徽州,几乎与阮香对怀州展开军事行动同时,张静斋的军队对徽州发动了极大规模的春季攻势,为鼓励士气,张静斋派世子张潋亲赴徽州前线指挥。而徽州则在得知阮香出兵怀州的消息后就彻底绝望了——清河军队再强盛,也不会两线开战。在抵抗了六个月之后,徽州宣告失守。
十二月,张静斋为嗣子张潋迎娶帝女华林公主阮婕,张潋晋位霍鼎侯,食邑二百户,授驸马督尉、司隶校尉,迁镇东将军,开府,建仪仗。越年一月,帝有病,渐沉重,内外事悉决于张氏。百官以平定徽州之功劝张静斋晋唐王爵,张静斋笑道:“此欲将吾置于火炉之上焉!”固辞不受。未几,御中旨下,以张静斋讨贼有功,晋太尉,兼徽、燕、云州刺史,增益封地五千户,爵禄在丞相上、亲王下,太子呼之为伯,赐明黄袍一袭,御弓一副,金枇箭一壶十三支,彤弓五百,黑弓一千,给银三千两扩建其府邸,特许其门头用云龙纹。
据说,徽州外城被攻破之际,故刺史孙政即命铁甲军士将家人子女数百人驱至郯溪,尽数溺毙,当时有没有就死涉水登岸求生者,则尽数以长枪刺杀之。所有尸首一并聚柴焚烧,随后命令卫队长将自己砍死,尸首亦抛入火堆。用孙政恶狠狠的原话就是:既然大伙儿生前是跟着他一起享福,大难来时一并死去倒也干净,不管怎样都不能便宜了那些云州兵将。据说,焚烧尸体的臭味散发出去有十几里,后来多年,郯溪民行走溪边常见鬼影憧憧,传说都是孙家冤魂作祟。
孙氏宗族中只有孙政之子孙咨幸免于难,徽州城破后,孙咨率徽州军残部逃奔到也城,依附吉州刺史晏彦。而随着徽州城被攻破,徽州各地群龙无首,抵抗逐渐式微,张军挟大胜之威,横扫徽州,到了年底,除了也城,徽州各城或破或降,已经完全落入张静斋的掌握之中。
至此,张静斋已经掌握了包括圣京、燕、徽以及云州南方四城在内的广大地域,号称人口千万,胜兵百万,霸气逼人。实力稳居诸侯之冠。而这时候地方势力中看起来唯一能与之抗衡的也只有阮香的清河势力。
阮香现在治下有完整的灵淄两州之地和泸州南部、怀州北部的丰饶之地,控制地区略小于张家。通过各种软硬兼施的手段,其人口也增加到了将近千万,常备军数量长期稳定在二三十万之间,不过清河实行藏兵于民的政策,也是首创军人退役制度的地方政权,相当数量的退役军人和适龄壮丁组成的准军事部队可以随时为正规军提供有力的支持和补充。而清河的军政体系、后勤体系、官兵训练体系等都被认为是诸侯的典范。随着清河运河工程的完工,现在阮香有了淄州、运河、海外、怀北、泸南等多处稳固的粮仓支持,上升的势头不可遏制。清河的财政状况也是诸侯中最为乐观的。除了军政支出,清河每年都有大量的财政盈余补贴工商业和支撑对海运业的巨大投入。清河也是第一个尝试远洋探索的地方势力,尽管现在还没有什么实际的利润产出。但来自于海上的蝎盗的威胁始终是清河挥之不去的阴影,尽管投入了大量的军力进行清剿,甚至钱才这样的大将都阵亡在海上,清河依然无法对蝎盗完成致命一击,海洋时代的到来还很遥远。
相比较于张、阮这两个庞然大物,吴忧治下的云州北部地区(现在仍称云西)就可怜得多。地方面积倒是不小,但地广人稀,物产贫瘠,至今人口不过百万,是各大势力中最少的,常备兵马不过五六万。而就是这样,云西的财政还是摇摇欲坠,不时得依靠借贷度日。因为战乱频仍,人民大量流离失所,所以尽管云西想尽各种办法招徕流民,屯垦放牧,恢复生产,但其糟糕的财务状况似乎没法在短期内得到改善。而云西还维系着周国北方数千公里的边境线,直接面临库狐、迷齐两大游牧强国的长期威胁,精兵良将不断摧折在对外战争的战场上。对于关内的争霸心有余而力不足,只能持观望态度。不过云西兵强也是天下闻名,而一旦爆发大战,如果财政状况允许的话,据估计,云西能够动员的极限兵力在十万到二十万左右,也就是所谓“控弦之士二十万”,这支几乎由纯骑兵组成的军队是一支不可小视的力量。
其他如泸州二赵、怀州、柴州、吉州等,兵多者十万,少则数万,依照年景丰歉,百姓人口时有变化。值得一提的是,开州本是南方大州,土地肥沃,人口阜盛,物产丰富,但近年来历经闵化战乱、南蛮入侵,实力大受折损,但现在正从战乱的阴影中慢慢走出来,经过战争锻炼的军队实力有了相当的提高,经过杨影铁腕整合的军政体系运转良好,有“小清河”之称。怀州兵败于清河之后,这个实力雄厚的大州后来居上,取代怀州成为南方实际上的霸主。但与吴忧的烦恼有相似之处,开州南方面临正在崛起的南蛮势力,主要精力集中在与强大的南蛮军队的周旋中,短期内很难腾出手来北上争霸。
云州。
湿润的春风中带着芳香的青草气息,草原上白色的羊群象是点缀在绿地毯上的大朵的白花,随着牧羊人的笛声缓缓移动。除了羊群之外,放牧马群、牛群、猪群以及骆驼群的牧人也遍布在广阔的草原上。如果没有战乱的纷扰,这里会是很多人梦想的人间乐园。
与这一派安静祥和气氛格格不入的,是沃城周围黑压压的军队和浓浓的血腥味。五万迷齐军队对沃城的围攻已经超过了一个月,在如血的残阳里,沃城城头飘扬的依然是大周的军旗。在这艰难的一个月里,宁霜和陆舒一直没有离开沃城军民的视线,临时担任城防军主帅的苏华和她的副手宁卫更是衣不解带,日夜与守城军民一同战斗,哪里战斗最激烈,哪里准能看到他们挥刀的身影。以有经验的宁氏官兵为骨干的奋击营牺牲极大,但在城内居民齐心协力之下,这支仓促成军的部队英勇地顶住了迷齐人的强劲攻势。
收到迷齐人进攻沃城的战报后,大月氏城、宁远和兴城作出了不同的反应。莫言愁手里兵力有限,并且因为身处第一线,受到两翼迷齐骑兵的有力牵制。无法救援沃城。尽管如此,莫言愁还是向沃城派出两哨侦察骑兵,维持两地的交通线不断绝。宁远的哈迷失则是判断沃城必然守不住,因此压根就没有救援沃城的打算,当然固守待援并非他的作风,他当即集结了全部机动兵力约八千人,出宁远北上,沿途征发杂胡义勇义从,抄截迷齐人的后路。哈迷失的计算是,迷齐人以主力围攻沃城,还要分兵牵制云西各城,再加上一部分守护交通线的部队,各部兵力必然不强,所以有机可乘可以将其各个击破。因此当陆舒告急的使者到达宁远的时候,见到的只有将军陈晟和少数留守部队,连哈迷失本人都没有见到。这样算下来,能助沃城解围的只剩了莫湘这一支部队。这时候莫湘麾下约有云西正规军万余,附近最近的可征召的库比伦义从有几千士兵。
莫湘接到沃城告急的消息后,立即召集罗兴、罗奴儿、范竺、皮休等部将计议如何为沃城解围。
罗奴儿主动请缨道:“将军尽可放心前去增援沃城,末将愿持主公大令前去征召各部义从,发动义勇。首先兴城防御不必将军担忧,其次可以为将军募集粮秣,输送兵员,解除将军后顾之忧。”
莫湘颔首道:“如此甚好。就有劳将军。”
范竺道:“贼军势大,我军孤弱,窃以为不可直接救援沃城,不妨抄袭贼军后路,彼后路被切断,必然回兵援救,沃城之围不救自解。”
罗兴反驳道:“不然!主公以整个云西托付莫将军,当以大局着想,主公家眷尽在沃城,岂可不救?况且贼军虽众,远来疲惫,专以剽掠为事,军纪不严,军心散漫,我云西战士装备精,训练好,战阵熟,心志一,足以以一当五,若是避战抄袭敌军后路,万一沃城有失,我等有何面目面对主公?”
皮休道:“罗将军之言未免夸大,我们历次与库狐和迷齐人交手,如果兵力相当,并不能沾到多大便宜,我认为,迷齐人至少在对骑兵的运用方面不下于我们。”
罗奴儿道:“我认为罗兴将军所言有理。云西如今已经熔铸一体,再也不是当初任人鱼肉的时候了,在我云西腹地作战,我们占尽天时地利人和。而我看这次迷齐人南下颇有冒险意图——放着富庶的呼仑河平原不去劫掠,放着近在眼前的大小月氏城不去进攻,却冒险集中全军进攻沃城,这是欺我云西无人啊。以末将看来,敌人这是送上门来找死,我们如若不大胜之,都可以愧死了!”
莫湘意乃决,道:“沃城信使昼夜疾驰到此,也曾言道,还向其他各城都派出了告急的信使。别处可以不论,宁远是一定要出兵的。以哈迷失的机变、陈玄先生的智慧,必然能看出迷齐人的软肋所在,若要蹈袭迷齐人的侧背,宁远军足以当之。所以我部的任务就是驰援沃城。即便不能战而胜之,也可以保存主公的家眷。只是——”她脸上浮现出一丝忧色,“不知道沃城能不能坚持到我们到来。”
罗奴儿笑道:“将军何必担心!就算守卫沃城的都是一群虫豸,还有一只母老虎率领着他们哩。”
“她?只怕她未必肯出力罢。”莫湘当然知道罗奴儿说的是谁,只是虽然同为女人,她却对于宁霜这人心里没底,不敢肯定她会出力。
“将军放心,爱情可能会让人软弱,但仇恨一定会使人坚强,三夫人一定不会坐以待毙的。”罗奴儿却象是宁霜肚子里的蛔虫,早就将她看了个通透。
“如此甚好,我将亲率一万人出征,罗兴为先锋官,皮休殿后。奴儿将军,你与范竺负责后方兵员募集,我的后方就交给你们了。传我将令,即日起发动云西全境杂胡义从,各部义从、义勇、百姓,凡打击迷齐人者,均以军功论赏。”
众将轰然领命,各回本营点兵出阵。身怀使命的数十名传令官飞马奔赴各地传达云西第一个紧急征召令。随着一个又一个部族村镇紧急召集战士的号角声响起,云西的战争机器高速运转起来。也是借着这次战争,云西第一次全面检验云西政权对各部族的号召力。
仿佛感受到了云西全民动员的压力,又或者沃城这块骨头出奇地难啃,迷齐统帅狐兰的焦虑越来越甚。坏消息一个接一个:先是沃城一夜之间编组了六千人的军队,而且战斗力还相当可观,缺乏重型攻城器械的迷齐人一次又一次地饮恨沃城并不高大的城墙下;接着是监视宁远的游骑哨报告,宁远军约万许人出城北进,虽然至今还没有和迷齐军大规模交手,其目的却是很明显——袭击迷齐军的侧背,截断迷齐人的归路,宁远军的统帅哈迷失和陈玄都不是无名之辈,这让狐兰感觉芒刺在背;莫湘从兴城出动,象一支射出的劲矢一般直指沃城,这是在狐兰的意料之中的,但是,莫湘推进的速度未免有点过快了——在兴城和沃城之间,狐兰是下了功夫的,迷齐十四翼部队南下,除了狐兰亲率的五万本族兵主力,其他各翼都是由各部族士兵组成,除了牵制各城兵力和维持交通线的三万兵马,狐兰将战斗力仅次于本部的迷迭部两万战士部署在兴城与沃城之间担任迟滞莫湘部的任务,迷迭部的首领是多次与狐兰并肩作战的睿智的朵安曼大首领和他骁勇善战的五个儿子,硬碰硬的话,相信两万人的兵力足够莫湘喝一壶的,当然狐兰预料的是莫湘如果要在抵达沃城时保持其战斗力,她应该选择避开朵安曼的军队,这样她就要多走上半个月。有这半个月的时间,狐兰就可以做很多事。但可惜莫湘并不打算按照狐兰的设想行事。莫湘非但没有任何躲避朵安曼的意思,反而象是故意的似的将其目的地告诉所有人——她沿着最便捷的道路直扑沃城,面对这样直接的对手,迷迭部自然是毫不客气地集中兵力与莫湘展开了一场会战。然而会战的结果却让狐兰痛惜不已,他万没想到朵安曼以超出敌人一倍的兵力会输掉这场最关键的会战。
根据败兵的描述,狐兰大致拼凑出了会战的情形:两军相遇于柳树林,在前锋的对决中,迷齐兵甚至占了一点上风,但并没有将云西军前锋击溃,很快双方就到了主力决战。朵安曼的布置是迷齐军队常规的宽大正面列阵,朵安曼将他的五个儿子派到两翼加强指挥,试图利用迷齐轻骑的高速机动性和兵力优势进行两翼拊击。这个布置从纯战术角度来讲是没有问题的,迷齐军队以前曾经凭借这一阵势打过很多胜仗。问题在于云西军队的布置。同迷齐军队一样,云西军队也是由清一色的骑兵组成。莫湘几乎毫不犹豫就将她的军队摆成了三层锥形突击阵型,位于锥尖锋刃的就是人称鹰击六哨的莫湘亲卫营。莫湘似乎深知自己取胜的唯一契机就是速战速决,因此她居然完全没有按照惯例留下预备队,而是率先发动了进攻。她不惜血本,最先投入的就是自己最精锐的鹰击六哨,顶着密集的箭雨和标枪,三千名官兵对朵安曼长达两里的前锋线进行了反复冲击,其中超过半数人马在不到半个小时的时间里覆灭在迷齐人密集的刀箭之下,但他们的牺牲是值得的,借着这样高强度的悍不畏死的连续冲击,他们的战友终于将迷齐军的中阵与左翼之间冲得略微松动,而莫湘投入自己最精锐的亲卫营只是为了发现这一点小小的破绽,不等迷齐人有机会弥补这一破绽,云西军队立即全线压上,将这一点点松动扩大为一个无法填补的巨大豁口,最终从这一点将迷齐军完全切成两段,这时候迷齐军的左翼和中路已经陷入巨大的混乱之中,右翼虽然顺利抵达了包抄位置,却已经失去了意义,在云西军队奋力冲突之下,迷迭军很快就全线溃败,朵安曼右膝中箭,仅率数百骑亲卫逃得性命,五个儿子有三个在会战中被杀,一个重伤,随后死在了逃亡的路上,只有一个轻伤,总算逃得了性命。应该说朵安曼不是个懦夫,虽然兵败,但朵安曼还是尽了全力收拢了四五千残兵,却已经与事无补。损失了这么多战士之后,迷迭部以后在迷齐也很难抬头了。
柳树林之役云西军斩俘极众。受到这场胜利的鼓舞,云西各胡部纷纷起兵响应莫湘,有了大量杂胡义从的加入,莫湘在柳树林的损失很快得到了补充,其兵力甚至比会战开始前更多,达到了一万五千人。并且据可靠侦察,这个数字正在以每天几百人甚至上千人的速度上涨,如果坐等莫湘逼近沃城,那么到时候狐兰要面对的恐怕就不是一万或者一万五千人,而可能将是两万三万或者更多了,虽然再来一场会战狐兰觉得自己未必会输,但速战速决的打算却必定就此泡汤,这是狐兰最不愿意看到的。明智的选择是集中兵力,在莫湘得到更多的增援之前将她消灭,但这样就要放弃即将拿下的沃城,狐兰实在心有不甘。
在军事会议上,狐兰戴着金质的面具,脸上的表情完全被面具所遮盖,这赋予他一种神秘的威严。他的目光最终停留在一个三十岁左右的年轻将领脸上,这名将领仿佛感应到了狐兰的目光,自信地抬起头,他的目光是狂热和自信的复合物,热切逼人,仿佛随时都能把人熔化,与狐兰的幽冷睿智的目光截然相反,两人的目光在空中交汇,只是一触,狐兰不动声色地转开了头。
“我需要一个有用的、有血性的、真正的男人,可以作为全迷齐人表率的勇士,我要他今天就攀上沃城的城头,斩下每一个抵抗者的人头,作成我华丽的酒器,我要吴忧的妻儿跪在我的面前乞命,我要让吴忧用他最珍贵的宝物赎买这些低贱的百姓⋯⋯为此我不惜任何代价。谁能为我做到这一点,可以向我要求任何奖赏,只要是我有的。”
迷齐诸将都没有想到,平时冷静自制的狐兰忽然说出这么一番话来,一时间竟是没人响应。那名被狐兰注视过的将领只是微笑着看着他。
“大汗!某家愿往!”一名悍勇的迷齐将军越众而出。
“好!野利斯,不愧是我迷齐的勇士,真正的男人就应该这样。带你本部兵去,我亲自为你撩阵!”狐兰虽然对这名叫野利斯的将军说着勉励的话,撩拨着手下将官们的斗志,眼睛却始终若有若无地瞄着刚才注视过的那个将领。
那将领被狐兰看得不自在,再也按捺不住道:“野利斯,你把这支令让给我罢。”
野利斯睁大了牛眼怒道:“狴沙,你是迷齐第一勇士,以斯帖汗宠爱的幼子。别人怕你,我可不怕。我的父亲是猞猁汗的长子,论出身一点也不比你低。大汗的军令,我这就去完成,不会交给任何人。”
狴沙冷冷一笑,道:“野利斯,我能够站在这里向你提出要求,并不是凭借我的出身,而是凭着我的功绩。我曾经亲手斩杀了库胡最勇敢的勇士赞不鲁——当时就是以设头汗的睿智也对他的勇猛束手无策。而且我在多次战争中都享有先登的荣耀,敌人听到我的名字只能瑟瑟发抖。我之所以这么些日子都没有出战,只是因为上一次战利品分配让我不满,我应得的部分没有得到公平地分配。现在设头汗要的是能代表我迷齐人的勇士,很明显我才是。把军令让给我罢,野利斯,这些周人比你相象的要更加狡猾厉害,你去只是白送性命罢了。我根本就不在乎这小小的城墙。我只要求得到公平的对待。”
野利斯咆哮起来,当场就要和狴沙比试较量一下。狐兰道:“你们两人不要象母鸡一样咯咯嗒嗒地争执。野利斯率本部人马攻南门,狴沙攻东门,午时为限,先登者记首功。”
二将方出阵,流星探马来报,莫湘大队人马距沃城只有二十里了。狐兰大惊道:“来得好快!”,但他随即冷静下来,命令道:“野利斯、狴沙命令不变,一定要在午时之前拿下沃城!否则,军法从事!勃利、罗罗梨两部负责接应。其余众将随我迎敌。”
号角声声紧催,训练有素的迷齐战士一个个翻身上马列队,如果有心注意,他们的编队方式和周军有很多相似之处,其实在最早不管是迷齐人还是库胡人在骑兵战术上都是周人的师傅,只是几百年的时间过去了,迷齐人和库胡人还是角弓布甲、单边马镫的配制,周人却在武器装备的革新改造上远远超越了他们,基于新式武器装备基础上发展起来的新的战略战术也让这些一生在马背上度过的民族吃尽了苦头。迷齐人还是通过这些年和泸州的亲密关系获得了周国不少新型武器装备,但因为资源匮乏加上周人刻意的技术封锁,迷齐人落后的军事工艺水平很长时间内都无法得到改进,这注定了他们无法象周国一样大量制造锐利的钢铁兵刃,无法制造出象周军一样坚固轻便的铠甲。武器装备上的缺憾使得他们在同周国正规军的交手中屡屡付出比对方更加惨重的代价。不过对迷齐人来说,值得欣慰的是吴忧的云西军队几乎和他的北方邻居面临着同样的困境:由于财政困难,云西正规军也只有不到一半人能得到精良的制式装备,其他人也还是只能自己想办法解决自己的装备问题。铜剑棍棒这些原始而简陋的装备还时不时出现在云西士兵的装备中。
这是生死时刻,对于沃城如是,对于迷齐军同样如是。
沃城。
“命令所有百姓,只要能走动的全都拿起武器,到南门集合,陆先生,请您和三夫人亲自到南门督战,一次把敌人放进来一半,守军和百姓都要参战,能顶多久就顶多久。”苏华观察着敌人的调动情况,冷酷的下达着命令。“陆先生,死战的时候到了。宁卫和我登东墙,东面来得敌人虽然少,却都是精兵——如果我们能活下来,我会增援您。但愿我们还能活着相见罢。”
陆舒拔剑在手大笑道:“如此也不算辜负主公了罢!”大踏步去了。
宁卫微眯着眼睛,有些惋惜地道:“可惜,莫湘应该就到了的。”他一边说着一边细细整束装备,“小苏将军,如果我不幸了,请你善加照顾我家三小姐。”虽然云西上下对宁霜都称之为三夫人,但宁家的人是打死也不承认这一奇耻大辱的,如宁卫就一直称“三小姐”。
宁霜正在旁边,闻言斥道:“你说甚么傻话,给我好好活着!咱们宁氏年青一辈子弟中就你最出色,宁家将来还要靠你振兴呢!”虽然斥责着宁卫,宁霜自己眼圈儿却先红了,亲自动手给宁卫将勒甲丝绦紧上,宁霜复叮嘱道:“宁家多少子弟倒在战场上,但从来没有人能真正击败我们!因为我们只要有人就有希望,我不准你死!你是我们家族未来的希望,知道么?为了宁氏,你不准死!”
“小姐放心罢。”宁卫避开了宁霜热切的眼神,低声道。
“你答应我!”宁霜摇着宁卫的肩膀道。
“夫人,请您立刻去到自己的位置上。我们要出发了!”苏华提醒道。
“答应我!”宁霜不依不饶地带着哭腔喊道,连那些铁血士兵都要为之动容。
宁卫不顾而去。
太阳犹犹豫豫地露出了半边面孔,仿佛不忍心看到又一场人类相互屠杀惨剧的发生。荒郊的鬣狗贪婪地舔舐者着嘴唇,不祥的秃鹫大群地聚集徘徊,仿佛提前闻到了死亡的气息。战鼓猛然擂响,撕裂天宇,震裂大地,仿佛九天神雷,拉开了一场大战的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