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前为止,知道他是画墨居士的只有两个人,一个是小儿子朱子浪,他从小跟了老头子敲敲打打的从事雕刻,一个就是大孙子朱蓝,这两人是老头子的衣钵传人,同时也保守着老头子的秘密。
“大嫂将我的作品带进了京城。”老朱沉浸在过去的故事里:“我以为会卖不掉,结果,没料到她搞的是一个什么展览,还在宁王府的多宝斋进行的。最让人惊讶的是,不是寻常的卖,而是竞拍,价高者得。”
一幅画墨居士的木雕可以卖到上千两银子,而且满京城有价无货。
“这真是我做梦都想不到的事。”老朱的兴奋溢于言表:“阿竹,你知道吗,接到大嫂的信后我第一次失眠了,我真是太高兴了,我终于可以靠着自己的本事养你和孩子们了,也能给爹娘一个好的晚年了,大嫂说我会成功的,那一刻,我觉得我似乎已经成功了。”
“你一直很成功。”这个傻老头子啊,一心只扑在木头上。整个人都是木头了。
她那些年在商行,连外族金先生都多次问过她可不可以搞到画墨居士的雕刻,价格好商量。
在经得他同意后自己卖了几幅出去,若不然,依着他的性子,只管做不管卖,自己一家几十号人的开销那么大,哪来钱多的钱给儿子们置办大宅院,娶媳妇嫁女呢。
“阿竹,我有今日,全是仰仗着大嫂帮忙。”说了几天几夜的故事了,小朱的故事说完了:“大嫂怎么还不来。”
“快了,你要多体谅啊,护国公身子骨不硬朗呢,你不能催,老头子,你得等。”每一次听他催促大嫂,阿竹的心就揪得很紧。
老头子怕是知道自己时日不多了。
“好,我等,可是,该说的都说完了啊,我不知道要说些什么了。”老朱没精神没力气了。
“好你一个老头子,我嫁给你四十多年了,你就没什么对我说的吗?”阿竹掩面而泣:“老头子,你可真是薄情啊。”
“我……”对啊,阿竹,自己的妻,好像真的将她忽略了。
“阿竹,你别哭,别哭。”手忙脚乱的想要替阿竹拭去泪水,可是又没有力气,这时候的老朱就像犯了错的孩子:“阿竹,我说,我慢慢说,你得仔细听着。”
“好,我听着呢,你说,要是忘记了的地方,我补充,我可是记得我们相识的点点滴滴呢。”阿竹这才擦了眼泪,红着眼睛看向老朱。
“大嫂说给我谈了一个媳妇,人都在来的路上了。”老朱又回到了年轻的小朱。
“我很忙,只说好。”小朱从木头堆里抬头看大嫂。
“大嫂问你就不想知道你媳妇找什么模样,是谁家姑娘。”大嫂哭笑不得问着小朱。
“我相信大嫂的眼光,定然是一个好的。”自己都是废人一个,哪来那么多的要求啊。
“大嫂说我真是没救了。”老朱想着大嫂说那话的时候的一脸无奈的样子乐了:“大嫂让我回家告诉爹娘。”
“我这才想起来,是啊,成亲这么大的事,还忘记告诉爹娘了。”小朱回了家,家里的嫂嫂们全都是冷眼看自己的,相对同村的难兄难弟,自己是没有帮衬什么,还让爹娘在家干着粗重的农活:“我告诉爹娘,我买了一个院子,让爹娘跟着我来县城。嫂嫂们脸上全是讥讽的笑,我说我要成亲了,她们说谁家的姑娘瞎了眼,莫不是真的看不见。”
“我知道,那几个嫂嫂后来对我可是热情极了,倒没说我瞎了眼。”阿竹觉得人啊就是这么奇怪,亲大嫂都这么势利,之后的几十年里,那些嫂嫂不停的求着自己给她们的儿孙找差事,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确实很在道理。
“你来了,我的眼前一亮。我的妻子这么娇美可人。”老朱道:“我当时都有点不知所措了,你是那么的美好,我怕你看了我很失望。”
“嗯,有一点,邋里邋遢的一个年轻人站在木堆里。”阿竹补充道:“可是,娘给我使了眼色,说你是一个有本事的人,而且,嫁给你我是正头娘子,不用受谁的气;娘还说,男人的样子是女人收拾出来的,你是因为身边没有女人才是这个样子。”
“噢,原来是这样啊。”老朱总算明白了为什么每天睁开眼就有阿竹给他更衣让他洗漱然后拉了他到饭桌前强迫他吃饭:“不过,若不是有你,我估计我活不到这么多年。”
他经常钻进木头堆里不吃不睡的,一搞就是好几天,然后出来时整个人都站不稳。
大嫂也劝过他要注意身体,可是一钻进去就这幅样子,改都改不了。
娶了阿竹后,虽然老毛病要犯,但是,娇妻在怀,他又不是神仙,所以还是有所收敛了。
“阿竹,我还记得咱们的洞房花烛夜。”老朱说这话的时候,眼里闪着的贼光。
“没羞没躁的。”老夫老妻了,还说这些干嘛。
“你说了让我说的,我要是记不起了你补充。”老朱一定要说:“你知道吗,在这之前,我连女人都不敢多看一眼,我接触得最多的就是娘和大嫂。其他女人,我不敢看,我知道自己是一个废人,这一辈子大约就只能独身。当你躺在我身边的时候,我有点害怕,我伸出手想要解你的衣裳,又怕你不愿意……”
“傻子,人都是你的了,哪有不愿意的道理。”阿竹的老脸像熟了红苹果:“也只有你才那么笨,连解我的衣服都解不开,最后还是我自己动的手……”
小朱因为失了一条腿不太方便,阿竹那个时候也很紧张,第一次夫妻俩是失败的,好在,他们没有沮丧,然后才有了第二次,才见到了传说中的落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