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这也是下官一直疑惑不解的。直到,”李慕儿心头又揪痛起来,她狠狠忍住继续道,“直到我现自己,怀了皇上的孩子,我便想通了这一点。娘娘是过来人,想必比我更早现这一事实吧?杬儿什么都说于娘娘听,自然也告诉了娘娘,皇上私下同杬儿说过:若是此生没有子嗣,便会将皇位传给兴王殿下吧?”
邵太妃怔了怔,继而低低笑起来,“女学士的想象力真是丰富,如果哀家想要谋害皇嗣,那皇后娘娘肚里的孩子,怎么就平平安安生下来了呢?”
李慕儿对此也深表疑惑,话却说得愈直接和决绝,“我不知道你为什么没有再对皇后下手,也许,是因为你多年前已经对她下了狠手,不是吗?”
邵太妃一直压抑的平静,此刻却蹙了蹙眉,没有回话。
李慕儿复又说道:“怎么?娘娘很奇怪我为什么会知道皇后这桩密事吧?不错,是皇上告诉我的。娘娘,能在这宫里头行刺皇上却多年未被察觉,您一定足够小心谨慎的。”
邵太妃冷哼,“哀家手无缚鸡之力,哪来的本事行刺皇上?”
“不,你会武功,”李慕儿摊开自己的左掌,“你虽然也弹琴,却有与我一样的茧。你那晚想杀我,用的是匕,招式却狠辣。你总说要与我比较舞艺,其实,我才该向你讨教武艺。从来都听说娘娘舞技群,却没听任何人提起过您会武功,能藏得这么深,下官实在佩服娘娘的小心谨慎。也正是因为娘娘这样小心谨慎的个性,自然不会再贸然伤害同样小心谨慎保胎的皇后吧?”
邵太妃突然讽刺一笑。
这样的不屑让李慕儿十分恼火,语气也开始咄咄逼人起来,“这也是我今日来找你对质的目的。皇后说小皇子近日各种不适,是不是你干的?你蛰伏了这么久,怎么,现在又想到路子了?如果是的话,娘娘,你收手吧。”
李慕儿感觉到邵太妃攥着茶杯的手越收越紧,继续威胁道:“我明白你为什么如此小心谨慎,因为你宁愿不成功,也不会冒任何被现的风险。因为你一旦被揭穿,不单单是你,你的三个孩子,尤其是兴王,就算不沦落到死无葬身之地,也不可能再有今日这样安逸的生活……”
话音还未落下,电光火石之间,李慕儿的脖子上已抵上了一把匕。
邵太妃站在她身后,一手抵着她腰上的命门,一手亮着深藏的那把匕,凑在她耳畔道:“想不到皇上还会找你回来,也难怪哀家会折在你身上了。如今你既已认清了我,你说我还能不能放你活路?”
李慕儿心寒地叹息了一声,“娘娘,你以为我是一个人来的吗?你以为,我不明不白死在这里,皇上就不会起疑了吗?呵,你当然清楚得很,所以你没有直接一刀杀了我,你不会冒这个险。”
闻言,邵太妃的手仍旧丝毫未动,声音却透出了一丝不稳,“杬儿视你为姊,他什么都不知道,你不要牵连他。”
李慕儿听得心头一酸,憋了憋情绪尽力平静道:“娘娘,我已经恢复了功力,你不会是我的对手。我之所以不动手反抗,不就是为了杬儿?”
邵太妃终于松手。
“娘娘,”李慕儿侧身,没有看她,“你做这一切皆是为了杬儿,我也一样。我也曾为人母,今时今日,我能理解你的做法,所以我来只是要奉劝你一句,到此为止吧。杬儿如今成家立业,过得十分美满。眼看他就要封藩,你也不希望他的大好前尘,富贵人生,从此付之一炬吧?你说得对,他的确什么也不知道,他有情有义,知书达理,从来不在乎什么虚名。你以为你最成功的是为他默默做这一切吗?不,你最成功的,就是教育出这么好的孩子,没有让他变成像你一样争夺皇位的阴险小人。”
似乎没想到李慕儿如今说话如此犀利,邵太妃无力地闭了闭眼,反问道:“皇后迫你至此,你何苦还要护她?”
“我不是护她,我甚至恨她恨的要死,”李慕儿眼神变得飘忽,“可孩子是无辜的。我只是,不想他的孩子再出事……”
她定了定神,决定快些结束这场对话,于是毅然决然说道:“我言尽于此,太妃娘娘若还不肯停手,我只好将所有真相禀明皇上,和兴王。先不论皇上会如何处置你,你说兴王知晓了这些,是会感激你为他筹划一切的苦心,还是痛恨你的口蜜腹剑呢?”
这一番话又将邵太妃微微激怒,她冷笑道:“就算哀家罢手,换杬儿安宁,可哀家又凭什么相信你不会泄露出去?”
“这就由不得你了,”李慕儿横眉冷对,“现在主动权在我手里,你只能信我对杬儿的一番情谊。不过,换句话说,我与杬儿的情谊有多深,也全凭娘娘您决定。你若再敢有所动作,我不会念这半分情义。哦,对了,你不用想着陪杬儿去封藩之地。我不希望你到了蕃地,再鼓动怂恿杬儿犯事儿,他很干净,蒋伊也很干净,你不配待在他们身边。”
“你!”邵太妃显然又在震惊她竟变得如此果决狠辣。
“你安分地留在宫里,杬儿一世荣华;你敢再谋害皇嗣,杬儿人头落地!”
说完这句,李慕儿催动掌力,手中玉簪子顿时碎成粉末,纷纷扬扬飘落地面。
邵太妃终于相信,她说得没错,论武功,自己根本不是她的对手。
李慕儿没有再看她一眼,将手负在身后,缓缓步出门去。
身后传来邵太妃嘶哑的笑声,这个曾经叱咤宫廷的美人,如今额头眼角爬上了细纹,早已不复当日风华,“呵,呵呵,哈哈,女学士,你会后悔的,你一定会后悔的……”
李慕儿顿住脚步,头也不回地说道:“我后悔的事情太多太多,也不差这一桩半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