是他又无法找到充分的证据证明着一切。上面的人一直在紧逼着破案的进度,他如若要寻求心中的真相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残月弯钩终于挂上了天空,散发出微弱的光,象征着太阳用另一种形式征服了天空。

今晚的风真大,一路环绕着我。在我耳边呼啸的风声,像送葬者的安魂曲一般悲凉。

“我做了,无法被原谅的事……我明白,这才是我回来的原因。”我不停地在心里默念着,以抵挡不断缠绕在我脑海里的残影。所有的怨恨,所有的错误,所有的悲伤,我都希望,可以在今晚之后,得到解脱。

尽管厚重的衣物已经将我的脸裹得严严实实,但是我依然紧紧地将鸭舌帽按在头上,生怕任何用来掩盖自己的衣物被狂啸的风吹走。

费尽心思地复仇之后,并没有让我尝到任何的快感,却让我感受到的是更加孤独的恐惧与悲伤,因为自从那天以后,那一对身影再也没有出现在我脑海里了。也许,是因为我已经失去了爱别人的热情而变得不是我自己了吧。我事到如今才明白,当初疯狂地渴望着那些孩子的鲜血是多么愚蠢的一件事。

无论如何我都无法原谅自己,对他,对她,又或者是那些孩子。

“如果可以重来,我希望自己永远不会来到这里……”我望着眼前越来越近的披萨店,默默地想着。

借着微弱的月色,我弯腰摸过了环绕的警戒线,缓缓地推开了餐厅厚重的门。

“嘎吱——”

没人知道,笼罩在午夜之中的餐厅随着关门声的响起,已经拉开了一幕属于它们的舞台剧。

我一路细细地注视着餐厅里再熟悉不过的景物,妄想找到一丝救赎的光芒,却感到的是犹如深陷于地狱之中的孤独和绝望,周围的一切,似乎都在针对着这个负罪的灵魂:那些由黑白相间的方形瓷砖所铺成的地板,用自己在月光下反射出的光做成憎恨的利剑,狠狠地插入我的双眼,似乎不愿想让我的视线再在他们身上多停留一秒;鲜红色的天花板像用血凝固成的囚笼一般,阻止着我渴求的救赎脱出地狱;沾满异常浓重血腥味的餐具和桌椅熏得我连连作呕;远处舞台上的机器人一改往日的热情,都无言地低着头,似乎他们也厌恶我一般,极力避免和我的接触。

我明白,是我自己扭曲的灵魂和丑恶的嘴脸酿成了这一切。所以,我今晚才会回到这里来,尽力弥补我所犯下的错误。我一遍一遍地忏悔着,希望有谁可以帮帮他们,帮帮我,让我们能够离开这里,能让我找回原来的自己。尽管,我对这一切并不抱有太多的希望。

在各区已关闭的监控摄像头的仇视下,我摸索到了监控室的门边。在小心地拉上了窗子的窗帘之后,我按下了吸顶灯的开关。

“咔嚓!”

伴随着耀眼的光芒突然闪烁起来,我感觉到藏匿在我躯壳里的灵魂都在光芒的照射下剧烈地灼烧起来,疼痛不堪。

但谁又在乎呢?事到如今,我已经不惧怕这种心理上的疼痛与折磨了。我就像沉沦在海洋中的枯木,任由海浪侵蚀着我残缺不全的身体,随波逐流,直至被完全吞噬,沉没。

我借着这充满敌意的灯光,缓慢地移开了办公桌底下的几块瓷砖,一股浓重的腥味顿时扑面而来。尽管我已经做好心理准备,但是当我看到那只带血的金色弗莱迪拥抱着男孩尸体,静静地躺在里面时,我却仍然因为自己过去可怕的所作所为而留下了忏悔的眼泪。

我赶紧将他们抱了出来,然后细细地凝视着那件被恶魔藏匿于地下的金熊皮套,就像在审查着自己一样:它身上残留的披萨香味让我回忆起了曾经的希望;它可爱的小熊外表保留了派对时孩子们天真灿烂的笑容;它僵硬的笑容勾勒出我悲伤的回忆;而包裹在它躯体上的血迹却映射出了我扭曲的灵魂。

那一刻思绪地纷飞,打开了我刻意封藏起的全部记忆,无数的记忆桥段像从囚笼里被释放出来的饿狼一般,尖啸着冲向我外强中干的灵魂支柱,疯狂地噬咬着我,折磨着我。

失去亲人却无力挽回的痛苦,生活之中的巨大压力还有深深的负罪感全部搅在一起,在我的心底翻滚涌动,像熔岩一般灼烫,像冰霜一样寒冷。我再也无法克制住那股从心底迸发而出的痛苦,嚎啕大哭起来。

“错的不是我,错的是这个世界啊!!!”

整个餐厅之中,整个世界之中,似乎都在那一刻安静了下来,为这个孤独可怜又扭曲的灵魂挪出一片空间,让他好好地在赎罪前将痛苦宣泄了一番。

我不知道我在那里痛哭流涕了好久,但我觉得我的灵魂和精神已经在哭泣之后完全倒塌了。我的头又热又痛,像要炸裂开来一般,似乎也象征着我那已经支离破碎的灵魂。

我将那个孩子的着装好好地整理了一番,然后就像把他的尸首放进棺材一样——我把他装进了空空的金熊皮套中。

我明白,这是我现在唯一能补救的事——好好地埋葬这个可怜无辜的孩子。

我也认真地理了理乱七八糟的衣着和一塌糊涂的脸与头发,然后庄重地怀着哀伤的心情,跪倒在装有男孩的金熊皮套前,静坐了数分钟。

接着,我一手托住金熊的脖子,一手托住金熊的腿,将他抱起来,放进那个我最开始藏匿他的洞中。

就在这时,右门传来了厨房那边垃圾桶被踢翻的声音。

我吓得赶紧将瓷砖填回去,然后连滚带爬地到门边按下了右门框上的红色按钮。

“咔嚓!”随着机械运转的声音响起,厚重的金属大门“轰隆!”一声将门口给封闭了起来。

看见已经紧紧闭合的金属门,我立即回到了正北方靠墙的办公桌旁,手忙脚乱地寻找着监控显示器。

桌上摆放的文件,电器,都被我慌慌张张地扔向了桌外。它们跌落在地上发出接连不断的响声,像是三途河畔边的摆渡者,催促着我赶紧加快步伐。

终于,我在抽屉里翻出了监控显示器。我咧着嘴微笑着,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紧紧地将它捏在手里,生怕它凭空消失了一样。

随着“嗡——”的一声,所有餐厅之中的监控摄像头便苏醒了过来,成为了帮助我脱出餐厅的眼线。

我急不可耐地打开了显示器开关,但就在亮光出现的一瞬间,我的耳边响起了机械发出的刺耳杂音。我连忙扔下显示器捂住双耳,想要抵挡这些难听的噪音,但是却丝毫没有作用。

我不得不因为剧烈的疼痛闭上了双眼,可迎接我的并不是往日熟悉的黑暗,取而代之的却是四幕飞速闪过的画面。蓝紫色,棕色,黄色和红色的模糊影像不停地出现在我的脑海里,那种感觉就像是不停地眨眼一样难受。

我努力地想要看清那些东西,于是我将每次闪过的画面在记忆之中截取下来,并像拼图一样将它们还原。

最终,我看清了那些画面中的一部分,准确来说,是三个字——“它是我!”

就在我认清字迹之后,杂音和画面便消失了。我像从噩梦之中醒来一般,弯下腰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我使劲摇了摇头,以便让自己清醒些。紧接着,我重新拾起了显示器。

我迅速地调到6号摄像头——厨房的位置,但令人着急的是摄像头似乎坏了,我只能从模模糊糊的碗碟摔碎声中听出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厨房里横冲直撞。

我立即又将显示器转到1B号摄像头的画面上去,不幸的是,象征连接不稳定的雪花充斥了整个屏幕。

我本想看看到底是谁在这个时候来到餐厅里,急切破案的警察?抢新闻的记者?又或者是泰勒?怀着急切的心,我期待着摄像头与显示器连接恢复稳定。

画面终于显示了出来。

“不……不可能……”在看清画面上出现的东西后,我恐惧得整个脸都变得煞白起来。

“该死!这些没有后备电池的机器人怎么可能会动?!”我失魂落魄地在心里哆嗦道。

“见鬼了,见鬼了,这兔子,居然……”还没等我嘟哝完,随着显示器上一阵雪花闪过,刚刚还站在3号用餐区的蓝紫色邦尼竟然消失不见了!

我惊慌失措地查看着与3号用餐区相连的区域画面,最终在离监控室更近的4号用餐区发现了正躲在墙后,侧着身探出了个脑袋的兔子。

“它好像在朝我这边过来……”我一边恐慌地在心里揣测着,一边迅速地关上了左边的金属门。

两边的门都关上之后,我内心的恐惧并没有随着过道里的黑暗一起烟消云散,而是越发的膨胀。杰瑞米惨死的样子也浮现在了我的面前。死亡的恐惧威胁着我,狞笑着逼迫我跌跌撞撞地向后退去,忽地感到脚后跟碰撞到了什么东西。我一个趔趄,径直推开身后的椅子,“咚!”地一声,坐到了地上。

尾椎骨传来的疼痛让我的思维脱离了恐惧的掌控,我强行让自己逐渐冷静下来后,打算先靠监控摸清外面的状况再做决定。

我做好心理准备后,直接将画面转到了1A号摄像头,果然不出我所料,奇卡和邦尼都已经消失不见了。偌大的舞台上只剩下了正抬头直视前方的棕熊弗莱迪。

“不对……我记得我进来时它是低着头的……”一想到杰瑞米的惨死,我不禁对这些在断电之后仍能行动的机器人感到异常的惧怕。我不知道为什么从来没下过那个舞台的机器人竟然会在今晚活动,但是无论如何,我都不能被它们抓到,否则我会步入杰瑞米的后尘!

正这样想着,忽地在显示器屏幕又一阵雪花闪过之后,戴着黑色绅士帽的机器熊——弗莱迪竟然将头转了过来正对着摄像头!

它似乎知道有人正在通过这个东西监视他?!

它死气沉沉的蓝宝石色瞳孔里没有丝毫的光泽,就像是死者的眼睛正在瞪着我一样!

我的目光在那一刻就像被强行拉过去了一般,无法从屏幕上移开一分一寸。

我不知道就这样和那个恐怖的机器人对视了多久,只是觉得那段时间异常的漫长,异常的难忘,就像是有人拿着刻刀将那份恐怖的记忆强行刻进你的大脑里一样。

我在回过神来后,发疯似地尖叫了两声,然后立刻将显示器扔在了桌上。

“我得走了!我的走了!管他什么补偿!”我神神叨叨地向后推了一步,然后冲向了左边的门。

为了确保安全,我先按下了左走廊里的吸顶灯。透过门旁边的玻璃窗,我看到一个巨大的身影在灯光撕破黑暗的一瞬间倒映在了走廊的墙上!由于灯光角度的问题,这个身影在墙壁上被拉得很长,再加上那一对兔耳一样的东西,整个身影看上去已经接近3米!

“看样子左门是走不通了!那就去右边!”我一边想着,一边打开了右边走廊的吸顶灯。

“看样子奇卡似乎还没有来到门边。”我想道。就在我准备按下开门的按钮时,我回身望见了桌上的显示器。

“还是再看一眼吧,摸清下情况后行动安全些。”我自言自语着,在拿起显示器后,我将画面转到了右走廊的2B号摄像头处。空空荡荡的走廊里除了来来回回游荡着的冷风与因为电路连接问题而忽明忽暗的吸顶灯以外,并没有其他异常的动静。

“咦嘿嘿……嘿嘿……嘿嘿……”突然一阵孩童般天真的笑声传了出来。

这一阵诡异的笑声可把我吓得魂飞魄散。我像触电一般缩回了正准备按下开门按钮的手,接着,我一边倾听着自己的心跳声,一边寻找这阵着笑声从何而来。

我的目光从画面的最深处逐渐往回收拢,每一个拐角,每一块墙砖,甚至每一粒灰尘我都不放过。最终,我将惊慌失措的目光停留在了那张贴在墙上的普通弗莱迪海报上了——不过,原本那个普通弗莱迪现在已经变成了黄金版的弗莱迪。

我下意识地抬起头,一晃眼便看见了已经被我埋进地下的黄金弗莱迪皮套居然正歪着脑袋瘫坐在我正北方的办公桌上!不过,我注意到这个皮套的身上并没有血迹!而且在他身后的液晶电脑显示器上竟然没有反射出它的影子!

我被自己眼前看到的超自然现象吓得目瞪口呆,我无法解释这发生在我眼前的一切,这些到底是现实?还是梦魇?

就在眨眼之间,我眼前的金熊便消失地无影无踪了。我尖叫着,转身便想朝右门的方向跑去。

“咚咚!”突然出现在右边玻璃窗的奇卡张着巨大的机械嘴,用力敲打着钢化的玻璃门,阻断了我求生的道路。我从它看我的眼神中,第一次感受到了非智能机器人的愤怒。

我惊慌失措地奔回办公桌前,迅速地举起桌下的金属办公椅,使出吃奶的力地砸向了通往室外的窗户!

“砰!”

“砰!”

“砰!”

我的力气在强烈的求生意愿的包裹下大的超乎我的想象,每一次金属椅子和钢化玻璃的剧烈碰撞,都震得我的手臂一阵发麻。在第三次猛烈的敲击后,椅子从我的手里被震了出去。“哐啷!”一声狠狠摔在地上,而玻璃却只是裂开了一个小缝隙而已。就在这时,左边的兔子邦尼也开始奋力敲击铁门起来。

情况越来越糟,我失魂落魄地彷徨在监控室里,寻求着任何可以脱出这里的办法,可以活下去的办法!

终于,我将目光移到了左右两边墙角的通风管口处。我黯淡的目光霍地一亮,但紧接着,那象征着希望的火苗唰地一下便灭掉了。

因为,右通风管连通了从监控室一直到2号派对房的区域,但是相比之下左通风口的终点比右通风口离大门更近,不过左边的通风口终点却在——海盗湾!那个停放狐狸机器人的地方!

我可不想多浪费一秒逃生的时间,我也不想冒任何的生命危险,所以我决定最后一次拿起监控显示器,目的只有一个——摸清狐狸机器人的位置!

随着切换画面的声音,屏幕上显示出了1C号摄像头的画面——海盗湾紫色幕帘的正前方。

屏幕上的画面让我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原来紫色的幕帘已经大大地敞开了,海盗湾里空空荡荡的,除了一堆被孩子们拆卸后又组装的机械狐狸残骸外,只有凄冷的阴风狞笑着游荡在单薄的幕帘旁边,肆意地抓扯它,让其随风上下翻动。

不过,最令人胆寒的还是立在幕帘之前,写着“机器人已损坏,请谅解”的木牌——它被硬生生地翻转了180度,并且在它翻转过来的那面,用红色的字迹,歪歪扭扭地写着“它是我!”

就在我还在震惊于屏幕上的画面时,左边的金属门外便传来“啪!”的一声巨响!伴随着金属门上突然凸出的掌印,大量的火星便从门的上方爆炸出来。

眼看唯一可以保护我的门已经是强弩之末了,我立即丢下了显示器,然后按下开启通风管隔离网的按钮。紧接着我在一小段助跑后将忽地弯下腰去,将右腿放在左腿下方,一个漂亮滑行,我便在金属隔离网将我夹成两段的前一秒钟滑进了通风管道。

“滴——滴——”

“警报!警报!侦测到通风管工作效率过低,请有关人员立即进行排查!”伴随着机械的警报声响起,监控室的红色警报灯便开始忽明忽暗地闪烁起来。

我没有过多的心情去关心那边的情况,只是一个劲儿地向前方爬去。

“砰!”在我进入通风管道之后不久,监控室那头便传来了金属门被强行推开的声音。也许是发现我已经不见了踪影,它们愤怒地发出了刺耳的吼叫声——那叫声简直就像极度扭曲了的小孩的尖叫,听得无不令人感到血液倒流,心底发麻。

这时候我才感到右腿疼痛得入骨,但我不得不强行忍住。

我悄无声息地爬向了出口,望着越来越近的光点,我心里一遍一遍默默地乞求着不会被那些恐怖的机器人给发现。

终于,我半死不活地爬了出来。我一瘸一拐地扶着墙朝餐厅大门口走去。但不幸的是,我一出海盗湾的门口便被像亡魂一样游荡的机器人给盯上了!

他们发了疯一样尖叫着冲向我!就在我以为自己已经完蛋的时候,我发现它们竟然毫无方向感,似乎不得不靠着墙移动。

我双手一用力,将自己推离开了墙体,然后拼尽全力挪向了大门口的方向。中途,我无数次地因为过于疼痛而跌倒,但是我竟然靠着求生的意愿扶着周围的东西无数次地重新站起来。

在这午夜的地狱之中,我和死神在三途河中之中拼劲全力进行最后的角逐!

终于,在转过最后一个拐角后,餐厅的大门出现在了我的眼前。我似乎已经感到室外温暖的阳光已经照射到了我精疲力尽的身躯上,尽管——我知道自己已经没有资格再享受阳光。

我将右手下意识地伸了出去,想要快些抓住生的希望。

近了!近了!快要到了!

“你不能!”伴随着一阵模糊的成年女性声音,一个接近两米高的黑色身影挡在了我和大门中间!

它是一个全身漆黑,由氨纶组成的飘浮人形生物,它的头部像是戴上了一个白色的面具一般,面具的两颊上有着可爱的摸底红,开坏大笑的嘴巴边和眼眶边宽阔的白色充分的证明了这是一个专门用来逗人开心地傻瓜小丑,但令人惊异的是,在小丑那双被黑色虹,巩膜给包裹的白色的瞳孔之下,竟然流出了两道长长的紫色泪痕,而且竟然一直流淌至了嘴边。它的胸前拥有三颗白色的扣子作为装饰,它修长的四肢末端都被黑白相间的条纹给包裹了起来,它的两只手都各只有3根极长的黑色手指,看起来就像是很软的爪子一般。

我并没见过这个奇怪的东西,但是我总觉得潜意识里面似乎和它有着丝丝缕缕的牵扯。但是不论如何,我都只能从它的眼神中看出极度的憎恨。

我不敢再向前一步,但是我已经没有任何其他的出口了啊!我不可能径直穿过大门口的!

忽地,我想起了一个绝对安全的地方——安全屋!不仅是因为哪里有一个绝对坚固的大门,而且还有我藏起来的一把安全斧头!我可以在那里等到天亮,再找机会出去!

我看了看钟,现在已经是5点了!只要我安全地到那里,就会有人听到这些机器人的鬼哭狼嚎的!到时候就算我因为事情败露而坐牢,但如此危险的机器人一旦被暴露在民众面前,那么Scott公司绝对跑不了!

想到这里,我一狠心,转过身去面对着4个机器人的咆哮声,迅速地通过了离墙较远的路,直奔安全屋。

我顺利地进入了安全屋,然后反手直接锁住了门。

不一会儿,门口便传来了机器人奋力拍打门的声音和吼叫声。我手握着斧头坐在地上,正打算稍稍歇息一会儿。但没想到门上的那个深深的刻痕却大大地消弱了合金门的坚固程度,四个机器人仅仅只敲打了十几分钟,大门便被强行推开了一个口子!

紧接着,下巴早已经严重错位的狐狸硬生生地将头强塞了进来,它右耳上的毛绒皮套也被金属门上的裂痕倒刺扯掉了一大块。

我站起身来,将手中那似乎还在滴血的斧子高高地举起,然后朝着狐狸血红色的脑袋狠狠地砍了下去!

“哐当!”随着机械脑袋坠地的声音,霍斯的身体应声倒地。

还没等我回过力气,邦尼蓝紫色的手臂便伸了进来,像要抓住什么一样,胡乱挥舞着。

我一脚踩在狐狸的机械头骨上,然后用力将卡住的斧头拔了出来。接着,我又像对待狐狸机器人一样,砍断了那只伸进来机械手臂。

就在大门被推开的一瞬间,我一脚瞄准了站在右侧的奇卡和它身后的弗莱迪,将它俩像多米诺骨牌一样踹倒在地上。然后我又抡起斧头砍进兔子机器人正肆意张开,满是金属牙齿的嘴里。我紧接着用力一扯,直接将邦尼的脸部和脑袋分了家。

就在我准备转身对付躺在地上的奇卡与弗莱迪时候,我本以为已经干掉了的兔子机器人居然一把抓住我的领口,将我提到它的嘴边——然后,它仅存的下颚剧烈地向上翘了翘。

“呼!还好!”在看到它已经毫无攻击力时,我松了口气,然后举起拎在手里的斧头,果断地解决掉了它。

与此同时,我感到脚被什么东西给紧紧地缠住了。我直接抡起斧子,朝正掐住我双腿的奇卡的双手砍去,接着我便利落地解决了它,最后是弗莱迪……

“哐啷!”将所有的机器人都干掉之后,我顿时感到全身一震酸痛乏力。刀锋已经砍得稀烂的斧子从我的手里径直滑落在了地上,在接触地面的一瞬间被摔成了两截。

“呼呼……”我弯下腰,将两手插在腿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就在我准备瘫坐在地上的时候,我忽地看到有什么灰色的烟雾状东西从那些动物机器人残骸之中飘了出来,慢慢地,那些烟雾聚成了四个哭泣的人形,他们看起来就像……就像那四个孩子一样?!

“鬼魂?!这就是这些机器人自己行动的原因吗?这也是他们只针对我的原因?”我惊恐地在心里想着。

“嘿!你们这些家伙!离我远点!”我一边朝那四个灵魂大声吼叫着,一边用脚打算踢开他们。但是丝毫不起作用,它们倒是反而成包围状朝着我逼近过来。

我一边朝安全屋里后退,一边重复着动作,希望能够吓跑他们,但是他们四个似乎并不吃我这一套。

突然,就在他们到了门口的时候,他们居然一字排开停下来了。他们像恶灵狱卒一样看守着幽冥监牢的大门,将门口堵住了。

我不知道他们要干什么,我也不希望他们会干什么,但是他们就是那么庄重地等着,像等待着魂锁典狱长来惩罚我的灵魂一般。

不一会儿,他们便让开了一个口子,紧接着,在其他灵魂怜悯的注视下,进来了一个体型最小的灵魂。

我忽地感觉到这是那个无辜的男孩。

我想向他道歉,想向他赎罪。

我想让他,给我一个解释的机会。

但他只是哭泣着,径直地向我飘来。

我害怕极了,神经也紧绷到了极点。

我向左边连滚带爬地跑去,他也不慌不忙地跟了过来。

我又惊慌失措地向右边逃去,一边跑,一边伸出手示意他停下。

没有回答,回应我的只有孩子们用哭泣来演奏的合唱。

我又向最左边的角落里逃去,仍然一边跑,一边伸出手示意他停下。

他却带着悲伤的哀鸣离我越来越近。

“嘿!孩子,听着,我真的,很抱歉,真的……我……”我带着绝望地哭腔,乞求着跪倒在地上,希望他能够网开一面,接受我的道歉。

望着仍然越来越接近的他,我知道劝说已然无果,那么,只能靠自己了。

我于是一边缓慢地向后挪动,一边快速寻找可以脱身的东西。

忽地,我注意到了右上方的弹簧兔皮套。

“有了!我也许可以装扮成弹簧兔的样子蒙混过去,从他们前面的样子来看,应该会傻到信这些皮套伪装的吧?”我一边拿定主意,一边忽地一下越过那个男孩的幽灵,跑到了瘫坐着的弹簧兔那里。

自从上次加湿器被打坏后,弹簧兔全身已经便被彻彻底底的打湿了。再加上这几天没人有心情将它拿出去晾晒,所以原本暗金色的皮毛已经有些发霉,变成金绿色了。而且不仅如此,它里面的弹簧骨架也有一股难闻的生锈味儿。

弹簧兔的皮套自从那次在吉姆生日派对上因蓝衣人要使用而取走所有机械骨架后,便没有被完整地组装回去,而是零零星星地组装了一个大致的人形骨架。但尽管如此,它里面也依然紧得像中世纪的刑具之一——铁娘子一样,【一种人形铁框,两面互相用铁链联接,将犯人绑在其间,再把两面合拢,框上许多突出的长钉,就会贯穿钉入受害者身内。】让人感觉难以呼吸。

但我已经没时间管这些了,与其被这些幽灵怎么样,我还不如现在难受点,至少能够活着出去。

于是,我开始奋力地穿上弹簧兔的皮套。

等我穿戴好之后,我才发现,原来所有的幽灵都像在我穿戴时等着我一样。但无论如何,他们看起来似乎已经不再攻击我了,计划奏效了!

“哈哈哈哈!!!”我站直了腰,放声大笑起来。

“咔嚓!”就在我为成功躲过幽灵而庆祝时,我听到了弹簧锁松动的声音。

还没等我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我便感到胸腔一阵阵剧烈的刺痛,那糟糕的感觉,就像是被万箭穿心了一样。

我还没因疼痛而叫出声来,那股疼痛便瞬间蔓延到了腹部,接着又是腿部……

我忽然明白了什么,但是这过于剧烈的疼痛已经让我无法思考和站立了,我直挺挺地跪倒了下来,但这却让那些刺进我身体里的金属刺得更深!

我一边惨叫着,一边奋力地想取下头套,但是除了抓破弹簧兔皮套脸部的一些毛绒外,根本就无法缓解那股让人生不如死的疼痛。我又开始撕扯着身上的皮套,不一会儿,弹簧兔的胸腔,腹部,四肢上便出现了数不清的口子,深深浅浅的撕痕像月球上的环形山一样,让本来就不好看的弹簧兔变得更加丑陋。

我用尽最后的力气想站起来,但是因为几乎全身的骨头都被刺穿,所以我只能在挺直腰后向后仰去,在我的头撞到墙壁的一瞬间,一只兔耳被折断了,无力地掉在了地上,而我也已经耗尽了最后的生命。我顺着墙滑坐下去,身体微微地抽搐了一番,然后头向旁边一歪,便不动了。

鲜红的血液,像洪水一样流淌了出来。

几十分钟后,餐厅的6点营业钟打响了,用它那欢快的小曲儿,宣告着新的一天到来。

穿着蓝色西装衬上白衬衫的泰勒今天早早地来到了餐厅,想要先准备一下拆迁和地皮转卖的相关事宜。

但一进店门不久,他便发现了舞台上的机器人消失了,还闻到了一股浓浓的血腥味,于是他焦急地扭动着微胖的身躯,一路跟着越来越重的味道,小跑着来到了安全屋的门口。

“哦……该死……”泰勒的朝安全屋里看了一眼后,脸色唰地变得极其惨白。手中的公文包也“啪!”的一声,一下滑落到了地上。

几小时后,穿着白衬衫的泰勒汗流浃背地站在干净靓丽的餐厅门口,等待着买家的光临。他惨然地笑着,因为只要把这片该死的地方卖出去,他就能够重新在一个全新的地方东山再起。对于他来说,这是美好新生活的开始。

没人会注意到,在餐厅里最阴暗的角落里,一只瘫坐着的丑陋机械玩偶,开始轻轻地抽搐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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