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恼得青衣男子只好站在原地不动,“你休得血口喷人,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强抢民女了?”好看的脸看上去似是被气得些许的煞白,顿时没有了刚才的淡定。
“哎,公子别动怒,我话还没说完呢,是强抢民女的东西。”绿衣女子得意地把梳子晃了晃,以确定真的是在自己的手上,那精巧的蝴蝶梳便跟要振翅飞翔一般悦动。
绿衣女子又看向青月,眨了眨眼睛,“青月,赶紧付银子。”
“是,小姐。”三步并作两步地走到摊贩跟前,青月拿出蓝色的钱袋,上面分明绣着几朵淡雅的白色小花,原来竟是绣了淡雅的茉莉,隐约还有一股香味袭来,“老板娘,几两银子?”
一直没有机会开口说话的摊贩老板娘愣愣地从观看两位青衣人吵架的场景中反应过来,满脸堆笑,“姑娘,这木梳十五两银子。”
“不是吧?一把梳子这样贵?还不如去环翠楼订做的钗子来的好。”青月虽嘟囔着还是掏出银子,一脸不愿意地交给老板娘,声音虽小,却被老板娘听了个正着。
“我说姑娘,不是我吹,这把木梳虽说没有环翠楼的发饰出名,可绝对也是上好的百年桃木梳,上面的梅花雕刻得精致得不得了,纹路清晰,还暗香扑鼻呢。”说着老板娘还往前倾了倾身子,嗅了嗅,好似真的有香味扑鼻而来,只是不知是闻到了铜臭的味道还是钱袋的暗香,“不然,你家小姐和二公子也就不会不约而同地看上了不是?还有啊,我这……”
摊贩老板娘絮絮叨叨地就跟青月扯开了话,完全不理会青月一脸无奈的表情,惹得青月无奈地摇了摇头,“老板娘,天黑了。”
“啊?姑娘,天哪里黑了?此刻万里无云,正值晌午,离晚上还有许多个时辰哩。”摊贩老板娘一脸摸不着头脑抬头看了看烈日当空,又低头看了看一脸揶揄笑意的青月,不明所以。
“你不知道为何我说天黑了吗?”青月好笑地用粉色帕子掩掩嘴,眉眼弯弯。
她家小姐却在几米开外的地方把玩木梳,看似对眼前的状况一无所知一般,若不是细长的眉毛微微上扬,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在笑。青衣男子把脸隐在纸扇背后,肩膀居然在一上一下的抖动。
“因为牛在天上飞啊。”青月放下帕子,一脸正经地看着摊贩,还认真地点点头。
“是吗?哪里来的牛啊?我怎会没有看到?”好笑的是摊贩居然还真的相信了,继续抬头在天上寻找。
“那是因为你在地上吹啊。”青月依旧一脸正经,神色严肃地看着摊贩,好像很可怜她的无知。
“啊?!姑娘原来在取笑老身啊,这可怎么回事,我好端端的跟姑娘介绍我的梳饰,你居然开起老身的玩笑来了。这可真是个……古灵精怪的丫头。”摊贩从适才的不知所云中恍然醒悟过来,一脸尴尬地摆摆手。
绿衣女子看到已经付了银子一锤定音,无比灿烂地对青衣男子微微地笑了笑,得意地摇了摇到手的木梳,声音好听地说道,“多谢公子割爱。”
不待到青衣男子开口答话,她提脚掠过青月身边,拍拍青月的肩膀,瘪瘪嘴脸上又恢复了和煦的微笑,“好了,青月,别玩了,我们走啦。”就涌入了汹涌的人流当中,居然不管不顾身后的青月要如何收拾残局。
“喂,姑娘你……”青衣男子终于把持不住一直的淡定,在绿衣女子隐入人潮的背影后一跺脚,气呼呼地垂下手中的纸扇,连好看的扇坠也显得无比躁动起来。
青月只好摇摇头跨步上前,露出一抹好看的笑容朝青衣男子盈盈一福,“公子切莫见怪。只要是我家小姐认定的东西,无论如何都会得到手才甘心的。圣贤有云,君子好成人之美,所以青月在此替我家小姐多谢公子承让。”说完之后,竟也是不等青衣男子回应,又急急地朝前跑去。
听完青月的话,青衣男子才好笑地歪歪头,打开扇子打算折身离开。精明的摊贩老板娘哪里肯放过他,“二公子,您看您要不要别的发饰呢?除了那木梳,我这里还有很多入流的货色呢。”
青衣男子只好停下脚步,耐心地在摊铺上挑选起来,嘴里嘀咕着,“哪里来的野丫头,居然和我抢东西。”
心不在焉地随便看了几眼,竟没有发现比那被他口中的野丫头抢走的梳饰好看,索然无味地放下那些粗俗的饰物。
“二公子,你这话可就说错了,她可不是什么野丫头。”老板娘一脸认真地看着她唤作二公子的人,一直点头,脸上的媚笑却丝毫不减,还不时偷瞄下青衣男子的脸色,见没有什么异常又继续开口,“二公子您不知道她是谁吗?她可是粉晴轩的掌事呢。”
青衣男子看了眼一脸恭顺神色的摊贩,啪的一声把扇子打开,自顾自地摇起来,浓黑的眉毛还挑了挑,“哦,是吗?她就是专门给宫廷进贡香粉的粉晴轩掌事?”
“那可不,她可不就是粉晴轩的掌事江浸月嘛。不过二公子不认识也不奇怪,粉晴轩在城东,我们在城西,隔着挺远的。而且姑娘家的东西,二公子也不会关心。说到粉晴轩那可就厉害了,她年纪轻轻的一个姑娘家居然把粉晴轩打理得井井有条,打她父辈开始多年来就是我朝的后宫贡品。”瞧见青衣男子没有任何的起伏,摊贩老板娘一时拿不准他的心思,但又停不下话来。
见她憋话憋得难受,青衣男子觉得好笑,只好挑挑眉,老板娘才继续道,“像我们这些寻常人家,哪怕是能够用上一小盒的粉晴轩香粉也是奢侈了。也难怪人家都说‘美人一身香,穷汉半月粮’。主子厉害,连身边的丫头也是牙尖嘴利的。呵呵,只是今日她怎会得了空到城西来逛?”
老板娘说到粉晴轩也不免面上染了几分钦佩的笑意,但一想到刚刚被江浸月身边的丫头捉弄说她吹牛就语气刻薄了几分。
一时摊贩老板娘竟然一个劲的说了许多,还沉浸在疑惑之中,似是因为不知道粉晴轩的掌事江浸月为何会跑到城西来,特别是在她的摊铺前买下了一把木梳饰物。
“行了,我知道了。还有跟刚才那把木梳一模一样的梳饰吗?”青衣男子不耐烦地合上扇子往摊铺敲了敲。
“有有有,只要是二公子要的东西,肯定还有。这梳饰本来就是一对,刚才那江老板只买了一把,这不还有一把嘛。给,二公子。”老板娘肉肉的脸上堆着笑把仅剩的另一只木梳恭敬地递给青衣男子,仿佛只要慢了一下,二公子就会转身离开,不再光顾。
“给,不用找了。”青衣男子潇洒地甩下银子,把木梳小心翼翼地收好摇扇扬长而去。前襟的坠领翡翠鹰还随着他前进的步伐动了动,随即安静地垂在同样色泽的前襟。
只剩摊贩两眼放光地看着白花花的银子,痴痴地笑,“发财了,发财了,今天我撞大运了。王府的二公子王子矜和粉晴轩的掌事江浸月都在我这买东西,说出去谁会相信啊?哈哈,发财了发财了……”
摊贩口中的绿衣女子——粉晴轩掌事江浸月,此刻正毛毛躁躁地一个劲在人群里窜来窜去,这样拥挤的追逐,仿若对她来说很好玩。
担心青月不能追上来,江浸月才慢慢地停下,见手里的木梳倒是上好的褐色,索性举起梳子放在太阳底下,边走边眯着眼看。
桃木梳上面竟真是几枝绿梅花,绿梅本就少见,何况是雕刻得栩栩如生的刻品。更另人爱不释手的是梳饰的形状,却不是寻常见到的那些扁平方正样子,而是精致的蝴蝶形状,两边是展开的翩翩翅膀,触角的地方却是两根较粗的桃木,便于插入发髻中。
当江浸月要感叹巧夺天空的梳饰时,浑然不知自己一脚踩到一根被人随手被人扔掉的香蕉皮,赞叹声马上换成惊呼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