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相生还是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拽住柳媚袖子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看着样子,你似乎早就怀疑金姨对相州不利?柳媚,你冷静一点,其中怕是有什么误会。金姨的脾性我最是了解的,她待人及好,相州这药中的毒不可能是她落的。”
柳相州插嘴:“就算不是她,也肯定是那姚善宝落的。”
“你闭嘴!”柳媚一把抽回自己袖子,狠狠瞪了柳相州一眼,方又转头回来对柳相生道,“她待人及好,怕也是带你及好。我跟她无冤无仇的,她如果想要害我弟弟,我便是死了也不会放过她!哼!”
一通话说完,柳媚拂袖而去。
柳相生只微微愣了片刻,也跟着跑了出去。
这边屋子只剩下柳相州一人,他最近精神似乎真的好了不少,不但说话有力气了,还能对人吹鼻子瞪眼。大呼小叫,那更是不成问题。兄姐一走,立马开吃起来,将房间里藏着的平日不给吃的东西都挪了出来,一人坐在床上吃得个津津有味。
不知道为什么,刚刚听了紫菊的话,姚善宝觉得似乎有大事要发生似的。那个金姨,看着漂亮温柔,原不知内心竟是那般歹毒。若说她杀害柳老爷是因为柳老爷混账该杀,那么她杀害柳夫人跟毒害柳相州又算什么呢?
如果她真在便宜娘跟张大娘的饭菜中落毒的话,这其中,是不是又有一段不可告人的秘密?
心里想着,脚下步子也就跑得及快,奈何这柳府实在太大了,跑了半天竟然不知道往哪儿走了。
刚准备拉着路边一个小丫鬟问路,那边金姨带着细蕊朝着姚善宝这边走了过来,金姨见姚善宝跑得快,似乎在找人似的,笑着问道:“姚姑娘,你这是迷路了吗?在找什么?”见她一头的汗,她又道,“这么大热天的,又是日头最毒最辣的时候,姑娘还是快去歇息吧。”
姚善宝看着金姨,看着眼前这个满脸笑容的女子,隐在袖子中的手紧紧攥成了拳头,事情在没有完全弄清楚之前,她还不能动怒。所谓敌不动我不动,敌欲动我先动,免得打草惊蛇。
“没什么。”姚善宝松了拳头,唇角微微含笑道,“我娘跟同村的一位大娘就在贵府做客,听说贵府给她们做了午饭,就是不知道有没有送过去?这大热天的,我娘胃不好,我怕她吃坏东西,所以急着去看看。想问下金姨,您是否知道我娘现在在贵府哪个厅?”
细蕊听出姚善宝话中带刺,语气也不甚好,她转头看了看金姨,见金姨依然面含笑容,她道:“姚姑娘,奴婢听说涟水村的两位夫人好似被大小姐安排在兰薇厅,午饭已经为两位夫人送过去了,我刚刚在来的路上还瞧见了呢。”
姚善宝心中一提,朝着细蕊微微点头道:“谢谢细蕊姑娘。”
细蕊忙说:“不客气。既是姚姑娘亲人,便就是府上贵客,尽心尽力照顾贵客,是应当应分的事情。”
姚善宝没再说话,只又望了金牡丹一眼,与她擦身而过。
只是她才走出没有几步,便听到身后那柳媚大喊了一声:“贱人!”然后就听到一个巴掌落在脸上的声音。
姚善宝惊得回头,正好看见打完人的柳媚刚刚收回手,然后指着金牡丹鼻子大骂:“贱人你说,你到底给相州药中下了什么毒了?你这个黑心妇人,心肠怎么这般歹毒?你吃柳家的住柳家的,你害死我爹娘也就算了,为何要将魔爪伸向相州?你说啊!你现在倒是愿意装哑巴了!你害人的时候怎么不想想,这些人跟你有仇有怨吗?你凭什么害人?”
姚善宝抓来细蕊,低声道:“呆会儿无论你们大小姐说什么做什么,你便只跟着大少爷一起劝劝架便好,我现在有急事,不便留在这里。你记住,一定要拉住你们大小姐,千万不能让她靠近金牡丹。”
听姚善宝直呼金牡丹名字,细蕊眼睛睁得圆溜溜的,这到底是怎么了?
姚善宝像是会读心术一般,只道:“你记住我的话便是,想知道为什么,等我回来。记住,一定不能让大小姐再近金牡丹的身。”
“是,是是是,奴婢只道了。”细蕊连连点头,然后见大少爷强行将大小姐拉开了,她也赶紧跑去拉住大小姐。
那边柳媚还在破口大骂,这边姚善宝捂着耳朵一路狂奔,跑到兰薇厅的时候,见自己便宜娘姚何氏正捡起一块糕点准备往嘴里送,姚善宝走上去,二话没说,伸手便将糕点给打落了。
旁边正在布置桌碗的小丫鬟闻声,个个都转过头来,静悄悄的,只睁着眼睛望着姚善宝。
姚善宝甩手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珠子,气喘吁吁地问:“娘,张大娘,你们刚刚都吃了些什么?”
姚何氏有些懵,她还从没见过小闺女这样过呢,也不知道怎么了,只能如实回答:“就吃了这个盘子里的几块点心,还喝了他们家一碗茶,旁的也没吃什么了啊。”指了指旁边桌子上的菜,“这些菜都是柳府丫鬟们刚刚送来的,闻着是香,可我还没来得及吃呢。怎么,善宝啊,她们说好的请客,现在又管你收钱了?”
“不是。”听便宜娘说了两人都没吃菜,她又抓过手来把了把脉,又见脉搏也正常得很,姚善宝便松了口气,“好了,没什么事儿了。”
张大娘倒是个较为冷静的,看着姚善宝的异常,她试探性地问:“可是这柳府上出了什么事情?善宝,我看你的脸色好像有些不对劲。这到底是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情?”
“娘,大娘,我现在还没有时间跟你们解释什么。”姚善宝眼睛瞟来瞟去的,最后见张大娘手上套着个老式的银镯子,她指着镯子问,“大娘,这个可以借给我一下吗?”
“哦,好好好。”张大娘也不知道到底怎么了,目前只能听命行事,见善宝要她的银镯子,她便立即将手上的银镯子拿下来,递给姚善宝,说道,“是不是我们家君深在外面闯祸惹事了?善宝,是不是欠银子了?没关系,大娘有银子,只要你跟君深没事就好。”
姚善宝摆手:“大娘放心,跟君深没有一点关系,他现在好着呢,跟着卓二哥后面办事,卓二哥会照顾他的。”边说边走到桌子边,将银镯子挨着一个个往菜中放,银镯子都没有变黑。
“咦,怎么会这样?”姚善宝动作顿了一下,想了想,便将银镯子半个丢在桌子中间那一大碗汤中,没一会儿的功夫,银镯子浸在汤中的那部分变成了黑色,姚善宝瞳孔缩了缩,唏嘘道,“果然。”
一旁的小丫鬟见状,吓了一跳,待得反应过来,立即挥着手说:“不是我,我什么都不知道,真的不关我的事。”
姚何氏跟张大娘也吓死了,两人愣了半天,突然走过来。
姚何氏道:“善宝,这到底怎么回事啊?这些饭菜呆会儿是给我们吃的,这柳府不是光天化日之下想要谋财害命吗?是不是柳媚啊?我看着不像啊,那柳媚为啥要害我!”
姚善宝摇头道:“娘,您多虑了,不是柳媚嫂子。”想了想,又问道,“对了,你认识这柳府上的金牡丹吗?”
“金牡丹?”姚何氏再嘴里细细念了一遍名字,忽而睁大眼睛,“原来柳府下人口中的那个金姨,便就叫做金牡丹?”
姚善宝点头,一双眼睛一刻不离地盯着姚何氏眼睛看:“这么说,娘,你跟金牡丹是旧识?你们是不是曾经结过梁子?不然她为何要害你?”
姚何氏不敢相信地道:“善宝,你说这毒是金牡丹落的?”颤抖着手去拉张大娘的袖子,声音也变了,“这是为什么啊?这个女人也太可怕了吧,莫非刚刚在走廊那里遇着的时候,她已经认出我们来了?既然认出来了,为什么不说,反而……反而害要毒害你我?”
“娘,你真的不知道她为什么要害你?”姚善宝皱起秀气的眉毛,想了一下,抬起腿便往外面跑去。
姚何氏是一刻也不敢在这里呆着了,见善宝走了,她也拽着张大娘赶紧追着姚善宝出去。
姚善宝再次出来的时候,发现院子里刚刚还吵吵嚷嚷的人全不见了,现在院子里静得就好似刚刚的吵闹全是幻觉。若不是还有几个小丫鬟在忙着收拾东西打扫院落,她以为自己又穿越了呢。
随手抓了一个丫鬟问:“你们家大小姐呢?”
小丫鬟道:“大小姐打了金姨,刚好衙门里来了捕快,见到了,就将金姨跟大小姐都带走了。大少爷也跟着去看了,府上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一些婆子跟得脸的大丫头也都去了。奴婢只是一个小丫鬟,所以没资格跟着去,奴婢只能留下来收拾残局。”
姚善宝掏了掏耳朵,觉得这个丫鬟莫不是也唐僧附体了?
“好了,我知道了。”见小丫鬟准备继续去干活了,姚善宝又抓住问道,“对了,是衙门里哪个捕快来带的人?”
“是卓捕快。”丫鬟似乎知道姚善宝要继续问她什么似的,在姚善宝开口问之前,继续说,“知道姑娘一定想问说奴婢怎么知道的,因为卓捕快来过我们柳府好多次,奴婢之前见着过,所以认识。”
“好吧,你去忙吧。”姚善宝撇了撇嘴,转身往外面去。
“善宝!善宝啊!”姚何氏拽着张大娘也是一路狂奔,但是两个中年妇人再怎么跑也是跑不过运动健将姚善宝的,好在还是追上了,姚何氏气喘吁吁地问,“善……善宝,你这是要去哪里?”
“娘,我去衙门里有事,你跟张大娘先回村里去吧。”抬头望了望天,见太阳正毒,想想又说,“走,你们跟我去外面吧,我给你们雇辆马车。”
姚何氏道:“善宝啊,雇马车得不少银子吧,咱还是不花那个冤枉钱了。没事儿,以前在田里干活太阳毒得也跟这太阳差不多,娘跟你张大娘走回去就行了。”她伸手偷偷在袖口里摸了摸,想着有十两银子呢,她心里甜滋滋的。
张大娘道:“美芳,我现在还不想回去。善宝丫头不是说她要去衙门嘛,我也想去,去看看我们家君深。”
姚何氏点头:“也行,善宝说你家君深现在当捕快了,你得去看看。告诉那些衙门里的人,你是张捕快的亲娘,叫他们羡慕羡慕。”
两位妇人在身后你一言我一语的,姚善宝此时则一颗心全在案子上。她在想,卓二哥亲自来带的人,是不是已经查到什么线索了?卓二哥那人做事稳重谨慎,如果没有查到线索的话,不可能会这么鲁莽地来柳府抓人。
想到这里,姚善宝脚下步子更快,跑到柳府大门口外面,伸手就叫了辆马车。然后将自己便宜娘姚何氏跟张大娘一起带上车,三人一起颠着就往衙门方向去。
到了衙门口,见衙门外面围了不少人,姚善宝跳下马车,问一个老百姓道:“大姐,衙门又出了什么事情了?怎么大白天的围了这么多人?”
那位大姐说:“小妹妹啊,你也是来看柳府热闹的吧?我跟你说,这趟你来得对了。前天不是刚刚说抓到凶手了嘛,说是杀害柳府老爷夫人的是柳二老爷,今天这卓捕快又带着柳府大小姐跟大少爷的奶娘过来,哎,这有钱人家就是是非多,指不定又是为了钱财呢。”
姚善宝大概知道了,想着前面堵了那么多人,自己站在这外围什么都看不到,大吸一口气,还是像猫儿一样挤进了人群里。
后面的姚何氏跟张大娘二人,也紧紧跟着姚善宝,尾随其后,挤了进去。
公堂上,鲁县令臭着一张脸,耷拉这一颗肥硕的脑袋,盯着底下跪着的两人女子瞧:“说!实话实说,别再妄图骗本官!”
柳媚弯腰朝着鲁县令磕了一个头,方直起身子道:“大人,小女子乃是柳府长女柳媚,旁边跪着的是柳府奶娘。小女子今日要告这奶娘谋杀之罪,请大人明察。”
鲁县令惊堂木一拍,转头看向跪在一旁的金牡丹道:“她说的可是真的?”
金牡丹自始至终都冷静得很,听了鲁县令的质问,她俯身一拜,而后直起身子道:“回大人的话,民妇乃是被冤枉的,民妇二十年来一直呆在柳家,尽职尽责,待人也甚是温和,又怎会做那种伤天害理的事情呢?柳家大小姐无缘无故就打了民妇一掌,民妇尚还没有反应过来呢,就被卓捕快给带了过来。民妇冤枉,确实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姚善宝站在一边,轻轻一哼,道:“最毒妇人心,不知道这人竟然可以装得这般无辜。”
鲁县令说:“柳媚,你说金牡丹想要谋杀,谋杀的是谁?”
柳媚回道:“是小女子弟弟,也就是柳府二少爷。”
鲁县令:“那柳二少爷现在何处?”
柳媚:“相州他身体一直不好,现在还在柳府,有丫鬟伺候着。”
鲁县令点了点头,又问:“柳媚,你既然告金牡丹有谋害他人之嫌疑,可有证据?”
“小女子有证据。”柳媚点头,四周望了望,结果目光落在人群中的姚善宝身上,伸手指着姚善宝道,“小女子今日所说一切都非虚,有姚姑娘平安堂的姚姑娘可有给小女子作证。”
姚善宝被点了名,自然也走到公堂中间,望了柳媚一眼,回道:“大人,小女子可有为柳媚作证。”
鲁县令见又是这臭丫头,从鼻孔里哼出一声,装模作样问:“你是何人啊?”
姚善宝道:“小女子涟水村人氏,姓姚,闺名善宝。如今乃是平安堂方大夫的徒弟,平日略为懂些药理。”
鲁县令打断:“好了。”咳了一声,咳出一口黄痰来,吐在了地上,继续问,“姚善宝,你说你可以为这柳媚作证,指控金牡丹欲图杀人?”
姚善宝点头:“是的大人。”然后抬眸望了一旁的卓云一眼,见卓云朝她点头,她方继续说道,“昨天小女子去柳府找柳媚,顺便看了看柳家二少爷的病情,小女子发现了一个奇怪的现象。数日之前,小女子也有给柳家二爷把过脉,那个时候,柳家二爷脉息十分奇怪,似有若无的,可是昨天,当小女子再次给柳二爷把脉时,发现柳家二爷的脉息竟然正常了。只是微微有些薄弱,但是比数日之前好得多。小女子觉得奇怪,便问当时伺候在柳二爷身边的丫鬟白梅,丫鬟白梅说,柳二少爷一直吃的都是方大夫开的药方,药方没有变,但是煎熬的药罐子却换了,也就是说,这两日,柳府丫鬟给柳二少爷煎的药是用新的药罐子煎药的,柳二少爷的病情之所以好转起来,原因也在这药罐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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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等!等等!”鲁县令道,“本官有些糊涂,让本官先捋一捋。姚善宝,你的意思是说,这柳家二少爷用的药是没有任何问题,而问题是出现在药罐子上?”他一边说一边歪着脑袋想,想了一会儿又说,“也就是说,以前旧的药罐子上有毒,所以用旧的药罐子煎药柳二少爷是中毒,而这两天是新的药罐子煎药,就是无毒的?”
姚善宝微微一笑,适时夸道:“大人明智,正是这个样子的。”
鲁县令顿时觉得自己简直聪明极了,咳了一声,挺直了背脊:“金牡丹,你还有何话可说?”
金牡丹抬眸望了姚善宝一眼,姚善宝也望着她,微微露出个笑容来。
金牡丹回过头去,回话道:“姚姑娘刚刚说的话,民妇闻所未闻,根本就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就算她们所言都是真的,也不能说是民妇干的。”
鲁县令头又疼了起来,嘟囔道:“是啊,柳媚,姚善宝,你们有何证据证明这药罐子中的毒是金牡丹落的呢?”
柳媚:“这个我身边丫鬟白梅可以作证,而且,金牡丹在得知我二弟煎药的药罐子换了之后,她以‘煎药需要还是旧的药罐子’好为由,又给我弟弟换了一个。而今天早上,丫鬟紫菊就是用金牡丹拿过来的药罐子煎药,我们发现,那药里有剧毒。这个……柳府大少爷柳相生当时就在现场,他可以作证。”
柳相生本来只是坐在一边看的,忽而柳媚指出他为证人,他漂亮的凤眸一挑,站起了身子来。
鲁县令问:“柳大少,柳媚说的是不是真的?”
柳相生眸光轻轻在堂中间几人身上转了一圈,细细思量了一番,方才开口回话道:“是。”
柳媚又说:“大人,既然连相生都承认了他奶娘投毒的事实,难道还有什么可怀疑的吗?哼,小女子甚至以为,我爹娘的死,跟这金牡丹也脱不了干系!”
“什么?”外面一直作为观众的百姓开始起了躁动,声音一阵盖过一阵,“柳家老爷跟夫人不是柳二老爷杀的吗?怎么又会是这金牡丹?”
还有人道:“这金牡丹到底是何人啊?竟然下得了这般的狠手,柳家不是她的恩人吗?”
“我听说这金牡丹在柳家二十年了,一直伺候着大少爷,平时看着也是个慈善的人,怎么成了杀人狂魔了?”
鲁县令一下子急了,他一急,肥硕的脑袋上就会流汗,然后不知道怎么办的时候,只能转头看着卓云,或者看着他的师爷。
而姚善宝,此时的目光则一直盯在金牡丹身上,见她虽然跪得纹丝不动,但是却轻轻转动着手指上的宝石戒指。她心中突然出现一个念头,待她想得通反应过来时,柳媚突然大叫一声,症状就跟之前秀莲的一样。
姚善宝想起来了,上次的公堂之上,秀莲跟金牡丹所在的距离正是如今这样如柳媚跟金牡丹间的距离。金牡丹必是将夜息花的毒藏在了宝石戒指里,只要她轻轻转动戒指里面的机关,便可以轻而易举地毒害到离她最近的人。
上次也是,秀莲本来好好的,突然之间就中了毒,想必是跟现在的情况一样。
姚善宝上前护住了柳媚,可是柳媚似乎毒中得比较重,姚善宝以一己之力根本控制不住。旁边卓云见状,命姜荣上前来跟姚善宝一起将柳媚控制住。
柳媚的反常让现场所有人都颇为吃惊,只有看明白情况的姚善宝心里明白,这个杀人不眨眼的恶魔,今天终于是露出了她的尾巴来了。
鲁县令道:“她这是怎么了?怎么感觉像是得了失心疯似的,她刚刚竟然还打你!”他伸手指着姚善宝,一脸不敢相信的模样,“这柳家大小姐是不是脑子不好使了,还是精神有问题。”
姚善宝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站在一边,默默垂眸瞧着那个一脸虚伪慈善的女人。那金牡丹乌发间金钗明晃晃的,晃得人眼睛都花了,姚善宝眼睛还留在她指间的那颗宝石戒指上。
忽然间,就看到了她手掌心见受了伤,看着样子,似乎有几天了,不是刀伤,而似是绳子或者链锁之类的东西划伤的。
姚善宝转头望向卓云,刚好卓云目光也投向姚善宝,姚善宝朝卓云轻轻点了点头。
这时候,金牡丹道:“回大人的话,大小姐几个月之前被夫家休了回来,之后消失过一段时间,怕是受了刺激。她说民妇落毒害二少爷,怕也是得了幻想症,一个疯子的话是不可信的。”
柳媚肯定是中了夜息花的毒,这种毒可以使人精神十分亢奋,只要再稍稍受一点刺激、或者说是稍微激动一点,毒就可至心脏,到时候,便是华佗在世,怕也是救不活了。
想到这一点,姚善宝道:“嫂子,你勿要动怒,凡事还有我跟卓捕快在呢。你放心,只要有卓捕快在,会为你主持公道的。你刚刚中了夜息花的毒,记住,千万不要动怒,你先去县衙后面歇息一下,好吗?”
柳媚双手还在颤抖着,她似乎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但还在努力使自己将姚善宝的话听进去。
柳媚点头,有些口吃道:“都听善宝的……”
姚善宝走到柳媚跟前,经过卓云身边的时候,在自己左食指上轻轻抚了抚,然后扶着柳媚就往县衙后面去。
到了县衙内宅,姚善宝唤了小莲过来,吩咐道:“小莲,你快去将我师父丢在这里的那几根银针拿来。对了,还有我上次从赤霞山上采回来的夜息花,我还落在秀莲当时住的房间了,你一并拿来。”
小莲觉得莫名其妙,见姚善宝怀里架着个脸色苍白,浑身发抖的女人,她吓得半死,也来不及问原委,只点头道:“好的,我这就去。”
鲁夫人听得了动静,也由丫鬟扶着,见到外面的情景,她也赶紧上前去,问道:“善宝,这闺女是怎么了?怎么浑身都在颤抖?快,快扶进屋去。”
几人将柳媚扶进了屋里,姚善宝先用银针给柳媚扎了几针,让她先稳住了情绪。柳媚被扎了针后,就处于半昏迷半清醒的状态,她微微眯着眼睛,望着在一边忙来忙去的姚善宝,抓住她的手说:“善宝……一定不能……不能放过她……她绝对是凶……凶手。”
姚善宝一把握住柳媚的手,承诺道:“嫂子,你好好休息吧,就别再操心了。放心好了,你的毒是金牡丹落的,她夜息花的毒就藏在那颗宝石戒指里,我刚刚已经给了卓二哥提示,他会还你公道的。”
鲁夫人问:“怎么?善宝,这丫头的毒,是刚刚在公堂上被人下的?”
姚善宝一边忙着安抚柳媚,一边又开始煎药,另外还一边回答鲁夫人的话道:“是的,只不过说来话长,干娘,等我日后再一一说与您听。”打开药罐子的盖子,见里面水不够,又让小莲打了水来,然后将夜息花放进去,每隔一炷香时间加一次水,直到熬了足足一个时辰。
将煎好的药喂柳媚喝下后,姚善宝又取出新的银针来扎在柳媚后背上,发现毒素果然减除了许多。
柳媚睡了过去,姚善宝伸手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珠子,又跑去院子里打了井水洗了脸。再跑回来的时候,发现鲁夫人正坐在柳媚床边打盹,小莲站在一边,看着样子,似是想要叫醒夫人却又怕打搅夫人。
见姚善宝回来了,小莲道:“姚姑娘,夫人不能这样睡的。”
姚善宝点头:“夫人身子弱,这屋子药味儿重空气不好,我们将夫人扶到她屋子去吧。”
说是扶着,但姚善宝怕将夫人弄醒,实际上是背着她过去的。
鲁夫人常年吃药的缘故,再加上到了岁数,人有些胖,背得姚善宝满头大汗。
小莲给鲁夫人盖好被子,转头见姚善宝满脸的汗珠子,她撇了撇嘴,有些不好意思地道:“姚姑娘,您辛苦了。其实,本来该是由奴婢来背的,只是……没想到姚姑娘身体这么好。”
姚善宝此时的心满满都在那边的公堂上,倒也没听出小莲话中的意思,也没有注意到她说话的语气,只笑着点头道:“小莲,那你好好照顾着夫人,我先出去了。哦,对了,隔壁的柳媚,也还拜托你也照顾一下。”
小莲道:“姚姑娘您去吧,奴婢会照应着的。”
当姚善宝再次赶到公堂的时候,那金牡丹已经被三四个捕快制服住了,她的头发披散开来,瞧着面部表情,好似有些狰狞。旁边的柳家大少爷柳相生,也站了起来,静静立在一边,默默垂着头。
而卓云,则站在公堂中央,继续说道:“带证人折花。”
然后外面的人群中,大傻子压着一个二十左右的女子到公堂上来,女子头发是盘起来的,头低着,姚善宝看不到她的脸。
张大娘见自己儿子穿着捕快服这般威风,而且刚刚是她压着证人上来的,觉得十分自豪,左右笑着说:“那个……那个是我儿子。哎呀,我儿子长得就是英俊,这稍稍一捯饬,就是艳压群芳啊,将他们都给比下去了。我儿子,那是我儿子……”
大傻子听到娘的声音了,他转过头去,果然看见自己娘亲跟善宝娘亲都在。大傻子有些不好意思,将证人带上堂之后,他就站在一边去了。没有随便站,而是特意跑到姚善宝身边站着去了。
姚善宝偷偷朝大傻子竖起了大拇指,悄悄问:“这个证人是你去找的啊?”
大傻子点头:“嗯,我一早就去了,善宝你瞧,我的鞋子都走坏了。”
趁没人注意,姚善宝偷偷抓住了大傻子一根手指头,笑眯眯道:“君深真乖,晚上善宝给你做好吃的,回头再给你买双鞋子。”
大傻子很容易满足的,他就是喜欢善宝,就是想要跟善宝在一起,就是喜欢善宝给他做饭吃,还喜欢安安静静地守护着善宝,永远陪着她。
姚善宝见大傻子偷偷笑了,她也笑了,心里像是糖化了一样甜。
上午的时候,卓云听了姚善宝的话后,便打算从之前伺候柳家二少爷的折花下手,所以,便命大傻子跟一个小捕快去打探折花的下落。大傻子虽然脑子有的时候有些幼稚,但卓云看得出来,这傻子还是蛮聪明的,而且武功也好,拖他办这事,他是放心的。
果然,不负其望,大傻子及时将重要证人折花带来了。
鲁县令看着公堂下跪在一边的女子,拍了下惊堂木,道:“底下所跪何人?抬起头来。”
折花闻声轻轻抬起了头来,望了眼旁边满脸狰狞的金牡丹,她吓得一哆嗦,又赶紧俯下身子去,颤抖着声音回话道:“回……回大人的话,民女叫折花,之前在柳家伺候过二少爷。”
鲁县令又问:“折花,旁边这金牡丹,你认识吗?”
折花不敢看金牡丹,只点头道:“认……认识,她是柳府大少爷的奶娘。”
鲁县令又道:“既然如此,那本官问你,你跟这金牡丹之间,是何关系?”
鲁县令这话一问出口,那折花立马磕起头来,嘴里直呼:“不光民女的事情,真的不光民女的事情,是……是她……”她转身指着金牡丹,大叫道,“是她指使民女的,是她指使的。民女自打进了柳府,就被金牡丹派去二少爷身边伺候,可是没多久,民女突然就发现自己时不时的肚子疼,后来这金牡丹找到了民女,说是如果想要活命的话,就得乖乖听她的话。那个时候,民女也不知道怎么了,每天都精神恍惚得很,只有吃了金牡丹每日送来的药丸,才稍稍好点。而作为交换条件,就是……就是要民女在二少爷每天喝的药中放一种叫做牛尾草的药。那牛尾草原本不在方大夫开的药方子中的,民女一开始还有些害怕,怕被人发现,但是后来方大夫又来府上给二少爷把脉,民女才彻底放了心,连方大夫都没有发现的毒,想必不会有什么问题的。”
卓云问:“你在柳府呆了几年?”
折花转了个身,跪朝着卓云的方向,回答道:“七八年了吧,民女记得自己是十二岁进府的。”
卓云点头,又朝外面唤道:“带证人紫衫。”话闭,只见一个捕快带着一个身穿紫色衣裳的丫鬟妆扮女孩子过来。
紫衫跪在公堂中间,俯首道:“奴婢紫衫见过大人。”
鲁县令拍了下惊堂木,咳了声,然后转头望向卓云。
卓云问紫衫道:“紫衫姑娘,你今年多大了,呆在柳府有多少年?”
紫衫回道:“奴婢今年十六岁,因着奴婢母亲是柳府做事的,所以,奴婢自打一出生,便就一直住在柳府。”
卓云又问道:“也就是说,你在柳府呆了有十六年,那么就算你五六岁有记忆,应该也是记得这折花伺候二少爷之前,是谁伺候二少爷的?”
紫衫凝眸想了想,回说:“奴婢记得,是一位叫做红芍的姐姐。折花来之前,一直是红芍伺候二少爷的。”
卓云点头,又问:“那现在红芍在何处?”
“死了。”这个紫衫想都没想,直接回答道,“就是红芍姐姐死了之后,金姨才又带了折花进府伺候二爷的。”
“红芍是怎么死的?”卓云瞟了金牡丹一眼,又望向紫衫,继续问道,“是不是突然之间像是发了疯一样,突然地就死了?”
紫衫狠狠点头:“是这样的。”又皱起了秀气的眉毛,细细想了一会儿说,“奴婢记得那个时候,红芍姐姐好好的突然就跟疯了一般,哦对了,她临死之前见谁都想杀了他,还使劲掐着金姨的脖子,说是要掐死她。再后来,来了人将她拉开了,还没来得及请大夫呢,她就死了。”
卓云又问:“死了之后呢?”
紫衫道:“死了之后就通知红芍姐姐的家人了,柳府给了她家里人一笔银子,后来听说,红芍姐姐的家人用了那笔银子做了点小生意,现在日子过得似乎还是不错的。我想,红芍姐姐的在天之灵也有所安慰了吧。”
卓云又说:“带证人李大柱跟李二狗。”
这李大柱跟李二狗是李红芍的两位兄长,七八年前,就是拿着柳家给妹妹作为安葬费的银子做起了小生意。如今两人在县城里合开了一家米铺子,都娶了媳妇,生了娃,日子过得还算不错。
两人穿得人模狗样的,上了公堂之上,赶紧跪了下来,先向县令大人问了好。
鲁县令有些头疼,因为他不知道这卓云到底在搞什么名堂,哪来的这么多证人呢?怎么事先没有向他汇报,现在他脑子有些转不过弯来。
卓云问说:“李大柱、李二狗,你们可认识一个叫李红芍的人?”
李大柱说:“回官爷的话,如果您说的是那个七八年前在柳府当丫鬟的红芍的话,我们兄弟二人是认识的,她是我们兄弟二人的妹妹。”
卓云问:“那你们的妹妹生前身体状况如何?可曾请过大夫瞧过病,是否有什么病?”
李二狗道:“我妹妹身体好得很呢,哪来的什么病?其实当时柳府的人通知我们妹妹的死讯的时候,我们根本不相信。当时我就觉得,我妹妹的死绝对有蹊跷,怎么,是不是查出来凶手是谁了?”
卓云没有回答他的话,而是又问:“既然当时怀疑,为何当时没有报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