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掉头往回走,顺手也把刚才那个深奥的哲学问题扔到了一边,邢志新又想起刚才关注的某一个问题,话说回来,他果然还是对贴近生活的问题更感兴趣。所以他又问道:“既然你觉得她没有做错,为什么不肯接受她?”
虽然邢志新并没有提到过任何一个人的名字,但是程斌当然知道他指的是谁,所以他摇头说道:“我只是觉得她的理由很充分,但是不等于我要上她。”
邢志新对于这个说法基本上嗤之以鼻,“你不想上她前天干什么去了?”当然也不可能就这么直白的说出来,第一卓安妮不是他真正的小姨子,第二程斌也不是普通人,在职场混了二十来年后,邢志新早已不是会出口伤人的楞头青了。
他摇头说道:“没有哪个女人会希望和她做爱的男人只是朋友的。”
“等你变成女人再来和我说这个吧。”程斌不耐烦的说道:“前面拐弯,应该就到了。”
应该说图书馆的出现阻止了两个生活在末世的男人对于哲学问题的探讨,很显然对于这个能把一只看成两只再吃成一只的方法在末世没有科学技术受人重视,所以两个实用主义至上的男人立刻把刚才的话题扔回了哲学那广袤的空间里,开始专心琢磨面前的小座三层小楼。
“这也太小了。”邢志新说道:“这能放几本书?”
“如果放满的话还是不少的。”程斌安慰他:“这么偏僻的地方,估计里面也租不出去。”
他说得还真没错,这么偏僻的地方,要做生意也只能开个小卖店什么的,图书馆好歹也算是文化人待的地方,所以倒也没指望在楼下开个市场来刷点击。不过程斌还是小看了管理者精打细算的能力,打开门才发现,一楼里居然堆满了各种成箱的小食品。
两个人互相看了一眼,都有点无语。邢志新顺手拿了一袋虾条撕开吃了一块,觉得味道还不错,应该还没坏,于是转手递给了程斌。
程斌从前就没有吃零食的习惯,现在更加不会去吃这种东西,他皱眉看了一眼屋子,说道:“我到楼上看看。”
在这些日子的探险活动当中,两个人没少进各种建筑物里探索,也没真正遇到过什么危险,就连邢志新现在对于深入建筑物内部这种事情都已经习以为常了,所以听到程斌的话,他只是摆了一下手,示意他自己上去。找书这种事,程斌可以做得比自己更好,如果有了发现,自然会叫他。
邢志新本质上是一个比较喜欢口腹之欲的男人,一般来说,馋嘴这个属性对于男人来说算不上什么大事。所以邢志新也从没有试图掩饰这个特点。如果是从前,面对这满屋子的膨化食品,他多半会哼上一句“垃圾食品”,然后掉头而去。但是经历了一年多嘴里淡出鸟的日子后,邢志新已经没办法再保持这样的品味,事实上,所有的冷艳高贵都不过是得到需要付出的代价太小而已。
所以当程斌一门心思要上楼去干正经事的时候,邢志新却在琢磨这个屋子里的东西还能不能吃。他看到程斌一个人向楼上走去,只是挥了挥手,就又把注意力集中到了面前的纸壳箱子上。
程斌并没有注意到邢志新没有跟上来,他提着手枪,踩着布满灰尘的楼梯慢慢向上走去,逼仄的楼梯间里里挂着一层层的蜘蛛网,有一些上面还粘着干瘪的昆虫。程斌不得不用手撕扯掉这些恼人的障碍物,给自己清出一条道路来。这种环境虽然很让人恼火,但是同样也可以证明在这之前,这里没有人来过,所以至少是安全的。
他在二楼终于看到了熟悉的地方,这里的楼梯间是半开放式的,在楼梯的对面有一个小屋,那里应该是借阅书籍时检索目录的地方。在小屋的旁边有一扇对开的铁门,上面很老套的贴着一张A4幅面的打印纸,写着“闲人免进”的字样。程斌虽然不认识这个“闲人”,但是觉得他一定是最不受欢迎的人。
见惯了电脑检索的现代化图书馆,突然走进这样一个原始风味十足的地方,程斌居然觉得很不适应,站在门前犹豫了一下,才伸手推了一下铁门。印着庄严大字的铁门应手而开,仿佛也知道那四个大字阻挡不住的人,就算是再加上一道锁也没有多少用途。
这里明显没有人来过,显然这个城市里的幸存者们不需要这里的知识,当然也许他们甚至都没有想起过这个地方,如果不是邢志新提醒,程斌自己会不会花上时间和精力来寻找这个获取知识的途径也还很难说。
他挥手拂开门上的灰网,抬脚走了进去。入眼就是一排排的书架。他并没有把时间浪费到检索目录上,那些卡片也许会帮助他确定这个地方都有些什么样的藏书,但是不会告诉他这些书在哪里,既然最终仍然需要自己去寻找,那么很显然直接进到书库里是最省事的办法。
书库里的灰尘很厚,在透过肮脏窗玻璃照射进来的阳光下形成一道道的灰柱,浓烈得似乎可以凭借它们爬上去一样。程斌提着手枪,在沉寂的书库里慢慢踱着步子,从一行行书架的尽头慢慢看过去。
这里的藏书很多,和图书馆外表的陈旧简陋很不相符,显然是没有赶上好时候,管理者没有足够的资金去成批买畅销书,只能一点一点的充实书库里的内容,所以书架上的图书虽然陈旧,但是却种类繁多。
程斌本来就是一个爱书的人,突然看到这么多各行各业各种各样的书籍,禁不住目为之眩,一时间甚至忘记了自己来到这里的目的。
直到他猛然发现在书架的前方似乎有个人影一晃,这才猛然想起自己可不是在大学或者单位的图书馆里,而是在一个危机四伏的陌生建筑物里。
在发现对方的时候,他本能的举枪欲射,但是立刻想到很可能是邢志新从另外的道路上来了,所以在开枪之前迟疑了一下。显然对面的那个人也没有想到会在这里遇到其他人,所以在程斌举枪的同时也愣了一下,如果这个时候程斌开枪,有很大的把握击中对方,但是他实在不是能够草菅人命的主,所以当时并没有能够扣下扳机,后来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这几乎成了让他最为悔恨的事情之一,其重要性仅仅排在没能阻止陈琼之后。
当时两个注定要发生交集的人物都有了一瞬间的迟疑,程斌几乎一眼就看出这个人不是邢志新,首先是这个人的外型很瘦,远没有邢志新那么大的块头,甚至还没有程斌的体格粗壮。然后就是这个人穿了一件几乎及地的外衣,把自己严严实实的包裹在衣服里面,如果不是没有戴帽子,程斌甚至可能看不清对方的样子。
几乎就在一愣的工夫,程斌就毫不犹豫的开枪了,子弹瞬间击中了对方书架上书籍,纸屑纷飞的同时,那个人影也消失在了重叠的书架当中。
正在往口袋里塞麻辣鸭脖的邢志新被沉闷的枪志吓了一跳,手一抖,一大把塑料小包装都落在了地上。他飞快的推枪上膛,一面大叫着程斌的名字,一面向楼上冲去。
只冲了几步,就听到程斌在楼上叫道:“别上来。”可惜他还是叫得晚了一些,邢志新身高腿长,这个时候已经只差几节台阶就到二楼了,所以他只是迟疑了一下,就仍然窜上了楼梯。
程斌右手握枪,左手正握军刀,护在胸前,正凝神看着图书馆里黑暗的角落。听到邢志新的脚步声,猛的回一下头,看着邢志新居然没有听从自己的叮嘱,忍不住哼了一声,但是现在大敌当前,也不是埋怨邢志新的时候,所以立刻又转回头去。
邢志新窜上楼后,看到程斌一手持枪,另一只手居然抽出了军刀,不禁有些奇怪,在他的印像中,程斌算是魔法师的典范,唯一的一次肉搏还让自己给打晕了,所以他很自然的认为程斌近战不行,倒没想过就算真的练家子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被人偷袭,结果也不会比程斌好到哪里去。
他看到程斌居然不敢分心和自己说话,立刻意识到当前局势的凶险之处。他依在铁门的门边上,双手举枪对准了图书馆内部,口中叫道:“是什么?”以他对程斌的识知,这不是一个会不分青红皂白对幸存者开枪的人,所以他甚至不能确定程斌遇到的是什么东西。
程斌没有回答,他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邢志新,发现他也正在举枪戒备,就慢慢的一步步退了回来,一直退到铁门边,然后头也不回的低声说道:“下楼。”
他的语气非常坚决,所以邢志新没敢啰嗦,举着枪慢慢的从程斌的身后退出了铁门,枪口从程斌的背后扫过的时候,才想起来程斌从前的叮嘱,连忙把枪口树了起来,让它倾斜向上指向天空。
程斌当然不知道邢志新在身后的动作,感觉到邢志新已经退出门外,自己也跟着退了出去,然后顺手关上了铁门,这才长长出了一口气。
身后的邢志新又问了一句:“怎么了。”
“丧尸。”程斌咬牙说道:“我看见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