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公子,你可是想好了?”鹤云重新给他倒上酒,目光却始终都在寒川的脸上,“离开妖藏阁,来封印。”
“我要看到剩下的九十八颗丹心子。”寒川灌下一杯酒,醉眼迷蒙。
鹤云爽快一笑:“好说,好说。九十九颗丹心子,只要你我携手对付妖藏阁,扭转乾坤,全都是你的。”
寒川转着酒杯,冰棱似的目光盯着对面的无相子:“但凡有一颗是假的,我都不会出手。”
“你尽可以看,每一颗都细细看过了,确定下,我们再谈后续。如何?”
鹤云干脆摘下斗笠,露出全部的真容。他的眼里好像有花朵盛放,美得不可方物,但又锐利如刀。
仿佛一个不小心,就会被那双眼看透所有的秘密。
“这个提议不错。”寒川把酒倒进口中,咂咂嘴问:“你是如何知道这件三世都没几个人知晓的旧事的?”
无相子将手指竖在嘴边,轻声道:“嘘——这是秘密。”
“不过,不得不说。冰清玉壶,赤子丹心,却真是一个让人心思百转千回,观者揪心落泪的故事,不对,是旧事。”
鹤云拎着那个似乎怎么倒都倒不完的酒壶,做沉思状。
寒川也盯着杯子出神,不知道是在想什么。两个大妖,面色各异,却也一样的深沉,谁也不知道对方心里的想法。
“寒公子,你当年明明是隐世的神仙,怎么就舍得看着他们那么坠落而无动于衷?”
鹤云似笑非笑的盯着寒川,眼神是刀,割在他的旧疮疤上,话语是手,往那上面洒了把细腻的盐。
每一点颗粒都紧紧粘在创口处,蚂蚁一样叮咬着。
寒川手里的酒杯磕在桌上,抬起眼皮撇他一眼,深如寒潭的眸子依旧看不出情绪。但他却笑了:“如果是你,我会亲手将你丢进去。”
“冷血无情。”鹤云撇了一下唇线,冷笑。
两个大妖推杯换盏,不多时就过了一个时辰。寒川站起来,把丹心子收进袖中:“我得回去了,你慢用。”
“那,我们说的事——”无相子拉长声音,却没有接着说下去的意思。
“我会来。但不是现在。”寒川的脚步顿了顿,而后大步流星走出去。半点醉意都没有,连眸子都是清亮的。
鹤云挑眉,又给自己倒了杯酒。
寒川从妖藏阁井中冒出来的时候,陡然看见一个坐在井边池子上的人影。一团发出细微刺啦声的雷电在他手里闪着电花。
却原是一根锤子形状的细小发簪。
“这么晚,你去了哪里?”许久没露面的百炼正盯着手里的电花簇簇的百炼锤发呆,眸子映着电光,仿佛在一双瞳子里也炸出了电花。
寒川拢了拢衣袖:“你无权干涉。”
“寒川!”百炼條地起身,一把抓过他的衣襟,百炼锤的尖利之处已经对准他波澜不惊的眼睛,只需用力一送,就能刺破那只好看的眸子。
寒川却并不闪躲,也不反抗,只是皱起眉怒道:“你又发什么病?”
“你才是有病的那个吧?不然把冰清壶拿出来做什么?还偷偷见了封印的无相子,怎么,要投敌了?”百炼的嘴角勾出嗤笑。
他抓住寒川衣襟的力道更大了些,簪子的尖端距离他的眼球只有寸许。
“刚才,我也在那里。他们弄出了幻术之灵,害得貔貅差点就疯魔。我不眠不休的盯着无相子,想看看他接下来要做什么。没想到啊,居然看见了你!”
百炼用力一推,寒川旋即被他抵在井边的柱子上。
水井上方是一个小茅草的顶棚,由四根柱子支撑。柱子上刻有结界符文,不管刮风下雨,都不会有灰尘或者脏东西有机会掉进水里。
此时那柱子竟成了百炼对付寒川的“支点”,寒川背靠在柱子上后,百炼的手也滑到他的脖子上:“你们在里面坐了一个时辰有余,都说了什么阴谋?”
“没有。”寒川忽地扣住他的手,往旁边一掰。
百炼被他的动作激怒,正要继续动手时却发现自己动不了了。腰以下全部被霎然间冻住,还有一只手臂形状的冰块正扣着他的手。
而寒川却施施然从柱子边滑下去,还颇有闲情逸致的理了理自己微乱的衣衫和头发。
“寒川,你放开老子!”百炼气得眼珠子都快要登出来,百炼锤滋滋作响,可就是劈不出雷电,他还是大意了。
“百炼,我懒得和你多费口舌。不过,你自可以在这里反思一下当年在凤凰渊的事。别以为眼睛看见的,就是真相。”
寒川整理好衣衫,直接袖手站在他面前,笑了笑,转身离去。
那背影竟有些凄冷,让百炼都呆了呆。但也只是瞬息,他很快就反应过来,开始激烈挣扎。
不多时,缠着他的冰块就全部哗啦碎裂。
但他却没有立刻追到寒川的屋子里面去问个明白,而是去炼器房看了冰清壶。这个壶上到底有什么秘密?
“真是!”百炼握着百炼锤的那只手猛地砸在石桌上。
还刻意说了凤凰渊的事,那潭冰水到底想说什么?说他当年误会了曌,造成了那一场错误?
但这一样吗?百炼握着冰清壶,眉头紧锁。
寒川和无相子所在的房间有结界,还是无相子布下的,百炼虽然就在隔壁,可却什么都听不到。
从偷偷看见寒川走进隔壁,到他走出来,百炼心里百转千回。
无数次都想冲进去,直接拎起寒川就揍。但他还是强压下心里的冲动,想着在多疑的无相子的结界上开个洞,却没成功。
回妖藏阁的路上,他越飞越急,越想越气,这才没忍住在水井边找了他的麻烦。
可这厮这是什么反应?无所谓?
“你放心吧,我不会对妖藏阁里的妖动手的。你可别捏碎了我的冰清壶。”突兀的声音从门口传来,寒川正冷着脸站在那里。
百炼被他的声音拉回心神,握着冰清壶的手晃了晃:“你很在乎这个壶?”
“它价值连城,我自然在乎。若是磕着碰着,我如何给掌柜交待?”寒川猛地扬手,一串水流立刻卷了那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