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对于文槡国甚至整个人间而言,是一个重要的锁匙。她,是保护人间的人。”
听着东长老带有哭腔的言语,文清幽骤然一惊,眉头紧皱,不解地看着他,“你说救世,她何德何能?”
“凭她是教主!文槡国神教第十七任教主,束汶翎!”东长老义愤填膺地说道,“我不否认,女侠武功盖世,确实难得。但恕我直言,像您这样的高手还是有的。而她不同,整个人间只有她一人!”
在场三人无不咋舌惊异,他们面面相觑地看着对方。
“俞巍,这是怎么回事?”文清幽有些愤怒地看着俞中书,软了腿的俞中书没有力气站起身子,他痴痴地看着前方,拼命地摇头。
“看样子,我们会成为朋友。”东长老讪笑着说道,“为表诚意,我给你三天时间让你做决定,是敌是友,只在你一念!”
语毕,东长老缓步走出了俞家墓园。
文清幽看着倒在地上的俞巍,十分不解,“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俞巍目光呆滞地看着前方,像块木头。
文清幽拉起他的衣领,强行将他拖起,“我问你话呢!你不是要杀了我吗?现在怎么?装死不成?”
俞巍慢慢地挪动脑袋,看着文清幽,眼神里流露出恐惧的神色,缓缓开口道:“十七年前,岑蓉走的那个夜晚,我曾灵体游离,遇一狐仙。他告诉我,汶翎十七岁如果不能安然度过十七岁,那么人间将有一劫。”
俞巍推开文清幽,走到束汶翎面前,着看着她,苦笑道,“汶翎,爹爹没用,保护不了你。”
“爹爹…”汶翎扶着俞巍,怜惜地唤道。
“说!这是怎么一回事?”文清幽冷冷地说道,那种命令的口气让人不由地心底一寒。
“汶翎,快走吧!你不可以成为教主!”俞巍突然抓紧汶翎的双臂,惊恐地说道,“那是一个地狱!神树媒介!”
“什么?”汶翎不解地看着俞巍,她从未见过俞巍这样疯疯癫癫。
“我是文槡的人,对神树不敬的事情绝不能做。但我不可以眼睁睁地看着你跳入火坑!”俞巍惊慌地四处张望,他抓住文清幽的衣袖,恳切地说道,“清幽,算我求你,带汶翎走!”
“你说什么?我不明白你的意思。”文清幽皱了皱眉,不解地问道。
“文槡教主是连接文槡地脉与神树的媒介,人之血躯,树灵注体。一旦成为教主,便永世不得离开!因为教主,是神树的一部分,离体必亡!”俞巍颤抖地解释着。
“爹爹,为什么是我?”束汶翎不解地问道。
“爹爹也很想知道,为什么是你!”俞巍将束汶翎和文清幽的双手重叠,警惕地看着四周,柔声说道,“岑蓉也不希望看见你和我一直争吵下去,清幽,汶翎就托付给你了!”
一如既往的慈爱,那种苦涩格外难咽。汶翎攥紧拳头,厉言道:“俞巍,你真是个懦夫!我走了,您怎么办?我不会走,因为我是你的女儿!”
“汶翎,别使性子了,快走!”俞巍唯唯诺诺地说道。
“她居然直呼父亲的姓名!俞巍,你把她给宠坏了。”文清幽抽出手,站在一边,冷冷地说道,“你还没有回答我,救世,何意?”
“那是文槡国族人的秘密,与你们无关。”俞巍遮遮掩掩地说道。
文清幽双手叉腰,冷冷地说道,“我必须知道,不然我不带她走。”
俞巍看看汶翎,淡淡地叹了一口气,缓缓地道出只有文槡朝官才会知道的秘密。
文槡族人,原为神裔,负责看守魔穴。数千年前,魔物不满足魔穴黑暗,一涌而出,四处造虐。当时的文槡族人与魔族展开了惨烈的战争,大败。魔物破出魔穴后,肆意造虐人间万物,人间顿时晦暗无色,四处弥漫着死亡的气息。就在魔物肆掠人间百日后,一个白衣狐耳男子持玉笛来到了文槡禁地,在庇佑文槡幸存者的神树面前,以血为媒,立下誓言:‘天地浑浊,神树庇佑,吾愿以身护树,换人间天祥,吾愿终身定守,离树即灭。亡,吾魂依附;活,佑文槡万言。吾今身断,木然也;吾今心止,土骤矣;吾今血凝,文槡佑。吾欲以斯人血,佑天下万物,维天地侧横,侑天象私求。’
霎时,神树光耀大地,男子配合树灵吹奏了洗涤之曲,涤尽天下污秽,并斩断狐尾,封印魔穴之口。
他,便是文槡首任教主。而后,每任教主都必须以自身血气和神树定下契约,佑文槡乃至人间无祸。教主的年寿都比常人要长,但依旧有大限。每任教主大限之前,神树都会入梦指引他算出下任教主人选,前任教主一旦辞世,新任教主必须立刻继任。继承前任教主灵识,接下守护地脉重任。
文清幽皱着眉,看着俞巍,缓缓开了口,“教主,很重要吗?”
“文槡不能没有教主。但是继任教主,就意味着牺牲,我不希望我唯一的女儿一辈子青春断送在禁地里!”俞巍激动地说道。
“你太自私了。”文清幽叹了口气,接着说道,“你说,文槡不能没有教主,可现在教主之位空缺,为何?”
“东长老告知我,翔佑教主向神树借灵,续了三月灵识,所以文槡地脉才得以保全。”俞巍叹了一口气,恢复了原本的平静,他恳切地看着文清幽,“你带不带她走?”
文清幽眉宇一凛,骤言道,“兹事体大,我不可如此鲁莽。束汶翎,你,如何抉择?”
束汶翎木木地站在原地,她从来不知道,原来,文槡还有这样一个秘密。自己身在文槡,却毫不知情。
“汶翎?”文清幽拍了拍束汶翎的肩膀,温和地说道,“你,自己做决定。”
束汶翎双眼微闭,缓缓说道,“我要见见东长老。”
汶翎语毕,俞巍顿时激动了起来,“你疯了吗?!”
“父亲,我还没有决定,请您给我一个自己选择的机会。”汶翎缓言道。
“你为什么要见他?”文清幽不解地开口问道。
汶翎坚定地看着眼前的两人,说道:“我有事情让他帮忙。”
文清幽和俞巍面面相觑,异口同声地问道,“何事?”
“我要他,帮我解除自身疑惑。”汶翎看向天空,闭了闭眼,沉沉说道。
子时,束汶翎站在文槡境内的醉湖边,拿出俞巍给她的一包朱砂和一张黄符,端详了一下。
俞巍告知,这是东长老所赠,若要找他,点燃黄符浸在朱砂里即可。
汶翎打开朱砂包捻了一些洒在黄符上,执起点燃的烛芯,燃了起来。
黄符突然脱手而出,向空中飞去,越飞越高,突然猛烈地碎裂,碎出了一条通道,汶翎想也没想跃身而入。
黑暗中,一道厉光渐渐袭来,老成的声音扑面而来,“汶翎教主,我知道你会来的。”
汶翎一步步地走向他,东长老微笑地看着自己。
“汶翎教主,你决定了?”东长老虚着眼,微笑地说道。
汶翎摇了摇头,说道,“在我决定之前,我有事问你。”
“哦?什么?”东长老警惕地看着她。
“你知道,我是谁吗?”汶翎站在他的面前,紧紧地盯着他。
“俞中书唯一的女儿,文槡国国教第十七任教主,束汶翎。”东长老缓言道。
汶翎双眼微闭,缓缓地吐吸道,“我前世是谁?”
“前世的那个人,不是你。”东长老坐在旁边的椅子上,幽幽地说道。
“我的记忆告诉我,那个人,就是我。”汶翎有些激动。
“不,她不是你。她只是你的记忆,你的过去,她不是你。尘世繁华,过往渺渺。你又何必执吝于此?”东长老微微叹气语重心长地说道。
“东长老!”汶翎突然双膝跪地,诚恳地看着东长老。
东长老一惊,连忙将她扶起,“不可!教主,你做甚?!”
汶翎抓住东长老的双手,坚定地看着他,“我有两事求您,只要您答应我,教主之位,我愿接受!”
东长老一愣,松开了汶翎,“唉,你个小丫头!事到如今,还要和我讲条件?”
“不答应,我就不起来!”汶翎坚定地看着他。
东长老看着汶翎的双眼,不忍地摇了摇头,“也罢。说吧,何事?”
“不知东长老可有办法让人永远忘记不该记得的人?”汶翎满怀希望地看着东长老。
东长老眉头一紧,问道:“你想如何?”
汶翎眼前一亮,喊道,“莫非,您有办法?”
东长老皱着眉,不解地看着她,“办法倒是有,不过你得告诉我,你要做什么?”
“爹爹不愿让我继任教主,我希望你可以让他忘记我,好好活下去。”汶翎低着头,维诺地说道。
东长老叹了一气,犹豫了一下,点头道,“好吧,第二件事呢?”
“翔佑教主灵识五天后才会消散,我想在五天内,去一个地方,了去我的心结。”汶翎双手合十,恳切地说道。
“我凭什么相信你?”东长老严肃的问道。
“就凭我的命归我自己所有!如果你不答应我,文槡国的教主,现在就会是一个死人!”束汶翎突然拿出文清幽所配短剑,架于脖下,坚定地看着他。
东长老一惊,看着汶翎坚定的眼神,他叹了一口气,缓缓地说道,“好吧。我就姑且信你一信。不过这第一件事,也要你自己去做。”
汶翎站了起来,毕恭毕敬地问道:“我该如何做?”
“记忆,是存于人心中最深刻的东西,除了封印,无法消除。”东长老边说边拿出一个红色窄口瓶,“有没有什么东西,他一看见就像看见你一样?”
“您的意思是?”束汶翎不解地看着他。
“把他对你的记忆寄托烧毁后倒入此瓶,再用你的头发缠在神树上。借住神树之力,封印住他最后的坚定。”
汶翎接过红瓶点了点头,微微笑道,“谢谢你相信我。”
“傻孩子,”东长老拍了拍汶翎的肩膀,说道,“五天,不可食言。”
“绝不!”
没有人说过,抉择是一件简单的事情,也没有人说过,它就一定复杂。
汶翎紧紧攥着那个红瓶,心里木木的,无悲无喜,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但她心里清楚,她已经不能再像几个月前那样无忧无虑的做她的俞家小姐了。
她趁夜潜入中书房间,悄悄地盗走中书枕下的一方襁褓,烧尽后倒于瓶中。系上一缕长发,递到了醉湖边的东长老手中。
“四天后的傍晚,我要看到你出现。”东长老接过红瓶,提醒她道。
束汶翎微笑着点了点头,飞身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