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晗若的脑子嗡得一声响,那侍卫后面的话她就听不到了,只看到他的嘴巴在一张一合。“我爹病危?怎么会?我走的时候他还好好的!”
“晗若,别急!”波娜娜毕竟老成些,并没慌乱,她知道护送晗若来天山的丞相府的护卫已经先回凤凰王朝去了,所以便果断的下令:“你们两个马上派人送她下山,一定要在日落前护送她到凤凰王朝!”
那两名侍卫不敢怠慢,连忙召集了十名精选护卫,陪同晗若下山。
他们走的依然是那条云梯,所以下山的速度极快。到达山脚时,早就有一辆华丽而轻巧的马车停在那里,一队全副武装的御林军整装待发。
晗若不敢稍有停滞,连忙钻进马车,队伍迅速开拔,如离弦的箭般向着凤凰王朝的方向疾驶而去。
一路疾行,就没歇过片刻,终于在日落前回到凤凰王朝的京都邺城。
车队在丞相府门前停住,马车还没停稳晗若就从车厢里跳下来,急促的奔进府门。
那道素日走过无数遍的甬石路现在变得好漫长,她拼命的跑啊跑啊,不顾不一切。那些仆人家丁丫环望着她的眼神似乎怪怪的,不过她没有时间站下来询问。
她径直跑到宇文博的寝院里,院子里却看不到一个人。心底腾起强烈不祥的预感,她踉跄着冲进寝居,看到外间有几个丫环正站在那里垂泪,其中就有她的贴身侍婢小旋和小宛,她们看到她进来,只用手指了指里间,便哽咽难休。
听到里面传出的痛哭声,晗若浑身都不由打起颤来,她发疯般的冲进了花厅后面的寝室,看到屋里跪了满满一地的人,而宇文夫人则扑在床塌上哭成了泪人。
一路疾奔,晗若在走进寝室时却放慢了脚步,她感觉到窒息般的慌乱,不会的,父亲不会走得这么急!
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她,有同情有不屑有忿然,她统统都不在意了,眼睛只盯着那个躺在床塌上一动不动的人。
他已换上了崭新的寿衣,好像睡着了,面容没有一丝血色,也没有一丝变化,浑身都保持一种僵硬的沉默,那是一种永久的沉默。
“爹!”一声撕心裂肺般的嘶叫自她的喉咙里喊出,她猛得扑到宇文博的身上,疯狂的摇晃着他,泪水汹涌而出。“爹,你睁开眼睛看看我,我回来了!我回来了!女儿不孝,不该离开你……呜呜……爹,你听到我说话没有,睁开眼睛看看我啊!看看我,我回来了!呜呜……爹……”
震天动地的哭声响彻了整个丞相府,地上跪了黑压压的一地人,全都痛哭失声。晗若什么都看不见了,她只紧紧抱住那具已冰冷的躯体,放声悲恸,哭得昏天黑地。
也不知哭了多久,好像宇文夫人上前劝她,她恍若未闻继续哭自己的。她痛恨自己,为什么要离开父亲,为什么就不能多陪伴他些日子?她明明知道他十分渴望她的陪伴,可她偏偏要离开他只图去散心解闷!她好自私,父亲临走前应该是望眼欲穿的吧?他眼巴巴的等着她,可终归还是没有等到她。
他好傻,感觉身体不好为什么不快些派人喊她回来?他是不是怕她嗔怒,怕她嫌他搅了她的玩兴?因为他一直为她母亲的事对她心存愧疚。
他眼巴巴的盼着春节的到来,因为她说过大年的时候她会回来。他以为他可以等到她回来。而她却在天山上每日悠闲的玩耍游逛,心里为不能永远留在上面还要回到丞相府里来感到遗憾。她真该死!
他好傻,一定要熬到油干灯枯的时候才派人找她,他感觉要撑不住了,他才让人找她回来!可是天山路程遥远,送到信她再赶回来需要好长的时间,他再也撑不下去了。
他是闭上眼睛走的,他对她放心吗?晗若抬着模糊的泪眼,看到他那微张的嘴巴,似乎欲言还休,他还有话对她说是吧?他想说什么?她永远都不知道了!
呜呜……晗若的眼睛里一直不停的流泪,好像永远都流不干,耳边的哭声也一直没有停歇。
不知过了多久,有几个妇人将她从宇文博的身上拉起,她尖叫着怎么都不肯松手,“不要碰我,我不走我要陪着他,我要多陪他一会儿!”
“小姐,等会儿吊唁的人就来了,老爷的遗体要抬到前厅里,说不定皇上也会来呢!”那几位仆妇边晓之以情,边将她拉了起来。
宇文夫人早就哭哑了嗓子,此时什么话都说不出,她眼泪汪汪的看着晗若,然后再哭着抱住了她。
娘俩又抱头痛哭了一阵,这时有一名温文清秀的男子走上前来,他眼睛也红肿着,嗓音有些沙哑,“舅舅已经仙去了,舅母和表妹要节哀,这般哭泣会伤身体的。”
晗若看了他一眼,他称呼宇文博舅舅应该就是宇文皇后生的两子之一了。长子梁王凤耀她在狩猎场见过,不是此人,那他应该就是二皇子顺王凤烁了。
“孩子,你母后走了,现在你舅舅又走了,让我以后依靠谁呀!”宇文夫人又是一阵悲啼。
晗若连忙拉住她的手哭着劝慰:“姨娘,晗若已没有双亲了,以后姨娘就是我在世上唯一的骨肉亲人!我会照顾姨娘的!”
“孩子,姨娘就知道你是个有良心的!”宇文夫人要的就是她这句话,连忙抱住她再次痛哭起来。“好孩子,你爹走了,只剩我们娘俩了,以后我们就要相依为命了!呜呜……”
凤烁见状连忙再次劝慰,他是个很温润的男子,说话轻声细语,清秀的脸膛看起来很和善。
正抱着晗若痛哭的宇文夫人忽然想起了什么,她转过头盯着凤烁,问道:“你哥哥呢?还没来?”
“他……忙吧!估计待会儿就来了!”凤烨有些汗颜。
“忙?皇上比他还忙吧,都来看过二三回了,他倒好,亲娘舅从病倒到挺床,他就来了一回,在病床上连椅子都没坐热就走了。你舅舅临闭眼也没看到他,这个没良心的小子,枉费了你舅舅对他操了半世的心!”宇文夫人很是气愤,絮絮叨叨的数落着凤耀的忘恩负义和凉薄无情。
“……皇兄他,他是不对……”凤烁是个老实孩子,连给皇兄辩解都找不到合适的词儿,凤耀的确是太过份了,让人无法给他打圆场。
“哼,那个没良心的下流种子,我素日里就劝你舅舅不要理他,偏偏就是不听我的!还是你这孩子好,不言不语的心里却一片火热!好孩子,宇文家以后就靠你撑着了!”宇文夫人说到这里忽然又省起什么,连忙再睨向晗若,拍拍她的手背,叹道:“临王那孩子也不错,来看过丞相好几回,还送了好几颗千年人参来。可惜你爹病入膏肓,什么灵丹妙药也不管用。”
“凤烨……他也来过?”晗若抬起泪眼问道。
“是啊,他可是个热心肠的好孩子,平日里虽说口角锋利些不过还是不错的,比你那大表兄可强出数倍!丞相一向跟临王不睦,他却不计前嫌,多次上门看望照顾让人感动啊!”说到这里,宇文夫人用帕揩了把泪,偷眼打量晗若,试探道:“如果我们宇文家能有临王殿下这样的靠山……”
“姨娘,我爹已到外厅里去了,我过去陪他!”晗若松开宇文夫人的手,低垂着头无精打采的往外走着。
宇文夫人也不好再说什么,只能重重的叹一口气。不是她势利,丈夫刚死就想另找靠山,而是现实所迫。宇文家没有男丁,仅有的两个外甥,一个是忘恩负义的白眼狼,一个是只知栽花培草不闻世事的老实人。她跟晗若娘俩要靠谁?
临王凤烨权倾朝野,看样子多半能继续皇位,他对晗若的情意她都看在眼里,如果晗若能嫁给他……那宇文家就谁也不怕了!
只是当初冰香跟白梦的那段恩怨过往有些纠结,不然这么好的一段姻缘,打着灯笼都难找寻。
宇文夫人边往室外走着,边在心里暗忖:白梦阴狠毒竦,当初害死了冰香,只怕晗若嫁进他们家也会遭她毒手,不知临王有没有那个本事保晗若周全……
丞相府正厅里所有的桌椅物架都被搬空,上等的红木棺材已经装殓了宇文博的遗体阵放在正中央的位置。棺材后面的墙壁上扯起了白布幔,棺材前面设起了灵堂,摆了贡品燃起白烛点起香火。
宇文家的偏房子侄都到齐了,穿了孝衣在下首跪着哭泣。凤烁也在,他已为舅舅戴起孝,跪在灵前泪流不止,而宇文博花了半生心血辅佐的梁王凤耀压根连影儿都没见半只。
晗若披麻戴孝跪在灵前哀哀哭泣,想起父亲那微启的嘴巴,想到他那未及出口的话语,她的心里就像一把锥子在刺。
几个时辰过去了,有三三两两的朝廷官员来给宇文博吊唁,而且都是来去勿勿,只是上一柱香磕三个头爬起来就走,既没有看跪在灵前的晗若,也没有安慰灵旁的宇文夫人,好像做贼一般心虚。
宇文博生前权倾朝野,结识官员无数,手下的门生也多不胜数,没想到死后却落得灵前冷清。究其原因还是因为白梦。
所有人都知道宇文博拥立的梁王跟白梦的儿子临王是争储君之位的劲敌,现在宇文博已死,原本就不争气的梁王更加失势。现在看来,临王继承皇位应该不会有什么悬念。
墙倒众人推,为了不得罪白贵妃,所有跟宇文博交好的官友都选择避而远之,只有少数感念丞相恩情的人上门吊唁,不过却也只是勿勿而来急急而去,生怕被人瞧见。
宇文夫人在灵前哭着数落这些忘恩负义的官员,他们素日里得过丞相多少好处,现在人走茶凉,连柱香都懒怠上了。真是人情冷暖,世态炎凉。
晗若只是不住的哭泣流泪,她对此倒没有过分的惊讶和愤慨。这个世界原本就是这样的不是吗?趋炎附势,哪边风强就往哪边倒的人才能在官场上混得开,如果太刚直了别说加官进爵,就连保住性命都是件困难的事情。
那些来吊唁的官员,虽然只急勿勿的点上一柱香,但晗若已经很感动了。她体谅他们,他们顾忌的东西太多,不只官职还有家人的安全,谁都知道白贵妃母子是不好惹的,谁敢得罪了他们,非但尸骨无存,就连家人都难幸免。
灵前一直冷落着,直到天快亮时,灵堂里又走进来一个人。
男子颀长的身材,着一身银白色的锦袍,从晨雾弥漫的外面走进来。狭长阴魅的凤目从进门的那刻起就盯住灵前浑身缟素的晗若,他大步的径直朝着她走去。
晗若虽然一直没有抬头,却立刻感觉到一股熟悉的气息在向她逼近,她的心一跳,猛得抬头,对上男子那张魅惑众生的俊颜。
是凤烨,她呼出一口气,不知为什么她刚才那么紧张,难道潜意识里她以为还有别人会来吗?
凤烨只深深的凝望了她一眼,一句话都没有说,什么节哀什么珍重他都一个字都没提。丧父之痛,不是任何言语能够安慰的,他理解她此时的悲伤,所以没有劝慰她。
他转过头望了眼新漆的棺木,默默地走到灵前,点燃了三柱香,举过头顶,跪下拜了三拜再插到香炉里。
“临王殿下吊唁!”管着通报来客的仆人这才省起要通报,急急的喊出凤烨的封号。
下面守灵的偏房子侄连忙嚎哭,不过哭声却跟先前的有气无力有所不同。没想到丞相生前的死对头竟然会亲自来给他祭拜上香,这可让所有人都感到意外和——惊喜。
是惊喜,因为凤烨的露面对于已失势的宇文家来说有着重要的意义。起码表明了丞相跟临王并无过节,连他都亲自来吊唁丞相,其他的人再来也就不算得罪白贵妃了。
凤烨磕了头上完香,这才起身对着坐在灵前的宇文夫人劝慰道:“死者长逝,夫人要节哀!”
虽然只是很简单的一句话,宇文夫人却激动到不行。她欣喜的抬头望着凤烨,要不是碍于这种悲痛肃穆的场合,她定会对他陪上笑脸以示亲和。
“宇文家塌天了,又没有男丁,妾身跟晗若两个女流之辈都不知道要怎么办才好!呜呜……”她用袖试泪偷眼瞧了瞧凤烨,又悲泣着接道:“这可怎么办才好啊,宇文家没有顶梁柱了……”
“你的那个外甥呢?丞相生前那般厚待他,死后怎么也未见他来披麻戴孝?”凤烨的语调里不无讥讽,他瞧着宇文家的人根本就没一个顺眼,要不是晗若……他再望了她一眼,咽回了后面继续嘲弄的话。
“咳,那个没良心的,丞相算是为他白操一世心了!还是临王殿下好啊,重情重义,又仁慈宽厚不计前嫌!呜呜……丞相泉下有知感恩不尽!妾身跟小女以后就要仰仗王爷的照顾了,只当可怜我们孤女寡妇的!”宇文夫人揩着泪眼,喋喋不休的罗嗦着。她知道要在平时凤烨别说在这里听她废话就是多站一会儿都嫌厌烦,不过此时她吃准了他会听她絮叨下去,因为她的话里牵扯着晗若。她知道他极愿意做宇文家的靠山,他也很乐意让晗若依靠着他,而宇文家现在也的确太需要他这样的靠山。
“放心吧,只要有本王在,宇文家就绝对垮不了!”凤烨果然很受用,他说这句话的时候语调提得有点高,那魅惑的眼角挑起,瞄向垂首哽咽的晗若,略有期待。
不过晗若再没抬眼看他,只顾哭自个儿的,好像把他这个人给忘了。
她依然沉浸自己悲伤的世界里,无论是谁来都改变不了父亲已经离去的残酷事实。宇文夫人在意的那些东西她半点都不在乎,她对虚名和浮利没有半分兴趣,只想好好的陪伴父亲几日,等安葬了他就带着宇文夫人一起上天山投奔司徒夫妇。
正哭得悲凄忽觉身边多了人,她有些奇怪,那些来陪伴守灵的本家子侄都是男丁,这种场合除了女儿和儿媳所有女眷都不可能参加,谁会挤到她这位宇文府的独生女身边跪下?
抹了把眼泪,她侧头一瞧,见竟然是凤烨。他跟她并肩跪在灵前,默默的往火盆里添着纸钱。
停止了抽泣,晗若抬起头,发现不光她,灵堂前所有人都呆怔住了。凤烨的架式分明是以宇文家女婿的身份陪着晗若,他这是什么意思?
在众人诧异的目光里,凤烨泰然自若,他长跪在灵前没有打算要起身的意思,看样子准备陪晗若守灵了。
“你这是干什么?你跪在这里算什么?快起来!”晗若红了脸,悄悄拽了拽他的衣摆。
“你爹威风一世热闹了半生,死后当然不愿灵前冷清!有本王陪在这里,保管这三日来吊唁的人踏破门槛!”凤烨侧过头,温和的对她解释。
“不需要的,那些趋炎附势的小人,爹见了更生气,我也不希罕他们来!再说了,你的身份跪在这里也不合适!”晗若的声音因为长时间的悲啼而有些嘶哑,不过语气很坚决。
“本王觉得很合适,难道你不希望这几日有我陪伴着你?”男子的声音依然魅惑,不过却多了丝感人暖意。
她没有再说什么,他既愿意陪跪就让他跪吧!她低垂下头继续悲啼,不过这次感觉心里没有那般空落了。有人陪伴在身边总是好的,尤其这种孤独绝望的时候。
凤烨没有夸张,果然随着他跪守在灵前没多久,来宇文府吊唁亡灵的人明显增加,而且越来越多。
那些官员在吊唁时也不再来去勿勿而是很夸张表达了自己的悲痛之情,痛哭时嗓门都拉得很大,好像唯恐灵前的临王听不见似的。
凤烨默默的添着纸钱,阴魅的俊颜显得格外冷峻,他连一眼都没瞧那些官员,而晗若压根连头都懒得抬。
卯时许,有几位妇人来劝宇文夫人和晗若用早膳,两人都摇头不理,到宸时许,晗若担心姨娘身体承受不住,但收了泪劝她去休息一会儿。
宇文夫人素来养尊处优,几时曾受过如此苦楚,先前还碍于脸面没有用早膳,此时早就又冷又饿,浑身筛糠一般抖着。见晗若劝她,也顾不得再矜持,便半推半就的在丫环的拉扯下退出灵堂。
劝走了宇文夫人,其他跪守的子侄也起身大半,由仆人领到前厅里用早膳,灵前就剩下零零星星的几人。
晗若也劝凤烨去用早膳,他深凝她一眼,说:“我会一直陪着你,你不吃我也不吃,你不喝我也不喝,你不休息我也不休息!”
赌气般的话语听在她的耳里却感觉一丝甜蜜,原来这样悲苦的时刻,她不是孤独的,还有一个愿意时刻陪伴着她的人。
感情就是这样奇妙,产生的时间也很奇怪,那奢华的王府,浩荡的排场,帝王般的娇宠都让她感觉索然无味。而在这样一个寒风料峭的冬日上午,在父亲的灵堂前,男子这样带着嗔怒的话语却意外的敲开了她久闭的心扉。
有泪涌出来,但她愧疚的发现并不单单因为父亲,更多的竟然是为眼前的男子。
狭长的眼眸凝住她,那墨玉般的黑瞳像一个无底般的漩涡吸去了她的神智,让她不由自主的沉沦……
“司徒渺前来吊唁!”仆人拉长着音调的通报惊回了晗若的思绪,她连忙回过头望向门外,果然见司徒渺一身素衣疾步走了进来,他身后还跟着泪眼婆娑的秋蓉。
晗若一看就知道他们是一起回来的,见到亲人已压抑下的伤悲又升腾起来,她哇得一声再次哭得天昏地暗。
司徒渺神情严峻的走到灵前,先看了晗若一眼,没有急着劝慰她,只是慢慢的焚香叩头。
秋蓉已穿了孝衣陪跪在晗若的下首,两人抱头痛哭一场,直到有仆妇上前劝慰才停止。
司徒渺走近晗若,刻意忽略她身边的凤烨,只盯着她低声劝道:“长辈总有一天会离开我们,他在天有灵不会希望你过份的悲痛!节哀吧,好好照顾宇文夫人……”
晗若擦着眼泪的时候看到眼前似乎又闪过一个似曾相似的人影,她侧了侧身子,定睛一瞧,看到正在父亲灵前上香的人竟然是——欧水澈!
心脏几乎漏跳一拍,他怎么会来?他不是一直待在深宫里吗?他现在不是应该在照顾重伤未愈的司徒浩吗?他来凤凰王朝司徒浩知道吗?
无数的疑问瞬间占据了她的脑海,惊惧暂时压倒悲伤,她怔怔的瞪着欧水澈,见他有条不紊的祭拜完毕,然后从怀里掏出一只华丽而小巧的锦盒,锦盒打开,从里面拿出一只看起来有些阵旧褪色的香囊放在了灵桌上。
瞳孔猛得收缩起来,晗若咽回了喉间那声模糊的惊呼,浑身神经质的颤栗起来,不知是不是因为冷饿。
欧水澈似乎没有感觉到女子的惊愕,他径直往她身边走了几步,因为被司徒渺挡住,所以他在离她五步远的地方停下来。
“臣见过益王殿下!”欧水澈很恭敬的对着晗若身前的司徒渺躬了躬身。
“我早就不是什么益王了,你只管效忠你的新主子就好,不用跟我这般客气!”司徒渺似乎连一眼都懒得看他,眼睛仍然盯在晗若的脸上。
欧水澈并没有因司徒渺冷淡的话语而难堪,仿佛给司徒渺施礼只是一项必需的过程,至于对方是什么态度,他并不在乎。“晗若,人死不能复生,节哀顺变。”他望向晗若,语气仍然如从前那般温润好听,只是多了一丝淡淡的忧伤。
晗若好像没有听到他的话,她的目光很艰难的从灵桌上的那只香囊上移,慢慢移到欧水澈的脸上,后者的俊容似乎有些憔悴还带着一种多日缺乏睡眠的疲惫。
“你怎么来了?”她终于开口了,不过目光满是戒备和警惕。
“我们是朋友,尊堂仙逝难道不该来吊唁吗?”男子的眸光隐隐有些受伤。
“……”晗若咬唇,斟酌着字眼:“你的主子允许你来吗?”
“……”他似乎也在措着合适的词儿:“他本来也想来的,只是……刚刚捡回一条命,还下不了床!”转身再瞥了眼灵案上的香囊,呶呶嘴说:“他说,那就代表他了,放在灵前权代他以尽孝道!”
“哈哈……”晗若竟然失声笑起来,如此场合如此心情无论如何她都不可能笑得出来,而此时她竟然真真切切的笑起来,那是讽刺的笑。“那一刀扎下去没能要他的命倒把脑子给扎坏了,他尽孝道?他凭什么尽孝道?他有什么资格尽孝道?”
欧水澈没有回答她的话,他只再对她轻吐了两个字:“保重!”说完就飘然离去。
“不用理这个奴才,一身的奴颜媚骨!”司徒渺语气里满是不屑,自小他就跟欧水澈不和,相反皇兄倒跟欧水澈臭味相投,莫离先生也喜欢他们俩多一点,对他却不怎么待见。
晗若没有搭他的话,飘忽的眼神不由自主的望向灵案,盯在了那只已褪色的香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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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伊涵爱吃甜亲亲和qwe0987poiu亲亲的耀目美钻,亲们的鼓励让我振奋,会继续努力写下去的,群么个(╯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