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森潮湿的树林里,文清幽抱着束汶翎,慢慢向前走。她找了一块较为干燥的树边将她放了下来,让她靠着树干。
那一日与总宗主见面时,自己留了一个心眼,在她的脚底洒下了璨龟粉。璨龟是一种特带异光的生物,它的龟壳碾成粉末后,一个月内粉末会越来越亮,但也只有一个月的效果。
她不像言君戚那般粗鲁,她循着璨龟粉的痕迹来到月影宗总宗门前后,动用了真气催动了绝世轻功‘清风弄影’(一种可穿过障碍物的高深法术,使用者前进速度极快,最快速度为一秒数百里,但会耗损阳寿,不宜经常使用),轻松地穿过月影宗的大门。在所有的石室里寻了一遍后,总算找到了束汶翎,她想也没想点住了束汶翎的睡穴,并将她抱起。躺在一旁的珀暗罗一下便被惊醒了,她充满敌意地看着文清幽,文清幽却很大气地告诉珀暗罗,自己和束汶翎有着很复杂的关系,很多事情不方便在宗内说,让珀暗罗跟着自己出去一下。
珀暗罗充满疑惑地一路尾随,在她放下束汶翎的时候将一把长剑架在她的脖子上。
凛冽的剑光顺利进入文清幽的眼中,她只觉颈脖一寒,长剑划断了她的衣领。
文清幽余光扫到珀暗罗身上,眼前的人黑着脸,充满了敌意。似乎是吃醋了,文清幽不觉有些好笑。她有些嘲讽了微微一笑,将手从束汶翎的身上完全抽出,拍了拍珀暗罗的长剑。
“别动!我会杀了你的!”珀暗罗傲娇地说道。
“我知道你爱她,我也爱她,不过和你的爱不一样。”文清幽玩味地说道,她的眼中露出了难以理解的深沉。
“你真是不想活了。”珀暗罗听到她的话,眼睛里露出了显示不住的怒火。
“珀暗罗,有些事情,你还是不知道的好。”文清幽卖着关子,幽幽地说道。
“你是真不怕死?”虽然珀暗罗有些生气,但是听她这么一说,好奇打败了嫉妒,她持剑的手有所缓和,“我倒很想知道,你说的事情是什么,说得好的话,我可以放你一马。”
“你打不过我的。”文清幽冷冷地说道,“我其实也不知道应该怎么跟你说。”
“哼,也许我是打不过你,可是,如果是我的毒香,能否赢你?”珀暗罗邪魅一笑,放下了长剑,单手一挥一个蓝粉相间的小瓶出现在手上,她挑了挑眉,打开了瓶盖,麝红花的味道扑鼻而来。
文清幽没有做任何躲避的动作,只是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似乎百毒不侵一般,冷冷地说道,“你炼香的本事果然不凡。虽然饱含剧毒,可这么好的香配,不闻可惜。”
珀暗罗皱着眉,她不明白眼前的人究竟是何方神圣,脑子里到底装了什么奇怪的东西,说的话这么奇怪。
“珀儿,不要用错误的方式去爱她。她需要的,是你懂她。”文清幽话里有话的说道。
珀暗罗一惊,莫名其妙地看着她,没有接话。
文清幽和蔼地看了看束汶翎,看着她熟睡的侧脸,很是欣慰,她嘴角微微抬起,轻声说道:“我不是她,没有办法百毒不侵,但以我的修为,这点毒还不算什么。还好你的功力不敌你师尊,不然再好闻的香配,我都无缘品鉴了!”
说罢,微微摆了摆衣袖,淡绿色的气体破体而出,幽幽地飘向远方。
“哼!看来你真的是想死。”珀暗罗说罢,眼神里的杀气慢慢凝聚。
文清幽双眼微闭,缓缓地叹了一口气,“我是她后妈,这个答案你可满意?”
珀暗罗一惊,眼中杀意一瞬间消散殆尽,只剩下不解与同情。
“哎…”文清幽叹了一口气,半蹲了下来,单手抚向束汶翎,慈祥地看着她。那是一个长辈的眼神,文清幽的眼神里,充斥着无尽的怜惜。
珀暗罗没再说话,她并没有缓过神来,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她不禁眉头微蹙。
“我知道你疑惑,但不知道该不该跟你说。”文清幽犹豫着。突然一阵轻烟从她的胸口飞了出来,化为一个绝美的女子。珀暗罗看着文清幽身边的女子,暗感眼熟。这女子,和自己日思夜想的人,有几分相像。难道,她们两个有什么亲缘关系?
绝美女子看了看珀暗罗,转眼看向文清幽,文清幽身后的那个人面容与自己十分相似,她猜也猜到了,这个人应该是自己的孩子束汶翎。女子眼睛扫到了束汶翎的断臂,大惊失色,惊讶地喊了出来,“翎儿!”
绝美女子一下蹲了下来,一把抓过束汶翎的手后,转过头去看着文清幽,急切地问道,“师姐,我的翎儿她怎么了?!为什么她只剩下了一只胳膊?”
“她…”文清幽吞吞吐吐地说道,“岑儿,我觉得,我们应该放手。”
“放手是什么意思?我的翎儿怎么了?她会死吗?”绝美女子焦急地问道。
“翎儿她,百毒不侵,但…我们管不了她。不过你放心,她不会有事的。”文清幽淡然一笑,坚定地看着绝美女子。
“什么叫不会有事!她不是你的女儿你当然不急!姓文的,你真的一点都没变!你就真的这么冷血吗!?”女子语气有些恶劣,怒斥这文清幽。
“岑蓉,她是你的女儿,也算是我的女儿。心疼是自然,但是,她身上背负着的,我们挑不起的担子。”文清幽抬眼与女子四目相对,柔和地说道。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你们在说什么!?”珀暗罗不悦地打断了她们的对话,绝美女子的目光被她吸引了过去。她看着珀暗罗,眼神里出现了同情与理解,似乎面前的人和自己是同类一般。
“你很辛苦吧,”绝美女子和蔼一笑,妩媚的眼睛里出现了长辈对小辈的理解,“我们家翎儿给你添了不少麻烦吧。”
珀暗罗有些警觉,站在原地没有动弹。绝美女子微微一笑,伸出了左手,“我是束汶翎的母亲,束岑蓉,初次见面,请你不要怕我。”
珀暗罗一惊,不禁有些不自然。她看着束岑蓉伸出的左手,轻轻伸手拍了一下,傲娇地说道,“我们现在认识了。不过我对你的身份还是有所怀疑…”
“因为她的母亲应该死了,对吧?”束岑蓉打断了她的话。
“实际上,缎岫并没有跟我说过她家里的事情,因为她失忆了,我并不知道她以前叫什么、父母是什么样的人、母亲有没有离世。我只知道,她是我徒弟,是月影宗副宗主珀暗罗唯一的徒弟。”珀暗罗看着倚着树熟睡的缎岫,怜惜地说道,“她为我断了一臂,我无论如何都要对她负责到底。”
“珀儿,”文清幽侧着头余光洒向珀暗罗,说道,“虽然我知道你并不是完全相信我们,但我们说的都是真的,而且我觉得我们有必要告诉你所有的事情,包括她的出生,以及我们和她的关系。不过你得答应我们,不要告诉汶翎,我怕她会有压力。”
珀暗罗半信半疑地点了点头。文清幽将自己过去和束岑蓉的过往简单的讲给珀暗罗听,并且告知其现在是个瓶灵,死后灵魂执念过深依附在瓶中,难以入轮回,是束汶翎风师傅度化后有了躯体。当然,她们口中的束汶翎和珀暗罗口中的缎岫其实是一个人,不过束汶翎在继位文槡教主后发生了一些连她都不知道的变故才失忆的,而现在,看起来她徒儿言君戚说的是对的,束汶翎不只是失去了记忆,而是魂魄不整,且并非血肉之躯!
“那你们究竟想怎么样?”珀暗罗诧异地看着眼前的两人。
文清幽微微一笑,说道,“我希望你不要用错误的方式去爱她。你知道吗?她本名,叫束汶翎,是岑儿的丈夫为她取的。”
束岑蓉眼神里闪过了一丝落寞,有些愧疚地接过了话茬,“束为束岑蓉,汶为文清幽,翎为孔雀尾羽。我丈夫借一个羽字来期许她能活出自己,并借尾羽之意放飞我们的过往,终结我们不该开始的回忆。他答应过我,会用我的姓氏为孩子命名,且名字里会有师姐的名字,他做到了。我的心里却始终还是装不进他,我很对不起他。”
珀暗罗听的十分惊讶,她似乎开始相信文束二人说的话了,“束岑蓉,文清幽。束汶翎?”珀暗罗自说自话般念着这三个名字,不由地感叹道,“伯父他,用心很重啊!”
文清幽一把揽住了她,将她搂在怀中。束岑蓉在她怀中微微一笑,安心地倚着。她看向珀暗罗,若有深意地说道,“我不知道,你在她心中究竟是什么,但我必须告诉你,不要用错误的方式,去爱正确的人。”
“珀儿,也许不该这么喊你,但你要知道,你和她在一起的话,终究是我们的小辈。”文清幽调笑地说道,“现在的翎儿只有你能守护,我希望你答应我们,好好照顾她。”
“可…”珀暗罗有些措手不及,她被眼前的两个人给震慑住了。
“我看的出来,她心里有你。”文清幽慈祥地笑道,“翎儿这孩子个性倔强,无论什么问题她都会拼尽全力用自己的方式来解决。她不想连累身边任何一个人,却总是独自含伤。你是她最需要安慰的时候会毫无顾忌主动依靠的唯一港湾,无论她对你是什么样的情感,我希望,你可以尊重她,不要伤害她。”
“我们年轻的时候,都有过年少轻狂,回头想想,这也许就是命。我只希望,你能待她好。”束岑蓉带有恳求的语气,期待地看着珀暗罗。
“我和她,不会有未来。我会克制,我会尊重她。”珀暗罗的语气逐渐转低,带着些许的哭腔说道。
“替我们,好好照顾她。”文清幽最后嘱托道。
珀暗罗看着她们两个逐渐远去的背影,似乎看到了自己和束汶翎的未来。强求不得,辗转反侧。也许,自己真的应该让她选择,而不是像这样缠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