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我是小灵啊!你不认识我了?”尹夫人双目含泪跨前一步,她凝望着波娜娜,心中有万语千言奈何话到嘴边又无从说起。
“小灵?”波娜娜有些疑惑的望着眼前的“女亲家”,那张苹果般的可爱脸颊的确给她一种似曾相似的熟悉感,但要仔细回忆却又一片茫然。
“姐姐,呜呜,我苦命的姐姐!”尹夫人冲上前去抱住她,痛哭失声。“这么多年来,小灵无时无刻不在思念着你!你竟然已经忘了,你竟然再也记不得小灵了!”
“小灵,我……我以前认识你吗?我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吃过忘忧草,以前的一切一切全忘记了!对不起,小灵!来,我们到这里坐,你把以前的所有事情一件一件慢慢说给我听!”波娜娜拉着小灵的手走到椅前坐下,再邀请尹非凡等人一一落座。
尹非凡脸色复杂,那双觑着波娜娜的俊目含着一种欲语还休的矛盾,他终归还是没有说什么,默默的坐回到妻子的旁边。
司徒展薄唇紧抿,却又不能去阻止什么。这些多年来他已养成了唯妻命是从的习惯,从来不敢干涉波娜娜的想法和做法。他只好背对着波娜娜狠狠冲着尹夫人瞪了一眼,算是警告她不许乱讲话,然后也在妻子的旁边坐下。
晗若和司徒渺以及妙竹分坐在下首,秋蓉则侍立在晗若的身边。
尹夫人纵然有许多心里话要对波娜娜说,奈何司徒展就在一旁虎视旦旦,她素来畏他如虎,多年积威之下从来不敢稍有忤逆。所以她只说了两人是如何相识相知,由主仆变成闺蜜好友,而对其他一些司徒展忌讳的事情只字也不敢提。
“姐姐原是茜香国的公主,这点姐姐应该也知道吧!皇上刚带姐姐回府的时候,那时还没有登位,不过已是名满天下的展王爷。姐姐嫁给了皇上为侧妃,小灵原是皇上的贴身侍婢不过后来被皇上指给了姐姐为婢。姐姐待小灵特别好,从来没有因我的奴婢身份下眼看待过我!”小灵用帕揩泪,哽咽着诉说往事。
波娜娜边听边点头,不时回头嗔丈夫一眼,怪他为何从未在她面前提起过还有这样一位关系密切的闺蜜。
司徒展连忙轻声解释道:“你们关系虽好,她到底不过是个奴才,朕觉得……”
“展,这又是你的不对了。人生得一知已不易,无论身份高贵低贱,重要的是感情,你这样的人怎么这般迂腐呢?”波娜娜有些不满的责怪。
“呃,是朕错了!等有时间我一定将你以前认识的所有人都详细的对你说一遍。如果是你感兴趣的,就派人设法找寻,然后带到这里来跟你做伴!”司徒展见妻子表情不悦,连忙竭力讨好。
“嗯,”波娜娜满意的点头,再隔着海棠叶造型的玉几拉住尹夫人的手,亲热的说:“小灵,虽然我已失忆,不记得你了。不过老天见怜,还让我们的儿女结为晋好,可见我们到底还是有缘的!这次既来了,如果不嫌弃雪山酷寒就多待些时日,把我们以前的那些事情慢慢讲给我听!展太可恶了,许是做贼心虚的缘故,以前的事情他都不肯告诉我,就算被我逼极了,也不过说些无关痛痒的事情搪塞。咯咯,你要告诉我哦,所有事情一件不许遗漏!尤其是展如何欺负我的事情,你要全部说出来。正好在这天山上无聊,我好一件件慢慢跟他清算!”
波娜娜原本是玩笑话,司徒展却听得连冷汗都冒了出来,背对着妻子,连忙冲着尹夫人又是瞪眼又是掀眉,严厉警告她不许乱语。
尹夫人忙低敛了眉眼,大气都不敢喘。
就在气氛有些僵硬的时候,突听一声哂笑,颇有些轻蔑的意味。众人抬头顺声望去,见发出不屑笑声的正是始终缄默不语的尹非凡。
他迎视着司徒展的目光里满是嘲讽,嘴里却在问着波娜娜:“公主想知道什么事?属下定会知无不答!”
“啊?”波娜娜的目光总算落到“男亲家”的脸上,她在触到那张俊脸的时候,脑中竟然一阵的恍惚,依希闪过一个模糊的画面:飘飞的秋千,正在玩兴盎然的她,突然失手从飞荡的秋千上跌落,却落入一名少年侍卫的怀抱里……
“娜娜,你贵为公主又是朕的皇后,哪能随便跟一个山野村夫攀谈?岂不有损身份?要不将你的这位闺蜜请到里间,你们单独谈,这些外客朕来招呼就行!”司徒展连忙打断妻子的神游,他生怕她再不小心记起尹非凡这个人!
“展,你怎么能这样对亲家说话呢?山野村夫怎么啦?我看他们如此朴实对人又这般热切诚恳,跟他们做亲家可比那些浮滑的朝臣舒心多了,起码用不着讲那些虚伪的应酬话!”波娜娜拉下了脸,对丈夫越来越明显的专横表示出了明确的不满。
“是我太势利了,娜娜你别生气!”司徒展连忙陪好话,悻悻的睇尹非凡一眼,只好无奈的继续陪坐着听他们诉说那些件件都足以让他心惊肉跳的“往事”。
“亲家叫我公主,还自称属下,难不成以前我们也是旧识吗?”波娜娜落落大方的对着尹非凡微微一笑。
尹非凡心口一撞,那熟悉之极的微笑让他有想流泪的冲动。曾经几何时,女子那纯真的笑脸专属于他的,而如今已恍如隔世。他恨自己为何总是忘不掉那些已不该想起的往事,有时他恨不得也给自己吃下一棵忘忧草,将那刻骨铭心的思念连同那些尘封的往事一起遗忘。
再开口,嗓音竟然已经暗哑:“对,属下原是茜香国国主的贴身侍卫,跟公主……自小一起长大。眼睁睁看着茜香国如何被毁在了天盛的铁蹄之下,也眼睁睁看见过公主如何承欢杀父灭国的仇人!”
“不!”波娜娜猛得站起,因为起的太快将身前的茶杯打翻,滚烫的茶水泼洒了出来。
宫女连忙上前收拾了杯子,再抹干玉几,波娜娜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脸色有些讪然。她再望一眼尹非凡,后者脸上的讥讽愈加浓重。她眼眶一红,泫然欲滴,哽咽道:“以前的旧事休再提……”说着便双手捂脸,肩头一耸一耸的,抽泣起来。
“哈哈,掩耳盗铃的故事公主听说过吧?你现在就是那个自欺欺人的盗铃人!”尹非凡再也抑制不住失望,起身对妻女命令道:“人也见过了,二十年的日夜思念到头来也不过如此,还留在这里自讨没趣吗?走吧!”
“姐姐,小灵告辞了!”尹夫人站起身,再恋恋不舍的望一眼波娜娜,跟在丈夫的后面意欲离开!妙竹拉一把司徒渺,低声说:“爹生气了,你也陪着离开吧,如果想念你的父皇母后日后可以再来!”
司徒渺叹了口气,虽然舍不得刚见面的双亲,不过看到岳丈生气,此时也不好继续留在这里,只好起身对双亲说:“父皇、母后,儿臣先护送岳丈和岳母下山,改天再来看望你们!”
“不要走!小灵,非凡!”波娜娜见他们要走不由慌了神,连忙出声挽留,急切时竟然叫出了尹非凡的名字。
尹非凡顿足回眸,他的脸色是震惊的,失声问道:“你还记得我?”
波娜娜哑然,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突然喊出“非凡”这两个字,就好像这个名字陪伴她多年一般熟悉,她就这样下意识的叫了出来。
“你不是要走吗?朕这里不欢迎你们!快走!”司徒展挡在波娜娜的身前,横眉竖眼的望着尹非凡,大有对他施展拳脚之势。
“展!”身后波娜娜柳眉倒挑,怒声道:“不可对他们无礼!”
司徒展听到妻子动怒,连忙回身打量她的脸色,气势也陡然降了下去,“娜娜,我希望你不要听信他人的挑拨,我们……”
“好了,是真是假我心中自然有数!”波娜娜脸色凝重,那双睨着司徒展的水眸闪过一丝凌然,“以前的事……我说过,无论你做错过什么我都可以不再计较,但从现在开始,你再做让我失望让我伤心的事情,我永远都不会原谅你!”
司徒展倒吸一口凉气,知道妻子这次是动真格的,呐呐地为自己辩解道:“从你生下渺儿的那刻起,我就从来都没再做过对不起你的事情!”
波娜娜没理他,追上前几步拉住小灵,再对尹非凡说:“可不可以留下住几天?峰顶虽然酷寒些,不过空闲的房子倒是有很多。亲家公和亲家母带着孩子们住几天吧!这天山上鲜有客至,我都无聊透了,你们既是儿女亲家又是我的故人朋友,算我求你们,就住几天!”
见波娜娜说得如此恳切,尹非凡脸上的愠色稍稍和缓,而尹夫人原本就想留下来的,见丈夫已不再坚持要走,便也握住波娜娜的手,点头道:“既然姐姐一片真诚,我们再拒绝可就有些矫情了。就依姐姐,现在天已黑了,外面夜寒风大,说实话我们也不想走呢!”
“太好了,那就留下!”波娜娜望着尹非凡,激动地说:“非凡,你不要走!你说过无论到何时都会留下来陪我……”话到半截又顿住,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突然冒出这些话来,好像自然而然的,她以前经常对他说这些话似的。
尹非凡叹口气,她还是老样子,这么自私任性,哪怕不爱他也要霸着他,要他的温柔呵护和体贴陪伴,偏偏他该死的就是这么不争气,只要她一句软语娇嗔,一个哀求的眼神,他便无条件缴械投降了。
司徒展脸都绿了,不过又不敢违逆妻子,只是狠狠瞪着儿子,似在怨恨他“引狼入室”。
司徒渺一脸的无辜和愕然,他只是带岳父一家来见自己的父母,哪里想到他们之间竟然还有这么复杂的关系?
晚膳摆在了外面的正厅里,山珍海味,飞禽走兽,可谓是无比丰盛。琥珀色的美酒斟满玉杯,每人面前摆着一只小小的银碟和一双银筷,司徒展为讨妻子欢心,竭力做好东道,不住的劝客人多吃多喝。席间也不再跟尹非凡针锋相对,主动跟他攀谈了几句,话语间已敛去锋芒,看起来很是亲切。
尹非凡并不怎么搭理他,他看司徒展的样子知道他是故意做秀给波娜娜看的,让她以为她的丈夫有多宽广的胸怀,其实,他们彼此有几斤几两,还不清楚吗?
晗若虽说对尹非凡的印象不错,不过骨子还是向着司徒展多一些。她就坐在波娜娜的下首,跟坐在波娜娜上首的司徒展一唱一合,殷切的招呼着客人。看到司徒展给波娜娜挟菜,就连声赞他细心体贴,说母后有父皇这般深情的丈夫陪伴一生,就算在荒凉的天山上也非常的幸福。这世上再也不会有第二个男人能像父皇这般疼爱她,言下之意就是让她知足常乐,别再招惹不该招惹的人让父皇伤心。
尹非凡瞥了眼晗若,虽然没说什么,不过心里还是悻悻的:到底是司徒展的女儿,怎么着也还是向着他!不过他本也无心再撩拨波娜娜,二十年前,自打波娜娜喝下忘忧草的那刻起,他们之间就完全了断,现在双方的儿女都结为夫妻,他更不会做出有伤风化的事情。现在留恋在此不过就是单纯的想多看她几眼,以慰多年来的苦思之情。
尹夫人则一脸喜悦的看着波娜娜,并没有因为丈夫对波娜娜的暧昧情浓而有所不虞。她本来就是尹非凡的妾,要不是波娜娜逼迫尹非凡,她根本就不会有机会嫁给他。无论到何时她都不会跟波娜娜吃醋,因为没有她她根本就什么都不是!
“姐姐,你以前最喜欢吃鹿肉的,再吃一块!”她伸筷挟起一块汁浓酥烂的鹿肉送到波娜娜的碟内。
波娜娜看着她那可爱的苹果脸,心头一热,那些被迷雾笼罩住的往事竟然喷薄欲出。“小灵,吃过晚膳,让孩子们一处玩耍,我们姊妹要好好畅谈一晚!”侧过头对正帮她剔鱼刺的丈夫命令道:“今晚你去偏房里睡吧!”说完再瞧着他正在忙活的那条鲑鱼,撅嘴说:“我不喜欢吃鱼的,你又弄这东西!我不要吃!”
司徒展大惊,没料到妻子竟然一句话就将他赶出寝室,反而让一个他极度唾弃的贱婢入住。虽然非常不满又不敢很明显的表现出来,装作没听见妻子前面的话,只回答她后面的疑问:“莫离说你要常吃鲑鱼才能有效控制体内的毒素,不喜欢吃也要吃一点儿。”
波娜娜看着丈夫将那白花花的鱼肉送入到她的碟里,很不给面子的说:“不想吃,看着就想吐!”
“就吃一点,少吃一点儿!”司徒展感觉妻子在有意给他难堪,以前就算她不喜欢吃看在是他亲手剔出的份上也会多少吃一点的。
“都说不吃了,讨厌!”波娜娜很不给面子将那只银碟子拣起,丢到丈夫的面前。
当着众人的面,司徒展颇有点下不来台,他看一眼妻子到底还是没说什么,也没再看那只丢到面前的碟子,低下头默默的喝着闷酒。
晗若见两人当众别扭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劝说好了,为怕愈描愈黑,更让父皇尴尬,她便装作什么都没看见般继续招呼尹家夫妇用膳。
尹妙竹有点看不惯晗若一副待客主人的样子,她想,这是司徒家,她这司徒家唯一的儿媳才是这里的主人呢,哪里就论到波晗若这个养女在这里瞎张罗?她心直口快,有不满根本就压不住,便讥讽道:“用不着你瞎张罗啊?我们都是自家人,说句不好听的,这里也就只有你才是个外人呢!哪里用得着你来礼让?”
晗若被她抢白的一怔,不过没生气只抿唇笑道:“皇嫂倒是真没拿自己当外人,如此甚好!”
“妙竹,别不识好歹,晗若一片热心待我们,你说话怎么这般不知轻重?她是姐姐的女儿,代姐姐礼让我偿这是她的明理之处,哪像你这般小家子气!”尹夫人数落了女儿一番,再见司徒夫妇别扭的样子,便热心的帮他们缓和关系:“姐姐如此讨厌吃鱼,这事也是有缘故的,不知姐姐还记得否?”
波娜娜一听就来了兴致,连忙答道:“当然不记得了,你告诉我!”
“呵呵,这事也是我后来听你说的。”小灵见她感兴趣便接道:“曾经姐姐跟皇上关在了一个地洞里,那里唯一的食物就是地下河流里面的鱼,你们吃了整整一个月的鱼呢!怪道自此见了鱼就反胃,不过此事倒促就了你们一段佳缘也算是意外之喜了!”
司徒展望着尹夫人的目光里露出些许赞许,心想这丫头还算知趣。
波娜娜回眸瞧了瞧丈夫,后者深邃的星眸也正眨也不眨的凝睇着她,薄唇微扬。
尹非凡冷笑一声,插话道:“公主以前曾有四位贴身侍婢的,分别叫小灵、小倩、小柔、小婷,她们对待公主都很忠心,现在却只剩小灵一人,主仆一场,为何不问问她们都去哪里了?”
司徒展咻然睁大黑眸,警惕的望着尹非凡,他很清楚,妻子知道的往事越详细就会对他越不利。现在已经在当众给他没脸,而且今晚还准备将他赶到偏房里睡,他生怕尹非凡再说出些惊世骇俗的话来,那样妻子会更加厌恶他。
波娜娜没有问,她垂下的眼睫掩盖住水眸里的黯然。聪明如她又岂会听不出尹非凡话语里的刻意挑拨?尽管没有正眼瞧丈夫,但她早就将他的紧张尽收眼底,夫妻这么多年,她又岂会看不出他的做贼心虚?
其余三婢去哪里了?估计不得善终!她不想问,多了解一件往事她就会对他多一分失望。那些残酷的往事,在皇宫政变之夜,她从继子司徒浩的嘴里了解了一部分。但那时丈夫的不离不弃让她感动,再加上不愿让继子趁心如愿看他们反目的笑话,所以她毅然决定原谅丈夫。
只是,已经揭开的伤疤再想愈合总会留下创口,也许别人不会相信,自打他们夫妻来到天山雪峰顶到现在,将近两年的时间,他们从没有谈起过往事。
他们小心奕奕的避开这个雷区,只有从司徒渺出生的那刻起才是他们共同美好回忆的开始,所以他们的话题也只围绕着这些年的幸福生活,至于那些久远的往事,波娜娜不记得了,司徒展也不愿主动告诉她,他们选择一起遗忘。
现在的司徒展那么温柔体贴,对她宠溺到要星星不敢给她摘月亮的地步,她真的不敢想象他曾经那般无情的凌虐过她,还伤害了她的亲人……她不敢去想,只能将这些断断续续的残破片断深埋在心底。只是,这些深埋在心底的疙瘩始终存在,就像阵年的炸药,只要有一个导火索,就可能将他们努力维持了二十多年的感情炸得片甲不留。
尹非凡和小灵的出现无疑就是这根导火索,她虽然不敢主动探求以前的过往,但从他们谈话的字里行间,她能嗅出那些久远的血腥气。
好似每件往事里都有一段血案,她有多少亲人和朋友死在他的手里?她不知道,也不敢去知道!只能继续装傻继续沉默。
只是心里有气便不似素日里的好性,她开始对他冷眼相对,故意当众给他没脸,将他亲手剔的鱼肉丢到他面前,让他今晚去睡偏房。她知道自己很过份,司徒展虽然已退位,但他到底曾是一代霸君,当众受一女子的冷落和刁难,他竟然可以默默忍受,这让她有些心酸。
“尹先生,吃菜!”晗若见势不妙,连忙转移尹非凡的注意力。她望着尹非凡的眼光里流露出恳求的意味,希望他不要再说些破坏父皇和母后感情的话。
将晗若的恳求尽收眼底,尹非凡沉默下来。他没有再继续说下去,因为波娜娜没有问他,他再自说自话岂不是太无耻了?那低敛的俊目里涌起浓浓的哀伤:原来她都不愿意知晓那些往事,因为她已铁了心跟司徒展相守到白头!就算那么多的人为了她死在司徒展的手里又如何?她还是不在乎的是吗?她在乎的只有那个曾灭她故国逼死她双亲的刽子手!
餐桌上的氛围再次僵冷下来,没有人再说话。众人各怀心事,此刻却只有司徒渺最后悔。早知给自己的双亲引来这么大的纠纷,打死他都不会带着尹家夫妇来雪峰。不用父亲埋怨他,现在他懊悔得恨不得杀死自己。
尹妙竹因为司徒展反对她跟司徒渺的婚事,对这位公爹的印象很不好,不过现在看他对波娜娜如此迁就宠溺,哪怕她再过份都不肯用大气呵她一下,不由看得有些出神。她想,如果司徒渺也能像他爹对他娘那般,她该多么幸福啊!她绝不会像波娜娜那样恃宠而骄当众给丈夫没脸的。
一顿饭在沉默中结束,饭后,宫女奉上了漱口茶。刚漱过口,才接过饭后茶,就听到李公公进来禀报:“启禀皇上,莫离太医回来了!”
“唔!”司徒展连忙放下手里的茶碗,起身说:“快传他到朕的书房!”
波娜娜抬眼望了望他,轻声提议道:“这里也没有外人,不如就传莫离到这里来,正好我也有话要问他!”
心里有些不情愿,不过又不好拂她的意,司徒展对她勾唇一笑:“好,听你的!”
没理睬他的讨好,波娜娜扭回头继续跟尹夫人闲聊。
没过一会儿,莫离在李公公的引领下走进了正厅。先对着司徒展跪拜下去,口内呼道:“臣参见皇上,因为办事不利,让皇上挂念多日实在该死,请皇上处罚……”
“好了,这些客套话省了吧,朕只问你一句,人救活了没有?”司徒展急急的打断他,星眸中流露出焦灼。
“托皇上和娘娘的宏福,臣不辱使命,大皇子活过来了!”莫离再次叩头道。
“当”的一声响,上好的岫玉茶碗跌落在厚密的地毯上,打了个旋居然没破,只是泼洒出来的茶水将乳色的地毯污湿了一大块。
众人的目光移到失手者的身上,见却是晗若。此时,她脸色惨白,眸中涌起复杂的神情,双手下意识的拧搅着自己的衣摆。
在座所有人都知道她跟司徒浩的关系,见此情景还以为她闻听到司徒浩脱险,心情激动才失手跌了茶碗,却都没有多说什么。
宫女上前捡走茶碗并打扫了污迹,另有宫女端上新茶,然后退下。
司徒展听到儿子已脱险不由松了口气,只噢了一声,也没再多问什么,脸上又恢复了漠不关心。他重新坐回到自己的座位里,端起岫玉茶碗,浅浅的呷了口清茶,这才回头提醒自己的妻子:“你不是有话要问莫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