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棠真要回去白家,生出些类似近乡情怯的滋味,她特意不带麦冬过去。
麦冬不声不响了会儿:“王妃,有些事情,我已经不在意了。”
白棠笑着抬手,摸了一下她的头发,麦冬跟着露出些许微笑,既然已经考虑到如此周到,她没有拒绝的理由。
麦冬很卖力的给白棠选了蓝色的衣裙,看起来,脸色衬得又白又好看,又给梳好了发髻,插上精美的金步摇。
“不用上胭脂了。”
“王妃,这个是纯花露做的,不影响什么,抹上一点,气色会好。”
白棠本来想着孕妇不用费心收拾,不过要是真蓬头灰脸的去,她自己都咽不下这口气的,由着麦冬将胭脂用温水豁开,轻轻拍在双颊和嘴唇上。
她揽镜扫了一眼,颜色很浅,如同麦冬说的,气色看着好多了。
苏子澈开门进来,露出夸赞的神情。
“阿澈,这样行不行?”
“这样再不行,荀陵郡就没有过得去的。”
“两口子的口气都这么大,真的好吗?”
苏子澈轻轻~握住她的手,与她结伴坐马车过去。
排场没有做得太大,不过是一辆车,两个侍卫,毕竟算家宴。
“你放心,该送的礼品已经准备齐全,府中有人自然会打点这些。”
白棠抿了抿嘴角,她想节省点力气,别到了那边就困得不行不行了。
白老夫人居然亲自站在外头的台阶上等候,旁边站着白芨,还有白薇和白葵姐妹,虽说一大一小,却穿着一色的衣裙,看起来粉雕玉琢的。
白棠怀了孩子,对这些弟妹倒是更加生出怜惜,特别是两个妹妹,一向乖巧懂事,如今无父无母,虽说祖母不会短缺衣食,其实也很可怜。
苏子澈搀扶白棠下车,她一抬头,见着老夫人和煦的笑容。
恍惚中有点错觉,仿佛中间这些年都没有经历过,她初时回来,祖母也是这样的可亲,让她心中得到许多安慰,没想到,不过是晃眼间,物是人非,变了太多太多。
“都快给王爷王妃行礼。”
白老夫人对这些礼数,从来讲究,白棠哪里能让祖辈当真给自己行大礼。
“免礼吧。”苏子澈及时出声阻止,“说了是家宴的,不需要这些虚礼了。”
“大姐。”
“大姐姐。”
他的话音一落,那些弟弟妹妹,像是得了特赦,全部都围过来,把白棠圈在中间。
“大姐怀了身孕,说话可以,别碰伤了她。”
白芨一副小大人的口气,见白棠看他,连忙笑得眉开眼笑:“我就盼着大姐能回来了。”
白棠听他这话说得有些古怪,难不成还在埋怨,她昨天没有过来。
想一想,又觉着没有这种可能,阿澈可是及时送信过来,没有要摆谱的意思。
其他几个,很有默契的散开来。
白芨就在白家的大门口,直~挺~挺的跪下了。
白棠没想到,他会来这一招,眉毛皱了皱,别是又有什么所求,她不喜欢这样。
“大姐,以前是我不懂事,伤了大姐的心,今天大姐肯回来,我要重新给大姐赔个不是。”
白棠还以为接下来,还有其他的话。
白芨很慎重的磕了几个头,以额触地,一动不动。
“还想说什么?”
“只觉得自己以前很混球。”
“其他的呢?”
“大姐要是还不能释怀,要么踢我两脚,只是小心被伤了胎气。”
“再然后?”
苏子澈也不加以阻拦,看着这边的小小热闹。
反而是白老夫人,慢慢走过来:“陵王肯屈驾过来,真是蓬荜生辉。”
“当日,老夫人驱逐白棠的理由是什么?”
白老夫人一怔,很快涨红了一张老脸。
驱逐白棠,将她的名字从族谱上划去的理由,就说她不重检点,与外人有不清不白的关系。
后来,她也知道了,所谓的外人,正是眼前这位陵王。
“如果我想为白棠讨要一个公道呢?”
“王爷有什么吩咐,请尽管开口。”
“你让小的那个,又要做什么?”
“不做什么,他真心实意想给姐姐道个歉。”
“没有其他了!”
苏子澈的声音虽然不大,却很是严苛。
“真没有了,陵王面前,不敢造次。”
那边,白棠也听出白芨真没话外之音了,她倒是把简单的想复杂了。
“我既然愿意回来,就不会追究前事,你快起来。”
“大姐不再怪罪我了?”
“不怪罪了。”
“大姐愿意把名字重新写上族谱?”
“愿意的。”
白芨心里偷偷松口气,白薇已经忘记了叮嘱,偷偷拉住了白棠的手。
白棠也没舍得挥开,就拉着白薇往前走。
另外两个都眼红了,非要都来拉手,被白芨全给拍开。
“祖母。”白棠接受了阿澈的意见,回来就该改口,何必让老人家脸上挂不住,这也不是她一贯做人的风格。
“祖母,大姐说愿意重写上族谱。”
白芨等于是高声宣布了这件好事。
“好,好,阿棠愿意回来,那是最好的。”
苏子澈轻轻把她的手一握,白棠立时明白,后面果然是藏着话的,既然不是坏事,她有耐心等着听。
白老夫人的涵养功夫也好,后半句话,始终不说。
家宴都已经过半,白蓬都被抬着过来见过白棠。
白棠帮他又把了脉,情况比上一次好了许多:“行动不便也记得多推他出去晒晒太阳。”
白芨的眼睛一亮:“大姐,你说推?”
白棠已经是成功的大夫,不必要藏着掖着,把画好的轮椅图纸,递过去。
白芨看过,又赶紧传递个白蓬,双胞胎头靠着头,露出真心的笑容。
“阿棠,今天的人算是到齐了,除了你三叔。”
白老夫人边说边打量白棠的脸色,但凡见着一点不快,马上就会闭嘴。
白棠却是一副想要好好听她说话的模样。
“你三叔知道从前有些荒唐,他虽然有些自以为是,要是真的能够放下架子,也不算太糟糕,我在邻县给了他一间小药铺,让他打理。三个月,他一直在那边好好做事,除了送账本回来,没有离开过。”
白棠点点头,这个人不见着也好,白家最不讨喜的,大概就是这位白三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