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嫂让我们暂时不走,说她还要招一些人手要留用,在我们一千多士兵里面找。”老朱道:“你知道啊,阿竹,那一刻,我就特别想大嫂将我留下来,而且,我觉得,大嫂也一定会留下我,那是我的强烈愿望。”
“菩萨保佑,大嫂留下了你。”阿竹觉得自己家老头子心好,菩萨才会眷顾的。
“对,大嫂不仅留下了我,还去找了明将军。”老朱眼里闪着佩服的光亮:“你知道吗?当年的大嫂什么都不是,就是一个农家妇女,你说,你们谁有这种胆量,以庶民之身去拜见一个将军?”
当然没有人能做到。
别说将军了,就是见点小兵丁都怕被杀掉,那可真正是吓破胆的事啊。
“大嫂就去了,大嫂对将军说,她要留下我们,让我们在云中郡做事”大嫂不仅留下的不是一小部分人,是根本自己等人的需要,愿意者都留下来。
当然,得听她的安排,她说,只要愿意,她可以供给大家一个差事,让大家自食其力。
成了废人还能自食其力,那就表示不是废人。
只要有机会,大家都想证明自己是男人。
“大嫂开酒馆,建农庄,还特意办了培训班。”老朱嘴角的笑泛了出来:“阿竹,你知道吗,当听说我还可以做木匠的时候我就决定了做一个好木匠,这样就可以养活自己了。”
从不会到会,其中也是吃了苦头的。
小朱对自己的苦从来是轻描淡写的。
也从未向儿孙们提起。
如今,他就要离开了,他想将年轻时的自己告诉给阿竹听。
“我不像他们做床做家俱什么的,我总是喜欢做点小东西。”老朱道:“我看见大嫂的儿子,我就想着大嫂为我们做了这么多,我也不能报答她。小孩子嘛,总是希望有玩具的,有玩的东西才高兴。孩子高兴了,当娘的也定然高兴,所以,我就用那些边角余料给豆丁做刀做枪,甚至我还给他做马。”
做什么像什么,那是因为自己在用力打造。
“原本以为是小事一桩,却不料惊动了大嫂。”老朱道:“大嫂来看时,我正在给豆丁做一艘渔船。”
大嫂看了啧啧称赞,说自己心灵手巧,一定会有大的造化。
实际上,自己这样做已经让师傅和同伴们笑话了。
他们说男子汉大丈夫,要做的是怎么养家糊口。
而自己做的却是小孩子们的玩具是上不得台面的,以后连自己都养不活。
“是大嫂,独具慧眼,支持我做下去。”老朱还能记得当年大嫂画的帆船的模样:“我花了很长的时间,甚至晚上睡觉脑子里都是帆船的,用大嫂买回来的好木料打造了第一幅作品,被大嫂送给了明将军。”
原来是这样。
“后来,明将军将帆船又送回了京城明府,这才有了月光那个徒弟。”一切都是机缘巧合一切又都是上天注定:“要不然,我也没有阿竹你。”
“十年修得同船渡,百年修得共枕眠,老头子,我活该就是你的。”阿竹老脸上也泛起了红晕:“我原本是要进大少爷院子当差的,娘说大少爷性子不稳,而且,做一个通房丫头顶多姨娘就到头了。她说好好的姑娘有正道的路不走是最不明智的,娘求了夫人,将我放到了夫人的外院洒扫。”
“是啊,我也听你说过多次,月光的大哥最爱女色。”抬眼深情的看向阿竹:“娘真是一个聪慧的母亲。”
不让自己的女儿攀附少主,给女儿谋得一个美满婚姻,她的后半辈子也是享尽了福。
“嗯,老头子,爹逝得早,但是我感谢娘亲。”如果没有母亲的庇护,她早就遭了大少爷的毒手了;如果没有母亲到东海来伺候三少爷,自己也就谋不到这么好的一桩姻缘。该出手时就出手,母亲觉得老头子是一个可靠的人,虽然缺了一条腿,但是有大本事,还能得了当年夫人的指点,所以,她这边主动推荐,那边写信求了夫人要替自己赎身。
“我也感谢岳母大人。”老朱点了点头:“感谢她养育了我的好妻子,感谢她有生之年对我们家的照拂。”明月光微笑道:“我还要感谢大嫂,要不是大嫂替我操持婚事,说不定,我还是孤身一人。”
当年的小朱可不比同伴会做家俱出名挣钱,他总是那么的默默无闻,甚至差点养不活自己。
爹娘也没少受嫂嫂们的奚落背地里没少抹泪。
“大嫂来了东海,带走了月光,还带走了我的作品,买了宅子留下了银子给我娶了妻子。”老朱拉着阿竹的手道:“你知道吗,我看见你的时候都有点不敢相信,我这样的废人居然能娶到一个貌美如花的小娇妻,而且是健全的人。”
“哪儿美了。”老夫老妻了,平时不夸人,现在一夸起来就要人命,阿竹的脸通红一遍。
“哪儿都美。”老朱细细的打量着阿竹,贪婪的似乎想要将她刻进心底:“我这手有点笨,不像月光,可以雕刻佛像人像,若不然,我也该将你雕出来的。可惜啊……”
“谁说你笨了?”这话阿竹可不同意:“你可是画墨居士,大宇唯一的画墨居士,你那些雕刻作品价值千金,儿孙们纵然有跟着你学艺的,也没有谁有本事越过你去。”
“这不是好事。”摇了摇头老朱道:“青出于蓝胜于蓝,我期望后代子孙我的弟子个个都如月光一般,找到适合自己的然后往这方面发展。大嫂说过,专一持久做多了就是专家,我是太贪了,什么都想要去触及一下,在这方面,我都不如月光。”
“……”涉及到专业的问题阿竹就保持沉默。
“谁会料到,画墨居士会在东海这样的小地方呢。”环顾了一下四周,老朱满意的说道:“大嫂说,创作要甘于寂寞,我本就不是那种热热闹善应酬的人,她征询我的意见要不要我站在公众面前,我选择了拒绝。阿竹你有没有觉得我这样做很傻?”
“不,你这样做最正确不过。”阿竹摇了摇头:“怀璧其罪,若真是将你的真实身份公之于众了,我们又怎么能够有清静的日子可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