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而急的忙音在我耳边一声接着一声,我僵直的站在窗前,眼睛茫然的看着窗外楼下停着的严亚宁的车子。
他是不达目地誓不罢休的人,若是我现在不下去,他自是有办法逼着我自动去见他。
这办法,我看向酣睡的康康。
现在能逼着我不得不妥协的,只有我的儿子。
从吴晓璐挺着肚子上门开始,我跟严亚宁之间的每一次相对几乎都是剑拔弩张的,这种喷涌的情绪根本抑制不住。
现在已经离婚多年,似乎我跟严亚宁的相处方式还是一如离婚前,我们都了解对方,也明白说什么能让对方伤痛,互相伤害已经成了我们之间的相处方式。
我叹口气,尽管我不愿意,但是也真的到了跟严亚宁开诚布公谈谈的时候了,哪怕是为了康康,也必须有一次这样的谈话。
我拿起外套轻手轻脚的离开病房,楼下的门房大叔显然已经被严亚宁打过招呼,看到我还替严亚宁抱不平,“你可真是,让老公等你这么久,这也是感情好哦,一般男人哪里能做到。”
我不想辩解,只快步走向严亚宁的车边。
深吸一口气,初冬的夜,哈气成霜,冷风就这样顺着食道往下,一路冷了心,也冷了肺。
打开车门,我坐进副驾驶座,浓浓的烟味扑鼻而来,几乎是条件反射的,我冲口而出,“你这是在车里闷烟呢?”
严亚宁侧着身体看着我,一双眼睛忽明忽暗的。
时隔三年再遇的时候,我就发现了,如果说我当年爱恋的严亚宁只是有些冷淡阴郁,那么现在的严亚宁周身携带的全是阴霾。
我不知道这几年他遭遇了什么,导致他会如此。
没了半点人气。
心里明白,商场风云幻化,严亚宁大三那年父亲车祸去世,仓促中严亚宁接手家族企业,就是在这时候,严亚宁父亲在外面的私生子拿出遗嘱,说明严父是要把遗产、公司都留给他的。
这对当年还未满二十四岁的严亚宁来说,无疑是雪上加霜。
豪门内,从来不缺这样的隐密。随之而来的,旷日持久的遗产争夺案,这也是导致我与严亚宁毕业就结婚的原因之一。
有利就会有弊,我因为这遗产案快速嫁给严亚宁,也正是因为这遗产争夺案,在吴晓璐挺着肚子上门的时候,婆婆索雁回才会想也不想的将我抛弃。
孩子,无疑也是这遗产争夺案中,不可忽略的一环。
这其中的种种难处,我都懂。
只是,懂,不代表可以原谅。
“不抽就头疼。”严亚宁说着,手伸过去调大了车内的换气力度。
我皱起眉头,“这可不好,对身体没好处。”
“言言,你在关心我?”他有了笑意。
我才察觉自己失言,信誓旦旦要跟他没有任何关系的,可是还是忍不住关心,不过,“这有什么,就是陌生人,我也会劝他的。”
严亚宁煞有其事的点头,“是,就算是不认识的人,你也会这样的。”
我小声嘟囔,“本来就是。”
我不敢说自己有多圣母,但是给身边的人一句关心,我还是能做的到的。尤其这两年,康康的身体不好,我更加明白好身体的好处,多规劝身边的人,成了我的习惯。
“言言,你一点都没有变。”他有些叹息着说。
我却不赞同他说的话,“不,我变了许多。”
“比如?”他认真的看着我。
我轻而坚定的说:“比如,我已经不爱你了。”
从第一次青春萌动开始,严亚宁这三个字几乎就是我全部的信仰,爱他,为他不顾一切,一直都是我唯一的处事原则。
即便后来他变了心,跟我最好的闺蜜有了孩子,这份爱其实还是在的。
如果不爱,那个时候我就不会那么痛苦,恨不得死了都比那样活活受煎熬的好。
多年后,在这初冬的寒夜里,我已经能把你当作陌生人一般,平静的给你一句关心,不再如当年会想也不想的夺了你手中的烟,会或耍赖或威胁的逼你戒烟。
原来,那么深刻的爱,也是会有消弭的一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