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斌吃饭的时候,大家就围着他打听他在车站看到的情景,当然大家关心的侧重点各有不同,特别是邢志新,他最关心的是那里的各种牲畜,在听了程斌的详细描述后,一直在畅想以后的美好生活。在这件事情上,就连卓安妮都很兴奋,不用说大家也知道发现了大规模的牲畜群意味着什么,当然她也有些担心,这些牲畜是不是能够安全度过严冬。
对于这一点,程斌倒并不在乎,在他看来,物竞天择这个道理在任何时候都是有道理的,撑不过去的自然撑不过去,这是一个优胜劣汰的过程,活下来的才是更好的基因携带者。
第二天邢志新和他先骑着三轮又去了一次车站,除了确认程斌的发现外,两个人还有了收获,邢志新捡到了两个已经被冻裂的鸡蛋,程斌则在车站的值班室里发现了那台让卓安妮魂牵梦系的电台。
事实上他们一直以来都忘记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那就是电台也是要用电的,森警部队离开后不久,这里的幸存者队伍就分崩离析,各种设备没有人维护,自然也就停止了运转,叶双飞自己也不是什么技术天才,当时又超上众叛亲离,也没工夫顾及这个电台,结果它直接就被闲置了起来。
因为卓安妮为叶双飞储备的物品起了个宝藏的名字,所以程斌很自然的觉得它们就算没有被埋在地底下,至少也应该置身于某个封闭的空间里,压根没有想到,这些东西会在车站的货站里,这其实就是程斌和叶双飞思维差距的体现。
对于叶双飞来说,他首先是一个官员,无论从前混得怎么样,一些习惯在他的身上也已经根深蒂固,所以只要一丝希望,就会期望得到上级的认可。在他看来,如果ZF已经放弃了县城,那当然没什么好说的,但是只要还有进一步的支援,那么就必然来自铁路,因为随着时间的延长,也只有铁路才最适合大宗人员和货物的运输,只不过在局部动员的后期,铁路的大部分运力都被抽调走了,县城这里没有机务段,所以就算想找个车头都没有办法,只能等待外来的机车。
就算有前期搭乘其它运输工具过来探路的人,最后的大领导也肯定会跟着运输物资的火车过来,对这里的第一印象肯定是火车站,所以叶双飞一直很注意对这里囤积物资的保护,并且在最后县城的幸存者崩溃后,把电台也安置在了这里。
在灾难初期,因为县城里一直都不缺乏粮食,幸存者们也不用把主意打到这里来,慢慢的人们也就习惯了没有火车站的日子,这里居然被淡忘了,直到再次被程斌发现。
程斌当然不知道叶双飞当初的想法,看到电台后立刻大喜过望,如果不是一会还有事要办,恐怕立刻就要把它搬回药厂去。
比起他那勃勃的雄心来,邢志新的心思则要简单得多,他看到悠闲住在这里的动物们,一颗心也就放了下来,货场为了囤积稻米,建了几个简易的粮囤,这是给自己用的,所以当然不会偷工减料,至少下面用于通风散热的地基修得很宽敞,一些大型动物就在那里面存身,另外还有一些不那么耐寒的则找到了更好的位置,干脆直接在粮食堆里做窝了,无论如何,反正在寸土寸金的火车站里,不会找不到避风的地方。这里没有猛兽,粮食充足,甚至还有水源,所以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成了素食动物们的天堂。
但是很可惜,也许它们还没有意识到,现在人类来了。
下午时分,两个人回到了城市里,三轮车里放着两只已经冻得僵硬的羊和一只半死不活的鸡,动物们虽然警惕性不高,但是也不会随便让人类靠近,也就这只没精打采的母鸡估计是跑不动了,所以趴在那里纹丝不动,被两个人顺手捡了回来。
依旧是邢志新骑车,程斌坐在后面,不过这回倒不是欺负邢志新,从车站回来一直到进城,都是程斌在蹬车。进城后才轮换过来。
这回的三轮车算是重载,两只羊怎么也有一百多斤,在加上雪地难行,邢志新蹬得也很费力,只好慢悠悠的边走边聊天,他问道:“快到了吧?”
“应该快了。”程斌看着手里的地图,皱眉说道:“你看到府前胡同了吗?”
“没有。”邢志新没好气的说道:“我一共就没看着过几个街牌,连门牌号都没几个。”
有人说街牌门牌是一个城市的脸面,无论这个说法是不是有道理,现在这个城市在这方面做得都不够好。地图上的街道名称对他们来说都没有半点帮助,只能依靠一些标志性的建筑物来确定位置。
程斌和邢志新两个人放着大路不走,不停的穿大街走小巷,当然不是为了探寻地方建筑的独特风味,这种事情恐怕在相当长的时间里不会有人去做了。这两个人现在的目的很明确,那就是找到地图上标识出的图书馆。
两个人都不知道专业的地图制造作行业是不是有什么约定,至少这个图书馆在地图上比在实际中要显眼得多。
邢志新认命的奋力踩着三轮车,一面抱怨道:“为什么他们要把图书馆建到胡同里去?”
“因为会进来的人不会在乎它的位置,不会进来的人无论它的位置再好也不会进去。”程斌悠闲的回答道,找到了电台和油料,让他的心情很好,即时现在还用不到,至少知道有那么多的物资放在哪里等着他。他合拢地图,想起一件一直让他担心的事情:“你肯定找到了书就能学会。“
邢志新倒是从来没有担心过这个问题,他愣了一下反问到:”照着书还有什么弄不明白的?“
程斌觉得邢志新这话如果让那些高数大物挂科的同学们听到一定会泪流满面。他并没有指出邢志新的这种自信其实是学院派的盲目乐观,倒是感慨了一句:“你好像什么时候都没有失去过信心。”
邢志新苦笑了一下,用力踩着三轮车,头也不回的说道:“有信心要活着,没有信心也要活着,有关系吗?”
他停顿了一下,没等程斌说话,就继续说道:“叶双飞说的那个森警部队我知道,而且比他知道得还要早。“他叹了一口气,然后说道:“我就是被他们带过来的。”
程斌一愣,当初他说起来叶双飞的事情时,并没有发现邢志新有过什么异样,现在才知道自己太小看别人了,就算是邢志新这样的人也不会把自己的内心世界完全挂到脸上。
邢志新并没有回头去看程斌的神色,他开始说起自己从前的经历。那个时候灾难才刚刚开始,那支森林警察部队本来是驻扎在大兴安岭中一个荒凉的基地中。也不知道是原始森林中的环境特别优良还是因为空气中的致病因子在高寒地区传播得特别慢,总之这支森警部队在灾难初期并没有任何人被感染。
因为长年驻扎在外的原因,这支部队的通讯手段主动依靠无线电,所以也就免去了灾难刚刚开始时因为电力中断等原因失去与外境联系时的恐慌与无助。在与上级指挥中心取得联系后,他们被要求从山里撤出来,并尽可能多的帮助各地的幸存者向主要聚集区移动。
但是很显然无论是指挥中心的指挥人员还是森警部队的指战员们都小看了这场灾难的威力,当他们服从命令从山里走出来后,同时的生化灾难袭击了他们。好在早就得到了疫情通报的部队上下齐心协力,第一批变异的人并没有给它们从前的战友们带来任何伤害,但是虽然这样,这支部队仍然遭到了大规模减员。
直到那个时候,他们仍然在执行收容幸存员的命令,邢志新就是那个时候被这支部队带走的。但是随着收容人数的增加,这支队伍的规模也越来越大,成员的来源自然也变得复杂无比,从前部队官兵的凝聚力也被迅速稀释,指挥员开始失去对这支部队的控制能力,于是这支拼凑起来的队伍很快的陷入了混乱当中。
当时邢志新作为一个普通老百姓,并没有意识到其中汹涌的暗流,他一直很注意锻炼身体,再加上身高体壮,力气也比一般人要大一些,所以经常自告奋勇的帮助别人,和部队中的官兵也混得很熟,他开车的能力就是那个时候学到的。
出了山区后不久,车队中的一辆运送人员的车辆出了故障,邢志新本来不在这辆车上,但是在故障车向其他车辆分流人员的时候却主动留下来帮忙,当时一同留下的除了这辆车的司机,还有一个汽车兵。
当时的队伍管理已经很混乱了,所以这辆车的留下并没有引起管理者的重视。事实上在当时的条件下,损失一辆车几个人实在也是很平常的事,甚至都不会让车队为之停下来。
邢志新三个人修车的时候耽搁了时间,所以落在了车队的后面,当天晚上没能追上队伍,然后在宿营地遇到了丧尸的袭击,丧尸杀死了司机后被汽车兵打伤逃走,邢志新当时几乎被吓傻了,眼睁睁看着汽车兵和丧尸搏斗却不知道应该做什么好。
在搏斗中受伤的汽车兵知道自己的下场,但是他还是心存侥幸,于是让邢志新去附近的村子里找抗生素。
本来邢志新是准备把车开进去的,那个时候他已经有能力把汽车开动起来,但是进村的路很窄,汽车兵担心他把车开进沟里去。
于是邢志新把他留在车里,自己徒步进村去找药,在那里遇到了高烧昏迷的侯佳,她是跟着亲人朋友们一起撤出来的,但是在途中发烧,同行的人害怕她会传染,所以把她扔下了。
邢志新检查了她的病情,又在村卫生所找到了一些药品,就像给卓安妮治病那样给侯佳静脉注射抗生素,说起来在没有确定病情的前提下滥用抗生素和草菅人命没什么区别,但是当时邢志新也没有别的办法,要么看着侯佳自己死,要么送她一程,也许她还有回来的机会。好在即使在灾难前,这么不分青红皂白就下手的医生也不是少数,据说国人相信了几千年的中医都是碰运气,那么疗效显著的西药顺手治愈一下不归自己管的疾病也应该是份内的事。
做完这些后,他又带着药品回去找汽车兵,却发现汽车兵已经不见了,只有那辆SUV还停在村口的公路上。
邢志新茫然的站在空荡荡的公路上,SUV的油箱里还有很多油,后备箱里也有备用的油桶,他可以开车去追他的队伍,但是村子里还有一个女人,如果他就这么离开,侯佳一定会死。犹豫了很久了,他终于选择了后者。“我不太会做选择,但是既然遇上了,总不能就这么扔下她。”邢志新这样总结道。
“后来你们没再追上去?”程斌问道。
“没有。”邢志新摇了摇头:“她能动已经是好几天后的事情了,我们商量了一下,前面的部队一直没有派人回来找我们,很可以已经到了省城了,路上什么样子还很难说,不如留下来等待后来的车队再一起走。”他苦笑了一下,摇头说道:“那个时候我们都没有想到过,居然再也没有疏散下来的车队了。”
程斌沉默了一会,叹了一口气,问道:“那个汽车兵,他死了吗?”
“我不知道。”邢志新摇头说道:“不过后来我在村子里发现的丧尸好像穿着和它差不多的衣服。”
“所以你逃了?”程斌若有所思的说道:“你下不去手?”
“是不敢吧。”邢志新说道:“他还是人的时候就能打跑丧尸,变成丧尸了,打我不是太轻松了?”
程斌叹了一口气,没有说话。邢志新被大部队抛弃还可以说是因为管理人员的疏忽,侯佳被亲人抛弃却仍然对人性抱以希望,那就真的是难能可贵了。
邢志新听了他的看法,很不以为然的笑了起来,他摇头说道:“我们还真没想那么多。”他想了一下,又说道:“她其实也恨那些亲戚朋友,但是有什么用呢?恐怕这辈子也见不到那些人了。”
说到这里,他突然想起另一件事,开口问道:“你和小卓怎么样了?上床了?”
程斌吓了一跳,抬头看了看他,邢志新仍然在奋力蹬车,似乎只是随口一问。他想了一下,并没有否认。虽然事实并没有发展到那一步,但是在他看来,已经发生的事情与上床从本质上来说并没有什么不同,无论如何,当时他的意识是清醒的,不能推说自己是被动接受就拒不承认。
邢志新没有听到他说话,以为是年青人脸嫩,很高兴的拍了一下车把,笑道:“我就说你们两个挺合适的。”他很羡慕的咂了咂嘴:“你俩的脑子都很灵。”
程斌嗯了一声,犹豫了一下,并没有接受他的恭维,迟疑的说道:“我其实把她当成朋友。”
“你不至于吧?”邢志新吃了一惊,回头看了他一眼,不满的说道:“床都上了,你还说这话?你要是我弟弟我就揍你了。”
“是真的。”程斌苦恼的说道:“我还是觉得我们在一起不合适。”
“你很在意她的过去?”邢志新迟疑了一下,想起侯佳的苦口婆心,终于决定在这件事上卖卖力气,总要对得起候佳的一片热心。他说道:“那你当初为什么要带上她?”
“她说她要活下去。”程斌说道:“我觉得这个理由很充足。”
“我X。”邢志新没想到程斌会这么想,他忍不住又回头看了一眼程斌,说道:“就这样?”
“就这样。”程斌说道:“每个人都有活下去的理由,只要不危害别人的生存,那就是一个好理由。”
“只是活下去吗?”邢志新觉得他的想法很颠覆自己的三观,他想了一直,问道:“总要为点什么吧?”
程斌看着邢志新宽阔的后背,反问道:“你和侯姐又是为了什么活下来?”
显然这个问题难住了邢志新,他开始很认真的考虑这个问题,结果程斌在他身后大叫起来:“停停。”他叫道。然后指着前面露出来的一个大院子叫道:“第四小学!”
“是啊。”邢志新确认了他的发现,然后问道:“我们到了?”
程斌没有立刻回答这个问题,拿出地图仔细看了看,然后懊恼的说道:“从地图上看,如果我们到了第四小学……那我们就走过了,刚才那个胡同应该拐弯。”
刚才那个胡同?邢志新有些犹豫的回头看了一眼,在心里琢磨是刚才哪个胡同,是程斌上床那个还是为了什么活下去那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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