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对你的情,只是我一个人的事情,与你无关,与任何人无关,只是我一个人的事情罢了。爱,或,不爱,只能自行了断。
——颜如玉
那座高楼还在,可惜却再也见不到柳青青在高楼走动的身影了,极其想听到的声音,如今江浸月也听不见了。她再也听不见江心月和柳青青你一言我一语,你来我往地说话了。
那时的高楼里,有漫天漫地的星光撒进去,好似牛郎织女鹊桥相会的美丽场面。
死士来报泰兴战况时,王子青正在自己院子里的凉亭下悠然自得地煮酒,却不是在论英雄。他手边翻开的书页上,赫然有这样的诗句:去年花里逢君别,今日花开已一年。
原来王子青正在读的,是唐时的韦应物《寄李儋元锡》一诗。他庭院里的花落花开,别来一觉,才发现他已经离开所谓的这个家又是一年多了。这个说不上是太过熟悉,还是太过陌生,抑或是陌生又熟悉的地方,王子青只觉着,他在任何一个地方都只能是类似这样的短暂停留,便要踏上另一个奔波的路程。
只是王子青一度以为,自己也是有归属感的人,可以在这里找到一些他自小就渴望得到的温暖。看来他还是想错了,他的去留,从来都无法自主。
王子青的死士单膝跪倒在他的跟前,态度恭敬又顺从,一看就知道是一个惟命是从的人。死士尽管极力压制着自己的情绪,王子青还是可以感知到他细微的变化,他是在害怕。
索性不揭穿他,王子青给自己倒了一杯酒,却丝毫不觉得有任何煮酒论英雄的样子。想起去年他院子里的金缠腰开了,他们四人还在春暖花开里把酒言欢,好不畅快。
想着王子青温雅露笑,心情因这他生命里唯一一次令他觉得开心的畅谈微微转好,却听见死士开口快速地报给他听,“总兵,今夜戌时,我们在泰兴同明兵展开了一场声势浩大的混战。起初明军兵力并不及我们,费副总兵在城楼督战,想将明军一网打尽。双方激战间,明军却派了大量援军前往泰兴加入混战。明兵见到是自己的援兵来了,顿时士气大振,大举进犯我军。眼下我方招架不住他们的大肆进攻,不免伤亡惨重!”
听完死士的汇报,王子青不禁面上一冷。先前他不是已经交代了副手费莫文,若是明军一味强攻,便领兵从后门退走,放弃进攻扬州城的计划吗?
没有听到王子青说话,死士只能跪在地上不敢起来,暗自想着王子青定是要拿他出气了。没想到王子青轻放下酒杯,右手握拳放在桌面,拳面触碰到石桌的冰凉,却不能减轻他的一些挣扎,“你起来,即刻回去让费莫文撤兵,一路向北退回京师!”
听到王子青说的这般刻不容缓,那名死士极快地站起来,躬身抱拳,想着他接下来说出的话,定会惹得王子青发脾气了吧。可死士却只能依旧低声朝王子青道,“总兵,公子让我同您拿见血封喉。”
果然在听到死士压低声音同他说出这些话时,王子青气得一下拍着石桌站起来。酒杯里剩下的酒被他震得溅出来,乳白色的石桌上,晕开一小片的湿冷。
听到石桌一震,死士斜眼偷看,酒杯里溅起的水花,在桌面撒开了唯美的花样来。想王子青这次肯定要治他的罪了,死士大气也不敢出一味垂首听着。
只见王子青脸色微变,却依旧保持着适才的一派闲适,漠然轻声说着,“你把我的话当成耳边风了不成?我不是下令让你们领兵退回京师了?我看你是忘记了,我才是你们的主子。至于见血封侯,我不会给你们。如若你不想被军法处置,就快快回泰兴,让费莫文撤兵,不然……”
王子青没有再把话说下去,死士躬着的身子却一动。不用王子青把话说全,他也明白个中的意味。不敢再做过多停留,死士道了是飞上王府屋檐,踏夜而去。
只剩下渐渐消散死士踩在瓦片上的细碎声,王子青终于气得伸手一扫,把小火炉上精致的小酒壶一扫而落。应地而碎的酒壶里面装满了醇香的好酒,碎开后酒水流了一地,冒着微微的热气,在雨夜里散出好闻的味道。
王子青沉着脸色,有些懊恼不已地看着满地袅袅热气泛起的好酒,心里一时堵住了说不清道不明的心绪。
适才他的死士嘴里提到的“见血封喉”,又名“毒箭木”、“剪刀树”,是全天下最毒的植物之一。它的树汁呈乳白色,含有剧毒。一旦液汁经伤口进入血液,就会有生命危险。在此前,大多人是把见血封侯的汁液涂在箭头上,用以射杀野兽或敌人。如今王子矜竟然让死士回到王府向他讨要,定是想让清兵把它涂在箭头上,是用来射杀明军。
王子青想起他第一次见到毒箭木的样子,还是在他去北地没多久的一个天朗气清的日子里。多铎带有炫耀般的神色,神神秘秘地带他进到一处偌大无比的草地,带他看一棵高大三四十米左右的高大乔木。
他没有见过这样空阔无边得只有一棵树木生长的地方,也可以被称为林子。只见到那棵高高的树木被竹栅栏围得严严实实的,上面挂有一张木牌,用满语写着:切勿靠近。
心里好奇,王子青想要靠前些看清楚。多铎年纪比他大一些,已然长成了翩翩的少年,他自然是知道毒箭木的厉害。在王子青好奇地要上前摸一摸树干,打量一番时,多铎不得不大声制止他。
多铎面上似有微微的惧色,伸手拉回王子青,煞有介事地道,“父汗同我说过,这毒箭木一遇血便能导致人窒息而死。你看,它的树高可达四十米,在春夏之际开花,秋季会结出一个个小梨子一样的红色果实,成熟时变为紫黑色。这种果实味道极苦,含有毒素,不能食用。”
王子青被多铎说话的阵势所迫,又听多铎把这棵树说的这样恐怖,只好站着不敢在靠近半步。
多铎挑眉笑着看一眼王子青,伸手指着又高又茂密的毒箭木,“父汗还说,这样的树原本只在中原南方才长有,如今在我们满洲一带也能生长,真是天助我后金。”
王子青没问多铎为何会这样认为,低头看着自己脚下的草地,那些青草草尖无一不泛着黄,没有丝毫蓬勃向上的长势。
他听出多铎话里难掩激动,“因为箭毒木的乳白色汁液含有剧毒,一经接触人畜伤口,即可使中毒者心脏麻痹,血管封闭,血液凝固,以至窒息死亡,所以人们又称它为‘见血封喉’。对此,西南边陲民间有一说法,叫作‘七上八下九倒地’。”
王子青用最快地速度问多铎,企图掩饰自己忽然而至的惊慌失措,“这,是什么意思?”
多铎转过身去看王子青有些苍白的脸色,“意思就是说,如若谁中了箭毒木的毒,那么他往高处只能走七步,而往低处只能走八步。但无论如何,只要他走到第九步,都会倒地毙命。”
如此说起来,这见血封侯真是令人心生恐惧,谈虎色变!
初听时,王子青没有明白多铎话里的深意来,扭头看到在见血封侯生长的范围内,基本没有别的高大杂草或是灌木可以存活生长!不死心地又看了一圈,王子青还是没看到别的能够同见血封侯共存的植物。
王子青忙出声问多铎,“那这见血封侯的毒,天下间就是无药可解的吗?”
多铎笑着看王子青脸色不大好的样子,不屑地扫视一圈那颗毒箭木的方圆之内,语气不咸不淡道,“唯有红背竹竿草,才可以解见血封侯的毒。可是红背竹竿草状如小草,一般人可认不得它的模样。再说即使认得,按照见血封侯毒发的速度,中毒之人怕也是等不及服用解药了。”
心里不免又是一阵紧张,王子青急忙移开视线。慌忙间他却看到在见血封侯宽大的树荫下,竟然长有他认不出的植物,上面开出了美丽的白色花朵。
看到王子青见到那些白色花朵时,好似暗自松了一口气,多铎笑着指着那白花对他道,“在毒箭木生长的地方,只有一种植物可以存活,那便是白色曼陀罗。”
原来,那些白色的类似朝颜花形状一样的花朵,叫做白色曼陀罗吗?王子青只觉得,那些白花的名字真是好听,开得也极为好看,顿时忘记了白色花朵的天空,是被见血封侯遮挡住了。他自然也疏忽了,白色曼陀罗,正处于见血封侯的树荫下一日一日地生长。
多铎看到那些白色的花朵,说话的语气没有提到见血封侯时那般严肃了。笑着看毒箭木范围极大的树荫下,那些隔三差五才开出的白色曼陀罗,多铎才笑道,“白色曼陀罗又被称为‘毒绝天下黯然销魂’的‘情花’,宫里的老御医说,这种花能够分泌出一种麻醉的汁液。如用酒吞服,会使人发笑,有麻醉的作用。”
说到这,多铎忽然顿住,王子青抬头看他。只见多铎依旧把目光停留在那些白色的花朵上,眼神带有不寻常的光芒。他听见多铎缓缓才道,“云泽第一次见到白色曼陀罗,就笑着对我说,‘阿护,它们是天上开的花,白色而柔软。’”
王子青不语,那时他没有多铎那般的年纪,并不明白多铎为何提到云泽格格时悉数褪去了常日的戾气,收起了往日的阴冷。
后来北地的那一棵毒箭木,不知何故,萎蔫而死。而毒箭木下那一些白色曼陀罗,却还在经年累月后,依旧大部分都倒着开出岁月的经纶。
后来多铎成为了大清朝尊贵的王爷,云泽格格也成了大清后宫里的妃子。而那些倒着开尽时光的白色曼陀罗,却还会在某些特定的时刻,被多铎有意无意地提起来。
后来王子青慢慢地终于才知道,曼佗罗是梵语的音译,其意为‘悦意’,佛教里视曼佗罗为祥瑞之花。谁要是见到了白色曼陀罗开出来的花朵,恶念自然就会除去。
忽然之间,王子青觉得脚下有些温热。他不得不从适才的胡思乱想里拉回思绪,低头一看是那些酒水流到他脚边来,把他的鞋子弄湿了。
觉得没有再在王子青的远门外站下去的必要了,王仁建转身在黑暗的雨夜里悄悄离开。这一次,他不得不赞成王子青的做法,没有再次从中干涉。
抬头再看,王子青只觉得,雨夜微凉,酒不醉人,人自醉。
再说泰兴的战况,史可法终于在听了范大成和顾息回城禀报的计划后,同意下令再调遣额外的五千精兵,让他们二人率领出发前往泰兴支援。争取三股兵力合力,发动强攻,同清兵一较高下。
紧赶慢赶,援兵终于在风雨弥漫里抵达泰兴。范大成和顾息看到即使下着雨,泰兴范围内却是烽火连天,暗叫不妙。
最先映入他们眼帘的,是史德威挥舞着双锏在同围在他身边的十来名清兵打斗。顾息看到,和范大成对看一眼,齐齐从马上急速跃下,一路应对攻上来的清兵,一路想着要快些到史德威身边,告诉他援兵的数目和情况。
没想到援兵竟在双方混战得最为关键的时刻抵达,王子矜在清兵和明军厮杀间一惊,眯眼看援兵的数量。衡量一下双方的战斗力,王子矜也不得不承认,这一次清兵必败无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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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军看到自己的援兵大量地靠近,快慢之间,悉数加入他们之间并肩作战。明军顿时更有信心,军心大振。喊杀声,打斗声,风雨声,一时之间不绝于耳。
史德威心里有了底,依靠范大成的托力,一跃飞到战车上站好,身后的士兵高举明朝的战旗。即使战旗早已被雨水打湿,士兵迅速动手展开,站在史德威身后拼命摇动旗杆上的战旗。士兵手上用力地握着旗杆,生怕没有尽到自己振奋军心的作用。
明军的战旗在忽然刮起的大风里,迎风飞扬。摇旗助威的士兵扯着嗓子大声喊着,“驱除满洲鞑虏,还我大明山河!”
那名士兵喊得极其卖力,手上的战旗被他摇得迎风大响,声音传出老远老远。明军一听,斗志更盛,加上新来的援兵与他们的配合天衣无缝。
在同明军混战的那些清兵,也被突然冒出来这样多的明军吓得不轻,心里一寒,不经意间就被明军击败。
范大成左右看了看,却没有看到任良和江明朗的身影,边打边退到王子矜身边,出声问他,“王兄,任兄和江兄二人在何处?怎的没有看到他们?”
顾息听到范大成这样问,也跟着抬头去找,果然没有看到任良和江明朗他们在哪里,心里难免担心他们的安危。
伸脚踢飞一名打上来的清兵,王子矜才悠然偷闲,丝毫不在意脸上被溅出的鲜血染脏,反正雨水迟早会替他把所有的血迹洗刷干净,不留下一丝一毫的痕迹。
王子矜环视一圈周围,自然也是没有看到江明朗和任良二人在同清兵打斗,不得不开口答道,“我一直在同清兵周旋,并不曾看到任兄和江兄二人的身影。”
心里一个咯噔,范大成和顾息素来与任良为好,眼下没看到任良,他们自然是担心。再说他们和江明朗虽然没有过多深交,但总是因着这样或那样的关系,走得近了。
范大成擦一把脸上的雨水,握紧手上的长枪,这把长枪经过几日战场的洗礼,终于也能被他耍的自如顺手了。“我去找找他们,可千万别被清兵围困在哪里了才好。”
顾息赞同地点头,转身分头去寻找任良的身影。王子矜抬头看一眼高高的城楼,王子青的副手费莫文不知何时竟不在那里督战了!
隐约猜到一些什么,王子矜闪躲过几个不长眼的清兵对他的追逐,没有手下留情地一剑刺穿他们的胸膛,在他们倒下的瞬间飞快离开。穿过混战双方,王子矜并没有恋战,直奔他想去到的地方。
史德威在战车上指挥明军进攻,泰兴城门正在被数百名明军扛着硕大无比的木头顽力冲撞,城楼上的清兵数量越来越少。不知是被成功通过长梯爬上城楼的明军杀死,还是加入了地面的清兵里和明军混战。
总之史德威只看到,原先密密麻麻的坚守城楼的清兵在不知不觉间减少了上半。史德威回身看触目所及的混战,双方的兵力早在明军援兵抵达时,拉开了不言而喻的距离。
占尽上风的明军,自然想要把此番大举进犯他们扬州范围的清兵一网打尽,厮杀间就越发卖力。加上有史德威坐镇,明军自然生出有恃无恐的感觉来。
赶到泰兴后门,果然不出王子矜所料,任良和江明朗带领一部分兵力企图阻止清兵撤退。王子矜不得不停在双方的混斗里,手里拿着利剑不击要害地同清兵过招。不是所有清兵都认得王子矜,他自然要演戏演全套了。
只见任良与江明朗背靠着背被一大群清兵围在一起,江明朗手上的玲珑剑被他使出好看的弧度招数。而任良的长剑也被他拿在手里快若流星,帮助他把靠近的清兵击退。
不知道厉害的清兵一一上前,想要制江明朗于死地一般,狠力地使着手里的大刀,丝毫不怕会因不留意伤及自己的同伴。江明朗使出的招数,此刻变得招招致命,不怕死的清兵纷纷倒下。
眼前的情景让费莫文心头一气,让其他副手不停地组织清兵大规模撤退。费莫文骑在一匹黑色的千里马上,斜眼去看任良和江明朗二人把他们清兵的死伤一点半点地上升到最大化。
有一名清兵把手里的的大刀狠狠扔出去,意欲能伤到任良或是江明朗其中一人也是好的,没料到江明朗嘴里喊道,“姐夫小心。”一下推开任良,自己也闪身巧妙躲过。
两人被分开,任良又不能停下同清兵周旋,眼看着江明朗也被另外一拨清兵围着攻打。
见到被清兵围住的任良和江明朗,王子矜只觉得他们真是有些不自量力,仅凭借两人的力量,就想要阻止大规模的清兵撤回京城?
王子矜抬眼看骑在马背上的费莫文,他正接过随从递来的弓箭,咬着牙拉满弓,瞄准江明朗的方向。看着费莫文该是要趁江明朗同清兵混战时无法提防高处,一箭射杀江明朗,了结掉他的性命。
对于费莫文此举,王子矜也不是不理解。围攻泰兴这些日子里,江明朗最为积极。不管双方何时开战,江明朗总是一马当先地冲在最前面,使出暗藏杀机的玲珑剑法。他总是可以在最短的距离内,杀掉最多的清兵。费莫文想要射杀江明朗,倒是情有可原的了。
江明朗眼看着清兵已经分批的大规模撤离泰兴了,而明军的大部兵力却被他们分散的多股兵力迷惑,依旧在前门厮杀不止。手上的玲珑剑仿佛感知到自己主人的着急,使出的招数也是又快又急。
一剑刺杀倒几名清兵,任良身上的铠甲同时被清兵的大刀挑破缝合的线,掉落在地。看到江明朗被清兵团团围住,任良正欲点脚飞起去到江明朗身边同他并肩作战。
没想到移眼却看到费莫文拉满了弓,箭在弦上,正看着江明朗的方向。任良心里暗叫不好,边叫着“明朗,小心箭!”边飞身跃到江明朗身前挡住他。
听到任良的声音,江明朗抬头看,举起玲珑剑击挡费莫文的射来的箭。费莫文第一支射来的箭被江明朗击落,插在倒下的清兵身上。任良长舒一口气,好在江明朗反应快没有受伤,划着长剑击倒身后的一名清兵。
费莫文冷着眼继续拿起一支锋利的箭,放在弦上,拉满弓再射,丝毫不觉得适才的失手是应该的。
任良和江明朗两人再次背靠背聚在一处作战,费莫文这次射箭瞄准的不再是江明朗。任良的铠甲已经被他的兵挑落,这让他更有把握一箭击中任良的命穴让他毙命。谁让此次的领兵人物,任良也算一个?
雨下的真是大,费莫文的眼睛睁到最大,眯了一只眼,手一松,利箭嗖地应声飞出。
这眼看着就要击中正在打斗的任良了,王子矜不知出于何种想法,把手上的剑一下投掷出去,截住费莫文的利箭。
那支利箭被半途截下,费莫文气得抬头寻找,想要看从哪里冒出来不长眼的人,竟敢截断他的利箭。
费莫文扭头看到王子矜站在不远处的混乱里,一袭青布长衣,明明是脏兮兮的了,却依旧可以给人超凡脱俗的感觉。
想不明白王子矜为何会出手制止他射杀任良,费莫文没有多想,扯过缰绳掉了头。王子矜只当费莫文是放过射杀任良和江明朗的打算了,忽然他竟有一种如释重负的轻松。他自己也想不通,怎么会看到有人威胁到任良和江明朗性命时,忽然担心。
王子矜眼前闪过一抹身影,那是无论何时都是对他一副冷冷淡淡的女子。而任良和江明朗,皆是她生命里最为重要的人。就冲着这一点,他也应保住任良的性命。
没想到费莫文并没有死心,掉头后又拿过一支利箭上弦,嗖地一下射出去。
那一支利箭直直地朝着江明朗射去,任良用眼角的余光看到,顾不上多想,一把推过江明朗,想要举剑击落那支利箭。
无奈这一支利箭的速度太快,清兵又一味地围攻他。任良没来得及击落,就被利箭击胸口,疼得他闷哼一声。
江明朗无故被任良推开,回头正要看是怎么一回事。他却看到任良身上早已没有铠甲护身,此刻被利箭射中胸口,倒退几步。
眼看任良就要应声倒下,江明朗急忙上前抱住他摇摇欲坠的身躯,大声唤他,“姐夫!”
听到江明朗唤他,任良勉强站着不让自己倒下。但那支利箭几乎穿透了他的身体,有血从任良体内流出来,染得利箭上到处都是。
王子矜也是一惊,本以为费莫文看到他出手,多少也会收敛了即刻带兵快速撤退。没想到却是在他的松懈间,用尽全力射出利箭,击中了任良。
顾不上想别的,王子矜踩着清兵的肩头,飞身来到任良和江明朗身边,拳脚并用地打退清兵。
剩下的清兵看到任良被费莫文的利箭击中,怕是生死未卜。又见江明朗正忙着护任良,也没有过多的心力再战,清兵纷纷追随费莫文的脚步,跑着追上他们的大部队。
任良胸口的的衣襟被染得一派肆虐的红,雨水落到上面,极快地通过利箭参透进伤口里,直疼得任良忍不住自己动手折断利箭。
江明朗忙大呼,“姐夫!你这是做什么?”
王子矜看到那些清兵全都退走了,也不再追,听到江明朗这样大喊,奔过去低头一看。看到眼前的情景,王子矜也是一惊,任良竟然能在这样疼痛万分的情况之下,自己动手生生折断利箭!
温润一笑,任良终于还是倒在地上,江明朗被任良突然倒下一带,跟着跪倒在洼地里,担心地不知要如何做。
任良手里半握半拽地拿着半支利箭,笑着问江明朗,“你没有受伤吧?”
看到江明朗连连摇头,任良想要点头,却发现没有力气,只能微弱地说着,“那就好,不然她该担心了。”
只说完这一句,任良手一垂,利箭落在地上的水坑里,一下就淹没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