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长春宫。
“娘娘,刚才内侍监送来消息,说是陛下在敬嫔娘娘处歇下了,您也快些歇下吧!”
白天还虚弱着的小秋此刻却是又站到了郑氏身旁,轻声细语的说道。
“不必,一会张掌印要来,你且先让外头的那些内侍宫女们散了吧!”
郑氏一身鞠衣,斜靠在榻上慵懒的说道。
“张掌印?”
小秋顿时一惊,不过却是并未多说什么,福了一福便下去了。
片刻之后,小秋回来,身边却是跟着一个身着普通内侍袍服的人,张诚。
“娘娘,外头的那些婢子们都已经回去了,就连守夜的两个宫女,奴婢也打她们先去睡了,您和张掌印先谈着,奴婢去外头看着!”
小秋福了福,道。
不过郑氏却是慈和的笑了笑,挥挥手道。
“不必了,你且留下侍奉吧!”
“娘娘,我等所谈的事是大事,这……不妥当吧……”
张诚犹豫了片刻,瞥了一眼在旁的小秋,道。
“无妨,小秋是本宫的身边人,若是连她都不能信任,本宫还能信谁?何况今天若非小秋,那寿王还不知道会对本宫如何呢!”
郑氏脸色沉了沉,似是想到了什么不愉快的事情,不过一闪而逝,片刻之间便又恢复笑容说道。
“这……娘娘,不然奴婢还是到外边守着去吧!万一有人过来,也好有个照应……”
小秋却是低了低头,道。
“不必,本宫叫你留下,你便留下!”
“是!”
张诚一脸无奈的望着郑氏,摇了摇头道。
“既然娘娘坚持,咱家也不矫情了!今夜咱家是隐匿身形过来的,时间不多,也就挑着紧要的事儿直接说了!”
“寿王殿下遇袭的那件案子,陛下那边现在还是向着娘娘的多,今日在殿上,将此案暂时压了下来,不过怕是也压不了多久了,寿王那边已经将矛头对准了娘娘,怕是再审两次,就能将帽子扣在娘娘的头上了!”
郑氏却是摇了摇头,道。
“张掌印,本宫和你也算是相识多年了,你也不必试探本宫,这件案子与本宫无关,十有**是那寿王自导自演,只叹本宫一时不慎,竟着了他的道,不过所幸陛下英明,没有相信那些流言蜚语!”
“不过你说的也对,总不能任由他们诬蔑本宫,早前本宫听闻,陛下了谕旨,让张掌印亲自监审,既然如此,张掌印便放开手脚好好审审。”
“那个刘成虽是长春宫中之人,可并非本宫亲信,若非今日寿王兴师动众来寻,本宫甚至都不知还有此人,若本宫没有料错的话,此案的关键应当就在此人身上!”
张诚这才颔道。
“如此咱家就放心了,娘娘放心,有咱家在,定不会让他们随随便便的就给娘娘扣帽子的!”
说罢之后,神色却是微微一敛,往四周张望了一番,在小秋的身上停留了片刻,然后压低声音说道。
“还有就是,上次娘娘交代咱家办的事儿,如今已经办的差不多了,什么时候动手,还请娘娘示下!”
“此处无人,张掌印不必如此,说来也巧,本宫本来还在愁,动手那日如何将皇后留在坤宁宫当中,却不曾想这寿王闹了一番,竟阴差阳错的解了本宫的难题!皇后既要在宫中礼佛七日不出,这便是我们最好的机会!既然张掌印已经准备好了一切,那我们定好的日子不妨再往前提一提,便定在后日吧!”
郑氏眼中闪过一丝狠厉,淡淡的说道。
张诚反倒是有些犹豫。
“腊月初三?娘娘,会不会太急了些?您之前不是说腊月初五吗?”
倒是小秋的脸上浮起一丝疑惑之色。
“腊月初五,娘娘,您不是跟奴婢说是腊月初七吗?”
“小秋,你不要怪本宫,原本是定在初七的,可后来本宫和张掌印商议,觉得还是提早些好,便改成了初五!”
郑氏转向小秋,开口解释道。
“奴婢不敢,奴婢只是和张掌印一样,觉得这日子实在太急了些,便是张掌印那边安排好了,咱们这边也差了些!”
小秋福了一福,脸色浮起一丝焦虑,道。
郑氏却是摆了摆手,道。
“你们不明白,这种事情夜长梦多,现在的情况,你们也不是没有瞧见,那寿王磨刀霍霍要向本宫动手,宫中那敬嫔竟也奇迹般的东山再起,若是再不动手的话,还不知道情势会如何恶化!”
“可是……”
张诚还是有些犹豫,郑氏却是断然道。
“不必可是,初三的确是时间紧了些,不够处理手尾,可就算是有些蛛丝马迹,只要不能坐实,以陛下的性情,定然会相信本宫的!而且本宫已经动了伏在坤宁宫中的暗子,只要张掌印做事情小心些,到时候自然会有人出来顶罪!”
郑氏的眼中猛地闪过一丝妒意,狠狠的说道。
“这么多年了,便只是因为本宫比那个女人晚入宫了一年,本宫便要事事低眉顺眼,伏低做小,她是皇后,是太后的儿媳,而本宫却要日日去坤宁宫请安,更是在太后那里丝毫都不招待见!陛下早年多来长春宫几次,便要被招到慈宁宫去训斥,到了现在,明明常洵才是陛下最喜欢的儿子,却因为名分,被屡屡阻挠!”
“凭什么?”
郑氏脸上现出一丝疯狂。
“陛下早就答应过本宫,会给本宫应有的东西,可这么多年了,陛下下不了这个狠心,本宫便自己动手去取!”
“娘……娘娘息怒……”
张诚吞了吞口水,虽说早已经见惯了这宫中的勾心斗角,腥风血雨。
可像郑氏这般失态,他还是头一次见着,说话都有些结结巴巴。
当然,如果朱常洛在的话,他一定能够理解,女人的嫉妒心有多么可怕,王皇后终其一生都在嫉妒皇帝对郑氏真心相待,而郑氏却一直在嫉妒王皇后能够占着六宫之主,皇帝正妻的身份。
不得不说,这两个女人都可悲的很。
“娘娘放心,您现在不是就要熬出头了吗?只要没了皇后娘娘,太后娘娘便再也不会对您心存偏见,陛下也不必日日两头为难,三殿下也有了嫡子的名分,我们如今有张掌印相助,定不会有任何差错的,娘娘您不要着急……”
小秋却是上前,扶着微微有些疯狂的郑氏,轻声细语的安慰道。
“既然如此,便遵娘娘之命,咱家这就下去安排……”
见此情形,张诚知道郑氏心意已决,不敢再劝,拱了拱手道。
夜,寿王府。
“殿下,这都快子时了,您还不歇下吗?”
王安提着灯笼,轻手轻脚的走进书房,关切的说道。
“还没等到该等的东西,本王怎么能睡……”
朱常洛翻了页手中的书,轻描淡写的说道。
“您在等什么?”
王安话音刚落,便听见外头传来一阵脚步声。
“小的李进忠,有急事求见殿下!”
“还真是说什么来什么……进来吧!”
朱常洛眼角挑起一丝笑容,淡淡的说道。
却见李进忠一身风尘仆仆,进来行礼之后,便从袖中抽出了一支卷的紧紧的纸条。
朱常洛接过纸条,抬手拆开,入眼却是一朵妖艳的罂粟花,小小的纸条上只有几个潦草的字。
“腊月初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