龚爱民知道自己受到怀疑,一直闷声不语。这时厂内两派争斗激烈,生产几乎停顿。后来,上级派来解放军宣传队进驻纺印厂,他才站出来表态:坚决支持军宣队的工作!从此他有了施展个人才华的舞台。军宣队进厂,厂革委会主任之职就由军宣队队长暂时担任。但是,原来个人分工抓的工作不变。根据军宣队调查研究,认为龚爱民是退伍军人、能团结群众,是个根红苗正的好同志,就把他从仓库调到厂组织组。组织组就是管干部、党员的组织部。他是党员,他在厂内造反,没有搞过打、砸、抢、抄、抓,没有民愤。所以,他到组织组就当上组长,接着又被选为厂革委会委员、厂党委会委员。从此,全厂的党员、干部的管理、任命大权他就有一半的发言权。他成为纺印厂炙手可热的核心人物。
军宣队进厂后首要任务是解放各级领导,组建新老干部领导班子,抓革命、促生产!
龚爱民对原来厂级领导大有看法。在那些被打倒的书记、厂长中,他只对书记有好印象。所以,在他的提议下,厂革委很快把书记结合进来。根据书记的建议又把老厂长结合进来。
到戊申年十月,两派大联合,纺印厂总算完成组建新老领导班子工作,军宣队的历史使命就算完结。在军宣队撤离之前,征求职工意见,有人提出龚爱民狡猾、阴险。还有人反映他有严重男女作风问题。通过和市、局各级领导协商,纺印厂革委会主任这顶乌纱帽子还是给“保全工”常永年戴上。“技术员”金占仁还任二把手,龚爱民只当三把手。老厂长当四把手,主抓全厂生产。这时的龚爱民已经不是当年的龚立泉了。因为他是管理一个大厂的第三把手,工作就没有钟点,有时能按时回家,有时还不能回家。时间一长他就冷落了山西婆姨。当然,土得掉渣的的山西农村婆姨,已不是他的最爱。根据他现在的身价,他应该有更高的要求,他只把她当成一个家庭保姆罢了。
他现在主要考虑的就是权利的安危。必须在党委会中安排中尽可能多的是自己的人,在中层中安排自己的车间主任或者党支部书记。但是,厂领导班子一研究任职、组织安排问题,自己就处于少数,党委书记一句话,就把他的意见否在一边。比如研究两个“大兵”的工作安排时,他不同意高世强任安保处处长;也不同意王启良任机动车间主任。这两个转业军人都是副团级以上干部。各方面都比自己强,只有王启良揹着父亲现行问题的黑锅,他一时半会儿也不会有起色,但高世强可不能小瞧!将
来这两个“大兵”必然是自己的对头。在最后表决时自己的意见遭到彻底否决。
龚爱民已经感到权利的危机、信任的没落。
他现在已经认识到,论资历,老书记、老厂长闹革命时,他还扎在妈妈怀里吃奶呢。论能力,这些老家伙工作经验丰富,遇事思考周密、经得住历史的考验。生姜还是老的“辣”哟!看自己的力量越来越弱,他想,自己的优势就是年轻,咱就来个道士炼丹——慢慢熬!现在,上有管思想政治工作的老书记,下有抓生产的老厂长,这二人不是自己的阻力,最大的阻力应该是那“两人”。现在应该是采取行动的时候了。
虚心学习前辈的长处,努力工作,也许会成为一个优秀的接班人。但他却走向了反面。
就在王启良和高世强转业到纺印厂的前一个月,纺印厂革委会主任“保全工”常永年吊死在办公楼二楼厕所二道门梁上。常永年原来是织造车间的保全工,后来,调到机动车间锅炉工段当工段长,他为人厚道,工作简单,胆大过天,在北京红卫兵的鼓动下第一个揭竿而起,造了纺印厂的“反”。谁也想不到,他会上吊自杀!因为什么?谁也猜不到。刑警队长杨万春又来破案。经过验尸,可以证明系“自杀”,但是自杀的原因却无法自圆其说。
刑警队长杨万春宣布:常永年系自缢身亡。临走时说,唉,但愿纺印厂别再出无头案!
“保全工”常永年自缢身亡后,二把手“技术员”金占仁随后调回老家高阳工作,革委会主任当然非龚爱民莫属,他从此坐上纺印厂的第一把金交椅。
上任的第一件工作就是继续“深挖洞”。根据市防空指挥部的部署,在纺印厂地下挖一条南北五百米长的防空地道。市里设计,本厂施工,一年时间挖通建成。这项工作,他反复强调自己的分工就是按时保质完成“深挖洞”的指示。并在会议上多次强调自己主抓这项工作的重要性。意思就是不许别人插手这项工作。书记、主任一听就明白此地无银三百两。所以各自完成自己的分工就成了,谁也没有想夺谁的分工。
龚爱民现在掌管全厂。书记给他管理政工、思想;老厂长管理全场的生产,两条革命老黄牛,自己一不用操心,二不用吆喝,让他们闷头大干去好了。自己可以把主要精力放在挖建防空洞上,就是要完成自己多年的心愿——要把那座古墓挖出来。然后着手解决自己的家庭困难,要先把老婆、孩子的户口解决了;接着就要解决自己的住房。还要抓住机会和她离
婚。当然,自己要先找到一个如花似玉的女人,。。。。。。要完成这些事情,还有好多前续工作要做。
他每天上班后,先问问老书记、老厂长有没有会、有没有急事?好像多尊敬他们似的。如果都没有会,他就下到防空洞看工程进度。然后爬上地面,坐上厂内唯一一辆吉普车去干他的“要事”。他要去各局、市革委会找有关领导联络感情。因为他是市属大型企业领导,有很多人都希望和他认识、需求于他。这次他去市轻工局,一位局领导请求他给安排一个亲属,而且要安排一个工作轻松、工资待遇还不低的工作岗位,他马上答应。没有几天,他把这个人安排在厂工会当办事员。
他最希望能有市级领导有求于他,到那时他就有开口的筹码。
没有过几天,市公安局局长马鸣奇找到他,说:“小龚啊,市委副书记因为和你不熟不好张口求你,所以托我来找你,主要有这么一件事,他有一个亲戚是个女同志,是织造车间的挡车工,想让你把她调出车间,看你能不能安排好?”找上门来的领导,当然欢迎。他正巴不得哩,当场满口答应。马鸣奇临走说了这么一句话:“今后还有啥不好办的事?你就跟我说!以后家里有啥困难你就尽管直说,只要不是上天摘星星、捞月亮,咱们都能解决。反正咱们这是互相帮助嘛!”
龚爱民听了这句话心里比喝口蜜还甜。
那时从生产车间往外调出一个生产一线的技术工人,不论是厂长、书记,绝对是一个棘手的事情。因为不好过厂里最基层——生产班组这一关。厂劳资处长奉龚爱民之令去车间三趟也没有调出这名工人。一周后,劳资处答应给这个车间补充三名工人,班组才放出这名挡车工。为避职工口实,厂劳资处让这名挡车工在家休息一个月,然后被安排在厂布库当一名开票员。
不久,市公安局长马鸣奇就以解决市属企业领导实际困难为名,解决了龚爱民的第一个问题:婆姨、孩子的户口转为城镇户口。接着,他自己解决了自己的第二个问题:没有和厂领导讨论、研究,就把家搬到按政策分配给王启良的那套住房。从此,这套住房引来了又一场风波。这两个问题都按他的设想达到目的,第三步还尚需努力!但他已经有了自己奋斗的“目标”。
这正是:造反不为当官,但要把头削尖,——钻!
当官要会造反,造反就有本钱,——权!
有权就有一切,——鸡犬定能升天!欲知后来事,请看第三十五章。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