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心情不好之后,具体表现是,一类挥霍,二类骂街,三类痛哭,四类倾诉,五类消沉,六类自虐,或许还有其他类,但苏蔬是另类之人,就做另类之事,她心情不好,喜欢忙更喜欢帮忙,比如之前司空轩武和莫兰成婚,她远走广西,把个雄风寨之事当成自己的事来管,比如小产之后,跑去阳谷给李三报仇,这回,因为孟婉蝶的介入,她和司空轩武大吵之后,偶遇云氏女子学堂的先生云镶蓝,包揽下保住学堂不被封之事。
进了苏府的门,袭香还在絮叨,“当家的,开封府下的令封学堂,您为何非得管闲事呢?”
苏蔬侧目看向袭香,满脸不识的陌生感,愠怒道:“这怎么叫管闲事,首先云先生做的是大事,是好事,争取女权,她的思想简直可以穿越一千年。再者,乍见她,我蓦地想起李清照来,这两个人,甚至在我心里混淆,我和她一见如故,既为朋友,当得两肋插刀。”
她们两个说着,姬少游已经迎出,听了个话尾,问:“你又想为谁两肋插刀?”
苏蔬没有回答,道:“刚好,把术虎巴阿叫到中堂,我有事找你们两个商量。”
大家都在等她吃晚饭,有事索性放在饭桌上,苏蔬把云氏学堂被开封府责令关闭的事说出,然后询问各人的意见,有好点子不必兜着掖着,主要目的是保住学堂。
术虎巴阿若有所思,忽而问:“我去趟淮阴,若何回来后你之前说的那件事就不了了之?我出来日久,恐家里父母惦记,是时候回去。”
他这一说,苏蔬猛然想起奶娘白凤扬之事,此仇不报,硌在心里,感觉自己对不起失去的孩儿,然开封府给学堂的期限是三天,容不得拖延,她道:“两件事同时进行,这叫双管齐下,我们必须一箭双雕。”
众人合议后,得出的结论是,有关云氏学堂之事,管住开封府的,除非蔡京或皇上。而对付奶娘白凤扬,苏蔬之前早把计划说给术虎巴阿几个人听,那就是让术虎巴阿假冒师父莫笑天,装着一个无意之间让莫兰得知,杀死她亲娘的凶手不是之前的黑狼,而是奶娘白凤扬,究其原因,是因为白凤扬暗恋莫笑天,杀了莫兰的娘她想鹊巢鸠占。
“那么,莫笑天既然深爱其夫人,又明知道是奶娘杀了她,莫笑天为何不杀了奶娘替夫人报仇?”姬少游抛出一个苏蔬必须回答的问题。
苏蔬早就想好,开始杜撰,“因为师父是多年之后才得知此事,又因为他知道莫兰喜欢奶娘,视其为亲娘,所谓生娘没有养娘大,杀了奶娘师父怕莫兰伤心,还因为,死者已矣,师父他知道杀了……算了算了不啰嗦了,我会告诉术虎究竟该怎样演戏。”
一顿饭吃罢,大家七嘴八舌商议之后,有关云氏学堂之事没人能拿出一个切实可行的办法,然而,苏蔬自己却有了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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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她派人去往蓝云阔的府里,请他的夫人蔡文珺过府叙话,请客之理是,蓝云阔的外室燕儿生养了儿子,她是正室夫人,便是孩子的大娘,理应探望。
送信之人去了便回,跟来的还有蔡文珺和蔡文琦,苏蔬决计没有想到蔡文珺会来的如此快。
并且,蔡文珺手指身后,下人们抬着一箱又一箱的礼品,都是送给燕儿之物,从整匹的锦缎,到金银首饰,还有各种吃食,另外是送给貔貅的礼物,从衣服鞋子到长命锁到虎头帽,林林总总,非常齐全。
苏蔬装着拒不敢收,最后蔡文珺道:“燕儿生了儿子,是我们蓝家的功高之人,这些物什,是我和相公一起送给她的。”
这些,当然不是蓝云阔所送,苏蔬心里有数,知道蔡文珺菩萨心肠,替燕儿感念她的恩德,转而又替燕儿欢喜,丫头命贱,燕儿本没想能嫁个像蓝云阔这样的官老爷,虽然他不厚道,但夫人良善,这也是她前世修来的福气。
同来的蔡文琦,见了苏蔬,依旧是没心没肺的笑,不知为何,苏蔬突然就有点想念这个傻丫头,拉过她到自己身边,然后指着铁锅给他们彼此介绍。
“我又多了个师弟,好热闹!”蔡文琦兴致勃勃。
铁锅却不干了,嘟着厚嘴唇,“谁是你师弟,你才几岁。”
和蔡文琦当初同韦小宝一样,为谁大谁小争执起来,苏蔬仍旧是那句话:“排名不分先后,按年龄算,再说,你们几个大男人,就这么一个小师妹,或是师姐,好好疼爱,知道吗。”
铁锅、韦小宝、大山大河一起应着。
蔡文琦被师父宠爱,别提多高兴,嚷着要看小娃。
苏蔬引着蔡文珺姊妹来到燕儿的房内,燕儿正给孩儿喂奶,见蔡文珺到,愣了下,急忙把孩子放到床上给蔡文珺见礼,“夫人。”
等级之分,非是因为蔡文珺是太师的女儿,而是因为她是蓝云阔明媒正娶的正室,燕儿形如妾,自知身份低微,并且,更因为蔡文珺非但没有妒恨她,还对她非常照顾,这让燕儿感动,是以对蔡文珺非常尊重。
蔡文珺把燕儿拉起,急忙去看貔貅,虽然不是她生养,但是蓝云阔的孩子,是蓝家的孩子,她自然非常亲,抱起左看右看,回头对燕儿道:“你瞧瞧,多可爱,你看他还笑。”
燕儿摸了摸儿子的脸蛋道:“貔貅,这是大娘,你长大可要孝顺大娘,因为大娘是个好人。”
蔡文珺顿时泪湿眼眶,叹口气,她这声叹没人明白,就连妹妹蔡文琦亦不懂,蔡文珺和蓝云阔成亲之后,两个人可以说是同床共枕多时,然她就是没有怀孕,之前还以为日子久了就能怀上,当得知燕儿怀孕后,她忽然感觉自己恐是有病,不然蓝云阔极少和燕儿在一起,若何人家就能怀孕,于是她去看大夫,怕什么来什么,她果然身子有恙,大夫却也没说她不能怀孕,只是很难,这对于一个女人来讲,仿佛晴天霹雳,除了怨自己命苦之外,再无他法。
如是,蔡文珺更加喜欢貔貅,抱着就爱不释手。
燕儿道:“夫人,等貔貅长几岁,不再需要我乳他,就给夫人您带,您读书识字,他在您身边长大,定然能成为栋梁之才。”
蔡文珺惊喜道:“真的?”
燕儿点头,“燕儿不敢欺瞒夫人。”
蔡文珺喜极而泣,忽而嗔怪道:“那你此后不要叫我夫人,我们是姊妹,叫我姐姐。”
燕儿迟疑一下,笑着道:“是,姐姐,貔貅,此后就是你我两个人的宝儿。”
这一副感人场景,苏蔬一边看着都感动,蓝云阔不算恶人,却也与好人不沾边,他救自己那是私人感情不提,没想到他居然能有这么好的两个女人,不争不斗,互敬互爱,蓝云阔何德何能?不禁埋怨老天眼拙,她苏蔬可是名副其实的好人,为何摊上那么个混蛋相公,心里暗想,等我收拾完老巫婆,把云先生的事处理好,就拍在你面前一纸休书。
因此,苏蔬忽然想起学堂的事,让燕儿陪着蔡文珺聊天,她拉着蔡文琦来到自己房内,故作神秘道:“文琦,这么久没看见师父,说,都干了什么英雄之事?”
蔡文琦想了想,“打哭两个家丁,砸碎一个鱼缸,杀死我爹最爱的那匹马,还有,我把我爹新带入府内的一个粉头给打跑了。”
苏蔬听了,这都是大户人家的孩子吃饱撑的闲着没事干的,她道:“文琦,你今年有十七岁了吧,你说你一个十七岁大的姑娘,就干了这么些乌七八糟的事,还好意思给师父我说。”
蔡文琦扭着身子对苏蔬撒娇道:“师父,你经常是突然之间就不见了,我找不到你,不知该做什么大事,此后,我决定就住在苏府,时时刻刻跟着你。”
苏蔬心里暗喜,并非是她这个做师父的不道德算计徒弟,主要是这个徒弟能力大,她能让堂堂的太师蔡京唯命是从,所以,云氏学堂的事,非这个小丫头不能办成。
“好,师父也想你,我去了广西之后去阳谷,发生了好多事,等师父闲来说给你听,那才叫轰轰烈烈的大事。”苏蔬故意瞪眼拍桌子,那阵仗仿佛她曾经大闹天宫似的,然后命人准备午宴,款待蔡文珺姊妹。
有蔡文琦在手,对云氏学堂之事,苏蔬有底,倒是算计莫兰和白凤扬,非同小可,她派出姬少游,先打听到莫兰和奶娘的下落,知道她们仍住在徽宗给买的宅子里,只是徽宗最近很少过去,他是另有了新的去处——蔡京府里,原因,便是蔡文琦口中说的那个粉头。
这女子是孤儿,被某个江湖艺人收留,从小训练,在瓦肆卖艺,游走人世,阅览众生,她比莫兰这样的闺秀更懂风情,被蔡京发现后,遂花重金买下,本想在外为她置办宅院,谁知最近皇后盯的紧,她不想徽宗出宫,一是怕他流连秦楼楚馆,染上脏病,更怕民间不安全,无奈,蔡京遂在自己家里辟出一处,反正他家里大着,把那粉头安排好,让徽宗来府里和她幽会。
不料这件事被蔡文琦的娘得知,还以为是蔡京养的女人,于是哭哭啼啼,这又被她的宝贝女儿蔡文琦得知,那丫头今日竟然拿着刀,把那粉头赶出府去。
按下这件事不表,再说苏蔬,和术虎巴阿、姬少游商量好,就等明日,演场好戏给莫兰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