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秋月不把福晋乌拉那拉氏放在眼里,府里其他女人却是不可能像她一样随意的。耿巧琦回去后左思右想,当天就把张氏、尹氏、武氏几人都叫到了自己院子里。
半个时辰后,几个女人脸色都不大好地离开了。
没有两天,府上的奴才们发现,几个主子突然变得不好说话起来。几个管事娘子更是被主子们分别拎过去好好说教了一通。下人们不知道到底怎么回事,但是都看出来了不对,一个个地都越发小心起来。
就在这样的日子持续了一旬,战战兢兢如履薄冰的雍亲王府下人再次被惊吓到,王爷突然发话了,一直因为疾病待在院子里的福晋乌拉那拉氏被王爷解除了禁闭。
这个消息一瞬间砸晕了雍亲王府的下人,以龙卷风的架势席卷了王府,不少心思活络的人立即明白了,前段时间几个主子们到底是怎么回事。
四爷宣布这个消息时候是在饭桌上。年秋月笑了下,不动声色,继续喝面前的燕窝粥,几个格格对视了一眼,明显手抖了一下。
“那感情好,爷,福晋一个人孤孤单单在院子里呆了这么久,也该出来了,姐妹们如今这么和睦,福晋一定高兴见到府里现在这个样子。”年秋月咽下口里的粥,慢哟哟说。
这话一出,就有张格格忍不住低声轻笑,年秋月眼神扫过去,张氏忙用帕子掩口。不敢再发出声音。
四爷似笑非笑地看了眼身侧的年秋月,对方根本不在乎,抬眼瞟了一下。默默喝粥,四爷在心里暗暗叹气,“福晋的事儿,爷就交给秋月你了。”
“爷放心,我定然按着规矩办事。”年秋月接过彤情递来的帕子,擦了擦嘴,“其实也没有什么可以特别做的。该准备的都已经预备好了,爷其实这次做的不怎么地道,怎么可以突然送我这么个惊吓呢。”
四爷嘴角几不可及地抽搐了下。低头的人并没有看到,年秋月却收到了眼底,冲他淘气地一笑。
四爷低头,苏培盛默默转头。不让人看到他在笑。
四爷离开。年秋月就开始指挥人,“耿姐姐,待会儿将所有的管事都集中起来,一个个都敲打敲打,福晋毕竟是福晋。虽然爷方才说了,她解禁了也不会管事,但身份在那儿呢,不可轻视”、“宋格格。福晋一向最喜欢你,待会儿就由你去和福晋说好了。有什么需要换的摆件什么,福晋有不满意的,都由你安排好,务必让福晋舒心”、“尹格格,你一向负责府里的奴才管教,就交给你了。福晋这么两年没有露过面,府里新来的那些人对福晋也不熟悉,你就将府里奴才都集中起来,教导一番,派几个得力的人手将咱们福晋的喜好厌恶都给普及一下,免得将来犯事儿了,让福晋为难。”
尹格格嘴角勾了一下,“贱妾明白。”
宋氏脸上的笑容僵了下,侧福晋这话很有深意啊,这是说福晋出来,也是没有什么用的,连处置个奴才恐怕都会遇到阻拦……
年秋月看着宋氏挑了下眉,宋氏对上她的目光,低头。
年秋月又交代了几句,安排完就回到了自己的院子,关门前特意叮嘱了梧情。是以,四福晋那边儿宋氏刚按着四福晋的吩咐指挥着奴才们给乌拉那拉氏换各种摆设。
不是乌拉那拉氏要换,按照乌拉那拉氏的想法,她是想让四爷瞧一瞧自己这两年的可怜和心酸的,拉个同情值。但是宋氏这两年来瞧着年侧福晋在府里的风光,是不敢得罪年侧福晋的,就在乌拉那拉氏面前忽悠,说她一解禁,各府的福晋是定然来拜见的,总不能丢了王府的脸面,乌拉那拉氏只好同意。
不是说四爷真的宠妾灭妻,也不是说乌拉那拉氏的牡丹院各种摆设和用度很差。每一次换季,牡丹院的东西是从没有少过的,除了四爷的前院年秋月的梧彤院外,府里最好的东西都送到了牡丹院,只是乌拉那拉氏自己失败后,被禁闭这儿,心都死了,整个院子春光再好,也是透着一股死气的,看着就缺点儿什么。
年秋月来到时候,牡丹院已经焕然一新,那些无人打理的花卉盆栽也都被换成了新的。尽管是冬日,看着也是舒服的。
“妾身给福晋请安,福晋吉祥。”
年秋月从不在外人面前落人话柄。她的行礼依旧恭恭敬敬,就像乌拉那拉氏如今依旧是雍亲王府的女主子一样。
乌拉那拉氏见到她,眼底闪过冷光,“妹妹请起,几年未见,妹妹气色是越发好了。”
“多谢姐姐夸赞”,年秋月没有漏过她一闪而逝的目光,“姐姐的气色也不差,一晃这么几年就过去了,妹妹对姐姐很是思念,只是汗阿玛发话了,姐姐身子虚弱,要好生休养着,妹妹哪里敢打扰姐姐啊。”
这话让乌拉那拉氏脸色青一阵白一阵的,汗阿玛说的……哼,又拿皇上当靠山,实在是可恨。
“妹妹乖巧,自然得汗阿玛喜欢,只是……汗阿玛若是知道你其实是条美人蛇……你说,汗阿玛会怎么处置你?”
“美人蛇没有毒,但是姐姐这条五步蛇却是出手必死人,汗阿玛如果知道了,你说……是我们谁会……”年秋月根本就不怕对方的威胁。
“你……”,四福晋铁青了脸,“你还是管好你自己吧。本福晋累了,年侧福晋请回。”
“既然福晋累了,那我就不打扰了。福晋,爷说了,留给你福晋的体面,还望你能守住这份儿体面才是。”年秋月回神离开,丝毫不眷恋。
气得乌拉那拉氏脸色极其不好。想骂又骂不出来,气很了将旁边的杯子向地上一摔,“好大胆子!眼里是真没有本福晋了!好。很好!等着。”
旁边伺候的婢女眼睛眨了眨,不敢接话。
当天夜里,年秋月就知道了乌拉那拉氏的这句话,她冷哼了一声,没有说什么。
四爷这天夜里是在牡丹院过得,府里女人也都猜到了这点,倒是没有什么意外。年秋月早早就睡了。不去想那么多事儿。今天是福晋被解除禁闭的第一天,四爷怎么都会给乌拉那拉家面子。
然而,出乎大家意料。第二天清早时候传出来的消息却是,四爷前半夜在牡丹院歇着的,后半夜却是被尹格格给叫走了,理由是尹格格突然旧疾发作了。四爷这番举动让乌拉那拉氏的脸真是丢尽了。一个格格都能和嫡福晋抢人了。偏请安时候乌拉那拉氏竟然还真忍下了这口气,竟然颇为体贴尹格格,“尹氏,听说你昨夜里突然发了旧疾,情况甚为严重,如今可好些了?真是逞能,身子不舒服,何必逞强来给我请安呢。自家姐妹,又不会怪罪于你。爷知道了,定然心疼,还要怪罪于我,说我没有照顾好你。”
尹凝心里一咯噔,忙挤出一抹笑意,“福晋这话就是折煞贱妾了,给福晋请安那是规矩,一点儿小病痛的,不算什么,不能误了给您请安的大事。”
乌拉那拉氏眯了眯眼,心里舒服了,瞧了一圈,愣了下,“这李妹妹呢?”
几人对视了眼,宋氏开口了,“李妹妹被爷下令送庄子上了,爷还没有准许她回来,说是等三阿哥生辰时候才能回府。”
“那不是也没有几天了吗,我算算时日,也就是不到七日时间了,本福晋做主,今日就将李氏接回来。”福晋下了决定。
年秋月却是一笑,“姐姐说这话有些早了,李氏的事儿是四爷下令的,福晋是想卖给李氏这个人情吗?福晋什么意思?是想让李氏从此留在府里吗?”
“李氏不是禁足反思了吗,这时日也已经不短了,本福晋觉得也是可以了,李氏会有所改观的。都是自家姐妹,何必如此咄咄逼人呢?”
“福晋,我这人胆子小,您别吓唬我,我可不是咄咄逼人,只是咱们府上,爷的话就是规矩,都是依着规矩办事,您不想违背爷的意思,我们更不敢违背啊,您说是吧?我阿玛没有那么大本事,惹怒了爷,我若是被禁足了,失宠了,年家别说救我了,不被我连累就是好的了。”年秋月抿口茶,品了品,“彤情,改日将咱们的碧螺春给福晋送来二两,耿姐姐,谁负责的府里东西分发,这茶好像不大对,查出来是谁,二十个板子,谁求情都没有用。”
耿巧琦正在看戏,哪里想到这火说话间就烧到了自己身上,顿时无语了,愣了下,才讪讪开口,“是掌管库房的李婆子,等会儿请安结束我就处理这件事,不能让咱们福晋受了委屈。”
两人一唱一和地,让乌拉那拉氏的脸拉了好长,哼了一声,“我可比不得妹妹,是爷心尖子上的人,府里这些奴才看人下菜,还不是把那些差点儿的都送到了牡丹院来,好在姐姐好茶也是有的,乌拉那拉家昨日送来了几箱子的物件,倒是解了姐姐的燃眉之急。”
“姐姐的意思是府上出了刁奴,贪墨了姐姐的份例,这可是大事。”年秋月似乎没有听出来对方的意思,只是笑眯眯地,看起来很为乌拉那拉氏打抱不平,“姐姐放心,如今府上的事儿咱们爷交给了我和耿姐姐管着,定然是要彻查的。”
四福晋半晌没有说话,想了想才笑道,“爷交给你们定然是信任你们,两位妹妹可不要辜负了爷的信任才是,毕竟两位妹妹还要照顾着自己的孩子,尤其是年妹妹,三个孩子那可是不容易的事儿,费心着呢。”
“多谢姐姐关心,姐姐有病在身,才要时常注意着,免得再发作了。府上的事务虽然繁忙了些,起初刚接手的时候大家都忙乱了很久,但好在时日长了嘛,几位妹妹做得都还是不错的,也没有出什么岔子,我啊,不求有功,只求无过。”
年秋月脸上的笑容让乌拉那拉氏心里很憋屈,年氏话里话外的意思更是让乌拉那拉氏明白了这个贱人已经用利益将府上的女人捆在了一起,权利有多么诱惑人,身为嫡福晋曾多年打理庶务的乌拉那拉氏心里是门儿清,因此,更是愤怒。
这些权利毕竟曾经都属于她乌拉那拉氏,如今却是被分散得连个格格都能管理了,实在是煽脸。
乌拉那拉氏知道自己不能过了,只能忍气吞声,因此,她咽下嘴边的话,笑道,“早听说妹妹是个能干的,在娘家时候就能将整个年家的庶务打理得妥帖,如今又添了几位妹妹做助手,想必是手到擒来的活儿。姐姐就乐意做个甩手掌柜,享享清福了。今早上,我接了一个帖子,是十四福晋的,邀请我和诸位姐妹去赏梅,说是他们府后院花园里那梅林开得正好,我想了想,觉得带上年妹妹和耿妹妹最是合适。”
年秋月和耿氏互相看了一眼,耿氏开口了,“后日什么时候出发,还请姐姐给个却准的时辰,我们也好准备准备。”
“后日辰时二刻,我在门外等二位妹妹,莫要耽误了时刻才是,总不好让东道主多等咱们才是。”乌拉那拉氏的话完全占理,年秋月就顺着回话,“我们记下了,今年冬天的棉服是按照京城时兴的款式给姐姐做的,您瞧瞧合适不合适,不妥的地方可以找府上针线房做修改,首饰也是按着人口由内务府送来的,朱红的那套给姐姐留着呢,呆会儿我就让王总管给您送来,姐姐也好好看看,若是内务府做事偷奸耍滑了,我定要到宫里给姐姐讨个说法。”
“妹妹多想了,内务府的人虽然有时候过分了些,但是给咱们府上的东西我想,却是不敢做什么手脚的,他们还怕得罪了咱们爷,倒时候没有好果子吃。”
“姐姐说的是,是妹妹多想了。”年秋月笑笑,对乌拉那拉氏的训斥浑然不放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