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多久以前的事了呢。
悠久到非常容易遗忘,但却挥之不去。
偶然在老爹的书房里看见一张素描。很难想象老爹会有这样的兴趣,我把可能带来的斥责抛诸脑后,好奇地凑近观看,那里生涩地画着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他们的双手交叠着,弥漫视野的雪花好似要将他们的躯体吞噬一般,但他们的舒展的笑颜却是如此温暖。即使是年幼的我,也在那一瞬读出了两人的幸福。而从反复修改的痕迹看,这一幕对老爹而言有着更特殊的意义吧。
最先产生的念头是老爹在为他和母亲作画,缺乏情感流露的老爹,说不定也有内心纤细的一面。可愈是对比,愈是觉得画中之人和他俩没有任何相像之处。
[那是我的同事,也是挚友。]
老爹这么回答我,他深灰色的双眸长久地凝视着我的脸,仿佛想在我的表情上寻求答案,最终却遗憾地转过身去。
[战人,你是我和式波的孩子。]
理所当然的事实,我对老爹的话语困惑着。
[但是,真正爱你的,却不止我们两个。]
[嗯,我明白。是和凉介叔叔一样的人吧?]
凉介叔叔也是老爹的同事,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我正躺在被炉里,他抚摸着我因高烧而发烫的脸颊,讲了好些有趣的事情让我振作起来。后来他再来家中作客,我们就已经打成一片了。老爹说他是一个非常喜欢孩子的人,因此让我不要过度任性,不然会给叔叔添很多麻烦。
年幼的我不知道老爹口中的爱是多么严肃的词汇,而认为一切善意的对待都是爱的体现。
但是,老爹没有理会我的话语,而喃喃自语着。
[他们无疑非常爱着你。]
我对[他们]的存在没有任何印象,也许这是我记事前的事情了吧。
[那么我能见见他们吗?]
老爹沉默良久,身躯隐隐振动着。我怀疑自己是不是问了些不该问的,正想作罢之刻,他再次开口了。
[他们在很遥远的地方…..总有一天,我会带你去见他们的。]
老爹藏好了怀念的语调中夹杂的忧伤。
[嗯,约定好了哦。]
他点点头,口中呢喃着什么离去了。
第二天,老爹把画收起来了。他告诉我,那是尚未被完成的画作,半成品是不能让人看的。这考究的态度和职业画家如出一辙,可老爹是如此重视这一兴趣的人吗?不,他重视的是画的内容本身。那其中饱含了多么深刻意义,是我无法想象的。
没有被完成的画作。即使在我看来已经是完整的作品,在老爹眼中却有着无法掩盖的欠缺,而那欠缺,会让画的意义有根本性的不同。
那么欠缺之物是什么呢?
思考着问题的同时,我的心间也泛起一阵黯然,在悠久的岁月里,仿佛我的灵魂深处也欠缺了些什么,而那却早已被整个世界遗忘了。
………….
夜已深,朦胧之月被浑浊的冥暗吞噬。仿佛在回应这象征性的一刻,整个青山镇陷入了沉寂的摇篮,在连虫鸣都隐匿在严酷的冬夜中。
夜晚是危险的。这句话放在现代社会依然正确,特别是对于现代化发展相对落后的青山镇,治安水平和大型都市是相差甚远的,所以不会居民大胆到深夜还徘徊于街头。并非是说青山镇有很多不法分子,而是谁也不能否定犯罪发生的可能性。更何况,在这零下二十摄氏度的寒冬之夜,没有正常人想在寒气中滞留一刻。
唯一的例外,是一条灯影憧憧的街道上回响的脚步声。在渺无人迹的夜幕中,一袭典雅白裙犹如波浪般随风而舞,那过于鲜明的色调,即使在稀微的光芒下也难掩耀眼之处。那是一名少女的身影,她在这寂然的黑暗中是格格不入的异样存在,如同飘荡的幽灵一般。加之,她在凛冽的酷寒中仅仅身着单薄的衣物,而那白皙精致的脸颊却不曾为之变色,便更不像活物了。
不过,没有人会在此刻捕捉到这异样的一幕。所以少女的步履可谓是不慌不忙,宛如夜晚的主人一般悠然阔步着,而不必为可能的打搅劳神。
至少目前是如此。没有发现可疑的踪迹,唯一需要忌惮的[那几人]大概还在着手必要的准备吧,毕竟这是[战争]开始的第一晚,在形势未知的情况下轻举妄动会承担太多风险。静待其他御主行动,暗中窥伺获取有利的情报,这是大多数人的心理吧。所以,一切准备必须在今晚做好,在战况愈演愈烈的今后,是没有那样的余裕的。
想到这,少女的神色冷峻起来。亲手取得圣杯战争的胜利,是她出生起就背负的使命。家族将所有期待倾注于她一人身上,为此不惜舍弃伟大的古老姓氏,远离故土,在相隔千里的日本与[非正统]的魔术师之流共事,如此屈尊降贵之举,在傲立于魔术界巅峰的荣耀历史下,是如污点般的存在吧。
但这仍不足惜。将一切奉献给魔术,追求魔术师那穷尽一生也难以企及的无上境界,才是真正的一族所愿。圣杯战争,最崇高之神迹选定之人间的杀伐之战。为摘得圣杯,他们甘愿舍弃一切荣耀,将每一滴鲜血盛满这贪婪的容器,然后在最后的盛宴中举杯痛饮。正因为,与那神赐的愿望机相比,凡人讴歌的荣耀简直和玩笑无异,所以为此没有任何不可舍弃之物。赢家将君临魔术界,不,说是世界也毫不过分吧,这样伟大的存在,可以说世界的一切荣耀都是为其谱写的。而输家,纵使先前拥有数不尽的荣华富贵,而那又与消散的尘埃有何异。
圣杯将魔术师们的命运缠绕在一起。诞生之际就被父亲断言了天赋异禀的少女,就背负着在人生的某一日,与其他魔术师那命中注定的死斗。没有任何选择的权利,甚至她不明白,人是有权利选择自己的道路的。父亲的命令是绝对的,她甚至不敢去怀疑这一点,更不必谈萌生反抗的意志。
为魔术而生。自幼就接受了家族严厉的教育,除魔术的教育以外,国语、历史、数学、外语、物理、地理等常见的课程也包含其中,但其实全都是为魔术服务的。她在这些课程中学习的内容及深度,完全取决于魔术知识的需求,例如理解魔术必不可少的数学及物理,她在十岁就达到了大学水平。而历史则只停留在小学水平。
自始至终由家族负责教育,她不知道学校是什么样子的。尽管兴趣也受到极大限制,父亲还是默许了她相对自由的阅读。从书籍里,她由衷的憧憬着学校这一存在,因为那里并不只有冷冰冰的知识。家族的教育致力于把她培养为出色的魔术师,而欠缺了许多[人类]应有的教育,例如社会协调性的教育,心理教育。她之所以没成为无法与其他人交流,脱离社会常识的怪人,也得益于广泛的阅读。
也正因如此,她意识到自己和普通人有着根本性的不同。她从鸟笼中望见真正的人类世界,受到伊甸园的诱惑般心绪不宁,而发现,自己不曾被当做[人类]对待。不是人类,所以那片森罗万象的世界里没有自己的容身之地。
父亲说,这是她的宿命。身负古老的御三家寄托的期望与荣耀,她生而凌驾于凡人之上。
那么混杂在她胸中的这股炙热情愫是什么呢。是这与生俱来的优越感吗?不,她从未为此愉快过。
当她看见自己的姐姐,日向咲樱背着书包上学的欢快步子,其心间是….
[唔…..]
日向冬昼甩开分心的思绪。现在必须保持冷静,不然圣杯战争会毁灭她的一切。
[哟~小姐,这幅表情可不好看呀。]
虚空中响起了那爽朗到有些胡闹的声音。若是旁人瞥见这一幕,是会吓得魂飞魄散吧。但冬昼只是摆出了一幅不悦的表情。
[Lancer,随便和我搭话的话,灵体化不就没有任何意义了么。]
一阵疾风呼啸而过,隐藏着身形的男人舞动了一下不可视长枪。
[别这么说嘛,为Master分忧也是Servant的职责呢。而且,即使有察觉到我的人,那家伙也会在下一秒变成我的枪下亡魂。]
那看似不羁的戏言,却锐利得让人无法怀疑。冬昼因这男人在瞬间释放的威压深吸一口寒气。那话中毫无虚假,Lancer确实有着这样的实力。
[那我就放心了呢,毕竟耗费了大量魔力和触媒才召唤出你这样的英灵。那么,情况如何呢?]
[喔~~雾川府邸周围没有可疑的存在。内部也一样,什么人也没有呢。]
冬昼柳眉一挑。
[等一下Lancer,我不明白你这话的意思。这是圣杯战争的初夜,以那个男人的性格看,他应该不会急于出击才对….你真的肯定府邸里没有任何人吗?]
[啊~这样说也不完全正确呢。]
被冬昼冷酷地一瞪,男人松懈的表情也严肃起来。
[如果将死之人也能算进去的话,那里确实还有一人。]
[糟了….]
冬昼立即飞奔起来。看似弱不禁风的躯体所产生的速度是十分惊人的。
而在御主赶路之同时,Lancer补充着说明。
[在雾川府邸的地下室里,躺着一个男人,年纪看上去和小姐差不多。大概是猛毒引起的多器官衰竭,已经撑不了半个小时了吧。]
冬昼紧锁眉心。她没想到事态会如此糟糕。那些蛰伏在暗中的家伙们已经露出獠牙,将碍事者一个接一个确实的抹杀。
一来到雾川府邸正门就意识到门没锁上的事实。她推门而入,在Lancer的指引下踏上通往地下室的楼梯,然后抵达了那里,一片狼藉之中横着一具濒死的躯体。
激烈交战的痕迹映入眼帘。从墙壁的数道弹痕看,这发生了一场械斗,因此还没有英灵参与。他们都还未召唤出英灵,便在此处展开一场战斗。若是如此,雾川战人,被誉为[Wizard Of Battle]的他的落败,将是难以想象的。
但这些都不重要了。躺在地上的青年那气息奄奄的样子,象征着死神的镰刀已剜入其咽喉深处。
不能犹豫。冬昼清楚自己拜访此地的目的,而一旦未能达成这一目的,战况的倾斜将是压倒性的。
冬昼凝视着濒死青年那惨白脸色中残存的坚毅,下定了决心。
[Lancer,来帮忙,按住他的双脚。]
Lancer一边照做,一边疑问着。
[小姐,这家伙已经没救了啊。我在战场上见过了太多消逝的生命,这男人身上也散发着一样的味道啊。]
冬昼一边从怀中取出数块晶莹剔透的绿宝石,一边着手于魔术的准备。
[即便如此也要救。我别无选择。]
[这样啊。小姐难道对这家伙….]
冬昼将指尖触碰着瑰丽的宝石,从中引出庞大的魔力。
[别说傻话。我只是为了自己的胜利。不过他死了的话,姐姐会伤心的吧…..]
看见冬昼已经笃定了心意,Lancer也不再多言,让她专心进行着复杂的魔术。他目光被那纯净得令人敬畏的宝石吸引了。那是传说中的圣约翰之魂石,或者以[贤者之石]来称呼它才更让人熟悉吧。冠以贤者之名的稀世宝石,蕴含着深不可测的神力,而被无数魔术师追求着。不过在各大拍卖会登场的,也多半是赝品,即使纯度和真品仅相差分毫,能发挥的力量却也是天壤之别。没人知道真品是怎么来的,浑然天成未免过于荒唐,而以人类现有的魔石冶炼技术却也相差悬殊。
所以才被冠以贤者之名吧。只有穷尽了世间知识的贤者才能冶炼出的宝石。光是这么想着就让人心生敬畏。存在的总数就相当稀少了,而冬昼却取出了四块,这足以窥见御三家在整个魔术界有着多么巨大的影响力。
纯净如深海的宝石绽放圣洁的光辉,冬昼一手握紧宝石,一手放在战人的胸口。
[Das Höchste und Reinste, nennt den verschwindenden Wind, das verschwindende Wasser…..]
随着快速咏唱,浩瀚的魔力从宝石中引入了冬昼的体内,而那从都被冬昼用来支付复杂的复苏魔术。这魔术的耗费是恐怖的,即使是那涌进冬昼体内的浩瀚魔力,也在一瞬被启动的魔术蚕食的一点不剩了。然而贤者之石可以持续性的供应庞大的魔力支出,这才让魔术得以进行。
所以没有贤者之石的力量,复苏魔术是绝对不可能完成的。人类作为魔力的容器而言,尽管可以达到惊人的地步,但对恢复生命的魔术而言,是少得可怜的。更不必说是将如此濒死之人拉回生天,只有最高阶的复苏魔术才有生效的可能,而那却会在一瞬将魔术师的魔力抽干,这等同于自杀行为。
因此,即使对魔术师而言,生命依然是一样的脆弱、可贵。
冬昼的右手释放出温暖的光芒,那光芒如液体般流淌在青年的胸口,进而包裹住整个躯体。
在那一瞬,青年的身体发生了微妙的变化。冬昼明白这是好转的迹象,而一口气倾注更多魔力。
Lancer无言地按着青年的双膝。他没想到贤者之石竟然真能引发生命的奇迹。不,兴许只是昙花一现吧,青年身上的死亡气息并没有消逝,Lancer那敏锐的嗅觉让他再次舍弃了希望。他又望向冬昼,她那不断涌现汗珠的脸颊的艰辛之色愈加凝重,仅凭这点就不难想象结局。
连征战无数的Lancer都断言了青年的死,冬昼却还是要执意搭救,这不就像小孩子闹脾气一样么。
Lancer虽然态度轻浮,但在决断之事上绝不抱有一丝天真。所以他无法理解御主拼命的蠢样。
不过,他只是一介从者,必须忠于御主的意志。即使几乎放弃了希望,他还是会祈祷着奇迹的发生。
Lancer流露苦笑。说不定,这正是他所欠缺的。如果[那个时候]没有万念俱灰地扔掉手中的长枪,是不是结局就会不一样呢?他不禁回想起自己的往事。
而这时,青年的脸庞稍有血色,其身躯就隐隐震动起来。魔力正在清楚他体内的毒素吧,但身体的排斥反应却是不小的一道障碍。
精确操纵着魔术清理每一根血管里的毒素,还要避免剧烈的排斥反应,光是理解这点就不难想象,这对冬昼而言耗费了多少心力。
这是精神与魔力的双重损耗。冬昼咬紧牙关,汗如雨下。
[das verschwindende Leben, strahlt das Licht der Gabe, und lasst diese Person aufwachen….]
在冬昼念完这句后,宝石的光辉明显比先前耀眼了数倍。
整个魔术的咏唱已经完成了。这即是说,魔术终于从雏形发展为最终的阶段。这是魔术发挥最大效力的标志,救人成功与否在此一举。当然,魔力的损耗也将数倍于先前。因此冬昼的喘息已然杂乱起来。
更为绚烂的光芒交融于青年的躯体,他的肤色也渐渐好转。只是,身体也震动得更加剧烈,这说明治疗的不安定因素也逐渐增多。
望着痛苦的冬昼,Lancer为自己的无能为力而一阵心疼。而正如他所料,比起萦绕在青年躯体上的死亡气息的驱散,先走向枯竭的是冬昼的力量。
少女的口中漏出绝望的话语。
[不行…..要到极限了…..这样下去的话,魔术无法维持下去了。]
命中注定的结局。Lancer再次意识到委身于天真的可笑,其心间因冬昼复燃的火种再次熄灭。到头来,英灵也好,人类也好,都是命运的玩物。他早已习惯了这点才对,此刻胸中的悲怆却冲击着他的瞳孔。不过,在御主面前哭什么的也太不像样子了,他终究是保持着冰冷之颜。
冬昼差不多该放弃了。再执迷不悟的后果,是搭上自己的性命一同陪葬。而正当她想要收手的那一刻,仿佛从青年的躯体内传来一个声音——
[不要放弃。]
连Lancer都愕然地瞪大双眸。他没有听见任何声音,但却明显感受到青年的身体发生了剧烈的变化。一股庞大的魔力忽然从中产生了。
没能理解究竟是怎么回事,但冬昼却明白战人体内涌现的这股力量,正与自己的魔术相呼应,本应消逝的魔术因此有了维续的可能。
冬昼立即全力支持魔术的进行。那份起死回生的力量,足以称之为神迹。不仅是在魔力上给予了冬昼有力支持,还引导着魔术的完美进行。仿佛此刻正有一人与冬昼齐心协力,但其手段的精妙,却逾越了凡人之躯的境界。
[原来如此….是这么回事。这个男人还真是有趣啊。]
Lancer喃喃自语。他深邃的目光宛如贯穿青年一般,穿越迷雾笼罩的内心,抵达本质。结果,他被那异样的神秘抗拒了。那是他不可理解的领域,即使他能勉强推测青年起死回生的奥秘,但对[雾川战人],这个男人存在的本质却束手无策。那股神秘的压迫感,宛如在宣告着洞见其正体的禁忌。
青年那低迷的心跳渐渐明晰。冬昼的魔术给这幅垂死的躯体重新注入了生命之源。而这并非贤者之石能引发的奇迹,生命之神圣,是超越了贤者之概念的。连至高之贤者都唤不回的生命,被寄宿青年体内的力量挽救了。宛如浴火的不死鸟,即使在炼狱里依然诉说生命的奇迹。
魔术将衰竭的器官相继活性化。冬昼的疲倦尽管上升到极点,魔术的进行却几乎无须由她费心。这相当于,她拥有了一台智能设备,她要做的只是输入指令而已,剩下的工作都会由设备完美进行。
Lancer深吸一口寒气。男人的死亡气息已经消失了,先前给出了死亡宣言的他,此刻却几乎能断言男人将活下来。多么讽刺的事实,Lancer不禁哑笑。这过程的变数是他怎么也想不到的。如果是人类之躯,青年必死无疑。直到现在Lancer依然坚信这点。
那么青年不是人类?这当然也不正确。宗教信徒所言上帝造人,那么[伪神]创造的形态完全一致的生物,又算是什么呢?
问题在于青年的本质。以及那[伪神]究竟是…..
中断Lancer疑问的是魔术结束时,冬昼倒下的声音。青年已经得救了,而这对魔术师的消耗却是难以想象的。
[剩下的拜托你了,Lancer。]
俯视着冬昼阖上双眸,昏睡过去,Lancer摸了摸她的头。
[辛苦了,Master。如果你没有做出选择,这样的奇迹也是不会发生的。呵呵,败了啊,结果连预测命运本身都是种愚蠢的想法。]
Lancer将青年和冬昼一齐扛在肩上。
[在这种地方睡觉可不像样子啊。等你们醒来,可要好好感谢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