显然顾舒玄没有君玉歆恢复得快,此时的他还是昏睡不醒,白帝羽在一边抚着琴弦,看着了从窗子里跳进来的君玉歆。
“原来君小姐武艺这般高强,近了这自在处百米之内,我竟都不能查觉。”白帝羽向来不是一个尖酸之人,可是这件事她对君玉歆的确存了敌意。
他研究过顾舒玄身上的伤口,那些伤口按顾量楼的武功是不可能躲不过的,想来当时为了保护这位君小姐,这才重伤至此。
可他看君玉歆刚才轻功了得,身体虽然虚弱,但气息绵长,有着一身好功夫的君玉歆那时怎么不见施展?
君玉歆不会与白帝羽解释什么,更不想与他斗嘴,走到顾舒玄床边,看他依然眉头紧琐,她问白帝羽:“他怎么样?”
“公子没有君小姐这般好命,有君府请到的神医为你诊治,大夫说公子若今日醒不过来就危险了。”白帝羽语调依然不咸不淡,但已起身准备离开,不管他对这位君小姐有何成见,她都是公子想见的人。
他开始有些后悔,是不是不该对公子那番话,公子他自己知不知道,他对君玉歆的喜欢已经越过了一条很危险的线。
“红槿呢?”君玉歆有些奇怪,顾舒玄伤得这么重,一向爱慕着他的红槿居然没有在这里伺候着?
“她有她的事要忙,就不劳君小姐费心了。”白帝羽眼角一跳,从容说道。
“是吗?如果白先生想让红槿活下去,最好让她在明天早上来见我。”君玉歆的目光一直停在顾舒玄身上,没有多看白帝羽一眼,可白帝羽却觉得,他再细微的动作都在被君玉歆注视着。而听着君玉歆界的声音,带着些许森冷的味道。
他抱起琴走出顾舒玄的卧房,合上门后顿了顿步子,终究还是提步走向了红槿的房间。
君玉歆小心地脱掉顾舒玄的外衣,将从君府带来的药粉倒在他的伤口上,这些药是离诸留下来的,比起宫中的都不知道要好上多少倍,她看着顾舒玄身上纵横交错的新伤旧疤,又端详了好久他沉睡的脸庞。
这张老天爷格外偏爱的脸庞,微微上挑的眼角本是轻佻,可是让他的眉一压,生生嵌进了威严,他平日里藏得极好,便无人查觉过他天生的帝王霸气。
只是今日再醒不过来就危险了吗?
那你倒是快醒来啊。
“顾舒玄?”她在他耳边轻声叫着他的名字,可他只是眉目紧闭,巍然不动。
“顾舒玄你起来,我们聊聊你那天说的事情。”君玉歆躺下去,靠在顾舒玄胸口喃喃自语,她不知道顾舒玄听不听得见,前一世的科学告诉君玉歆,人在昏迷时有时候是能听到外界声音的,她不知道顾舒玄这种情况是不是能听见。
但她依然自言自语:“我觉得你说得挺有道理的,何不豁出一切疯一场?你要是就这么死掉了,我找谁疯去?”
她听着顾舒玄深深浅浅的呼吸,感受着他胸膛起起伏伏的心跳,想起他抱着自己那毅然决然地转身。
细算下来,总是顾舒玄救她多一些的。
“你快醒来,你不能死在羲和国,你还要回离诀呢,虽然我不知道你背负过什么样的深仇大恨,但我知道,你一定会回去的?就这样死在异国他乡,你甘心吗?”
“想听听我的深仇大恨吗?”忽然头顶传来他的声音,带着几丝懒洋洋的味道。
君玉歆立刻坐起来看着他:“你醒了?”
“早醒了,等着听你表白,结果你半天不说,我就懒得装睡了。”顾舒玄拈起她几缕青丝在手中把玩,笑眯眯地望着她。
“你这个王八蛋!”君玉歆挥着拳头就要砸下去,又想起他身上还有伤,到了胸膛处又停下来。
顾舒玄拉着她睡下来,温柔如水般看着她,他笑起来真是好看得不得了,不是那种皮笑肉不笑的时候,而是像此刻,满满一目柔情,如将十里桃林植于他眼中,盛放着灼灼的光华。
“我母后是离诀国的上一位皇后,但她死于后宫争斗之中,她的好姐妹荣贵妃便坐上了后位,荣贵妃也有一个儿子,自然容不下我这太子,所以,将我赶出了离诀国,送到你们羲和国做质子。”顾舒玄说得很是简单随意,不痛不痒,仿佛说起的是别人的故事,与他无关一般。
“你娘是个什么样的人?”君玉歆靠在他肩头,小心不去碰到他的伤口,轻声问道。
“算不得什么好人,死在她手中的妃嫔也不少,后宫里头争来斗去也就那么几样东西,要么皇帝今天睡在哪里,要么是利用自己的孩子争个位份,我母后心大了点,争到了前朝去,又害了我父皇最喜欢的女子,所以被荣贵妃抓到把柄打落后位,身首异处。”
这与君玉歆听过的那些故事不一样,故事里被残害的皇后总是善良,这才被奸人所害,但顾舒玄的故事才显真实,试问能坐上后位的女子,又怎会是善良的?
那位顾舒玄的母后,不过是朱墙后万千红颜中的一个,需得算尽了心计才能博得帝王一笑,将那把凤椅坐出些温度。
“她对你好吗?”君玉歆暗自想了会,又问道。顾舒玄这么迫切地渴望回离诀,想来是要给他母后报仇吧?
“我只是她坐稳后位的工具罢了,后宫里头大部分的孩子都只是工具,你不在宫中长大不会明白。”顾舒玄点了点她饱满柔软的红唇,轻笑细语。
他不痛吗?有这样的经历他难道不会心痛吗?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我只是已经习惯了。”顾舒玄专心地揉捏着她的嘴唇,对于自己的过往反而并不上心。
“那你回离诀是要报谁的仇?”
“这个以后再说给你听……”
顾舒玄终于如愿以偿地把她的嘴唇捏得艳红欲滴血,像是一朵怒放的玫瑰等人采撷,他便做了采花人,薄唇轻上,辗转反侧,反复流连。
君玉歆知道,他是故意将话头断在了此处,真正他心底里的那些伤心过往,他不会说出来的。君玉歆不再问,谁都有秘密,比如君玉歆的秘密就是她根本来自另一个世界,只是披上了这个世界的人皮。
年轻的男女经不起情愫的挑逗,急促的呼吸声在两人鼻端浓烈地上演着各自压抑的欲望,不似以往那般有着苦涩的味道,决意疯狂的两人开始放纵自己的感情,从一开始的浅浅的嘴唇相接渐渐转入舌尖的肆虐。
“君玉歆……”顾舒玄声音沙哑,轻抚着君玉歆的后背。
“嗯……”君玉歆觉得眼皮有些重,头也昏昏沉沉,睫毛颤了颤,快要入睡。
“睡吧。”
君玉歆终于合上眼皮,她知道,那是顾舒玄在抚着她的后背时,轻轻点了她的睡穴,终究他还是舍不得。
顾舒玄拥着君玉歆,闻着她的发香,好梦甜香。
天光大亮时,红槿已坐在了外面等着,顾舒玄坐在她对面的椅子上,两人没有说话,而君玉歆打着哈欠从内卧里懒洋洋地伸着懒腰走了出来,连满头青丝都还没有梳理好,洋洋洒洒地披在肩头,看着好像是倾泻了一肩的墨色瀑布。
“醒了?”顾舒玄笑望着她。
“再不醒你们可要等急了。”君玉歆坐在顾舒玄旁边的椅子上,顾舒玄顺手给她递了杯茶,她顺手接过来,一切都那么自然而然。
红槿依旧是那一身红衣,如骄阳般耀眼,只是她的神情有些萎靡不顿,脸色也有显得青黑,她娇滴滴的声音依然含着媚者的妖娆:“听老白说君小姐有事要找奴家?”
“难道不是你有事要找我吗?”君玉歆掀了下嘴角,含一丝冷笑。
“君小姐的话奴家不明白。”红槿扭动了一下她的腰姿,懒懒风情。
“五月草的毒如果三天内没有解药,会全身溃烂而死,我看红槿姑娘肤如凝脂,貌美如花,想必不愿意死得这么难看吧?”君玉歆若是愿意,声音总是可以甜美娇憨,带着十五岁少年特有的稚嫩。
可若是这样的声音向你甜蜜的叙述一个你快死了,而且你会死得很难看的消息时,任谁都不会觉得那是可爱,而是可怕。
这样的君玉歆,何其可怕?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红槿的声音有一丝轻颤,目光飘了飘,看向顾舒玄,带着几分心虚。
“别看他,他是我男人。”君玉歆带着几分似真似假的恼意,薄怒一声,若得顾舒玄差点要笑出声。
“恬不知耻!”红槿怒骂,她的公子何时就成了君玉歆的男人了?
顾舒玄缓缓出声,带几分轻斥:“红槿。”
“公子你……”红槿素来是知道的,知道她的公子一片心不知被君玉歆蛊惑了去,她以为在他们之间的身份差落会成为巨壑宏沟,会死死地挡住他们的步伐,可她却不知道,君玉歆和顾舒玄,向来是敢为天下人不敢为之事的。
“我说他是我男人,你少看,不如我们来说说红槿姑娘现在的感受吧。”君玉歆干脆坐得离顾舒玄近一点,慢悠悠说道:“红槿姑娘一开始是否觉得心中有一只蚂蚁一样一直在咬你,一开始只是痒,后来会慢慢变得疼起来,再紧接着,这一只蚂蚁变成两只三只四只成千上百只,现在这蚂蚁正在咬你的四肢,你感觉他们就在你的皮肤下面爬啊爬的,你恨不得切开你的皮肉把他们抓出来,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