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老虎屁股摸不得,朱勔是何人也,号称东南小朝廷的土皇帝,别人想拍他的马屁唯恐拍不正当而惹怒,苏蔬却一鞭子打过去,又所谓打人不打脸,她还专门打人家的脸,众人只等朱勔暴跳如雷,出于意料的是,朱勔却有点懵,茫然的看着苏蔬。
苏蔬根本不想惹朱勔,知道自己打错,已经错了,如果哀求告饶好话说尽的解释,反倒让朱勔这等欺软怕硬之人抓了把柄,进而得理不饶人,她叉着腰,瞪着眼,一副“我他**的就打你了爱咋咋地”的姿态。
话说敌人的敌人是朋友,原来这错误上的错误就是正确,如此,反倒让朱勔畏首畏尾,猜疑苏蔬的用意。
朱勔最终还是火了,对苏蔬却也没有敢像对别人那样暴跳如雷,只喝问:“苏帝姬,你缘何打本官?”
苏蔬骑虎难下,索性就不下,她比朱勔还怒,“朱勔,你好大的胆子,洛小姐病重垂危,本宫在此救人,你故意来搅合,即便这里的人都是你所谓凶案的嫌疑人,难道你就差这一时一刻不成?”
本宫,是官方称谓,她是帝姬,这样自称正当,还有种威慑感。
朱勔迟疑下,看看床上双目紧闭的洛青依,果然没敢造次,这不是在东南,这是在京师,面前这位不是别人,是苏蔬,小妖女没有做不到的事,朱勔瞻前顾后,但他被苏蔬抽了一鞭子,面子上过不去,欺身至苏蔬面前,虎视眈眈道:“苏帝姬,我们一同去找皇上评理。”
苏蔬不退反而更近一步,“我们去找太上皇评理又怕了你不成。”
呃?朱勔愣,太上皇是给予退位皇帝或当朝皇帝在世父亲的头衔,徽宗之父是神宗,早驾崩多年,何来太上皇一说?难道,苏蔬知道些什么,莫非皇上想禅位?
虽然几年后徽宗果真禅位,苏蔬此言也就是顺着他的话头信口胡诌,见朱勔愣住,咔吧大眼,想了想,知道自己说错,再近一步,身子几乎挨上朱勔,歪解道:“皇上是天子,太上皇当然是老天爷,头上三尺有神明,老天爷在上面看着呢,我没做亏心事,不怕与你皇上面前评理,但此时我有事,你哪凉快哪呆着去。”
话说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苏蔬这咄咄逼人的架势,果然让朱勔胆怯,非是怕苏蔬,而是怕苏蔬背后之人,看她如此强势,怕其中有玄机,正合计如何进退,突然一声喊:“师父,我来了!”
来了蔡文琦,她是那种唯恐天下不乱的人,她不喜欢坐山观虎斗,她喜欢亲自上阵斗,看苏蔬和朱勔剑拔弩张,一副二虎相争的对峙,她一把推开苏蔬,对着朱勔凶神恶煞般的狂吼:“谁敢欺负我师父!”
朱勔和蔡京交好,当然认识蔡文琦,没等说句“贤侄女”这样的客套话,蔡文琦突然按动手腕上宝镯的按钮,也幸亏她没有看,随意一按是红色按钮,噗!一股红色的烟雾喷出袭向朱勔,他毫无准备,中招,瞬间产生迷幻,看蔡文琦仿佛巨人般,欲倾覆压倒自己,竟然吓得连连后退,高喊:“来人!来人!”
偏偏开封府的捕役不认识蔡文琦,见她用“暗器”弄伤朱勔,一起过来抓她。
没等苏蔬动手保护,蔡文琦却早有准备,小丫头跟着苏蔬这个师父接连做成几件事后,野心膨胀,为了此后“行走江湖”,身上开始带刀,当即从靴子里抽出一把短刀,刺向捕役。
捕役躲开,飞起一脚踹去,蔡文琦毕竟不会功夫,被捕役踹得嗖的射出,直奔床上的洛青依,苏蔬见状及时一鞭子抽出,缠住即将落下的蔡文琦往自己身边一拉,姬少游飞扑过来替她接住蔡文琦。
他们这里打的热闹,侬志高却悄无声息的开始作法,因为在苏蔬和朱勔斗嘴的时候,他即已发现洛青依脸色渐白,这是不好的预兆,需要赶紧把她的魂魄归位。
他稳住下盘,掌心朝上,心念起,默诵咒语,再睁开眼睛,发现自己双掌上拖着闪亮亮的一物,那便是洛青依的魂魄,当然不懂术法之人看不出,他刚想把魂魄送去洛青依心口,朱勔因为迷糊产生癫狂,乱扑乱喊,猛然撞在他身上,他手上洛青依的魂魄当即飞出,飘离而去。
他纵身一跃,抓住魂魄,再回来作法,却听见身后有人哒哒跑进,来者却是朱勔身边的四大金刚,厉强、屈向、贺年、闻纪。
这四人功夫高强,常年护佑在朱勔左右,适才之所以没有进来,是因为朱勔仅想以开封府的名义来抓苏蔬,毕竟苏蔬身份特殊,他们等在外面,却听说里面出了状况,才跑进来看,见朱勔东撞西撞,类如醉酒,四人之中一个护着朱勔退出,另外三个狗仗人势惯了,动手就打,不管屋里的人是谁。
侬志高刚把魂魄抓在手里,呼出一口气,再想做法,屋内打乱了套,不知是谁砸到他身上,搅乱了他的心念,作法唯有暂时停下,蓦然发现洛青依的脸色已经呈现灰色,知道不能再拖,他喊苏蔬道:“保护我!”
苏蔬知道侬志高着急什么,挥起长鞭迎战朱勔的四大金刚和那些捕役,洛青依命悬一线,她把所学全部施展出,和姬少游两个刚占了上风,鲍子孝却又带着官兵赶来,手指姬少游高喊:“他是贼,给我抓了。”
这下,从屋内到屋外,打乱了套。
侬志高眼见洛青依面色已经铁灰,再不作法把她的魂魄送回,只怕她命不保,努力使自己平静,心念起,一把椅子射来,眼看砸向洛青依,守在女儿身边的落shen医根本不会功夫,唯有扑在女儿身上,用自己的身体挡住椅子,咔嚓!椅子碎了,噗嗤!他喷出血来。
而侬志高送出的魂魄再次飘离,他又纵身抓住。几番折腾,他业已精疲力竭。
苏蔬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喊姬少游,“把屋内的人清理出去。”
姬少游明白,她是想给侬志高一个安静的环境,只是人太多,一下子难以打出,他刚想用金针对这些人点穴,只要他们都不动作,侬志高就有机会,没等姬少游动手,突然就见司空老夫人的侍女小红到了,见那小红,解下包头的头巾,啪的甩出,打倒一个捕役,四大金刚冲上,小红脚尖点地飞起,啪啪啪连踹三人,她然后靠近洛青依的床前,哗啦扯下床上的帐子,呼呼抡起,飓风般袭去,屋内之人就连苏蔬和姬少游,悉数被卷起甩出屋,小红疾步而去把门关上,对侬志高道:“赶紧救人!”
侬志高总算清静,作法施功,慢慢把洛青依的魂魄送回,再见洛青依,脸色渐渐红润,轻轻呼出一口气,喊了声:“爹!”
落shen医正匍匐在地,嘴角都是血,内里五脏六腑剧痛,听女儿一声唤,知道她活过来,老泪纵横,应了声:“嗯,爹在这里。”
不多时,外面渐渐平静,朱勔的四大金刚知道来了高手,自己不敌,带着仍旧迷糊的朱勔离开。
鲍子孝又被姬少游痛打一顿后也离开。
开封府的捕役,见朱勔都走了,他们安能不离开。
苏蔬才有机会进屋来,先是看看洛青依,见她已经坐起,依偎在父亲怀里,苏蔬一推姬少游,努努嘴。
姬少游挠着脑袋,难为情的傻笑。
落shen医会意,喊儿子过来扶着自己,走到门口回头对姬少游道:“宅院、聘金、婚礼所用的一切你都不需管,老朽自会安排妥当,你就等着娶亲吧。”
众人欢呼,洛青依聪慧,也明白过来,知道自己这次装病成功,害羞的低头而笑。
苏蔬把大家都轰出去,独独留下姬少游和洛青依。
“我知道你不喜欢我。”洛青依虽然开心,却把握不住对方的心。
姬少游登时火了,“你胡说,我,我……”
洛青依看他一脸窘色,满心欢喜,嗔怪道:“为何不能好好说话,总是这样。”
姬少游故意抱臂而站,威风凛凛,大男人气概十足道:“我就这样,你就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吧。”
洛青依非但没有生气,还娇滴滴的道:“是,相公。”
这时,姬少游心里凄楚的一叹——美人如花隔云端,有这样的娘子,知足吧。
苏蔬和众人在中堂叙话,那么小红如何来了这里,原来,司空老夫人听说洛青依病了,让小红过来探望,小红刚到门口,洛府管家就把里面发生的事一五一十的对她讲了,并说洛青依危在旦夕,有神医救,却打的太乱,阻碍神医救人,小红才出手。
苏蔬围着小红转圈,惊奇万分道:“红姨,你何时会了功夫?”
落shen医服下一粒神丹后,恢复气力,脱口道:“小红功夫厉害呢,想当初我和熙儿……”
他说到这里停下,自觉失言,急忙掉转话题,“少夫人,有关少游和青依的婚期,你来定,毕竟你是他们两个的大恩人,但不知哪天是黄道吉日?”
苏蔬心里正琢磨,这个熙儿好耳熟,分明是婆婆的闺名,听落shen医问,她道:“这个媒人我不当,让我婆婆当,我负责给他们筹备婚事,只要他们两个相亲相爱,天天都是黄道吉日。”
落shen医经过这件事,亦了解苏蔬所说的是何意,遂点头表示赞同。
众人却对苏蔬抗衡朱勔而不住喝彩,唯有苏蔬心里发抖,知道朱勔的为人,此人惯于绵里藏针,惯于秋后算账,只怕自己和他之间的关系类如冰山,非天崩地裂不能劈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