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华对会所16人的身份再次逐一筛查,排查了好几遍,汤大年和余紫花的嫌疑越来越大。第一,这16人到案后,羊城再无同类案件发生,第二这两人的身份证本没有问题,与家人联系后,家人说至少五年没有回家了。于是阿华通知家人前来协助调查。
余紫花的父母来后,和余紫花见了一面,从面相上看,并没看出有什么不同,当两个老人和余紫花说话时,喊她的乳名,阿华观察到至少停留了整整6秒,余紫花才反应过来,神情木然地喊了声爸妈,之后任凭两个老人家说什么,她都低着头不搭理了。这种没有交流的会面持续了10分钟,余紫花的母亲似乎看出了问题,把阿华拉到一边告诉他:“我的女儿余紫花身高不到一米六,而这个余紫花明显高出一头,再就是我女儿的声音是细尖细尖的,而这个余紫花的声音粗壮粗壮的,像男人的声音。”阿华一惊,立即提审余紫花,当余紫花被两名女刑警带到审讯室时,她从容地从后脑的一角扯开一层皮,露出了她的本来面目:一张没有皱纹的、光滑如镜的未婚少女的脸不见了,露出的真容是一张臃肿丑陋的、眼袋像两条疙瘩挤在一起的老妇人的脸,同样的身材、同样的一个人站在原地不动,像变魔术一样,完全颠覆了阿华的想象。他一步一步走进这个酷似妖魔的女人,映入他瞳孔的孽障,像孙悟空眼中的白骨精一样,现出了原形——这不是自己10年前亲自办案的主犯李明珠吗,她当时因为拐卖妇女儿童被判刑6年,判刑时已经50多岁了,时隔10年应该是60多岁了,身材还是如妙龄少女一样,这也为她易容提供了最好的庇护。
“原来是你?”阿华惊道。
“原来还是你?10年了,真是不是冤家不聚首,两次都栽在你手里,服了。”李明珠说。
阿华说:“看来你人虽老了,记性尚好。我们不是冤家,是又在花城遇故知啊,你说不是吗?”
李明珠放声大笑,笑得自己不能自制,慢慢地低下头,酸楚的眼泪从几道皱纹沟沟里滑落下来。
阿华的脑海里回到了10年前。李明珠出生于越南莱州,其父是一名标准的军人,为越南八月革命的先行者,李明珠上世纪70年代,毕业于我国云南某陆军学校步兵科,毕业后被派往越军某部女子特训队,专门负责培训女队员。阿华回忆,查阅当年李明珠的受训档案,射击是她的强项。在越南女子特训队干了几年,因为和一名女子同时相中了食堂的炊事班长,在搏斗时将对手打成重伤,被部队开除,成为无业浪人。后经人介绍来到我国云南,给一个土豪当了保镖,其间又因与土豪女友争锋吃醋,把土豪的女友打伤了,被土豪撵走。也是为生活所迫吧,最终沦落成拐卖妇女儿童的罪犯,在广州某地下仓库被刑警围猎,当时阿华是一名刑警队员,参与了抓捕行动,抓捕现场惊心动魄。
阿华当时从某警官学校毕业不到一年,在师傅的带领下,30多名刑警和50多名武警包围了李明珠藏匿妇女儿童的地下仓库,就在大批刑警和武警准备冲进去的时候,李明珠左手推着一名男童,右手拿着一根一尺多长的钢针走了出来。
李明珠喊道:“你们谁敢往上冲,我就一针扎下去,结束这小崽子的小命儿。如果不想看见出人命,你们赶快走,别忘了走之前给我弄一辆车来。”亡命之徒、孤注一掷的态度十分嚣张。
男童差不多在十岁以下,七岁以上,瘦得可怜,活像菜市场摆着叫卖的绿豆芽,深陷的眼窝,在惊恐中更加可怕。手臂瘦的跟竹竿似的,腿被一件长长的布衫遮住了,根本看不见。李明珠用左手轻轻向上一拧,男童被她提了起来,露出比麦秆还细的大腿,只听男童“哎哟哎哟”的乱叫。就在李明珠开门上车的一瞬间,楼上的狙击手连开三枪,第一枪打在李明珠的左手腕上,第二枪打在李明珠的左腿上,第三枪打在她的屁股上,三枪一过,几个武警迅速冲上去,冲在最前头的武警抱起男童就地一滚,第二名武警一个蛙跳的动作猛扑过去,李明珠往后一退,武警扑空了,第三名武警直接迎面撞过去,李明珠换作右手举起钢针准备扎下去时,楼上的狙击手开了第四枪,这一枪打在她举起钢针的右手上,手中的钢针“当啷”一声掉在地上,她也随之倒在地上。
阿华回忆到这里,又想起胖子嫌疑人倒在自己的脚下,那枪法或许就是李明珠的杰作,那击发之快,射击之准,符合职业军人的标准。想到这里,他对李明珠说:“我想知道,你为什么要杀死庄家刘二吨,为啥要枪击我们抓住的两个男人。”
李明珠两眼中那道狡黠的凶光似乎消失了,叹了一声长气嘘声叹息道:“一切都玩完了。什么庄家刘二吨,那不过是我为了掩人耳目,让他替我出面的一条狗。没想到这条狗知道我的底细之后,时不时要告发我,以此要挟我敲诈我,这样的猪我只能让他变成不会说话的死鬼。”
“我们抓住的嫌疑人,你为啥也要他们的命呢?”
“这个很简单,我除掉刘二吨的时候,他们两个在场。他们两个早就成了我的左右手,他们把老婆骗过来,是他们自导自演的说词而已。”
“这么说,他们的老婆说的假话?”
“他们哪有老婆?这不过是我们事先预留的说词。”
“她们编的假话是谁教的?”
“这个,应该是老方。”
“老方是谁?他在哪里?”
“老方是我在大连结识的退伍特等兵。”
“他人在哪里?”
“我也不知道,他的两个女人失手后,他来找过我,要我远走高飞。我还没来得及脱身,你们就找上门来了。我要是听了他的话,也不会这么快就沦为你们的阶下囚了。”
阿华觉得要问的话全部问到了,案情的基本线条已经很明朗了。现在的疑点就是在瘦子身上了,瘦子为啥要跑,在逃跑的途中为啥还要背负一条命案。这几个疑点一揭开,就可以定案了。
再说熊大胆负责瘦子这一块,也有进展——
熊大胆不急于提审瘦子,主要是想利用瘦子住院做诱饵,来钓鱼。他总感觉瘦子背后一定还有黑手,这双黑手不斩断,案件就等于还有一些迷雾。
瘦子住院的消息经过刻意宣传和相关渠道的发布,消息不胫而走。
瘦子的病房是单间独户,这样便于看管和监督。
一天早上,一个穿白大褂、带着口罩的大夫来单独查房。他轻轻地叩开“瘦子“的病房,“瘦子”仍然脸上缠着绷带,只露出了一双眼睛。大夫悄悄揭开被子,轻声的说了句:“老战友,对不起了,为了保住我的命,你不得不死。这叫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只见他从白大褂的袖口中拿出一把军用匕首,朝着“瘦子”的喉管刺去。就在匕首快要扎到“瘦子”喉咙的时候,“瘦子”一个侧翻,迅速地站起来,稳稳地立在白大褂的背后,伸出左手一掌劈在他的手腕上,匕首滑落在地。“瘦子”随即一个单手锁喉动作,右手已经掏出了手铐,用力一抖,白大褂的一只手已经被手铐夹住了,他拼命挣脱转体,“瘦子”顺势一放,白大褂一个趔趄,失去平衡倒在地上。“瘦子”上去一手按住白大褂的脖子,另一只手反捡他的一只手,把手铐用力一带,反拷上了。
“瘦子”撕去脸上的绷带,微笑着对白大褂说:“我就知道你要来,等着你呢。”
白大褂惊叫:“你是谁?”
“我是办案刑警熊大胆。你的戏该收场了。”熊大胆扯掉白大褂的口罩,说:“你叫方满屯,设计绑架李家的孩子、在永泰绑架居民的孩子,都是你的用心之作,对吧?”
“孩子到哪里去了?”
“我已经放了,你可以打电话问问就知道了。”
熊大胆与阿华通了电话,阿华告诉他,被绑架的孩子确实送回来了。他们约定,下午五点到刑侦队开个碰头会,研究案情的疑点。
阿华和熊大胆碰头后,认真分析之后,觉得案情的疑点仍有三个:
第一,真正的余紫花到哪儿去了,是死了还是活着。
第二,副队长刘满春是被谁杀害的。
第三,汤大年是个什么货色,有没有卷入本案中?
两个人一商量,觉得应该从汤大年那里先下手。两个人带着刑警队到了汤大年的出租屋,大门紧闭。正好房东从这里经过,答应到楼上拿钥匙。房东拿来钥匙开门进去后,一股霉味儿呛到鼻孔里来了,令人窒息。阿华打开手电筒,在不足20平米的房子里搜寻着,从天上到地上,不漏过一丝一毫。当手电的光亮照到地上一块有水印的地板砖时,房东用手敲了敲,说:“这块砖比其它砖都要新一些,照着我挖开看。”他拿出水果刀,在缝隙处轻轻一挑,撬动了一头,用手搬开一看,有个地洞。用杆子捅了捅,不见底。于是房东找来一卷绳索,阿华和熊大胆依次沿着绳索滑下去。
一下地洞,一股粪便和霉味儿,混合在一起,难受得很。阿华用手电一照,八名儿童东倒西歪地躺在破棉絮上,个个黄皮寡瘦,他们看见刑警,一个个都泪如雨下。欲知案情发展如何,请继续关注下一章续写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