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现在,他是应该等吃完饭就去找她,还是真的得好好洗干净了,待十天以后再过去?可他今日入睡之前,就已经把身上洗了个干干净净啊……
金四爷不自觉的陷入了这种沉思之中。
然而下一刻,只听“啪”的一声,却见他面带懊恼,一巴掌拍在自己脑门上!
他竟然真的,就这么认真的考虑起这个愚蠢的问题来!
要是真的有什么要紧的急事,怎么可能真要先去洗干净,再等个十天以后才去见这小丫头!真到那时,岂不是黄花菜都要凉了!
一定都是因为跟这丫头打交道久了,有时候说不上来,就对她怵得慌,好像生怕得罪她,她说什么都忍不住想要照做,才以致于自己竟然有了这样愚蠢的想法,说来说去,都是因为这小丫头太虎了!
金四爷捡起筷子,一边吃着饭,一边想着等会儿见到小丫头了,该怎么跟她说说昨晚的事情。
完全没有意识到,他堂堂金四爷,什么时候需要对旁人交待这种事情了?!
等一顿饭吃完,金四爷想了想,还是叫两个小厮吩咐下去,给他准备了热水,又洗了个澡,待月上枝头,换了身干净的衣服,站在镜子前打扮得一派俊朗,才终于出门往顾家的宅子去了。
这时候,顾家也刚吃完饭。
晚饭还是碧芽做的。
她揉了面,擀了面皮,做了据说是她家乡的一种面,又宽又薄的面皮下在清汤里,不放盐,只加上几把野菜煮一煮,再炒两个简单可口的菜,一人一碗面汤就着菜吃,竟然味道也极好。
顾宝瑛极其满意的吃完饭,两个小丫鬟手脚麻利的收拾碗筷,去灶房清洗。
她内心不禁感慨,从前在山里时,这些家务都是她做的,如今来了县城,买了小丫鬟,有人替她干活,这种日子还真是极其享受。
不过还是得尽快想法子赚钱,不然,早晚坐吃山空。
想到这里,她有些懊恼今日去找金四爷时,对那两个小厮说的话,也不知道金四爷知道了会不会生气。
唉。
顾宝瑛不由叹气,其实人家金四爷想睡什么人,干她什么事呢?她厌恶这种行为,也仅仅只是她一个人的事情,根本没有权利对旁人指手画脚,何必说那样的话,万一把人惹恼了,以后岂不是没得谈?
正当她为此而叹息后悔时,金四爷敲响了顾家的大门。
开门的是冯氏,她恰好出来打水,听到声音一开门,见到竟然是金四爷,顿时没什么好脸色:“这么晚了,四爷来做什么?”
“找宝瑛啊,她今日去找我了,可我当时有旁的事,没见着她,所以来问问她有什么事。”金四爷一看是冯氏这个跟自己不太对头的,也不由皱眉,却难得解释了两句。
“嗯。”冯氏点点头,就打算转身回自家小院里。
“诶,等等。”然而,金四爷却突然喊住她。
“啥事?”冯氏有些不耐烦的停下脚步,对着这个当初差点从赵酱婆手里把自己给买走的地头蛇,她实在难以给什么好脸色。
“宝瑛她今天回来,神情怎么样?有没有不高兴?”金四爷有些难为情,但还是轻咳一声,询问道。
幸好夜色渐浓,院子里光线昏暗,没让人看到他堂堂金四爷,竟也会有这样尴尬为难的神色。
冯氏一听关系到宝瑛,便认真想了下,道:“今日下午见她跟知砚回来,先来了我这里,说是从方掌柜那里拿到了这个月剩余的单子,旁的也没说,不过看得出来,好像是有些不开心。”
“那她没说为什么?”金四爷追问。
“没说,我看知砚脸色也不太对,还以为是两人吵架了,就没多问,怎么,难道是你把她给惹生气了?”冯氏看着他,目光带着质疑的探寻道。
“这倒没有,我连她面都没见到,怎么可能惹到她?我也是听小厮说的,没准就是知砚惹了她吧。”金四爷神色一凛,一脸正气的立即撇清道。
说完这话,就进了二门,沿着抄手游廊,往顾家院里走去了。
金四爷本来想径直去正房那边,但走了一遍,干脆决定先去西厢房,找知砚问问。
而从晚饭后,知砚就跟顾羡坐在外头看书,不时的聊两句,只不过他有些心不在焉的,还想着白天的事情,想着宝瑛的话。
“你怎么了?今天从外面回来就不对劲,该不会是跟宝瑛吵架了吧?”顾羡说了一大堆对于某位大儒书中内容的见解,半晌得不到回应,一见知砚正出神的想着什么,终于还是忍不住说道。
“没有吵架。”知砚回过神来,看他一眼,淡淡答道。
“那你这是怎么了?魂不守舍的。”
“有这么明显吗?”
“当然!你可从未这样过!”
“唉。”知砚一听这话,便忍不住叹气,一副情绪低落的样子。
这让得顾羡不得不将手里拿的书放下了,他追问道:“到底怎么了?真的不是跟宝瑛吵架了?我看宝瑛从下午回来,好像到晚上吃饭前后,也都没怎么跟你说过话。”
知砚闻言,面上就更显失落了。
“顾羡,你觉得,我做你的妹婿如何?”他突然问道。
“你,你这是问的什么话?你不本来就是我妹婿吗?你都跟宝瑛定亲了的!”顾羡奇怪的看向他,又有些担忧,难不成这厮想跟宝瑛退亲?
一想到这个可能,顾羡脸色就微微有些变冷了。
知砚则低着头,有些不自信的道:“我是觉得,宝瑛好像有些嫌弃我,看不上我了。”
“呃……”这话却是叫顾羡有些意外了。
他看着知砚鼻梁高|挺而俊美的侧脸,修长挺拔的身形,此刻倚坐在桌前,深邃的眼眸带着一抹忧郁,哪怕他是以一个男子的眼光,也觉得知砚是一个不论样貌、修养、内涵都极其出众的男子,这样的一个人,宝瑛又怎会嫌弃呢?
于是,他以一种并不相信的口吻,半开玩笑的道:“怎么会呢?宝瑛若真嫌弃你,还会跟你定亲?”
知砚立即心道,可是定亲是假的啊,只是他以不想被人骚扰,耽误读书科举为理由,哄着宝瑛答应下来的。
然而这话,他自然是没法向顾羡说明的。
他只得半是真话,半是胡诌的道:“你自是不知道,宝瑛今日突然跟我说,最厌恶男子流连花丛,三心二意,说以后要找个能跟她一生一世一双人的,这可不就是嫌弃我了吗?我说我绝不会纳妾,只是她似乎并不相信我。”
“那你是做了什么,叫她不相信你?”顾羡不由皱眉追问。
想到从前在顾家时,二叔跟二婶成亲以后,也是从未纳过小妾的,宝瑛自小受二叔影响,自然看不上男子纳妾的行径,又不免怀疑,是不是知砚看上别的女子了,才叫宝瑛突然这么说?
而门外头,金四爷刚走到这里,正把两人的对话,听了个一清二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