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枢山是浮玉山山脉里最绮丽秀美的山峰,与浮玉山中隔天玑天权二山,立在山半腰举目远眺,层峦叠嶂,山岚缥缈,顿生心胸豁然之感。
穿过一座山门,两道飞瀑,三方凉亭,上官心心立在一处环山而建的庭院前抬头凝望门前牌匾若有所思。
匾额上三个大字:半心居。
上官心心凝了半晌,喟叹道:“怎么觉得这个名字对我不太友好。”
身畔一个柔软嗓音幽幽响起:“若是不喜欢便改了。”
上官心心下意识抬头正迎上轩辕一扬低垂的目光,璀璨的星目里像有什么东西瞬间可以把人吸进去似的,心头一慌,忙避开望向别处,脸颊控制不住的微微发烫,喃喃道:“不必那么麻烦的,我只是随口说说。”
轩辕一扬凝了她须臾,转开视线抿着唇缓缓笑出来,眸子里像落满了星星似的。
阿芷向来冷漠惯了对此没什么反应。
立在一旁的南宫子珩已经折扇敲额表示头痛不已了,自从黄金宝盒里的玉簪现世以后,这两个人不管是言语沟通还是目光沟通都会不自觉地带了一种极致的微妙意味,那种微妙意味总是让身旁这些无辜的看官起一身鸡皮疙瘩,要是再不到分舵,南宫子珩都不想活了。
南宫子珩轻咳了咳缓解了一下尴尬的气氛:“之所以取名半心居仅仅是因为这里的地形类似半颗心的形状而已,形象而生动。”
上官心心淡淡瞥了南宫子珩一眼:“直接说你们懒得花心思起名字不就行了。”
四人迈步走进院子,迎面飞奔而来一位身姿高挑容颜艳丽的绿裙少女,直接扑到南宫子珩怀里大哭起来:“哥,你们吓死我了,你们要是出了什么事我怎么办啊?以后能不能别这么拼命了!”
南宫子珩轻轻拍了拍少女的背,难得一见正经起来柔声安慰:“珞珞乖,你哥我是那么容易死掉的人吗,这不是完好无损的回来了吗?谁把你带到这里的?是不是云驰?”
眼前蓦然出现一个眉目俊朗的蓝衫少年,恭恭敬敬朝着南宫子珩和轩辕一扬行礼,然后咧嘴一笑,露出一口洁白整齐的牙齿:“二位消失这么久,小姐担心,哭着闹着要来寻,属下也是没辙啊。”
南宫珞珞抹了抹眼泪,瞪了哥哥和轩辕一扬一眼:“你们别怪云驰,本身就是你们不对,到处瞎管闲事。”
轩辕一扬勾唇:“我们不管闲事,你哪来的银子花?”
南宫珞珞撅着小嘴将细嫩手掌平摊在轩辕一扬面前:“那黄金宝盒呢?拿来给我换银子花吧。”
上官心心觉得南宫珞珞这个小姑娘挺有趣的,不过还是先被云驰眉间的一抹朱砂痣吸引了,给人的感觉就像观世音菩萨身旁的善财童子一样,盯了一会儿凑过去小声问云驰:“你眉间的朱砂痣不会是画上去的吧?”
然后就被轩辕一扬给拽回来了:“以后少点儿好奇心。”
南宫珞珞和云驰同时张大嘴巴一副震惊状,愣愣地看了一眼似笑非笑摇着折扇的南宫子珩,又慢慢反应了一会儿,方不约而同勾起意味深长又纯真无邪的淡淡笑意。
上官心心被他们看得有些发毛,镇定了一下还是把视线锁在云驰的额间,轻声问:“你那朱砂痣……”
她话未说完,云驰已经求生欲极强的伸手挡住额头,苦着脸哀求:“姑娘,求您别看了,再看下去云驰的朱砂痣就没了!”
大门外迅速闪进一人,立在众人面前拱手恭敬回禀:“阁主,玄华堂冷血青鸾求见上官姑娘。”
上官心心双眸一亮,兴奋道:“一定是墨封有消息了,快让她进来!快呀!”
南宫子珩看了轩辕一扬一眼,淡淡吩咐:“请入正厅吧。”
冷血青鸾刚刚走进正厅上官心心便冲了过去问:“墨封和流火怎么样?他们现在在哪里?”
冷血青鸾是个面容浓丽的冷美人,眉宇间带着隐约的戾气,的确是墨封带出来的人,跟主子一模一样。
南宫子珩请她落座她也不坐,只朝在座各位抱了抱拳道:“多谢南宫阁主,在下只与上官姑娘说几句话便离去,无需落座。”
然后看向上官心心恭敬回道:“有劳上官姑娘挂念,主人一切安好,听闻姑娘安全无虞出现在攻玉城,主人便安心闭关去了,主人特意让属下将近况转告姑娘,请姑娘切勿挂心。”
上官心心蹙了蹙眉:“闭关?墨封受伤了吗?很严重吗?他和流火到底都经历了什么?”
冷血青鸾回禀:“伤势并不严重,但需闭关调理,至于主人和流火到底经历了什么,属下也不知,有待日后姑娘亲自询问主人吧。”
上官心心点了点头:“好吧。”
冷血青鸾又道:“属下会一直住在洛神渊,若姑娘有何差遣可随时派人前来传唤。”
上官心心愣了愣:“洛神渊?玄华堂分舵吗?”
冷血青鸾点头:“洛神渊深处天玑天权谷底,气候宜人,环境优美,姑娘若有闲暇不妨前来作客。”
上官心心啧啧叹息:“洛神渊这名字挺好听的,墨封还挺会起名字啊,等我过几天找个时间……”
“咳……咳……”
身后不远处传来几声轻咳,上官心心一惊,忙笑了笑,改变语气道:“最近挺忙的,恐怕没时间,以后有机会再说吧,也有劳青鸾姑娘替我给墨封报个平安。”
冷血青鸾躬身道:“姑娘放心,属下必会带到,属下告辞。”
冷血青鸾恭恭敬敬施礼离开后,上官心心扶额感叹:“想不到玄华堂竟然是一个这么恭敬多礼的门派。”
身后一群人黑脸一片。
南宫珞珞眉开眼笑地走过去:“是啊,他们玄华堂灭人家满门的时候都是先给人家鞠躬呢。”
上官心心回头看她:“这个……礼多,死人不怪嘛!”
南宫珞珞噗嗤一下笑出来,搂住上官心心语重心长地道:“墨封这个人很危险的,趋利避害懂不懂?还是要离他远一些比较好。”
上官心心眸子里染上好看的笑意:“墨封危不危险跟我有什么关系,不过是出生入死一场互相慰问一下罢了,没有你想得那么深刻。”
南宫珞珞叹息:“不是我想得深刻,你看冷血青鸾对你……”
南宫子珩突然打断:“珞珞,派人将上官姑娘和阿芷姑娘的客房收拾出来,你看看西院那两间怎么样,靠着丹房,想必上官姑娘能喜欢。”
上官心心一下子想到一件大事,忙自衣袖里摸出那个无名丹小瓷瓶:“想要分析丹药的成分怎么也要浪费一颗,是不是有些可惜啊。”
轩辕一扬饮着清茶淡淡道:“未必是什么好东西,有什么可惜的。”
上官心心一脸不乐意:“我炼制的丹药怎么可能不是好东西,等我分析完,如果是毒药就拿给你吃。”然后拽着南宫珞珞和阿芷走了:“走,咱们看房间去。”
第三个黄金宝盒现世以后,整个江湖开始变得极为平静,再也不曾出现过任何异象,时时刻刻都给人一种朗朗乾坤清平世界的感觉。
然而任何事情太平静了本身就是一种不平静,为了尽最大能力抵御未知的风险,他们未有一刻停止探索黄金宝盒谜团的脚步,只是成效甚微。
道理本该越辩越明,可惜这个谜团却越分析越让人迷惑。因为前世的纠葛扯到今生本身就不是一件多么严重的事情,严重的是这一切事件背后的终结目的,可是这个“目的”,他们却无论如何也分析不出来。
回来这些日子轩辕一扬和南宫子珩很忙,白日里总是见不到人,毕竟积压了一个月的阁中事务等着他们处理,不忙都出奇了。
一般也只有吃晚饭的时候大家能坐在一起分析一下事态进展,呃……大多时候都是没什么进展的。
这让上官心心很郁闷,她白日里埋在丹房里研究丹药成分,晚上躺在床上思考黄金宝盒终极谜团,久而久之精神都快出问题了。
这一夜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又辗转反侧了半个时辰之后她猛地翻身而起,跳下床冲向书桌点燃油灯,然后执起茶杯将冷茶泼入砚台开始研磨。
她决定写信给师父青阳瑟。
因为她突然想明白一件事,自己带着阿芷偷偷离宫至今已有一个多月,按理说师父也该出关了,即便师父还未出关,师姐也不可能不派人来寻找,可是到目前为止没有任何考槃宫游医寻找她的迹象,那么只能说明一点,师父早已默许并且放任了她出宫的行为。
想想自己真是够傻的,偷偷出宫这样的把戏怎么可能骗过师父的法眼,师父默许自然有师父默许的道理,不寻也有师父不寻的道理,所以,她相信师父是知道些什么的,如今,恐怕也只有师父能给他们一片迷茫的前路点一盏明灯了。
朦胧火光之中,她自木盒里抽出一张飞鸽传书专用小纸条,坐在桌前斟酌了片刻,提笔写道:
不肖徒心儿顿首,自知私自出宫违反宫规,待事了自当回宫向师父磕头认罪。
当前黄金宝盒谜团难解,现将经过大致说明,恳请师父指点迷津。
宝盒一乃徒儿无名丹药,二乃徒儿与玄华堂墨封来往信函,三乃徒儿与观火阁轩辕一扬亲手所雕玉簪。
然一切并非今生所为,徒儿疑惑是否存在前世,若有,徒儿与之二人情感纠葛又与今生何干?宝盒引此意欲何为?
期间偶遇花灯村八十一人一夜化作白骨,另有栖迟山庄令狐玄莫名出现相助化作青烟消失诸事,皆令徒儿苦思无解。
再次恳请师父指点,心儿不肖徒再顿首。
正反两面密密麻麻写满了字,写完之后仔细检查了一遍,点了点头,虽然比蝇头小字还要蝇头小字,好在能看清楚,小心翼翼卷好放入小竹筒内,明日让阿芷送到百里外考槃宫鸽站,飞鸽传书回考槃宫。
写好信像似完成了一件大事,吹灭了灯安心跑回床上睡觉,恍恍惚惚进入梦乡,恍若黑暗之中蓦然劈开一方明亮的天地,她发现自己坐在一个陌生的房间里,抬眸,心头一惊,桌对面坐着一人正自垂眸饮茶,一袭玄色锦衣,面容俊美狷狂,只是略显苍白,竟然是墨封。
他放下茶杯,自袖中摸出一个琉璃瓶子递给她:“你要的东西。”
她垂眸去看,不由愣住,瓶子里装的是一株像冬虫夏草模样的碧绿青草。
抬头,正触上墨封凝在她脸上的目光,那种专注的架势像似不肯错过她脸上任何一个细微的表情。
她伸手接住,然后听到自己清冷疏淡的声音:“多谢。”
墨封唇角勾起一丝笑,带了几分悲凉的苦涩:“其实你不必如此冷漠,我懂。”
她握着琉璃瓶,起身立在窗边,窗外零星落下雨滴,她静静望着阴云密布的天空,语气毫无温度:“如今你我两不相欠,江湖路远,无须再见,不送。”
墨封慢慢站起身子,惨然一笑:“若论狠绝,我墨封远不及你上官心心万分之一。”
画面斗转,似是一家客栈门前。
她遥遥望向远处,只见长街那头一匹枣红色骏马踏着漫天晚霞飞奔而来,马背上的英俊男子突然腾身弃马,飞身而起,潇潇洒洒落在她身前。
他被雨水侵透的玉白衣衫脏兮兮地贴在身上,全身上下血痕无数,不知道到底伤在哪里,连苍白的脸颊上都有数道伤痕,他却依然笑得没心没肺。
他将手里的琉璃瓶子递给她,里面装的也是一株像冬虫夏草模样的碧绿青草,他的语气难抑兴奋:“我找到了。”
她听到自己的声音,冷得像冰天雪地一样:“我不要。”
他却笑得更开心了,拉过她的手,把琉璃瓶放到她手里:“你放心,我没事。”
她把瓶子塞回他的手里,语气更加冷了,恍若冰天雪地里又逢刺骨寒风:“我说过我不要。”
他面上的笑意慢慢敛了下去,嗓音轻飘飘的:“这是我辛辛苦苦为你采的。”
她抬眸看他,声音溢出不可抑制的怒气:“正因为如此我才不要!轩辕一扬,你怎么可以这么不理智!”
她转身,走向客栈,身后却突然传来他压抑不住的低吼:“与你有关的事情让我怎么理智!”
她猛地停下脚步,默默望着虚空,良久,淡漠回道:“如果我让你失去理智,我离开便是。”
落日霞光散尽,空气中,一片死寂。
黑暗之中,床榻之上的上官心心猛地坐了起来,按住心口大口大口喘气,全身上下已是冷汗涔涔。
她惶然半晌,突然跌跌撞撞下床扑到桌前点灯铺纸研磨,执笔在画纸上将刚刚睡梦中琉璃瓶子里的药草分毫不差地飞快画出来。
然后拿到眼前细细研究了半晌,只是觉得异常眼熟,却怎么也想不起究竟在哪本医书上见过,也顾不上是什么时辰急急忙忙穿好衣服飞奔去南宫珞珞房间,将睡梦中的南宫珞珞惨绝人寰地敲醒了。
南宫珞珞闭着眼睛把门打开,一副半死不活的模样唉声抱怨:“干嘛呀,有什么事白天说不行吗?你看看现在什么时辰了?”
上官心心闪进房间迅速点燃油灯,然后将画纸铺在桌面上急唤南宫珞珞:“听说你博览医书,快来看看这是什么药草?”
南宫珞珞转头又扑回床上,埋在锦被里打死不出来:“心心大小姐,你饶了我吧,又不是什么要命的事儿,至于吗?我正做梦数银子呢,没准儿现在躺下还能续上,你的事明天再说行不行?”
上官心心死缠烂打将她拽了起来:“不行不行,快起来去看,否则你就别想睡觉了!白日里还说我是你这个世界上独一无二的绝世投缘好姐妹,现在这点儿忙都不帮,我跟你绝交信不信?”
“啊——”南宫珞珞扒拉着头发坐了起来,哭丧着脸大叫:“你以后嫁到阁里我的日子可怎么混啊!”
上官心心愣了一下,面颊腾地一下就红了,羞愤地咬着唇把南宫珞珞拉到桌子前,扒开她睡意朦胧的双眼问:“看清楚,这是什么药草?”
南宫珞珞哭的心都有了,憋着小嘴儿趴在桌子上仔细看了一会儿,摇头:“没见过。”
上官心心蹙着眉头追问:“你仔细看看,再仔细看看。”
南宫珞珞苦着脸又看了一会儿,肯定回答:“真的没见过,我确定。”
上官心心苦恼地叹气,又问:“藏书楼里的医书你都看过吗?”
南宫珞珞坐在桌前软绵绵闭着眼睛回答:“阁里的医书都看过,这边的医书还没看完。”
下一刻,南宫珞珞就恨不得将自己一拳捶死算了,因为上官心心转瞬就把她的衣物都拿了过来,不由分说逼着她穿好衣服直奔藏书楼。
两个姑娘动静太大,不一会儿的功夫轩辕一扬、南宫子珩还有阿芷就都出现在了藏书楼。
南宫子珩半眯着眼睛问:“你们这是要干嘛?拆房子吗?”
南宫珞珞已经被上官心心折腾得没脾气了,只是闷闷回答:“心心半夜发疯,非让我帮她找这个画上的药草,也不知道她从哪里看到的,我也要疯了。”
南宫子珩摇头:“只要你们别把我的藏书楼拆了就行。”说完转身走了。
阿芷要去帮忙,被上官心心给推出去了:“你明天还有任务,去百里外的鸽站送信,这里不用你,快回去睡觉。”
阿芷只能悻悻地回去了。
轩辕一扬剑眉微蹙,看了一眼放在桌面上的画,然后一声不吭去书架上翻医书,随后也被上官心心给推出去了:“你明天还有一堆公务呢,也不用你,回去睡觉。”
南宫珞珞苦笑:“敢情儿就我是个大闲人啊。”
轩辕一扬闻言一点一点笑出来,附在她耳边柔声道:“找一会儿若是找不到也回去睡觉,不是什么要紧的事儿,别熬坏了身子。”
上官心心被他温软的气息撩拨得耳畔发热,抽空儿嗔了他一眼:“知道了,快走吧。”
南宫珞珞见状仰天长叹:“苍天啊,劈死我算了!”
差不多五更天的时候,南宫珞珞实在撑不住趴在桌上睡着了,上官心心给她盖了个薄毯,一个人继续翻找。
天亮以后南宫珞珞吃完早饭就跑回房间补觉去了,上官心心随便喝了几口粥又跑回藏书楼继续翻找。直到午时,她翻遍了所有医书没有一丝收获,终于没有什么力气了,一个人坐在书桌前发呆。
这株药草她一定在医书里见过,只是当时不曾太在意,所以没有留下深刻记忆。如今观火阁藏书楼里的医书没有任何有关这株药草的记载,难不成要大老远跑回考槃宫里去找吗?
狠狠一拍脑门,真是笨,怎么就忘了让阿芷将画带上一起飞鸽传书回宫呢?如今好了,阿芷一大早就出发了,现在追也来不及了,若是实在想不起来只能等下一次飞鸽传书再问了。
她单手撑着腮苦思冥想,真的很熟悉,到底在哪本医书上看过呢?这种药草到底有什么作用呢?梦里是墨封和轩辕一扬帮她采的,一人一株,极有可能就是那两颗无名丹的君药了,梦里这两个人似乎都受了挺重的伤,想必这药不好采,到底是什么呢?
轩辕一扬拎着食盒走进来看到她的模样忍不住叹气:“本身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看把自己折腾的,一夜没睡不说早饭也没吃几口,现在连午饭都不吃了,你想做什么?”
上官心心完全没听见他在说什么,一门心思沉浸在自己的一堆问题里。
轩辕一扬放下食盒,打开盒盖将饭菜一一摆在桌面上:“先吃饭行不行?”
上官心心继续锁眉沉思,到底在哪里见过呢?到底是什么呢?
轩辕一扬彻底无奈了,索性坐在她旁边的椅子上,端起桂花莲子粥舀了一勺送到她唇边:“张嘴。”
上官心心下意识张嘴吃了一勺,味同嚼蜡地咀嚼着,脑子里还在拼尽所能地思考着。
轩辕一扬忍着笑意,又舀了一勺送到她唇边,然后她就很自觉地张嘴吃下去,一勺、两勺、三勺……
渐渐地,她终于反应过来有些不太对劲儿,视线一点一点抬起,落在眼前人笑意温软的俊逸面庞上,又一点一点垂下,移到唇边持着汤匙修长白皙的手指上,突然大叫一声:“啊——”
面庞一下子就红透了,慌慌张张向后躲,整个人差一点翻倒在地,磕磕巴巴抱怨:“你、你干嘛呀,我自己又不是没长手,你、你不会叫我吃饭吗?”
轩辕一扬强忍着笑意将手里的粥放到桌上,双手环在胸前一副正气凛然的模样反驳:“在下叫了很多次上官姑娘都听不见,在下也是没办法,一旦上官姑娘在观火阁饿坏了身子,那将是一件多么有损观火阁高大形象的恶劣事件,在下断断不可让此类事件发生。”
上官心心彻底无语了,立刻坐在桌前拿起碗筷开始吃饭:“我不想跟你说话,我想一个人思考问题,请你出去。”
轩辕一扬也不再说什么,只是面含笑意的看着她吃饭,她被盯得受不了了,瞪了他一眼:“你再看我就不吃了。”
轩辕一扬挑了挑眉,转开视线望向别处,直到她吃得差不多了,方问:“那个药草你是从哪里看到的?跟那个无名丹有什么关系?跟我说说。”
上官心心将碗筷放下,开始郁闷,她要是能想明白就好了,至于这么郁闷吗?想想也是让人生气,这两个人怎么这么讨厌,在梦里就不能说清楚吗?否则她现在也不用把自己搞得这么狼狈了。
越想心里越不平,站起身来狠狠瞪了轩辕一扬一眼:“你跟墨封也真是的,你们给我药草的时候就不能顺便带上药名吗?多说几个字能死吗?”
轩辕一扬完全摸不到头绪:“你到底在说什么?我和墨封什么时候给你药草了?”
上官心心叹气:“做梦,这个药草就是在梦里你们给我的。”
轩辕一扬眉头一锁,瞬间不悦:“梦到我正常,你梦到他做什么?”
上官心心无奈:“拜托,那是做梦,做梦我也能控制吗?”
轩辕一扬也站了起来,面色发冷,直视她的眼睛问:“都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所以你白天都在想些什么?”
上官心心一边将饭菜收拾到食盒里一边不耐烦地回答:“我没有想他,也没有想你,所以跟你说的那个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没有任何关系。”
轩辕一扬咬牙切齿:“但是你每天都能看见我,你能看见他吗?”
上官心心气得都要七窍生烟了,强忍着暴揍他的冲动将食盒推到他怀里,冷声道:“我现在不想跟你说话,你也别来惹我,我要去丹房分析丹药了,别来烦我,否则跟你绝交。”说完气呼呼地走了。
继续埋在丹房里苦心研究,直至日落西山,上官心心不过也只是能确定这个丹药不是毒药而已,至于究竟是什么,还是无法研究明白。
窗外夕阳扯出漫天绚烂多彩的云霞,她的心情却不曾因此而良好半分。
七天,七天时间都没有研究出一颗丹药的成分是什么,这让她很挫败。
趴在桌前枕着手臂闭目养神,原本只是想着休息片刻继续研究,不想竟睡着了。朦朦胧胧间她似乎依旧立在那个陌生房间的窗边,可见窗外阴云密布,零星落下雨滴。
门外传来轩辕一扬的声音:“心心,开着门做什么?”
她依旧望着窗外,墨封依旧望着她,窗外的雨声愈来愈密集,屋子里的气氛越来越凝重,墨封轻轻说了句:“你气色不好,不要太劳累了。”说罢,闪身消失了。
屋中的气氛依旧十分凝重,她若有似无叹了声气,回身问:“观火阁清城分舵有丹房吧,我想借丹房一用。”
轩辕一扬抬眸看她,面色极为不佳:“他来做什么?”
她将手中琉璃瓶放到桌上,里面装的是一株像冬虫夏草模样的碧绿青草,清清淡淡回答:“送千年圣萱草。”
轩辕一扬的目光越来越冷:“为什么收下,难道我不能采给你吗?”
她低叹一声:“一扬,一株药草而已,谁采的不一样呢?”
轩辕一扬抑着怒气低吼:“不一样!”眸子里慢慢溢出痛楚的意味:“你明明知道寻找千年圣萱草的艰难不易,为什么还要欠他一个这么大的人情?你不要再跟他纠缠不清了行不行?”
她猛地抬眸看他,唇角慢慢勾起一丝冷笑,语气像沁了冰霜一样:“那是我自己的事情,与你无关。”
窗外一记惊雷,轩辕一扬的面庞也在惊天一响中白得透明,眼中涌动的情绪比天空翻滚的乌云还要可怖,他咬紧牙关,紧握双拳,狠狠点头:“好!好!”
然后,身形一晃,消失不见。
趴在桌前的上官心心猛地睁开双眼,惊呼一声:“千年圣萱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