竖日。
天清气朗,温暖的阳光消融了树梢上的薄霜,三五只鸟雀在树杈上欢快跳跃着,清脆悦耳的声音似是在迎接这迟来的朝日。
“哥,过来吃早饭啦~”
听到袁媛银铃般的声音,我缓缓张开双眸,眯眼看向挂在两山股沟处的红日,深吸了口气,伸了个懒腰,结束打坐,声调轻快道:“好,这就来。”
早饭只有我跟袁媛两人,银蛇在天快亮的时候说是先回去一趟,晚上再过来与我们回合。
至于二老在得知姜奇无事后,一大早便匆匆收拾了不少物什(shi)去了外婆家,待到下午再赶回来,原本计划是带着姜奇一起去的,无奈成了现在这副模样也没了想法。
“待会儿吃完饭就去休息吧,你也跟着我们忙了一整夜,去好好睡一觉吧。”我扒拉着饭,对袁媛道。
“可你不也一夜没睡吗?”袁媛嘟着嘴皱眉,一脸不乐意道。
“你以为你哥我刚刚打一个时辰的坐是偷懒的啊,你忘了我是学什么的了?吃饱了就好好休息,东西放着,一会儿我收拾。”我白了她一眼,没好气道。
“好吧……但是有什么事你一定要叫我起来!”袁媛瞪着大眼睛,硬声说道。
我无奈失笑,叹声道:“行,我的大小姐。”
……
饭后,袁媛回房歇息。
我收拾了碗筷后,跨进里屋看了下这对难兄难弟,在天亮前我已将寻回的两魄引回姜奇体内,现在就差地魂了,只要齐全后人便可以醒来,但却少不了大病一场,毕竟魂魄离身的时间相对久了些。
洋子的状态相较于昨夜好了很多,但看这状态还是得多泡几天药浴才能好全,也不知道中午能不能够醒来。
生怕陆叔他们担心,在老爹出门前让他顺道通知过去,之后他们匆匆跑来询问了状况,知道没事,又是我守着便也放心,忙其他事去了。
“笃笃笃~笃笃笃笃~”
查看完两人的身体状况后,我在一旁整理乱糟糟的背包,突然听见有人敲响院门,还挺急促。
我虽疑惑,人却出了屋子开门,心里嘀咕:这个时间谁会来?
“呃,陈药?”我愣声道。
“你,你们没事吧?我听说洋子受了重伤,现在还没醒?!”陈药气喘吁吁道。
“……现在已经没事了,晚点他应该可以醒来,先进来吧。”我答道,侧开身子让他进门。
“究竟是怎么回事,你们不是替小姜奇招魂的吗?怎弄得这么严重?”陈药着急问道。
我拿起茶壶给他倒了碗茶水,吸了口气,轻呼道:“此事说来话长……”
于是将上山后发生的事简要的说明了一下,他震惊之余拍了拍胸脯直说幸好,又问洋子何时可以醒来,我摇摇头说不太确定,也许中午也许下午,再晚些……就是晚上半夜都是有可能。
之后他进屋看了看他们,坐在一旁轻声叹气。
我看他忧心忡忡,以为他是因为没能帮上忙而难过,便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别太担心,这小子没那么容易垮,顶多多泡几天药浴就又活蹦乱跳的了,到时候可有的烦。”
他听我这么一说,看着我苦笑了下,叹气道:“我外婆,时日无多了……”
我一顿,实在不知道该要怎么去安慰,只能又拍拍他的肩膀,无声的给予他一些安慰,难怪怎么说回去休息了一晚怎的看起来比奔波那几天看着还要疲惫,想来在回去后得知情况,就匆匆赶往那边了吧。
陈药对于他外婆的感情很深,因他爷爷奶奶去世的早,从小陈父陈母又都忙于工作,无暇照顾到他太多,是他外婆搬了过来看着他长大的,一直到了中学以后这才搬回隔壁村。
前几年中风后一直都是他舅舅看着,上了医院配药吃着拖拖拉拉到了现在,想不到还是撑不过今年。
“那你今天怎么回来了?还这么早?”我疑惑道。
“我娘让我回来拿点东西,顺便……顺便让我找黄师傅提前打造口棺材。”陈药捂着脸,痛苦道。
“不是有福寿棺吗?”我提问。
在农村乡下之类的,多数老人一般都会给自己准备好一口棺材,等到死的那天在拿出来为其下葬,这种棺材就叫做福寿棺。
因为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死,也害怕自己死后无人知道并替自己收敛尸体,所以有些人甚至会提前十几二十年已然备好,这样的棺材他们看的比谁都重,外人是不可以去随意触碰的,毕竟是自己死后的最终归宿。
“唉,前两年他们那边有个人因为车祸死掉了,恰好那几天也一直有下雨,通行的道路坍塌了,人都无法通过更何况车辆,外婆心善就把棺材给了他们,虽然那家人最后还是给了一笔买棺材的钱……”陈药颓声喃道。
“这样子……”我若有所悟道。
陈药待了会儿便说要先回去忙活,我送出门后,关好院门便进到里屋,就着窗下倾斜进来的阳光冥想打坐,守着屋里的这对难兄弟。
洋子最终还是没能在中午的时候醒来,想来这几日的疲惫刚好上来,趁着昏迷正好睡一觉也说不定。
下午四点半,老爹他们也都回了来,还带回了不少外婆硬塞给的东西,歇息了会儿便去准备晚饭,而洋子直到五点多才迷迷蒙蒙的醒来。
“你小子,掐着点醒啊,莫不是闻到了饭菜香?”我看着他,好笑道。
“我睡了多久?现在几点了?”洋子瞥了眼一旁的姜奇问道。
“自从你在山上昏迷过后,现在已经是下午六点,也刚好是饭点儿。”我挑了下眉毛说道。
随后他也同陈药一般询问起了昨晚的事,不同的是在他昏迷之后。
又听我述说用芭蕉叶打鬼的事,洋子愤愤,直说若是他当时没晕一定要狠狠地打的那黄老牙哭爹喊娘,还问怎么不弄点芭蕉叶回来备着,万一又遇上个厉鬼恶鬼啥的,直接一打不就完事?
我摇摇头说不行,芭蕉叶打鬼只能用新鲜的,而且一过了时间就没太大效用,昨晚也是幸运,在哪里长有几颗,不然结局是怎样估计都能够预想得到。
顺便跟他提了晚上还要再次进山的事,介时将由袁媛和陆叔他们监督他继续泡药浴。
这时,袁媛端了碗清粥进来,洋子傻乎乎的问给谁的,袁媛白了他一眼,说“不是你难道还有别人?”
对于他只能吃白粥的事,洋子是无比幽怨,苦着脸不情不愿的吃着,我在一旁忍不住偷笑出声,被他丢来两记要将我凌迟的眼刀子。
算起来我们三个还有陈药可以说是一起长大的,洋子尤其最爱逗袁媛,经常把她气的半死。
不过只要是我们当中谁要是生了病,都会被袁媛进行特殊照顾。
而洋子最怕的莫过于那个时候的她,只因他个人随性惯了,哪儿经得起这吃不得,那不能碰的,现在还不准下床,他就更郁闷了。
虽说不乐意但也不会拒绝就是了,毕竟从小也都是被我们三儿护着长大的,都不想说看到她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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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饭后,已过七点,是洋子药浴的时间,陆叔他们也过来帮忙看着,我交代了方法、量数和时辰后便回房整理上山需要用到的东西,犹豫着又准备了一些符篆和其他用具以备不时之需。
寻出钥匙打开柜子,从暗格夹层里拿出破烂笔记又仔细研读了一遍,没一会儿房门便被敲起,传来袁媛的声音,说是银蛇已经到了,正在院中等我一同上山,我应了声放回笔记,又随意抓了几样东西拿上背包走出房门。
经过洋子身边的时候,把铜锈印章拿了出来故作嫌弃的丢给他,告知他清洗一下上边的血迹,当时在山上只随意装进包里,回来后又一直在忙着,便放着没管,反正那上边也都是他的血,交给他来清洗也是理所应当。
“啥?您也要同我们一道上山!?”我惊讶道。
“怎么,有什么不方便么!”老爹剜了我一眼,沉声说道。
“呃呃,方便方便……”我精神一振,摸了摸鼻子,低声说道。
啧,都多少年没看到老爹这样的眼神了,果然还是一样那么的有威慑力。
随后阿娘一直抓着我的手絮絮叨叨的交代着:这次一定要把小奇好好带回来,注意安全早点回来啥的,我连连点头称好,最后同袁媛一路送到院门口方停。
这次也只开了一辆车,本来我想开的,被老爹制止后只能退至车后老实坐着,银蛇则变回原身窝在我怀里,待到车子启动,我们两人一蛇又迎着凛凛寒风重返阴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