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阳是河南府驻地,知府当然是这里最大的官,苏蔬于此才想借助这位知府大人的力量出城去,然知府被挟持,心里惧怕,表情极其不自然,大早上的被霸多从被窝里揪出,没有梳洗,更让人怀疑,所以刚走出不远,后面追上的官兵就把她们围在当中。
苏蔬仍是紧搂着知府大人,暗自把手动了动,低声道:“你让他们退下,否则我就刺死你。”
那知府吓的连忙喊那些官兵:“你们这是作何,都给我退下。”
一将领道:“大人,此女是匪人,恐对你不利。”
苏蔬立即骂道:“混蛋,我是大人的情人,我们两个出去兜风。”
她说着,手在知府袍子里把猎刀往他心口按下,这知府赶紧再次呼喝:“这是本府的新交,你们谁不退下,打入大牢。”
官兵们无奈,唯有让路。
苏蔬押着知府,直奔城门,一路上百姓好奇,纷纷驻足观望,有的认识知府大人,不知一大早的他为何带个披头散发的女子策马狂奔。
到了城门口,守城的官兵例行公事上前盘问,守城官认识知府大人,也好奇他穿着便装,发髻乱糟糟,还趴在他后背一个妙龄女子,只是这女子披头散发,美则美矣,就是有点恐怖,除了故事里的女妖女鬼,谁家女子会是这样装扮。
“本府有公务在身,出城,赶紧让开。”
知府大人下令,守城官不得不放行,他手指后面的苏蔬,支支吾吾惶惶恐恐道:“女,妖,或,女,鬼……”
他以为这知府大人被妖魔鬼怪缠身。
苏蔬听他之言,将计就计,故意翻着白眼根,然后吐出长长的舌头,伸出纤细的手指在知府脸上摩挲一下,娇声道:“亲爱的,走吧。”
守城官吓得面色如土,连连后退。
那知府心里暗道,若后面这位不是匪女,端的很享受,忽然,他脑袋里出现朝廷下发公文时附带的那张苏蔬的画像,心就忽悠一下,立即知道和自己假情假意的这个美人是谁了,当然是正被朝廷海捕的苏帝姬,管她是谁,人逃跑了可以再抓,自己的命没了,爹娘总不会把自己化整为零重新生出来,何况爹娘都没了。
“胡说,什么妖和鬼,没见过美人吗,滚开!”
知府大人发火,所有守城兵让路,苏蔬用脚使劲踹了下马,疾驰而去。
出了城那知府便求她放了自己,只是苏蔬一个劲的打马没有停下的意思,直跑出去三十多里,才吁了声让马停下,她翻身下马,也让知府下来。
“卑职见过苏帝姬。”
苏蔬见他识破自己的身份,厉声道:“河南府你记着,我不是什么苏帝姬,我叫苏蔬,我若是苏帝姬,你见过谁家的爹会亲自下令缉捕自己的孩子,我没有害你之心,你可以走了。”
那知府连忙谢恩,刚想翻身上马,被苏蔬一把拽下,指指大路,“走着回去。”
那知府愣,谄媚的笑笑,道:“苏帝姬,不不,苏姑娘,路途漫漫,恐徒步艰难。”
苏蔬咚的踢了一脚,“少他娘的跟我弄酸文,再不走杀了你。”
那知府吓的颠起就跑。
苏蔬再喊众人上马,飞驰而去。
怕后面有追兵,是以不敢停,一口气跑了很久,不知是一百还是二百多里,再望前面,峰峦叠嶂,云雾缭绕,苏蔬勒住马缰绳,四下里望,景色秀美,空谷幽深,喊大家就在此处歇息,只是腹中饥饿,想这样的景致下,定然有修行的和尚、道人,出家人慈悲为怀,可以寻一处讨些饭食果腹。
蔡文琦贴近苏蔬贼眉鼠眼道:“师父,这山上雾气蒙蒙,会不会有草寇?”
苏蔬道:“这样的地方只会有出家之人,哪里有草寇,这样美的地方有草寇,那么也是个出口成章的草寇, 琴棋书画无所不通,腹藏天下事,类如南阳诸葛亮。”
她只是说笑,让各位随意坐了,她把手从领口处伸进怀里,往出一个一个的掏栗子,因为之前包装的纸包打破,拾起后她就把栗子都直接放进了怀里,此时没有东西充饥,这些栗子成为美食。
蔡文琦呵呵笑道:“师父,这是师爹给你买的,我吃了,师爹会不会生气。”
啪!苏蔬在她脑袋上拍了下,“吃还堵不住你的嘴。”
她再把栗子分开萧竹隐、霸多、完颜宗豪和招财、进宝几个人,萧竹隐却推说不饿,霸多推说不喜欢吃,完颜宗豪和招财、进宝却吃的非常香甜。
苏蔬看看萧竹隐和霸多,冷笑道:“清高?饿死你们两个。”
她边吃边聆听山林里传来清脆的鸟声,猜想此时应该是春日,不知雄风寨百花谷里的花有无开放,等姬少游把自己的家人全部送去雄风寨,侬志高究竟是惊喜还是吃惊,但无论怎样,虽然上次因为他错吻自己,被自己骂,他不告而别回了广西,见到苏家人,相信他一定会善待。
又想起姬少游此番回汴梁,既然皇上下诏缉捕自己,那么姬少游能安然把苏家之人接出来吗?蓦地就开始担心,自己还令姬少游往青州苏家祖宅挖出那一大箱子金银,作为马上开展宏图大计的费用,岂不是更难?
如此一想,她再也吃不进去,把栗子在手中把玩,眉头紧锁。
忽然山谷中传来一阵吟咏之声——
结庐在仙境,躬耕于陇亩。
白日云恓恓,夜来影独独。
腹中万卷藏,心行千里路。
他日得机缘,巧会一苏蔬。
苏蔬?此人诵读之声虽然不大,但空谷幽静,因此各位都听到这首诗里有苏蔬二字,惊得彼此对望,苏蔬更是霍然而起,循声去找,从对面的山坡上走下一个人,看姿态是个女子,一身素衣,类如道姑,她背着一个竹篓,手里拄着竹杖,等离的近些,她亦发现苏蔬一行人,只是扫了一眼,然后继续走。
苏蔬看此人自己不识,对方亦不识自己,哑然失笑,人家大概诵读的是叔叔、疏疏、姝姝、酥酥也差不多,怎么会是自己,不过总算遇到人,想打听一下此地的情况,或许这位是个道姑,不如就去道观里讨些吃食。
她走上前去,拦住那吟诗的女子,看她年逾三旬,面貌朴实,一副村姑模样,躬身施礼道:“这位大姐,敢问此地可有道观寺庙,我们是过路人,想讨些水喝。”
那女子看看她,不觉眉头一挑,看苏蔬披头散发,容貌绝丽,修长身姿,恍如天人,她顺手指指旁边的小溪,道:“饮水,那里多的很。”
苏蔬被她噎住,喝水只是个开场白,她还想吃饭睡觉,所以必须找个所在,再道:“还想讨些饭食。”
那女子往山上一指,“随处有香果,遍地是晚菘。”
苏蔬心道,你把我当马匹还是牛羊,我不吃草,再耐着性子道:“我还想借宿。”
那女子又道:“天为被地为床。”
苏蔬心道我这暴脾气,哪里来这么个废话连篇的丑婆子,想怒,转念一想,看她说话颇富机锋,越是高人越是言行怪异,想当年刘备为了得到诸葛亮,曾经三个茅庐,而自己想找个住处,有求于人,当然得矮了身子放下脾气。
“大姐,我一路颠簸,你看这天色近晚,我们这些人想找个住处安歇。”
女子往山上一指道:“山腰处有一草庐,是我的家,你们自去饮水吃饭睡觉。”
她说着想走,被苏蔬拉住,“大姐,你家里可还有别人?”
女子道:“只我一人。”
苏蔬为难道:“你不在家,我们这样去着实有些不礼貌。”
女子淡然一笑:“箪瓢陋室,无甚可取,告辞。”
她说完径直离去。
各位望望苏蔬,意思是真去人家吗?
苏蔬心说,她都不在乎我更是个自来熟,手一挥,“走。”
牵着马,费力的上到半山腰,在一处平整之处,果然有一个草庐,想这里应该就是那神秘女子的家。
众人奔过去,苏蔬先试着喊了句:“有人吗?”
无人应答,想那女子没有骗自己,走进草庐,屋内非常整洁,仅一床一桌一椅,让苏蔬惊诧的是,靠床的一面墙,是一排木头架子,架子上密密麻麻的放着很多书,除了司空轩武将军府的藏书阁,这是她见过的书最多的地方。
“原来是个隐士。”她感叹道,还是个女隐士,很难得。
“师父你看!”蔡文琦突然喊道。
苏蔬顺着她的手指去看,桌子上有一张纸,纸上龙飞凤舞,写着一些字。
“这有什么稀奇?”
蔡文琦道:“你看,这首诗就是那女子刚刚吟咏的那首,上面,有你的名字。”
这下,苏蔬急忙去看,上面的字是草书,很多不识,但她自己的名字,还是能认出,惊奇道:“她在山下时吟咏的苏蔬,难道真是我?”
萧竹隐道:“他日得机缘,巧会一苏蔬。此人是不是在等你?看这诗的花押,诸葛慧,大概是此主人的名字。”
苏蔬急忙道:“快,下山把她给我追回来,告诉她我就是苏蔬。”
萧竹隐和霸多领命,急匆匆返下山去,只是找了半天,不见那女子的身影,回来告诉苏蔬。
苏蔬道:“我就在此地等她,说不定这是位女诸葛,我就邀请她一起共图大业。”
萧竹隐担心道:“此地离洛阳不远,怕那知府回去派兵来追。”
苏蔬拿着那首诗反复的看,琢磨此人为何要会自己?这其中有什么渊源?再道:“若能得一良材,我甘愿冒这个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