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在忙碌中穿梭而过,不知不觉中,当杭州的远山也随着季节进入深冬而变了颜色时,京城陆夫人千里迢迢派人送来了年礼,说是替陆翊轩给宋翰父母的见面礼。
宋嬷嬷收了礼品后,便在每份礼品又添加了一样做点缀,并且将礼品册子交给最近天天和她在一起的宋如沐,叮嘱宋如沐千万记得上船后,念给每日里忙到不见踪影的宋翰听。
收下用蓝色水印布包裹着的礼品册子,瞧见此次不能一起同行的宋嬷嬷,一脸不放心的看着自己,宋如沐便觉得手中的礼品册子沉得厉害。不光是因一份突然而来的责任,更多的是宋嬷嬷如此精心安排,很多都是为了她这个养女,能够更好的得到宋氏族人认可。
心里隐隐担心却也庆幸,担心自己应付地不够好,丢了宋翰的面子。却也庆幸宋嬷嬷可以趁府中走了大半人的机会,好好休息上些日子。如此一想,宋如沐便将手中的礼品册子放好,轻轻拉起宋嬷嬷的手,细细抚摸着上面那每一条属于岁月的痕迹,许久后故作镇静的笑道:“嬷嬷不用担心,沐儿一定会做好的,为了您的教导,也为了父亲。”
“嗯嬷的好沐儿,嬷嬷相信你一定可以做好的。你只要记住,老家人多嘴杂,回去后,你一个没见过多少人的小姑娘家,本着少说少错的法子,就尽量少说多看。你若是没错,别人自然就没了话柄,知道吗?”宋嬷嬷点头之后又忍不住唠叨起来,心里对宋如沐此行的牵挂,也只有她自己与眼前的宋如沐能懂了。
宋如沐将宋嬷嬷的话牢牢记在了心里。之后还提醒过陪她同行的茶语与茶香。怕两人作为不大不小地孩子听不懂,她也不说别的,只说到时候若是惹了祸的话。就是她这个小姐也救不了两人,吓得两人唯有点头答应。
如此又过了几日后行礼提前上船,处理完公务,一身轻松便装打扮地宋翰,带着一双儿女与学生陆翊轩,终于踏上了返乡的归途。
此去千里路途,宋翰心里欢喜可见到父母之时。却也有着难言的隐隐之痛。不过宋翰却明白此行的势在必行。祭祖大事不是儿戏,他宋翰就是再忤逆。再为了亡妻如何不喜那个家族,可如今的一切皆是为了孩子。几乎没人知道,他温婉可人的女儿与聪明伶俐的儿子,早在他酒醒地那一刹那,便成了他宋翰地命。成了他宋翰活下去的唯一动力。
立于甲板上地宋翰,没有与普通游子一般,展望迎船而来家乡那特有的北方风,而是一直遥望着远去的江南水乡。许久的忙碌,加上忙于教导承欢膝下的一双儿女,让他无暇去多想起心底那些结了疤地伤,但此时看着越来越模糊的江南诸景,宋翰心里不由默念道:“秀儿,为夫先带孩子们回趟老家。不日后便回来陪你。你且莫觉得孤了单。”
许久不曾有过的澎湃绪,像呼啸而过的北风一般扰乱宋翰的心湖。一头爱妻魂归之地。一头年迈盼子的父母,真真是难言的去留两不舍。
收拢下身上的披风,立在甲板另一端看风景的宋如沐,觉得打从过了长江之后,这风便成了那刮骨之刀,吹到脸上就一个感觉:生痛!
又一阵大风吹来,宋如沐忙拉下披风帽,回身避开风头。待风过之后,宋如沐万分怀念起前世地羽绒服来,只是不知道人家是用什么做地?难道真的只是从鸭身上拔毛就成了?
哈气搓手取暖之际,还纠结于要不要拔鸭毛做羽绒服地宋如沐,忽闻陆翊轩大吼一声:“狗头军师宋念之听令……”
还满脑子鸭毛乱飞的宋如沐,一阵黑线的弄不明白,陆翊轩怎么在杭州的时候,天天怕冷的厉害,而一到了北方则就一点也不怕冷了?
“不行,你得将那狗头二字去了才成。”宋念之亦是不怕冷的与陆翊轩疯玩着。
冷到颤的宋如沐,见两人皆跑的是小脸红扑诱人,边上伺候的几位下人,却没有一个敢上前说话的。想到若在这船上出汗受了寒,想找大夫都难,便跺跺脚喊道:“别闹了!这万一要是……”正闹到兴头的两人如何能听进这些劝教的话去,只自顾着去闹,丝毫也不理会边上着急的宋如沐。而宋如沐自己也是说到一半便暗呸几下乌鸦嘴,赶紧换话道:“你们就赶请着闹吧,本小姐回房了。”
正死追活追宋念之的陆翊轩,闻言急忙刹住步子,还道是因为他们冷落了佳人,才让宋如沐闹着要回房的。便小跑到宋如沐身边,拉起宋如沐的小手嬉皮笑脸道:“怎么这就回房了?好沐儿别生气,再陪我们玩一会……”
哪知就在柔胰入手之际,一阵冰凉刺骨的触感也紧虽而来。陆翊轩误会宋如沐是真的冷坏了才急着回房,当下便也不再说别的,直接习惯性将宋如沐的小手踹进怀里,又对恰好跑到两人身边的宋念之道:“你姐抗不住这风,咱们回房继续……”
眼看着陆翊轩与宋念之两人双双误会,但既然目的已经歪打正着,宋如沐自然再懒得去解释,由着陆翊轩拖着她向船舱走去。
进了船舱,有一直烧着的小火炉,没多久宋如沐也就不再觉得冷了。
既然暖和过来,夺回自己那被剥夺掉自由的小手,也是应当应分的。可谁知陆翊轩竟然死皮赖脸的不肯撒手,急得宋如沐是小脸红了又红,张嘴就低下头去。
被宋如沐在马车上咬过一回的陆翊轩,早打上回便学乖了,那里还肯再让宋如沐得逞。尤其在听宋念之一声坏坏的提醒道“轩哥哥小心啊”之后,又见宋如沐张嘴低头之时,便什么也顾不得的双手一甩,跳离开去。急之下撞翻了边上的矮凳却不自知。
陆翊轩的狼狈,惹得宋氏姐弟在忍笑半晌后双双娇笑出声。尤其宋如沐在忍笑不成后,佯装打了个哈欠,无辜道:“轩哥哥,你怎么了?”
“你……你……”,一会指指宋念之,一会指指宋如沐,陆翊轩不由结巴无语,亦为他自己方才不争气的行为而为之气结,心道下回你就是真咬了,我陆翊轩也绝不撒手。
也就在这时,进门的宋翰在动手解除披风的同时,出声笑问道:“这又是在闹什么?可怜一凳子又如何招惹到你们了?”
“师傅……师妹、师弟他们欺负学生……”,犹如见到救世主的陆翊轩忙道。
“哦?如何欺负的,赶紧说给为师听听,为师定当替我的好徒儿惩罚他们。”正在挽袖的宋翰,见陆翊轩乖乖将矮凳扶起送到自己身边,满意点头后便撩衫坐好。
宋翰不成想自己这话,却让徒弟陆翊轩红了脸,一双儿女更是在依偎到他身边后,娇声道:“爹爹偏
“哈哈……既然说不出来,那可就别怪为师不做主咯。来,许久没有为你们三人好好上过课了,不如现在就检查一下你们的功课如何?”几年来难得闲下来的宋翰,在昔日忧伤沾满心腹,心思几经回转不回后,却在这一刻轻易便被几个孩子的笑闹散尽,不由忍俊不禁道。
世上怕是没有学生,在听到老师要检查功课时还会高兴得了。
这不,无论是平时只对兵书有兴趣的陆翊轩与好奇宝宝宋念之,还有表面温婉内里其实很不温婉的宋如沐,感到扫兴之余便哀声连连起来。
而先前还笑得云淡风轻的宋翰,仿佛要的就是这效果一般,哈哈大笑之中将陆翊轩这个大师兄拎出来,命其要做好师弟师妹的榜样,先背上一段前几日刚学的书吧。
又过了几日,船即将进入济南府境界后,宋如沐记起宋嬷嬷的嘱托,便大清早拿了册子向宋翰所住的船舱行去,想将册子里登记送给各家的礼品让宋翰知晓熟悉。
“咳……咳咳……”,还未走到门前,便听到宋翰的剧烈咳嗽声,伴随着宋小四与宋小川两人的担忧询问声传来。
自打姬无尘为宋翰看过之后,宋翰的身体便已经差不多恢复了,加上今年宋如沐入厨以后,天天盯着厨房给宋翰准备各类饮食,宋翰可以说已经完全恢复了。
如今这几声咳嗽,却让宋如沐想起了从富阳到杭州的那次经,一阵西北风呜咽着将宋如沐包裹起来。寒风中的宋如沐,抱着册子便冲向宋翰房间,期间的她是越想越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