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呸呸呸!”娘亲不住往边上吐着嘴里嚼了一半的菜, 一拍桌子,吼:“掌柜的!”
早就盯着柜台方向的我看到掌柜的身子一抖,哭丧着脸巍巍颤颤地挪动过来。
哎……这是第几个了啊……
我在盘子里划拉几下。
这菜做得也挺好吃的啊娘亲怎么老那么多意见啊……
掌柜的拘谨站在我们桌边, 说:“姑姑……姑娘……又怎么了?”
娘亲点点汤碗:“这不是土豆么!怎么会有萝卜味!”
闻声我嘴里的汤就喷了一桌子。
掌柜的哭笑不得:“姑……娘, 这就是, 就是萝卜啊……”
娘亲怒了:“你这不是欺客么!哪家店把萝卜切得和土豆一样的!!”
“…………”
“还有这个!放这么多葱花!叫人怎么吃!!”
“……姑, 姑娘, 我们不是故意把韭菜切得和葱花一样的啊……它们,它们本来就是该切得一样的……”
娘亲却还是那般理直气壮:“谁叫你们把韭菜烧得那么糊一点韭菜样子都没有!你让人家韭菜的妈情何以堪?!啊?!”
“…………”
掌柜的要哭了……
“真是!”娘亲把筷子一甩,对我说:“诺儿!去给你娘弄个糖醋排骨来!”
又是这样……每次都找个酒楼闹一顿然后让我去做菜给她吃……
我想着摇摇头, 转而对那掌柜的说:“请问你们这的厨房在哪?”
掌柜的擦擦头上的汗,喝到:“小三儿, 带这位姑娘去厨房……”
和那小二往厨房去, 娘亲还不忘在身后叫唤着:“记得做得酸点啊诺儿!”
托着脸看着娘亲吧嗒吧嗒啃着排骨, 斟酌再三后,我问她:“娘亲你到底是腐之神教里的什么人物啊?”
娘亲吮了吮沾满了汁的手指:“我是教主啊。”
“啊!?”轻易问到了答案的我有些反应不及:“教主?”
“嗯。”
“娘亲你开玩笑的吧……”
“爱信不信。吧嗒吧嗒吧嗒……”
“…………”
娘亲真的是教主么……
我对此持着怀疑态度。她这样无比让人怨念的存在, 能服众么……
……不过换而言之,如果她真的是教主,那么腐之神教为啥那么容易垮掉就有了点眉目了……
但是!让我去想象娘亲指使四爹爹以及师父的样子真的很惊悚啊啊!!
想着想着,娘亲嘶溜一声吸手指声,把我的注意力吸引过去了……
然后, 我无语了……
“……娘亲……”
“咋了?!”
“……你吃到脸上去了……”
娘亲瞟了我一眼, 随意地拿袖子在脸上一抹:“有啥好大惊小怪的, 这是美容知道不!美容!!”
“…………”
“吧嗒吧嗒吧嗒!”
走出酒楼, 我不住回头张望。
娘亲拍了一下我的脑袋:“看什么看?!没看过酒楼啊?!”
我说:“酒楼是看过很多, 可是被人御掉了大门的酒楼还是第一次看到……”
“上次你不是看到了过了么?”
“娘亲……上次那家酒楼是被你拆了二楼的阳台好不好……”
“呃,那上上次呢?”
“上上次?让我想一想……好像是你烧了人家的茅厕……”
“耶?我烧的不是老板娘的藏宝阁么?!”
“……你见过藏宝阁有那种气味的么……”
这样四次五次之后, 沿途的客栈酒楼一看到我俩就急急忙忙关门。
娘亲还很没有自觉地望着天,说:“这太阳还老高老高的呢,他们怎么就打烊了?”
我不想点破她,只是看着那忙里忙外关门的小二感叹到:“现在客栈之间交流互动的觉悟很高啊……情报网真发达……”
傍晚时间饿得不行了的娘亲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踹了酒楼的门,叉腰对小二大吼:“草!没事关门那么早干吗!嫌钱多么!!”
小二们动作整齐划一地愣了一下,立马哗地做四下散去。
娘亲也懒得去深究,只是食指往客栈偏门那一指:“诺儿!去烧饭!”
一路上打打闹闹跌跌撞撞,我娘俩居然神奇在画山开战之前来到了画山。
今年的冬天不是很冷,但是抬头往画山顶上望去,却是白茫茫一片。
皓雪压苍松按理说应该是很美丽的景色,可惜……
我看着从山脚插到山顶那一排华丽丽的五颜六色的锦旗以及被长绳拽着半空里摇曳的硕大无比的孔明灯,做出一个大胆的猜想——
这次大会,不会是五良派承办的吧……
才想着,一袭青袍如风一般,轻轻掠到我和娘亲跟前。
人已站定,可那别在腰间的宝剑上绿丝绦一般的剑穗仍兀自轻晃不停。
我抬头,许临温柔的笑落入眼中:“小诺,你来了。”
我开口刚要说些什么,一个黑色的身影还是扑到我身上。
七夕搂着我又蹦又跳:“我说小诺你怎么一直不来,等死我了!”
娘亲寒声打断七夕:“诺儿,我们先找个地方住下吧。”
许临和七夕这才注意到站在我身边的娘亲。
七夕搂着我的脖子不肯松手,问:“小诺,这就是你娘亲么?”
“对。”
我话音刚落,许临就对着娘亲作了个揖:“小生五良派许临,拜见陈伯母。”
我的脸和娘亲的脸极有默契地,一块儿青了。
不一会儿,娘亲就爆发了:“草!你刚刚叫我什么?!”
七夕见状不对,连忙打圆场:“许师叔你乱叫什么,你叫陈姑姑为伯母,那我岂不得叫她奶奶了……”
许临尴尬地站着。
“许临你叫娘亲陈女侠就好……”我也赶紧过来帮腔:“娘亲你别在意啊,许临也不过十八九岁和我差不多大,叫你伯母也没什么的……”
娘亲瞪了许临很久,才哼了一声,别过头,就像踩着了火炭的猫喠地一下蹦到我身后,提了我的衣领拔腿就奔。
我拉着领子,呛死了:“娘亲咋了咋了?”
娘亲不语,飞奔了好久才在画山山脚某颗树下停住。
踹了两口气,娘亲的脸几乎贴到了我的脸上:“说!为什么他也在这里?!”
“他?!谁?!”
“楼坠!!”
“楼坠爹爹……”
我刚要解释,就被一道男声打断了——
“我是武林盟主,出现在这里是天经地义的。却不知陈女侠来画山所为何事?”
娘亲的脸唰地由青变白,僵硬扭头。
楼坠正站在树下,抱着手,好整以暇地看着我们母女俩:
“陈芊语,你现在还能跑得那么快,看来这十三年来你过得很滋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