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街命案一过,县衙里才算是真正清闲下来。
虽说临近新年会凭空多出些小偷小贼的,不过这都不需要许芷陌去过问,靳贺自是全部揽在身上,带着他那群捕快忙活来忙活去。
以至于县衙里经常都是空荡荡一片,只余几名仆人在扫着未融化的积雪,许芷陌与端木梓则是经常端坐于县衙里的书房,烧一盆炭,手捧暖炉,看看书下下棋,讨论讨论一般的案情该如何审问。
有时许芷陌还会觉得老是让靳贺一人风里来雪里去心里过意不去,倒还是端木梓笑着安慰她说,倘若跟他们做比较,靳贺恐怕是更宁愿去外面跑跑,也是不愿呆坐在屋里的。
闻言许芷陌也只能笑笑道:“也是,他一个学武之人,总归是不能和我这深闺小姐还有你这从事文职相比的。只是都快过年了,这些为非作歹之徒怎都不见消停呢?”
“这个……”端木梓顿了顿,而后似是明白了什么,垂下头掩盖住眼中的笑意后,才重新抬起头淡然答道:“大人就有所不知了,这越是过年,百姓们家中就越是有东西有银两可偷盗,换做平日里,就算去偷也可能是偷鸡不成反蚀一把米。”
许芷陌若有所思的道:“因为百姓都会去置办年货的关系么?唉……这样的话,倒不如快些过完这新年,早些到来年。”
端木梓却是摇头道:“寻常百姓们可都不会这样想,这大年夜,难得家人齐聚一堂,自是不希望过太快的。”
“呵……是呢,倒是我的想法有些狭隘了。”许芷陌轻笑一声,端起茶杯喝了口茶。她虽是也过过几年清贫日子,但终归是出身富庶,母亲终日忙于打理生意,父亲则是尽心尽力的伺候着母亲的日常起居,还要管理府中大小事务,就算过年也只有大年夜那么一晚三人会待在一起守岁,所以她对于新年始终无多好感。
可是她这个官虽然只是个七品芝麻官,但却是真正的百姓父母官,如若都不能置身处地的替百姓着想,又谈何做个好官之说。
听了她这句话,端木梓也不再多说,从这些日子的相处可以看出,这位新县令大人倒并不像是其他大人那般一心想做出一些作为来让上面的人另眼相看,反倒只是秉着良心去做着分内之事。再就是,对待他与靳贺,也不像是大人对下属,更像是对待老师或是朋友那般,有不懂的就会向他们请教,平日里无趣之时就会拉着他聊天下棋。对待府中捕快和下人更是半点脾气都无,说话的时候都是噙着笑意,根本不会像其他有钱人家小姐有事没事就端着架子在那,让人不敢接近。
只是偏偏越是这样的人,他就越是担心,上次在刺史府赵大人特意与她说的那几句话,并不像只是对新官上任的好奇,反而是有着倒要看看这买官来做的富家小姐会有着怎样的作为。
如若真的应了他的猜测,那赵大人会时不时的为难这新大人,到时还真是不知该如何是好了。毕竟论心计,这新大人是远远比不上赵大人的。
只不过一切都
还只是他妄自猜度,尚未证实,但愿那赵大人会一心忙着如何升官,无暇来管临江县的一方天地吧。
许芷陌当然不知这么一会,端木梓心里已是百转千回想了许多,她得出顺其自然的结果之后,就开始盼着回府的时辰快快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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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的清闲日子一过,就直接到了喜庆非常的大年夜,许芷陌泡在暖暖的浴桶里,无意识的把玩着小十给她洒下来的玫瑰花瓣。虽然才刚刚过了十五寿辰,可这年一过,她就该是十六了,要不了几日娘亲定是又要跟她提娶夫之事了,她又该怎样去推托呢?
其实她及笄之时只纳了一个侍从进房已是不合规矩,像是容妍,虽是跟她一般大,可现在房中已是有好几个侍从,侧夫也早已是下聘明媒正娶着抬回了家。
近几日,她偶尔来过一次,便提及了家中正在为她挑正夫人选,估摸着明年开春就会定下人选,到秋天就该大婚了。
这种事许安秀又怎会不知,自是借着此事时不时给许芷陌施压,理由也是条条皆是有理,又说她日后年纪大了无人愿给她做正夫,又说她也不小了该跟家里分家生活,到时候没有个正夫侧夫替她打理家务又怎么能行,又说她一个县令大人,总是独着身子会被百姓们笑话。
总之就是一句话,不管她愿不愿,娶夫生子延续后代是她理应承担下来之事,不可太过任性而为。
许芷陌本来又想以他们都是一妻一夫来推托,却被许安秀一句我十五那年便娶了你爹爹给挡了回来,所以她就算不想娶侧夫,正夫也是刻不容缓需要有个合适人选的。
思虑至此,许芷陌只觉头都大了,她不过是想遇见个心爱之人然后再水到渠成的成亲,竟然也是那么的难,如果短时间内她还是未能遇到那个人,她就要捧着一叠画册选她所谓的正夫了么?
“啊啊啊……我不要啊……”许芷陌一时气恼无处抒发,只得拍着浴桶中的温水好让心中的烦闷得以舒解。
只是她这一行为吓坏了候在门外的阿七,连门也来不及敲,他便破门而入,站在了屏风外心急的问道:“小姐,你怎么了,可是哪里不舒服?”
听到阿七的声音,许芷陌才想起她这是在房中沐浴,说什么她不要实是让人误解,连忙停下手笑道:“没事,我马上就洗好了,你也别出去候着挨冻了。”
说完后她便站起身从浴桶中出来,快速的擦干身子后,就穿着一身里衣披着件大袄从屏风后走了出来。
“快让人把水撤了,我先暖暖身子再穿外衣。”许芷陌一边说着,一边捧着暖炉坐到了炭盆边,感受到十足的暖意,她的脸色才算是好了一些。
“是。”阿七见她的确无恙,这才放心的拉开门出去唤了下人来把浴桶抬出去,又将地上的水迹亲手擦干,他才起身走到许芷陌旁边站定。
“怎的只有你一人在房中伺候,小十他们呢?”许芷陌盘着腿,
将整个人都包在大袄之中,舒服的靠在软枕上。
“厨房在做年夜饭人手有些不够,他们三人就自告奋勇前去打下手了。”阿七垂下头如实答道。
“打下手?”许芷陌眯起眼笑了起来:“恐怕是去偷吃吧,只是往后这房里总是要留一个侍儿伺候的,让你一个侍从忙里忙外的成何体统。”
她这话虽然有些严厉,可她语气还是如往常一般,阿七眨了眨眼,明白过来她是关心他,不由勾起嘴角笑得无声:“是,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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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夜饭果真是无比丰盛,难怪小十他们三人会不辞辛苦过去打下手,怕是提前尝了不少吧。
许芷陌入席坐下,看着满脸笑容的双亲,不由得想起端木梓那句大年夜难得家人齐聚一堂,娘和爹两人的亲戚虽是都不少,可是因了顶上父母都过世,其他兄弟姐妹也纷纷有了自己的家。所以这么些年来,这大年夜也只有他们一家三口,虽说算不上热闹温馨,却也是有着过年的喜气。
见她兀自发着呆,许安秀笑着摇了摇头,拿起筷子夹了一块鱼肉放在她碗里:“吃鱼,这是厨房里养的,大冬日里还有新鲜鱼肉吃可不容易,你要多吃点。”
许芷陌连忙回过神来,点头笑道:“女儿知道了,多谢娘亲。”
说完后,她也拿起筷子分别给许安秀和古彦青各夹了一块鱼肉笑着道:“娘,爹,你们也吃。”
许安秀笑着夹起碗中那块鱼肉吃下,而后就拍着许芷陌的手道:“女儿啊,答应娘,不管怎样都要活得开开心心的,如果那官当得不好不开心了,咱就不当了回家来,千万别委屈了自己,知道了么?”
不知她这感触从何而来,许芷陌虽觉奇怪,但还是点头应了:“女儿知道饿了,娘就放心吧。”
这官,说来说去还不是娘亲要她当她才当得,如今说这话像是自我矛盾了,更像是好像知道了些什么。
许芷陌暗自摇了摇头,也不再去想这些有的没的之事,动起筷子吃起菜来。难得桌上都是些她喜欢吃的菜,她定是要多吃些才行,而过年,就该开心的过才是。
吃完年夜饭,三人就围着炭盆而坐,手上都捧着个暖炉,开始了这漫长的守岁过程。显少熬夜的许芷陌自是没多久便有些昏昏欲睡了,再加上身边两人都是在说着一些店铺与家中的琐碎事,她听得半知半解的,更是瞌睡得厉害。
好不容易熬到子时过半,迎来了新的一年,门外鞭炮喧天、烟花不断,她也被惊得差不多清醒过来,按着礼数跟双亲拜过年领了为数不少的压岁钱后,她便被准了回房睡觉。
回到房中,阿七和小十才伺候着她脱掉厚厚的外衣,她便飞速的躺在了床上用被褥盖住全身,闭上眼疲惫道:“我乏了,你们不用再伺候了,都回房歇着吧。”
阿七和小十对视了一眼,也不敢再多说话,直接应声退出了房间。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