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知道,当然要付出代价。”穆沉言语速缓慢。
“怎么,一年多过去了,你还不死心?我妈现在怀孕了,我更不可能挑拨她跟穆叔的关系,让他们离婚。”我仔细看着这个男人,昏暗的光线之下,他的棱角模糊而俊美,可就是这样一个他,像是蛰伏的凶兽,为了一个猎食的机会,可以等很久很久。他的耐心和隐忍都不是常人能比的。
穆沉言的嘴角染上了一层笑意,“你不答应,那你会后悔的。”
“我不会后悔。”我几乎是想都没想,就说了出来,“如果真的做了那样的事情,我才会后悔。”
他笑出了声,“好。”
我打量着他,总觉得他的笑意诡异,渐渐有些不安心。
穆沉言把我送到了乡下,他又开车走了,我也不知道他要干什么,懒得想太多,回去洗了个澡就睡下了。
第二天一早,我接到了我妈的电话,她在电话里跟我说了一些奇奇怪怪的话。
“酒酒,你在岚宁县还好吗?”
“挺好的。”不想让我妈担心,我没告诉她我如今的处境有多么尴尬。
“哦,替我去看看你爸。两年多了,一直没机会回去看她。”
不提这个还好,提起来其实我心里还是膈应的,我说:“你是不想回来看他吧。”
她那头沉默了,过了一分钟,她转移了话题,“你跟穆沉言怎么了?他昨晚连夜赶回来了。”
“没事。”
“虽然我不赞同,但比起张瑾,穆沉言确实靠谱多了,别因为自己的一次失败,就没了面对爱的勇气,机会在你面前的时候,还是要好好抓住的。”
“妈,其实我不喜欢他。”这样的话,我也跟她说过多次,但她从不相信。
我妈笑了一声,“你心里想什么,我还是知道的,不用说这些。妈妈想跟你说的是,这段时间,穆沉言所说的话你千万别相信,他没安什么好心,别因为喜欢他就一股脑的全信了。”
一会儿说他靠谱,一会儿又说他的话不能信,我有些听不懂,疑惑的问:“他要做什么?你知道什么?”
“没什么,只是妈妈作为过来人,想提醒你,撒谎是男人的本性。”她耐心的解释,顿了几秒钟,又说,“你回去住,周围的邻居要是有什么闲话,你也别相信。不要忘了,当年你爸出事,完全是因为她嚼舌根,别跟他们多来往。”
“嗯,我知道。”我感觉我妈说的都是些废话,有些奇奇怪怪的,但又说不上来哪里奇怪,总觉得心里不舒服。
挂了电话,我就起床了。
早上起来晨跑五千米,我吃过早饭之后准备出门。邻居王姨见了我,笑眯眯的说:“酒酒啊,要出门吗?”
“是啊,王姨。”
“哦。”她还是笑着,那样子特别慈祥,“现在看你,真是愈发漂亮了,有对象没啊?没有对象的话,王姨给你介绍一个。”
“不用了,我现在没打算谈对象。”我礼貌的拒绝了。
王姨叹了口气,“真没想到你这样的好姑娘,会遇上张瑾那样的狗男人。你爸也因此……唉,说起来也奇怪,当年我知道了这件事情,知道你爸身体不好,不敢在他面前说一些闲言碎语,我还特意告知了其他邻居,没想到他还是知道了。”
我皱起了眉头,我记得当年我妈跟我说,我爸之所以会犯病,完全是因为有邻居很嚣张的在我爸跟前嚼舌根,怎么跟王姨说的不一样?
“王姨,你确定没有邻居在我爸跟前说过吗?”我追问。
王姨点头,“是啊,后来你爸进医院了,我问过咱们这附近的人,都问了一圈,没有人说过。不过,也不排除有人在撒谎了,毕竟把你爸害死了,不是什么小事,就算说过一些闲话,也不敢承认的。”
王姨的话听了我觉得怪怪的,总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转念一想,想到我妈早上打电话过来,跟我说的话,这些邻居谁说的是真的,谁说的是假的,也不大确定,但我还是相信我妈的,就没放在心上。
我去了市里,联系了一个高中同学,他是个律师,咨询了相关的情况。由于我没有提前准备,让张瑾有机可乘,消除了相关的证据,现在我的处境非常被动,律师给出的建议是让我妈来给我作证。但是,我妈现在怀孕了,是高龄产妇,本身就很危险,哪里能让她再为我奔波,所以只能另想办法,慢慢搜集证据了。
另外,张瑾不肯告诉我,我的孩子葬在哪个地方,我也请人帮忙打听了。当年拖人打听,都没人愿意帮忙,如今有了钱,办事也方便多了,很快就有了消息。
我们这小地方靠着大山,山里人烟罕至,透露给我消息的是个住在山脚下老人家,说见过几次张瑾去那儿,后来觉得奇怪,跟着去了,听过张瑾自言自语,这才知道是有孩子葬在那儿。
老人家把我领到那个地方,说:“就是这片地方了,具体那儿我也不知道。刚出生夭折的孩子,是不能有坟头的。”
“谢谢大爷,你先离开吧。”我说话时的声音已经哽咽,从包里拿出来一叠厚厚的钞票塞给他当酬劳。
老人家手里夹了根烟,把烟叼在嘴里,数了数钱的数目,才满意的离开。
这一片地方十分空旷,连草木都没有。我蹲下来,捂着脸哭了出来,我怀孕八个月,从未见过面的孩子,就在我脚下的这片土地里,孤独的躺着。直到现在,我没有办法替他报仇,我心中愧疚,且憎恨愈发的浓烈。
我没哭多久,就听见有脚步声。我停下来,擦了擦眼泪,转身一看,居然是张瑾。
他还有脸来?
我直接甩了他一耳光,“张瑾!你不得好死!”我的力气很大,他的脸歪向了一边,半晌他才调整好姿态,看向我,低声说:“酒酒,我对不起你。”
我冷笑,“现在说这些,不觉得可笑么?”
“如今我已经找到了孩子葬在这个地方,你再怎么不承认孩子的存在,都没用了,我有的是办法让你承认!”我信誓旦旦,张瑾顿时就慌了,一把抱住了我,“酒酒,求你,不要……看在我们曾经四年的感情上,千万别……”
他是在害怕了,我挣开他,恶狠狠的瞪着他,“现在知道怕了?你当时不是很嚣张的么?张瑾,你别他妈再拿我们在一起的那四年来说事了,我嫌恶心!”
张瑾看了我几秒钟,接着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抬头看着天空,说道:“温酒,你不知道我跟何芸莉之间的事情,如果没有她,我一定会奋不顾身的跟你在一起的。可是……我娶她不是真心实意的,那几年来在她的威胁下生活,我快被逼疯了。然后我遇见了你,你很温柔,就跟你的名字一样,像一杯温酒,让我浑身都暖烘烘的,我不想骗你,可我怕你知道真相之后,又离开我,所以才一错再错。是我太贪心了,想要好好的活着,又想得到自己心爱的人。”
我站在离他几步远的距离,静静凝视着他,他的神情很哀伤,不像装出来的,但事已至此,说这些都没有任何用了。
“何芸莉用什么在威胁你?你不能自救?不可以报警?”我盯着他,他脸上的表情有细微的变化,但是很快就恢复了。
他摇头,“温酒,我不能告诉你。但是你要知道,这几年我所做的一切,都是被何芸莉给逼的,我快疯了。只有,每次到这儿来的时候,我才能放松一些。”
“那关我什么事?何芸莉威胁你,你就可以骗我了?就可以伤害我刚出生的孩子了?”我逼问他,而他却答不上来。
“张瑾,你逃不了的。无论如何,我都不会放过你的。”我冷冷的撂下这句话,就准备走,张瑾拉住了我,苦苦恳求我,“温酒,我不想就这么完蛋,你放过我吧?那只是一个刚出生没几天的孩子,真的没有必要闹成这样的。”
我冷笑,所以到头来,孩子对他来说没有任何感情,他能顾到的只有自己,太自私了。
手机响了起来,是穆叔打来的,他平常很少联系我的,这会儿打来肯定是有事,我立马接听了。
“穆叔,怎么了?”
“你妈胎儿不稳,现在进医院保胎了,情况不太乐观,就想问问你什么时候回东宜市,她说想见你。”
穆叔的声音很沉重,我吓了一跳,明明走的时候还很好的,“怎么回事?突然就胎儿不稳了?”
“她本来就是高龄产妇,很危险的,一个小时前,又不小心摔了一跤……”穆叔叹了口气,“怪我没能一直陪着她,没看好她。”
我的心紧紧揪在了一起,“我现在就赶回去。”
挂了电话,我对张瑾说:“这次先放过你,你好好想想该怎么应付接下来的事情吧。”
我以最快的速度赶到了东宜市的医院,到的时候穆叔也在,他说我妈刚睡着。我拉了把椅子,在床边坐下来,对穆叔说:“穆叔你也累了,要不回去休息会儿,这里有我呢。”
他考虑了片刻,然后答应了,说晚上再过来。
我守在我妈的床边,她大着肚子,睡得不是很安稳,隐约间我还听见她在梦魇,“文楠不是我害的你,不要,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