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自从她看到红菊起,她就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可是上上下下仔仔细细的将红菊看了一遍又一遍,却又看不出哪里有问题?
此时,那京兆尹终于开了口,向张诚道,“按察使大人,不如……容属下再将仵作传来问一问,看到底有没有可能……那紫莲不是被奸杀的?”
张诚想了想,就也点头,“罢了,既已到了这里,那就本官当面问他一问。”
那仵作其实早就被京兆尹派人传来,在赵府附近候着了,相比于这位按察使大人的刚愎,这京兆尹也是有脾气的人,仵作可是跟了他多年的老人儿了,多少冤假大案都是他帮着京兆尹破的,今儿却被人给质疑,这让他很是不忿,一得了空儿,他立刻就命人去将仵作叫来等着了。
仵作很快到来,他也是个有脾气的,当即将胸脯拍得砰砰响,“回按察使大人,小的以性命担保,死者不但死前有行房痕迹,而且就死者那处没有新鲜撕裂伤痕来看,她也早已不是处子之身。”
“早已不是处子之身?”这下,是姚雪梅叫了起来,“怎么会?”
张诚不看她,只回头看看赵廷琛,眉间已见雷霆,“仵作的话,你可听见了?”
赵廷琛明白张诚的意思,仵作以性命担保这紫莲早已不是处子,且死前行过房,那么无疑就是洗脱了红菊的嫌疑,而他若再找不到证据证明凤栖苑内潜进过男人,那这和紫莲行房过的男人,就只能是他赵廷琛了。
就听姚雪梅喃喃道,“紫莲十岁进的赵家,每年只得三天的假期可回家看望家人,去年……去年是年腊月的时候回去的,难道……难道就是那时候儿?”
她这话明着像是替赵廷琛开摘,但语气里的意味却意有所指,赵廷琛的脸就沉了下来,云小芽也忍不住偷偷朝姚雪梅看了一眼,她是亲眼听到并且经历过姚雪梅的两面三刀的,立刻就知道姚雪梅的这话绝对不怀好意。
果然,她身边的巧姑立刻就接了话,“夫人,因着假期当值的资俸一天抵五天,是以这紫莲每次只回去一天,早上走,边上便回来了的,并且,她和夏草是门对门儿的家邻,两个人每次都是一同来去的,是以……”
姚雪梅就很诧异的样子,回头问跪在地上的夏草,“夏草,是真的吗?”
夏草就点头,“回夫人,紫莲和奴婢从小儿一起长大的,我俩感情极好,每次回家我们都是一起的,她每次都只是回去看看,最迟傍晚,咱俩就一起回来了,奴婢再没见她跟谁……跟谁私会过。”
“那何庆呢?”张诚问了,“既是每次只回家看一眼就走,又怎么说她和那叫何庆的情投意合?”
夏草擦一把眼泪,“何庆是她从小儿就定下的婚事,每次她回家,何庆虽也会去,可是一家人在一起大庭广众的,又哪里能算得上是私会的,”说到这儿,夏草就咚咚磕头,哭着道,“此事攸关紫莲名节,还请老爷做主,不要污了亡
魂的清誉。”
张诚的眉间就拢上了一层阴霾,夏草这话说的其实已经极明显,紫莲的身子不可能是在赵府外破的。
既然不在赵府外,那便只能是在赵府之内,于是话题就又回到了原来的地方,凤栖苑内除了赵廷琛外,再无其他的男人。
但这事儿关系到赵廷琛,赵清洹再不喜这儿子,却到底是赵家的脸面,对夏草和巧姑这极其不利于赵廷琛的供词,他十分气恼,但气恼归气恼,偏当着两位官府大人的面,他又不能说什么,唯有愤怒的瞪着他俩。
张诚的目光在夏草身上转了转,再看看赵廷琛和瘫软在地上的红菊,他皱一皱眉,似也被难住了。
姚雪梅却已喝命巧姑,“还不把这红菊带出去,丢柴房里饿她三天,若还饿不醒她,就唤她老子娘来领了她去吧。”
巧姑忙点头,“是,”说罢,就转头唤进两个婆子来,要带红菊出去。
那紫莲既然是被奸杀,显然就没红菊什么事儿了,所以张诚等人虽只是皱了皱眉,却也无人阻拦,那红菊像是整个人都已没了力气,被两个婆子硬拽起来,向外就走。
云小芽的目光从头到尾都只在红菊身上,越是说红菊没有嫌疑,她就愈发觉得红菊不对劲,到底哪儿不对劲呢?
红菊被婆子架着,极快的向外拖去,就在红菊被拖到门口的一刹那,云小芽脑子里突然灵光一现,她“啊”的一声尖叫,分明还没来得及想什么,人就向红菊冲了过去……
“云小芽,你干什么?”巧姑上前一步挡在云小芽面前,低声怒斥,眼里满满都是警告。
云小芽浑身发抖,指着红菊直喘气,“她……她她……”
张诚立刻过来,他目光威严的看看巧姑,再看了看云小芽,问,“你想说什么?”
巧姑眼里的警告云小芽自然是看到了的,但此时她脑子里更多的却是和杏儿的死殉之约,她知道,如果赵廷琛真的不能从这桩官司里脱身,就凭杏儿和钱奶奶二人,随便弄点儿罪名往她身上一压,她就再无活路了。
“老爷,她……她有喉结……”云小芽满头冷汗,难怪她总觉得红菊哪里不对劲,可是却又死活都想不出来她到底是哪里不对?就在刚刚她才突然想起,女子——是不可能有喉结的。
“喉结?”张诚两眼微眯,嘴角已溢起丝带了狠虐的冷笑,他向来自喻“察秋毫”,最恨的就是被人愚弄,此时一听这红菊竟是有喉结的,这让张诚大为光火。
对于意欲从他眼皮子底下逃过的歹人,他一律都是不手软的。
摆一摆手,他吩咐道,“来人,将这红菊带回来。”
不想他才吩咐下去,那软趴趴靠在婆子肩上的红菊突然挺直了身子,一脚踹开婆子,拔腿就跑,众人一见,大惊,赵廷琛忙喝道,“拦住他!”
在姚雪梅等人来到后,小七等都退到了门外,此时一见这红菊竟要跑
,小七和三宝忙带着人包抄了过去,赵府这样的深宅大院人手又多,红菊自然是跑不掉的,很快就被小七和三宝给拖了回来。
此时的红菊已不再是往日柔顺谦卑的模样儿了,她昂着头,脸上表情狠虐,嘴角尽是森森冷笑,目光却只在云小芽的脸上,刀子般狠狠剜着云小芽。
张诚让人托起红菊的下巴,对着她的喉咙一看,就开始磨牙,“果然是个男的!”
红菊竟然是个男的!
这让一屋子的人全都震惊得说不出话来,姚雪梅似受到了极大的惊吓,身子摇摇欲坠的指着红菊,“她……她怎么……”
柳清影忙扶住姚雪梅,边不停的替她抚着胸口,边低声急叫着,“娘,娘您没事吧?”
红菊既然是个男人,那么接下来的事情就好办多了,张诚和京兆尹一句废话都没有,径直命人将他捆了带走,临去时,张诚看着云小芽笑,“好丫头,这么多人都没你的眼神儿毒,”说到这儿,他回头看向赵廷琛,大笑,“赵公子,这案子结束后,你可得给她记上一功!”
“是,草民一定给她记功,”赵廷琛的目光缓缓从云小芽的脸上扫过,笑容清淡。
这样的笑容却丝毫没让云小芽感到欢喜,她到此时才后知后觉的发现,不单是那红菊的目光如刀子看着她,巧姑,姚雪梅的眼神更如同淬了毒,死死的落在自己的脸上。
她心里警铃大响,瞬间跳出一个可怕的念头,难道,这紫莲的死,背后竟和当家主母姚雪梅有关?
联想到姚雪梅自从进了这屋子,就有意要替红菊开解,更话里话外的将赵廷琛摁进这场奸杀案中让他无法摘夺,云小芽的后背上顿时冒出一层厚厚的冷汗,她惊恐的看着姚雪梅,下意识的连退了几步。
她的惊恐自然是被姚雪梅看在了眼里,姚雪梅眯眼冷冷一笑,就转过了脸去,却向巧姑不动声色的使了个眼色,巧姑微微颌首,悄无声息的退了下去。
这微妙的一幕自然全被赵廷琛看在眼里,他嘴角笑意更甚,但眼里疑惑却越来越浓,怎么看姚雪梅和云小芽的表情,分明是云小芽破坏了姚雪梅的计划?
难道他真的错怪了云小芽?
红菊是被直接带去按察使的,赵清洹和赵廷琛随同前往。
赵廷深本也想跟去,却被姚雪梅喝住,她看向柳清影,冷冷吩咐,“这么凉的夜里,也不给你丈夫多加件衣服就出来,你是怎么当人妻子的?”
赵廷深的衣服其实并未少穿,但身为儿媳,柳清影却无论如何也不能跟婆婆顶嘴,她一泡眼泪在眼窝子里滚来滚去,委屈的低下了头。
“还不快服侍你丈夫回屋去歇息,杵在这里做什么?”姚雪梅的语气更差,柳清影不敢吭声,只得扶了赵廷深往回走。
而赵廷深从头至尾对这一切却都仿若未闻,他的目光全在云小芽的身上,目光微微闪烁,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