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里出了这么大的事情自然是要严查的,最先受到怀疑的就是八阿哥府的两位侍妾,但两个都是有身孕,自然也不能大动干戈,所以将两人的贴身婢女都给提溜到了慎刑司。那是个什么地方在宫里呆过的都知道,所以婢女刚一被带走,两个侍妾就瘫倒在了床上。已经六七个月身孕的张氏相对平静些,太医都诊断了她这个八成是男胎儿,眼下八阿哥府还没有孩子,她的月份是最大的,只要没有意外,她敢保自己未来衣食无忧,何况…张氏看了看西边的方向,动手的是毛氏的人,她的人也就是跟着加了不轻不重的一些香料。
因为八福晋身子有些虚弱,就暂且先留在了良妃的咸福宫养几日,八阿哥赶来时眼眶都是红的,年秋月那会儿已经去慈宁宫了,听到了这个消息,心里痛了一下。
慎刑司一直以来都是有宫里地狱的说法,因为那里的人的手段厉害,不出两日,一叠的供词已经被递到了负责此事的宜妃手中。宜妃看完,手都是抖的,半晌,一撒手,供卷洒落了一地,她闭上眼睛,颇有些疲倦,“没想到啊——,本宫宫里出去的人,这是活生生打本宫的脸面啊。”
年秋月疑惑地捡起几张,看了看,露出了震惊的表情,说起来还真是老天都帮助她,本来还怕慎刑司的老太监们会不会把八福晋中毒的事情和自己去尚衣局联系起来,谁知道郭络罗家族也不是个团结的,她眼里流过一抹嘲讽,枉费宜妃为着两个郭络罗家的女人操碎了心,诺。人家两个倒是斗起了法。
却原来,这桩案子是很快查出了细针,关键不是两根,而是六根,一样尺寸大小的细如牛毛的针从同一件衣服里被查探出来,气得一旁听审的八阿哥当场下令杖毙了两个负责看管八福晋衣物的宫女,等八阿哥反应过来自己过激时。已经晚了。他的贤明恐怕不知道打了几个折扣了。
慎刑司根据针这个线索很快查到了十阿哥府里郭络罗侍妾的身上,怪只怪这侍妾郭络罗明莹是个脑子不够使唤的,她竟然相信十阿哥府上自己的贴身丫鬟竟然能够信任。把买细针毒药的活儿派给了丫鬟去做,也不想想府里分配的丫鬟能有几个不是幕后没真正主子的,于是,事情暴露了。
郭络罗明莹正在哄自己女儿时。慎刑司的人就上门了,对待一个皇子侍妾他们是从来都不客气的。何况是一个摊上大事的侍妾,当下就将人一堵嘴,捆绑了就带走了,十福晋阿霸垓博尔济吉特氏。是乌尔锦噶喇普郡王之女,蒙古族联姻过来的,哪里敢惹慎刑司的人。也不会去护着一个侍妾啊,索性利用这个机会将小格格给抱到了自己院子里。前脚郭络罗明莹出了十阿哥府,后脚奶娘等一批人就挪到了正院去住。
郭络罗明莹见到自己的丫鬟时,才知道是什么败露了,她倒是个有自知之明的,一解绑,甩开压制她的人,跪在地上道,“看见她我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你们要知道什么,尽管问就是。”
看她那架势颇为大爷,八阿哥气不打一处来,“爷的福晋怎么得罪了你这狠毒的女人,你竟然丝毫不念及同族的情谊,谋害皇家子嗣。”
“狠毒?”郭络罗明莹笑地眼泪都出来了,“八爷,谁都有资格说我狠毒,唯独您和八福晋不行吧,您府上死的通房丫头可是不少吧,您那福晋可是以身份收拾了多少人,我也不过一报还一报。您回去可以问问她,去年夏天她做了什么,八阿哥的孩子是皇家子嗣,我的孩子就不是吗?”
八阿哥皱眉,他怎么知道这里面还参杂了其他什么事。
见他这个表情,郭络罗明莹笑了,“八爷,您也别提什么同宗情谊,您不知道的事情太多了,您若真想知道,就回去问问我那好姐姐。”她嘲讽地看了看八阿哥,冷然道,“我就知道会有被发现的一天,八阿哥,人人称赞你是贤明文雅,只可惜你那福晋整日给你扯的后腿足够给你增添污点儿了。我死不要紧,还劳烦你告诉她,我虽是郭络罗家的旁支,是个庶女,也是人,就算不如她身份尊贵,也不该由着她肆意侮辱,生个女儿怎么了,也好过不下蛋的母鸡,这辈子,她生不了孩子,我在下面看着她怎么过好。”说完,郭络罗明莹一头撞向了屋里的立柜,负责主审的官儿立即大叫,“不好,快拦住她”,但为时已晚,郭络罗明莹鲜血四溅,已然毫无气息。
八阿哥脸色阴沉,看着地上躺着的人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起身拂袖离去,主审官和一屋子的内侍们忙跪送他离开,待他走后,才皱眉,“还是个阿哥呢,连媳妇儿都管不好,这不是自己折腾出的报应嘛”,因着慎刑司地位的独特,其他宫人看得起贵人,他们和天牢的人可都是经历过大风大浪,落毛的凤凰见多了,说起话来也是有胆量的。
陪审的指了指下面吓得直哆嗦的丫鬟,“大人,死了一个,这个怎么办,结案?”
“让她把知道的都吐出来,没准还能牵涉其他什么秘事,到时一股脑都呈上去,皇上那边儿因为八福晋的事情动怒了,拿不出些有料的可不行。”
“下官明白了。”
还没等这个案子审理完,门外又匆匆有人进来,“大人,不好了,又出事了,十阿哥府上孩子中毒了,人又送来了要今夜审出来。一路上问下来好像和八福晋有关。”
主审官表情就不耐烦了,“一个个没完没了了是吧,审,彻夜审。”
待到案子彻底结案又过了一日,年秋月站在慈宁宫里,听到太后在感慨,“额尔莉,还是佛经说的对,这人在做天在看啊,哀家不想管那么多,不想遭人厌,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结果…哀家的孙儿没了,唉,要是当初哀家肯训斥那孩子两句,让她收收脾气,想来就没有这事了吧。”
年秋月给老太太捏着肩膀,看了眼额尔莉姑姑,额尔莉显然比太后看得开,“格格哎,您就是太心善了,这两人的事情那不是一天两天了,您瞧见那次还是个小摩擦哩,您听奴才给您慢慢说来。”
太后闻言立即就被额尔莉的话给带跑了,侧头看着额尔莉,示意额尔莉给她慢慢细细地讲讲,年秋月就跟着听到了两个同族女人的恩怨。
也不知道额尔莉是怎么知道这么详细的,总之年秋月觉得自己听到了个狗血的三流剧。
话说当年有个姑娘生的貌美,嫁给了郭络罗家远支的人,生下了个女儿,孩子还没满月,女人就跟人跑了,额尔莉姑姑说到这儿还扁嘴,显然不大相信这种说法。女人进了一个大宅门里面成了养在外面的姨奶奶,后来又生下了个儿子,在家族里也算是站住了脚,但故事的发展很有趣味性,这位姨奶奶很得宠,但不大好命,孩子过了两岁时因病死了,女人很难过,她嫁的男人为了安慰她决定给她名分,家里因为这闹了很大一场风波,闹得只有四五岁的小孩子都知道,还没等到事情解决,这家就陷入了大祸男人死了,此事就不了了之了。那女人的动向就不知道了,有种说法是她回原来的家了。
这个女人是郭络罗明莹的亲生母亲,男人是已经去世多年的和硕额驸明尚,也就是八福晋郭络罗曦莜的父亲,有了这层复杂的关系在内,郭络罗家的这两个女孩子怎么可能关系友好?于是,郭络罗曦莜没人时就会嘲讽郭络罗明莹,更是肆意辱骂当年的那个女子,得知郭络罗明莹再次有孕生了个女儿,久久没有孩子的她嫉妒之下说了不该说的话,让郭络罗明莹暴走了,直接损八福晋是个没子嗣的命,一向心高气傲的郭络罗曦莜怎么会受得了这种气,自然是对着孩子下手了,年秋月听到这儿明白过来,绣五福临门图的丝线是怎么回事了。另一边儿多次被侮辱的郭络罗明莹气不过,也使了手段,要让八福晋身子受到亏损,这几年别想有孩子,就这样,悲剧发生了,慎刑司就多了两个案子。
额尔莉将这段往事说完,解答了年秋月几日来的疑惑,也满足了太后的好奇心,太后凉凉是个特别心慈的人,年纪大了就把争斗看淡了许多,听完就长吁短叹,“多么可怜的人,那个女人呢,真的回去了?”
“奴才猜测应该是没有的,额驸养外室郡主能不知道吗,那意外死的孩子说不准就是”,额尔莉姑姑点到为止,太后叹了口气,“哀家明白,皇家的尊严是不容侵犯的,只是可怜了这孩子,说到底,不满月就遭了这么大的罪,这事情,哀家还真没法评判孰是孰非。”
年秋月在太后身后抿了抿嘴,是的,时间的事情都有着因果循环,孰是孰非有时候就是难以评说,但是非多数时候还是掌握在有权利的人手中的,比如这件事,皇上的意思已经很明确地传到宜妃那儿了,郭络罗明莹谋害皇家子嗣,既已自裁,罚其鞭尸一百,尸身不得入祖坟。听说郭络罗家里已经选好了另一个女子,准备一个月后抬入十阿哥府里做庶福晋,毕竟从前郭络罗明莹生的几个子女不能没有母亲啊,郭络罗家怎么会让别家的人养了她家族人生的孩子,这个还是大家族和皇家无法言明的关联。(未完待续)
ps:这个事件结束了,漠暄将会一举跳到一年后,康熙四十七年的木兰秋弥可是大事不断,但漠暄讲述的却不是大事,而是大事下被掩盖的的惊心动魄的小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