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水深火热

第十七章水深火热

朱祁镇先让李时勉下去休息。

立即将王振,金英,马顺都叫过来了。

即便李时勉赶赴广东,也是需要很多事情的。朱祁镇正好锦衣卫东厂精锐人手护送,并且令马顺亲自出马护送李时勉去广东。

甚至给马顺圣旨,虽然是中旨,但是也给了马顺大开杀戒的权力。

知府一级别官员,可以不用请旨,先斩后奏。只需李时勉点头即可。

为了粮食,所有一切都可以为之让路。

如果李时勉不用这个权力,自然最好不过。但是李时勉绝非下不手的,特别是李时勉这样的人,心中拥有崇高的道德观念,反而能下去狠手。

朱祁镇只能为广东官员自求多福了。

忙了大半夜,朱祁镇才将一切安排妥当。

等第二天宫门一开,李时勉就带着十几骑在马顺护送下南下。

朱祁镇草草睡去,次日就专注于户部的文书。将户部文书梳理了好一阵子,甚至派人专门去户部,将直隶,山西,河南,北京,九边的所有粮食数量都掌握在手中。

下午时分,才正式召见曹鼐。

朱祁镇对曹鼐了解不多,问了一些边塞的情况,曹鼐只是将代县情况说了一下。朱祁镇心中暗暗点头,与自己掌握的情况相差不大。

朱祁镇问曹鼐道:“而今朕想要在直隶大兴水利,卿乃直隶人,却不知道,直隶往年水情如何,朕下决心在直隶大兴水利,卿以为当如何做?”

曹鼐起身行礼道:“臣代直隶百姓,谢陛下隆恩。去岁大水,臣家乡北方决堤数十处,河水蛮夷,朝廷下决心整顿河北水利,是就臣乡百姓于水深火热之中。只是整治河北水利,大不易为。”

朱祁镇对曹鼐的家乡有些一点印象,似乎是在宁晋。去年大水,滹沱河也决口了。

这一点朱祁镇也是知道的。

但是更详细的就不知道。

朱祁镇说道:“哦,如何不易为之?卿可细言之。”

曹鼐说道:“天下善徙之河,并非只有卢沟河,臣之家乡滹沱河,也是其中之一。滹沱河从在洪武年间,已经数决之,永乐四年,永乐十年,永乐十三年,永乐十六年,洪熙元年,宣德四年,宣德八年,正统元年,乃至去岁正统四年,滹沱河或决或溢。改道频繁,已经可以称为三道并流,每一决,则河道一换。”

“即便是这三道而流,也不过是大概言之,几乎是开一道废一道,复开复废,复废复开。滹沱河北至白洋淀,南至大陆泽之间,从无定流。甚至在本朝初年,为了避开水害,好多府县城池都迁移了城池。”

朱祁镇听了简直大吃一惊。

他知道正统四年滹沱河决口,但是从来没有将滹沱河历史数据看一遍。此刻听了,只觉得头皮发麻。

他是亲自经历过北京内涝的。

在他看来,北京内涝已经是了不得的事情了。放在现代,一个一口气吞千余人命的事情,恐怕都能横压热搜榜了。

但是此刻听到了滹沱河水情。卢沟河与之相比,简直是小巫见大巫了。

没错。

即便在历史上,滹沱河治理难度也是远超卢沟河。

因为卢沟河在清代前期治理成功,就改名为永定河了。但是滹沱河直接到了本朝建国之后,在建国之后,毛主席的号召一定要根治海河,才算是真正治理好了。

在这一条河之前,即便是曾国藩,李鸿章这种号称名臣的大臣,也是束手无策。甚至一度消极到,说滹沱河治水方案,就是以不治水为要。

朱祁镇问道:“难道就没有办法治水吗?”

曹鼐这个河北大汉,脸色苦涩之极。说道:“怎么没有?只是有水是害,无水也是害。甚至无水之害,胜过有水之害,百姓宁肯受洪水之灾,不想授干旱之苦。”

朱祁镇从来没有想过有这样的事情,身子前倾说道:“此言怎讲?”

曹鼐说道:“河北天时。冬春必旱,夏秋必涝。一般春天一定会旱,所谓之春雨贵如油。盼雨之至,如大旱之望云霓。但是到了夏季之后,则大雨淫淫,数日之内,大雨遍至,河满湖溢。”

“臣家乡之东南,有大陆泽,乃古之巨鹿泽也,春日则干旱之极,湖水下降,陆地上升,将大陆泽分为三四个小湖泊,中间有道路可通,但是夏秋一到,大水横溢,浩浩荡荡,动城击天,臣以为不下于洞庭,鄱阳。”

“摧城垣,没人户,百姓陷入洪水之中,不知其数。”

“然洪水来得快,去得也快,不过一两月之间,洪水就退却了。剩下的湖水却成为百姓救命之水,因为大旱将至。”

“就如同今冬,数月不雨,如果临近滹沱河,尚可取河水灌溉在,如果远离滹沱河,只是呼天叫地,自期死之将至。”

“其余大河小河,夏秋滔滔,春冬不过涓涓,一遇旱情,动则断流,为了争水,乡人肝脑涂地,裹肠再战者有之,分明将近邻做仇敌。彼此鸡犬相闻,老死不通婚嫁者有之。”

“洪水之杀人也,天崩地坼,转眼人舍具没之,然旱灾之杀人也,绝粮食,断饮水,望父母之不能救,怜儿女之不能为。”

“以至于易子相食,唯独当初受水害之处,能脱之。”

“故我乡人,以盼滹沱河改道吾乡为喜。宁为水鬼,不做饿殍。”

曹鼐说着说着,八尺大汉,居然在朱祁镇面前流泪了。他双目通红,两条泪痕冉冉而下。

这也触动了朱祁镇。他双眼红润,也掩面说道:“此朕之过也。”

水深火热这四个字。

朱祁镇从来觉得是形容词而已,但是此刻却发现,这哪里是形容词,根本就是非常现实的描写。

朱祁镇纵然在北京附近巡视过。

但是北京再惨,也是天子脚下。别的不说,朝廷对卢沟河投入的资源,就是滹沱河的好几倍。最少卢沟河朝廷年年治理,但是滹沱河,朱祁镇从来没有听过,有多少工部拨款。

而且一个朱祁镇从来没有想过的问题,到了朱祁镇的心头。

之前朱祁镇觉得,河北水利的要害,再于导各处河流入海。将这些河流入海通道疏通好了。这水灾就解决了。

但是而今看来,这不能解决问题。

最少不能解决所有的问题。

河北水利的治理思路,需要重新思索。既要防止洪灾,也要修建足够的农田水利,让百姓不至于在水鬼与饿殍之间做选择。

只是如此一来,这治水工程就复杂了。简简单单的束水攻沙之策,是不适用的。

原因很简单,束水攻沙,可以让河床不抬高,但是却也不能灌溉,黄河可以不灌溉,反正黄河水害多于水利。但是河北这些河流如果不灌溉的话,河北百姓吃什么喝什么?

这让朱祁镇不知道如何是好。

反正以朱祁镇浅薄的水利知识,是解决不了这个难题的。

不固定河流,就不能依托河流建立起完善的农田水利。而一旦固定河流,并作为灌溉用水,分流的话。以河北河水多泥沙的特性,数年之内,这河床必然抬高,河水是必然决堤的。

这是前也不能,后也不能。

几乎每一个选择都是利弊相当。一时间朱祁镇都不知道如何下手了。他并不知道,河北水利终明清一世都没有得到太大的解决。并非因为明朝或者清朝的皇帝,不知道河北的重要性,而是根本做不到。几乎没有个成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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