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白子落下,发出清脆悦耳的声音,申屠凌盯着棋盘了一眼,挑眉道,“倒是被你破解了。”
司徒墨离自得地挑眉,便起身舒展着手臂,双眸半眯着,此刻,远远便传来了脚步声,步履显得有些沉重,气息也带着几分的凝重。
“来了。”司徒墨离随意地斜靠在一旁的椅子上,悠然自得的倒了一杯茶轻呷了一口,随手放下,冲着申屠凌动了一下眉梢,二人亦是心照不宣地等着那脚步声越来越近。
直至密室的门打开,便看见一道身影踱步走了进来,乍一看,眼前的男子倒是清朗无比,一身鸦青色锦袍,腰间的玉带上镶嵌着一颗东珠,华贵至极,只是那阴沉的脸,却给这容貌凭添了几分的厌恶。
司徒墨离冲着申屠凌递了个眼色,不过是微微低头,不知在瞧些什么,一副对眼前的人不爱搭理的神情。
申屠凌也不多言,隽秀的脸上多了几分的深沉的,却又带着几分的明朗,依旧坐在棋盘前,盯着那已经被司徒墨离破解的棋局,若有所思。
前来的便是黎琦,见眼前这二人完全不将他放在眼里,心中本就积压的怒火在此刻彻底地爆发,猛地上前,一掌拍在那棋盘上,棋盘瞬间被震碎,黑白子落了一地,发出噼里啪啦地响声。
申屠凌不咸不淡地看了他一眼,见他双眸盛满了怒火,便语气淡淡道,“信王好大的脾气。”
黎琦冷哼了一声,脸色越发地难看,“本王一定会给玉汝恒一份大礼。”愤愤地说罢之后,转身便踏出了密室。
司徒墨离慢悠悠地开口,“看来小玉子动手了。”
“看他那副样子,似是要将我生吞活剥了一般。”申屠凌一面说着,一面起身,双眸中闪过狡黠的幽光,随即行至司徒墨离的身旁坐下,“小玉子可知晓你我要做什么?”
“她那么聪明,岂能看不透?”司徒墨离摇晃着腰间的玉佩,双眸不自觉地眯成了一条缝,掩盖住那黑玉般的眸子,如此看去过于吓人。
申屠凌不以为然地继续道,“你这幅样子若是被小玉子看到……”
司徒墨离冷哼一声,“她如今身边有人陪着,哪里还记得我是谁?”
申屠凌摇头道,“你这人,醋劲比我还大。”
“比不得你的骄纵蛮横。”司徒墨离反驳道。
申屠凌想着自己似乎已经变得不像曾经的自己,不论是申屠璃骄纵的性子,还是申屠凌果断的手段,如今的自己,做任何事都会留有一丝的余地。
被司徒墨离如此一说,他反而笑出声来,“我倘若再蛮横一些,你岂能钻了空子?”
司徒墨离嘴角一撇,抬眸斜睨了一眼申屠凌,不免有些唏嘘,这一路走来,却已经不是他们当初想象的那个样子,曾经,他们只为自己,如今,却为了另一个人。
“看来此事你是要记一辈子。”司徒墨离不满地嘟囔道。
申屠凌脑海中浮现出玉汝恒的容颜,嘴角噙着温柔的笑意,他很清楚,自己牺牲了这一切都是值得的。
直至深夜,阿曼见黎穆染还未有任何的动静,心中有些着急,只因那个人给她留下的印象实在是……阿曼有些懊恼,怎得之前没有记起来呢?
如此一想,不知不觉便已经到了黎穆染的屋内,属下前去禀报,她抬步入内,便看见黎穆染端坐在书案旁,双眉紧蹙,似是在思索着什么?
“穆染哥哥。”阿曼收敛起脸上的担忧,笑吟吟地走前去。
黎穆染抬眸看了她一眼,低声道,“阿曼妹妹明日便动身。”
“好。”阿曼知晓黎穆染已经有了法子。
随即黎穆染便将一份书信递给她,“将这封书信亲自交给阿善。”
“好。”阿曼一一地应道。
黎穆染淡淡地说道,“你回去之后,便密切关注着她的动向,看她到底与谁暗中来往。”
“好。”阿曼又低声应道。
黎穆染见她显得有些心事重重,便知晓她是在担心阿善王子的安危,只是他一定要查出这背后之人。
翌日天未亮,阿曼便匆匆离开了阜城,黎穆染亦是带着人马攻城。
贡喜站在城楼上,看着城楼下的黎穆染,脸上的神情越发地冷,不过是内心产生了莫名的恐惧,身上也忍不住地发抖,而他却只能强撑着。
黎穆染不过是微微挥手,大军便已经攻向城门,贡喜只觉得忍耐地太过于辛苦,浑身发颤,莫名地发着虚汗,想起昨夜发生的情形,他更是惶恐不安。
一旁的锦衣卫见他脸色越发地难看,不敢出声,以为他是在压抑着怒火,硝烟弥漫与上空,阵阵地冷风吹来,贡喜心头一疼,猛地便吐了血。
一旁的锦衣卫大惊,连忙上前将他扶稳,“指挥使?”
贡喜强按着胸口,耳边传来的雷鼓声一下一下地捶打着他的胸口,让他痛得喘不过气来,他强忍着死死地盯着黎穆染,直至最后突然咽气,那双眸子还是没有合上。
锦衣卫错愕地看着突然暴毙的贡喜,一时间有些方寸大乱,而就在此时,有人冲了过来,跪在地上说道,“城门攻破了。”
锦衣卫扶着已经死去的贡喜,哪里还顾得了城门,连忙带着他的尸体匆忙逃离,留下还在拼死抵抗的士兵,显得有些不知所措。
黎穆染看着那落荒而逃的锦衣卫,嘴角勾起冷冷地笑意,直至入了城之后,看着眼前的一片狼藉,紧皱着眉头,“传令下去,不得滋扰百姓。”
“是。”手下领命,便前去传令。
玉汝恒收到黎穆染传来的捷报已经是夜晚,她嘴角噙着笑意,显然一副果不其然地笃定笑意,江铭珏见她笑得得意,低声道,“他赢了胜仗,你便如此高兴?”
玉汝恒笑着说道,“看来他真的长大了。”已经不是当初那个她时刻看护着的小孩子,不免有些感慨起来。
江铭珏不由得一笑,“你倒是奇怪,他的年岁可比你大。”
玉汝恒收敛起思绪,上前行至他的跟前,“我只知晓你比我小。”
江铭珏脸上的笑容一僵,“那又如何?”
玉汝恒仔细地想了片刻,“不如何。”
“哼。”江铭珏知晓她这是故意逗弄他,无奈地叹了口气,“你可知云景行如今在何处?”
“岳麓山。”玉汝恒直言道。
“你何时知晓的?”江铭珏微微一顿,低声道。
“一点踪影都没有,自然是在一个意想不到的地方,能够躲开所有的耳目,必定不是在东面。”玉汝恒慢悠悠地说道,抬眸看了他一眼,“他身上的毒不止一种?”
“应当是。”江铭珏点头应道,“不过,好像还有其他的原因。”
“什么?”玉汝恒淡淡地问道。
“不清楚。”江铭珏摇着头,“他自从大骊回来,变得比以前越发地沉默寡言了,以前的他虽然性子淡漠,可是,却总是喜欢淡淡地笑,加上那云端高阳的身姿,俊美无俦的容颜,不知迷倒了多少闺中女子。”
“你这是羡慕吗?”玉汝恒凑上前去,勾着他的颈项,“还是嫉妒?”
江铭珏微微挑眉,“羡慕也嫉妒。”
玉汝恒喜欢江铭珏的毫不掩饰,他从来都是如此,她莞尔一笑,似乎想起那个戴着白色面纱,一身月白锦袍清冷的身影,他这样的性子到底是如何磨出来的?只是那背影,她不禁蹙着眉头,云轻的身影再一次地浮现了出来,她的心莫名地痛了一下。
江铭珏察觉到了她的不对劲,轻拍着她的后背,“你啊,心思太重。”
玉汝恒安静地靠在他的怀中,“那你呢?”
江铭珏的下颚抵在她的肩上,轻轻地叹了口气,“只想跟你一起好好过日子。”
玉汝恒被他的话逗乐了,过日子这种话也能说出口的,怕是只有他。
她微微挑眉,双手不自觉得环上他的腰际,“我也只想好好过日子。”
千瑾辰此时走了进来,低垂着头看不清楚他的神情,不过,他唇微抿着,便知晓他此刻的心情不好,双手将手中的密函递给她,玉汝恒自江铭珏的怀中离开,抬手接过密函看罢,细长的双眸微眯,将手中的密函丢了出去,“黎琦,真不知说你蠢笨,还是自以为是。”
“怎么了?”江铭珏见她脸色不好,低声询问道。
“让我交出城池,他便将司徒墨离放了。”玉汝恒冷笑道。
江铭珏挑眉,“那申屠凌呢?”
“申屠凌是他的筹码,申屠尊还在那处,他自然不能处置。”玉汝恒的语气越发地低沉,直至最后,“应了他。”
千瑾辰并不知玉汝恒要做什么,只是,她说得话,他向来只有照办,领命之后便退了出去。
“你不是说司徒墨离与申屠凌自有主意吗?”江铭珏显然有些不解,对于权谋之事,他一向不擅长,也并未钻研,自然而然地,对玉汝恒说的模棱两可的事情总是一知半解。
玉汝恒翩然坐下,指尖滑过几案的纹路,“你且看着便是。”
江铭珏冷哼了一声,“谁稀罕管你们这档子破事。”
玉汝恒抬眸看着他嘟着唇,粉嫩的脸颊上犹如涂上了一层上好的胭脂,越发地显得生动可爱,她颇为不解,一个男子为何要长得比女子还娇俏?
她抬眸盯着江铭珏眨了眨双眸,仔细地想着自己前世的过往,接触过形形色色的青年才俊,满腹经纶的才子,只是那时自己的身份将他们与自己隔出了一条永远不可逾越的鸿沟,他们在欣赏她的同时,也怀中敬畏之心,而她也将他们自然而然地看成自己的臣子,如此说来,那时的自己还真是不解风情的很,如此一想,不知不觉又想起了云轻,她甚至能清楚地记得云轻为她做的每一件事情,他就像一缕柔和的阳光,一点一点地照入了她的心,而她却辜负了他。
玉汝恒的心带着几分的颤抖,终其一生,她还是不能给他一句承诺,让他陪伴了自己整整十年,她当时将大冶,将亲情看的太重,故而总是逃避着他对自己的深情,而他却没有任何的怨言,只是安静地陪着她,他曾经说过,“嫣儿,这样陪你一生,我也甘愿。”
这是他说过的最动听的话,而当时的她与他正在竹林下对月饮酒,半醉半醒时,那动听的声音就像是一缕柔柔的微风吹入了她的耳中,她那时以为自己在做梦,如今想想,却觉得自己当初是多么地胆怯好笑。
江铭珏见她靠在自己的怀中若有所思,他清澈的双眸染上一抹云雾,“你打算何时去见他?”
玉汝恒抬眸看着他,“等我彻底地放下。”
江铭珏不容她再他的身边却思念着另一个人,低头封住了她的唇,霸道地啃咬着,试图将那人从她的脑海中抽出。
玉汝恒半眯着双眸注视着江铭珏闭着双眸微微颤动的卷翘睫毛,她双手勾着他的颈项,嘴角微微扬起一抹耐人寻味地浅浅笑意,陷入了这带着几分霸道与稚气的深吻之中。
密室内,申屠凌盯着司徒墨离看了许久,“看来明儿他便要将你带走。”
司徒墨离低声道,“自然是要离开的,你适才那副神情,还真是将我吓出了一身冷汗。”
“不过是多看你几眼,记住你这张面目可憎地脸。”申屠凌冷冷地说罢,整个人斜靠在床榻上,抬眸看着天顶,“我想回大骊一趟。”
“你疯了?”司徒墨离未料到他竟然说出这样的话,顿时双眸一沉。
“有些疑团还未解开,我想去一趟。”申屠凌侧眸看了一眼司徒墨离,“小玉子这里,在我离开的这段日子,便交给你了。”
司徒墨离随即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她可不知你有这种心思。”
申屠凌目光坚定,“你明白我为何要回去。”
“你是要待在申屠尊的身边?”司徒墨离怎能不知申屠凌的心思。
“恩。”申屠凌点头道,“我只是很想知道他到底想什么?”
“你果真是疯了。”司徒墨离的语气也变得有些低沉,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你回去便是去做人质。”
申屠凌不紧不慢地起身,“小玉子筹谋了这么久,不能因为我们而毁了。”
司徒墨离深吸了口气,双眸微微地合起,沉默了良久之后,才将那口气吐了出来,“你要去,亲自告诉她,我可不想当这个烂好人。”
申屠凌随即起身,从床榻上下来,站在他的跟前,“你我二人自幼便是兄弟,你很清楚,我一旦下定决心,便不会改变。”
“你还真是任性。”司徒墨离咬牙切齿道,他很清楚申屠凌如此做是为了牺牲自己,而让玉汝恒暂时得到平安,申屠尊的手段,他怎能不清楚。
申屠凌拍着他的肩膀,爽朗一笑,“我一直心存着疑惑,皇兄他并不是一个冷酷无情的人,虽然他性子冷,手段残暴,可是,他的内心是炽热的,自从大冶覆灭之后,你没看见他整个人像是变了一样,如今我才知道他竟然筹谋了大冶十年,那时的他可还是太子,只是他每次从大冶回来,总是会将自己关起来,有一次我偷偷地跟着去看了一眼,见他盯着一个方向酗酒,那双眸子内盛满了隐忍的火焰,直至现在,我是越发地看不懂他。”
司徒墨离盯着他,“申屠凌,你承认吧,你终究是忘不了自己的身份,终究忘不了你母妃临终时的嘱托。”
申屠凌沉默了片刻,低笑一声,“不管你怎么想,我是要回一趟大骊,有些事情,虽然不是因我而起,却能因我而终。”
“那你认为申屠尊对小玉子存着什么想法?”司徒墨离见他如此做,便知她去意已决,便也不再阻拦,只是想起玉汝恒与申屠尊,语气变得有些冷。
“他似乎在透过小玉子看着另一个人。”这是他的直觉,男扮女装了十几年,练就了他敏锐的观察力。
“你是说申屠尊有喜欢的人?”司徒墨离一时间有些惊讶。
申屠凌点头道,“他有喜欢的人这么让人难以置信?”
“能让他看上的,恐怕是这个人的不幸。”司徒墨离嘴角一撇,显然想起申屠尊的手段,还有他那残暴冷冽的性子,便觉得这世上哪里会有与他匹配的女子?如此一想,脑海中灵光一闪,“等等……”
“怎么了?”申屠凌见他似是想到了什么,随即问道。
“你可还记得申屠尊手上有一条手链?”司徒墨离看着他问道。
申屠凌仔细地回想着,司徒墨离如此一说,他整个人便陷入了沉思,“那条手链是黎嫣的。”
“他该不会看上的是黎嫣吧?”司徒墨离瞪大双眸,不由得惊叹道,“倘若真是黎嫣,那他还真是狠啊。”
申屠凌抬眸看着他,越发地坚定了自己前往大骊的决定,“看来大骊我非去不可了。”
“倘若他看上了黎嫣,黎嫣身边却的宠臣又是云轻,而小玉子跟云轻又是……”司徒墨离一面说着,脸色越发地难看起来,“那申屠尊灭了大冶,为的便是让任何人都得不到黎嫣?”
申屠凌陷入了沉默,司徒墨离不免觉得有些头疼,“倘若真是如此的话,那申屠尊实在是太阴险可怕了。”
无论是谁,都不可能做出如此的事情,爱一个人,即便她心中没有他,他也不会狠心下的了手,除非他爱的并非是她,而是他自己。
司徒墨离如此一想,便觉得自己的想法太过于荒谬,他猛地摇头,“算了,不想了,越想下去,我觉得自己都会变得不正常。”
申屠凌却突然笑道,“你说的也不无道理。”
司徒墨离低声道,“此事千万不要对小玉子提起,倘若她知晓申屠尊灭了大冶,这其中还有这番缘由的话,指不定会做出什么冲动的事来。”
申屠凌微微点头,“你说的对,此事我们不过是猜测而已,等我查清楚之后,再说。”
司徒墨离附和着点头,抬眸看着申屠凌,显得有些忧心忡忡起来,“我真不知小玉子要是知晓你如此任性,会做出什么事来。”
申屠凌笑着起身,行至书案旁,随即写了一封信递给他,“将这个交给她便是。”
“好兄弟,你可要当心些,我那妹妹虽然入了宫,可是心里头还是惦记着你呢。”司徒墨离拍着他的肩膀,“日后免不得在后宫碰见,这几年她在宫中过得不如意,心里头指不定怎么想?”
“她应当不会做什么傻事。”申屠凌多少是了解司徒青颜的,她虽然性子有些蛮横,可是,入了宫也会慢慢地磨掉她那些刺头。
司徒墨离摇头道,“她是我的妹妹,我怎会不了解她,我只是提醒你,万事小心些,倘若她日后做了什么出格的事情,你也不必手软。”
“她究竟是不是你亲妹妹?”申屠凌难免一愣。
“之所以是我的妹妹,原先娘亲太过于纵宠她,才会让她变得如此心高气傲,如此的性子,入了后宫很容易被人利用,我不想她误入歧途,摔得痛,才会让她清醒地快些。”司徒墨离知晓司徒青颜对感情很执着,一个自幼便看上的人,她怎会放弃?
申屠凌听出了司徒墨离中的担忧,“我明白。”
“大骊如今也是几番变幻,申屠尊那处你还是小心些。”司徒墨离起身拍着申屠凌的肩膀,低声提醒道。
申屠凌点头道,“你且放心,我不会一直待在大骊。”
“好。”司徒墨离知晓申屠凌有着自己的小心思,也有着他的逼不得已,也许,在他被申屠尊擒住之后,他与申屠尊之间必定发生了一些事,而他不得已要回去,只是,如今他却没有法子的阻止他。
当夜,司徒墨离便被带出了密室,当再次看见玉汝恒时,已经是第二日夜晚,玉汝恒正站在月色下笑吟吟地看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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