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是这样说,苏子澈却知道,当时为了显得更逼真,更紧迫,一行人,真的是连细软都没来得及带上。
还好白棠随身的荷包从来不会忘记,里面千奇百怪的宝贝还真不少。
白棠说了个满口话,想一想,叹口气。
“我就是想找到地方,洗洗头。”
当着两个大男人,她没好意思说,还想洗洗澡。
她在福明山上下来回的走动,水源是不少,但真要找个能适合洗澡的,还真没有。
不说溪水又急又凉,连温泉泉眼也才那么点大,只够洗个脸的。
这都是刚死里逃生的,奢望不能太多,小命保全,诸事太平。
“洗头不难,照着这口锅再挖个大的,天气又不冷,打了水就能洗。”
阿陆心里念叨,别的要求不容易办到,要洗个头还能愁死小白糖,那才是奇事儿。
他二话不说,找了块合适的大树根,连挖带刨出来,徒手不够劲,没关系,他还带着随身的匕首,一圈一圈的挖,很快就见了雏形。
白棠见他这么卖力,倒是有些不好意思。
她就一句话,阿陆可是费了大力气的。
“还不去找洗头用的草药。”
苏子澈这会儿心口是放松了大半,双手一抄,后背靠在树干上。
白棠凑过来,小声嘀咕:“不许说阿陆了,他真挺好心的。”
她都把话,把态度放到最明白的地方。
阿陆对她却一点没有改变,该说的照说,该做的照做,没半分的含糊。
“不会的。”
白棠笑着转头冲着他嫣然一笑,阿澈还知道洗头用的草药。
一路看过来,皂角虽然没见着,茶籽和侧伯叶倒是还有两棵。
白棠用衣服兜着,摘了不少,还是放在锅里捣碎开来。
阿陆爽利的把大盆递过来:“你脑袋也挺大的,不知道能装下不。”
白棠一听,又是好笑又是好奇,啐了他一口。
“我是洗头,又不是把脑袋切下来放在里面!”
“对,对,洗头。”
阿陆陪着笑脸,居然没有反抗。
白棠有些不适应,不应该啊,平时斗嘴斗惯了,但凡是对方开口,明明知道是对的,也非要强行辩驳两句,这会儿,态度怎么好成这样。
阿陆心里是另外一番念头,小白糖看着乖巧无害的,遇到敌手,忽的一把这个药,忽的一把那个药,那么厉害的蛇阵被她破了,最强悍的杀手也被她放倒了。
他平时可也没少得罪她,别新仇加旧恨的,也给他兜头来一把药粉,他可吃不消的。
“你站着做什么?”
“给你望风。”
“洗头望什么风,走开,走开。”
“我是为了你好,你说深山老林的,万一来群猴子围观你。”
白棠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你才被猴子围观。
“你上山这么久,见过一只猴吗,没有,我告诉你,福明山上就没猴!”
嗓门真大,阿陆讨了个没趣,摸摸鼻子,还是回到苏子澈身边站好。
“又吃瘪了。”
“我要不是看着主人的脸面……”
苏子澈似笑非笑的看着他,另一边白棠已经舀了水在盆中,解开发辫,慢慢梳理。
阿陆被这目光看的后背起毛,主人,这是什么意思!
想到原先答应过阿大要远远离着小白糖的,本来他做得很好了,真的很好了。
除了正经话,在白棠没有没多说一个字。
尽量与她保持一定的距离。
做好侍卫的本分,眼观鼻,鼻观心。
可是,自打进了福明山,天也高了,地也宽了,心眼也大了,他就把这一茬事儿给彻底抛到脑后了。
这会儿,一冷静下来,怎么觉着好像做的事情哪里不太对劲。
刚才白棠才一句话,他就积极主动去挖盆了,万一主人也想帮着挖呢,他不就是抢功劳了。
前头那只小锅,还是主人亲手挖的呢。
他,他到底在起劲个啥。
阿陆越想越后悔,脑袋直往下扣,压根不敢与苏子澈对视。
他知错了,知错了还不成吗。
“阿陆,她是很好很好的。”
嗯,主人看中的,能不好吗。
虽然,我也看上了,可我真没敢当面说出来,一次都没有!
“所以,我不能委屈了她。”
苏子澈虽然是在同阿陆说话,眼睛却始终看着白棠。
她已经把头发都梳通顺,正往发梢泼水,然后用捣出来的汁液,揉在头发上,洗得很仔细。
“不会的,主人对她真心实意,不会委屈她的。”
“我也是这样想,要是两相冲突,我会选择她。”
两个人一路走过来,实在不容易,苏子澈根本不能想象,身边没有白棠会是什么样的情况。
“主人为什么会突然想到这个?”
“迟早会面对的,趁着这会儿有空,先想一想。”
阿陆有些摸不着头脑,什么叫迟早会面对的。
难道说……
难道说!太皇太后已经给主人另外订了亲事!
不能啊,要是订了亲事,怎么他们做贴身侍卫的一点不知情。
主人原先的身体不行,压根就没往这件事情上想过。
这会儿,不是还差着一轮施针。
等身体都好了,小白糖怎么算,也是半个救命恩人,老故事里头不是都说,救命之恩,以身相许。
难道不应该是主人相许给小白糖,然后有情人终成眷属。
阿陆越想,脖子越往上扬,等最后一句想完了,眼睛亮晶晶,嘴角笑眯眯,正好与苏子澈对个正着。
“主人,无论发生什么,都不会辜负她的。”
苏子澈很认真的嗯了一声,那边白棠把头发全部搓揉好,正在清洗中。
阿陆吸了吸鼻子,很香,真香,小白糖就是会过日子,随便找点叶子种子,捣碎了一抹,都能抹出这么好闻的香气。
苏子澈的目光凝结成一点,他看到白棠的动作停下来,脸上慢慢显出惊慌失措的样子。
像是在努力寻找着他在哪里,两人的视线一碰触,白棠还披着湿漉漉的头发,眉梢一层细水珠,右手分明是往前虚抓了一把,想要握住什么的感觉。
然后,整个人软绵绵的瘫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