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启君十七年,各路群雄纷起之,天下大乱。
同年十一月初十,千羽王朝满门被诛,遂灭。赫连山庄少庄主赫连宇崭角即位,改王朝为赫连,国号嘉盛。
新帝仁善,前朝幸存太妃皆善待之。采太妃柳彩娥还其名頞柳柳,頞氏冤情得见天下。
南宫一族亦沉冤昭雪,南宫将军遗骨卫玄风得封卫亲王,南宫凝舞封为蓝齐郡主。】
《赫连王朝-嘉盛卷 》
到了夜间瑞雪纷纷而下,侍寝是正是那苏星月,李左亲自去接了前往临玺宫。
“苏小主真是好福气,”李左笑道,“瑞雪兆丰年,这可是好兆头。小主可是皇上第一个点的秀女,日后必定荣宠优渥。”
那苏星月自进了宫,经过其姐苏太修媛提点,心机策略已是长进了不少。如今听了李左这一番话,很是受用。然苏星月自恃出身高贵,苏家又为赫连宇打了天下,自是不屑同李左这等阉人说话,平白低贱了自己的身份。
苏星月身边的写意自小跟着她,哪里会不明白他的心思,当下便接了李左的话茬笑道:“借李公公吉言,谁不知道公公伺候皇上最是得心应手,只怕咱们小主日后还要多多仰仗公公提点。”
李公公在宫中浸淫许久,自然知道苏星月这是瞧不起自己的样子,面上虽还是笑着,心中已是隐隐地有些不快。
一时无言,唯有雪花静静飘落,铺洒满整个皇宫,似乎可以将先前那些血腥同杀戮一一洗涤干净。
一行人到临玺宫时早早有宫人在外候着,见苏星月自车上下来,一面将手炉奉上,一面撩起帘子引了她进去,道:“雪天儿路滑不好走,小主可算是来了,教引嬷嬷已是恭候小主许久了。小主先随奴婢去沐浴更衣,过后教引嬷嬷会一一向小主阐明如何伺候皇上。”
苏星月不接她的话,只点了点头,敷衍了事。
沐浴更衣完毕,苏星月不耐的听那教引嬷嬷絮叨,心想皇上怎么还不来。却是说曹操曹操到,这念头还不曾转过去,便见方才引她进来的宫女打起帘儿道:“嬷嬷,皇上已是批完奏折,往寝殿来了。”
那嬷嬷闻言,一面起身退下,一面道:“老奴同小主说的就是这么些了,还望小主好生伺候皇上,老奴告退。”
那宫女也道:“奴婢荟萃,小主若是有什么吩咐,只管传奴婢就是。”
说罢,二人一同退了下去。
赫连宇进来,苏星月也不请安,只阴阳怪气地道:“皇上怎么今儿想通了,竟然招了秀女侍寝,怎么不再为安宁太公主守身如玉去?”
“星月!”赫连宇已为帝王,哪里容得别人这样同自己说话,面色一沉,威压稍稍显露,苏星月面上便受不住,添了几分怯意。
“臣女失言,皇上恕罪。”
到底有着先前的情分在,赫连宇收了威压,无奈一笑。纵使气势逼人,却仍旧可从这一笑中瞧出先前的温润影子。
“总之这样尖酸刻薄,成了正经主子后不知你要闹成什么样子。”
苏星月扬眉嘲讽:“临伊宫那一位倒是不闹腾,我瞧你恨不得她同你大闹一场。”
赫连宇轻叹,“朕的确的确如此希望。”
不哭不闹,在心里憋着只怕要闹出更大的事来。哭闹一场,当时喧哗,不久便可过去了。
“这话你大可不必说与我听,你大可说与你说的那人听。”苏星月扭头坐到一旁椅子上,怄气般的去扯桌上的盆景叶子。“你设计了她,负了她,怎么,竟还想着回到从前?皇上,便是为着嘉盛的万里江山,你也不该再碰她。千筱伊的手段我是见识过的,不想叫后宫鸡犬不宁,便趁早送了她和亲去,也是送走了一尊瘟神。”
赫连宇的脸一点点冷下来,寒声道:“朕自有定数,用不着你操心。你们苏家想要的,朕知道。然而想不想给,也是朕的事,谁给你这样大的权力,竟敢过问朕的事?”
苏星月闻言,当即知大事不好。赫连宇同先前已是不同,他是将诸人踩在脚下玩转手心的帝王,她竟还像先前那样同他呛声,当真是有几分不知死活了。
见她面色变了,赫连宇也不再多言,心中到底念着旧情。“朕乏了,就寝罢。”
“是。”苏星月哪里敢说什么,只得应了。
“朕的事,往后不许你多加过问。”
虽心下不甘,却也只得道:“是,臣女知道了。”
及到了半夜,李左提醒二人道:“皇上,时辰到了。您看,是不是送小主回去?”
赫连宇正发泄完了,微微有些喘息道:“进来。”
一声令下,当即有宫人鱼贯而入。
苏星月到底刚刚破了身子,面子薄,见有内侍用棉被来裹自己,不由脸红。
赫连宇此刻心情好了些许,见状笑她道:“方才不是胆大得很,还敢同朕吵闹,怎么现下倒是红了脸,像是被锯了嘴的葫芦?”
苏星宇到底是女儿家,忸怩道:“皇上取笑星月。”
赫连宇含笑看她出去了,然苏星月一出了殿门变冷下脸来,觉得众人皆怠慢了自己。奈何如今不过是区区秀女,无从发落他们。只能在心底咬牙暗恨。
写意倒是很懂规矩,连声道:“劳烦诸位公公,还望诸位公公在皇上面前多多为小主美言几句。”
几人虽听到,却对苏星月趾高气昂的模样心存不满,不过插科打诨了几句,便这样揭了过去。
“小主,”写意面上颇有几分担忧,“听下头人说,若是皇上喜欢,是会把妃嫔留下过夜的。这可怎么……”
苏星月一个锐眼扫过去,见写意噤了声方冷笑,“哼,旁人不知道你难不成还不知道?眼瞧着是皇上被安宁公主气着了,不愿再在她身上多费心思,实际上,皇上心里最是看重她。皇上喜欢?皇上喜欢的人在临伊宫好生睡着呢!”
写意一时讷讷,“这……”
“皇上喜欢她,这是她的本事。”取了小手炉在怀里暖着,苏星月脸上尽是阴冷。“然而我更知道以他的心气,绝不会再委身皇上,她对于我,不是威胁。”
写意当即了然,“小主看的当真透彻,奴婢受教了。”
苏星月不着痕迹地一笑,二人不在说话,只静静听车外雪花飘下。
你看,人都是一样活着。然而身处云端的,便在车里抱着温暖的手炉听雪,低贱到泥里的,便只能在车厢外呵着热气,赶着马儿快快向前走。
如何责怪,人人都想向上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