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内心里充满着同情,怜悯的我,在听到索雁回这句话的时候只觉得五雷轰顶。先是一股子恼怒用上心头,随后便是那面绵长的绝望。我暗自嘲笑自己,果然是好人遭雷劈,这对母子原来打的是这样的主意,可算是用尽了心机。
为了逼我将康康的抚养权交出,他们竟然连这样的戏码都演了出来,不得不说这世上真是什么人都有,我总是抱着怜悯的心去看待别人,却没想过是否他人也是用这样的心情对我。
“我们走吧。”我拉起薄梓墨的手,对他实在是抱歉,让他陪我来见证这样的不堪,实在是让我羞愧。
对于过去的一切,我在薄梓墨面前虽然从不避讳,但是却也不想这般直白赤裸的呈现在他面前,在是怎么样的亲密无间,也还是在心中有那么一点点的虚荣心的,想着能在恋人面前维持最起码的尊严与骄傲。
我不想再在这里多留下去,眼前的一切如果是一场这母子俩设计好的戏码,那么我就是那个被他们骗的团团转的大傻瓜,不是没有吃过这对母子的亏,但是就是不长记性,我唾弃自己,一切被他们害的还不够惨吗?为什么要这样一次次的被他们耍弄。
失望的看向一脸欣喜,心愿达成的索雁回,心中复杂的很,想说些什么,却又什么都说不出,只能淡淡的说:“你们好自为之吧。”
从此山高海阔,我不会在相信你们,也不过再给你们伤害我的机会。
薄梓墨一直都是沉默的,听我说要走,也就没有迟疑的拉着我离开,我们转身只走了一步,就听身后严亚宁在叫言言,我强忍着没有回头,告诉自己,这只是一场戏,严亚宁是多么坚强且坚持的一个人,怎么可能想不开,只可能是他们母子合作骗我,为的当然就是康康的抚养权。
可随后严亚宁的一句话让我止住了脚步。
他说:“言言,永别了,来世再见。”
声音轻轻的,带着我曾经迷恋过的冷漠沙哑。
下一刻,索雁回尖叫出声,是真的那种撕心裂肺的吼叫,几乎是要震聋我的耳朵。一切都成了慢动作,我慢慢的回头,慢慢的看向严亚宁之前站的位置,只有空荡荡的围栏,哪里还有严亚宁发身影。
索雁回尖叫着的声音犹在耳,我却觉得自己像是从这个画面中抽离了,似乎这一切都不是真的,我做梦一般的,呆呆的凝望着天台上的那一角,万家灯火璀璨,却再也没有那个人的影子。
脑袋里,很多画面就这样毫无征兆的浮现了出来,第一次严亚宁是我花痴的流口水的样子,结婚那天我幸福而娇羞的样子,种种种种,竟都是那些曾经有过的甜蜜时光。
被人大力拉进怀里,薄荷凉凉的味道充斥着我的鼻腔,我一时就有些眼睛发酸,傻傻的问:“不是真的对不对?”
这一切来的太突然了,突然到完全不给人任何的心理准备,想起那个空荡荡的角落,我全身开始发抖,止不住的,这样的场面是我平生未曾见过的,严亚宁的那句话像是魔咒一般的在我耳边盘旋,我只觉得意识越来越远,似乎这真的只是一场梦,一场噩梦。
——
睁开眼睛,偏了偏头,薄梓墨握着我的手守在床边,他睡着了。
我没有在动,怕吵醒他,只是眼睛四周乱看,这是柳荫阁的家中卧室,我是怎么回来的,已经完全想不起了,但是……那些不好的记忆,却是一刻都难以忘怀的。
严亚宁……严亚宁……
“醒了?”薄梓墨的声线带着将将想过来的懒散,像是含着沙子似的。
我恩了一声,随后问道:“他……死了吗?”
其实不用问我也知道,严氏大楼曾经是本事最高建筑,从那上面跳下来,无论如何都没有活下去的可能性,但是心底里到底还是有些侥幸的。
得到肯定的答案,我闭了闭眼睛,心中还是难免的有些疼痛。
“我给你请了三天假,你在家里休息休息再去上班吧。”
“嗯。”
我很配合,薄梓墨担心我的心情,在家陪了我半日,看起来我没有什么过激的行动,才放下点心的离开家去医院,走之前说他晚上会尽早回来,然后我们一起去接康康。
我笑着说:“好。”
薄梓墨从头至尾都没有提过一句严亚宁,他也许是顾念到我,又或许在这样的时刻,我们什么都不必说都能理解彼此心中的感受。
晚上见到康康,我心中有太多的感慨,将来我该怎么跟孩子说他父亲的事情呢,又觉得孩子可怜,就这么几天的工夫,已经成了没有父亲的孩子。
可就是心中感慨万全,但是到底还是全部忍下,不是为了别的,我不能任由自己沉静在悲伤之中,我要顾虑的人还有很多。
而且,也还是有些自欺欺人的想法,总觉得我不说,他就还在那里。
出事后的第三天,我才敢打开电视,严氏总裁自杀这样的消息自然是各大媒体头版头条,追悼会今日进行,电视屏幕上,哭的不成人形的索雁回,昏昏噩噩的吴晓璐,还有神色不明的严佑,严家的人到了这个时候全部都在镜头下无所遁形。
我局外人一般的看着他们,曾经我就是他们中的一员,但是现在我只是局外人,旁观者。
到了这时,我心中才慢慢的浮出疼痛来,也有过恨不得严亚宁去死的时刻,但是真到了这一刻,我却觉得疼痛,毕竟是曾经那么深爱过的人,严亚宁不仅仅代表着我曾经的痴恋,付出,也象征着我所有的青春年华,他离开了,像是抽走了我关于那些时光的所有所得,人也像是被抽空了一般的。
我将自己窝在沙发里,眼泪止不住的流,为我们曾经的美好,也为严亚宁这个人,纵身一跃的时刻,我想他是觉得轻松的,恐怕是他此生唯一一次觉得解脱的时刻吧。
人生,到底是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