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临山并不与闭合堂常执会使者相互通名,纵马上前就直接喝道:“皇帝乃一国之君,焉有遣使者接回而自己安坐城中之理。圣驾仪仗和禁军留下。你且转回,速叫闭合堂常执会全体执事接驾。否则立马毙命当场。”
使者虽心中不悦,但因势单力弱,只得遵命而去。
使者走后,万临山先将圣驾仪仗带到中军,然后对禁军进行分队,交待俞常泰等将军分别带到相关的军营。自己则将本队士兵带回寅支一保一甲的营地,最后才回到中军。
一掀帐帘,万临山看见温玉华和王济恩正指点着一张大地图在相互交谈,而尊重、粟玉都二人则先行一步,已缴过令箭,正往外走。万临山拦住二人,道:“尊贤弟、粟监军,呆会儿我要向温姑娘进言几句,请二位留下。”
温玉华听见此语,扬声问道:“万临山有什么想法?”
“令箭缴回。”万临山先将令箭递给温玉华,然后退开两步,才道:“在下冒昧地认为,令日我们对闭合堂常执会使者的态度,有可能激怒闭合堂常执会,从而对两位军师不利。”
“还有什么?”温玉华问道。
万临山答:“没有了。”
温玉华问尊重、粟玉都、王济恩等人道:“你们呢,你们以为如何?”
尊重说道:“回禀温姑娘,我的感觉与万兄一样。”王济恩、粟玉都听了此语,不约而同地点了点头。
“我如果不听你们的,说得好听,叫做力排众议;说得不好听,就叫一意孤行。”温玉华道:“不过,我已经决定了,就是要一意孤行。
“我们最怕的是闭合堂以两位军师作为人质,直接要挟我军。而现在,由于长期以来不接受要挟的惯例,闭合堂尚不知道我们会不会顾忌到两位军师。如果我们什么事都不敢强硬的话,他们慢慢地就会想到。因此,我决定,除了不能冲进城内进行挨家挨户的搜查之外,只要他们走到城外,我们就要坚决地以牙还牙,施以颜色。”
万、尊、粟见温玉华态度坚决,都不敢再言。只王济恩说道:“这样一来,恐怕有些风险。”
温玉华当即说道:“没有公公的事,后果由我担当。”
“报──”帐外传来士兵的声音。
“进来。”
“启禀温姑娘,南边来了许多百姓,成千上万的。不知道他们想做什么。”
“知道了。”温玉华遣退报讯的士兵之后,对王济恩说道:“三面包围有利于瓦解城中闭合堂的士气,但却走露了风声。这些百姓定是来声援闭合堂的。”
王济恩道:“那么,洒家立即改作四面包围如何?”
温玉华道:“公公连日辛劳,休息去吧。合围的事,我自会打理。”
在温玉华的直接调度之下,当天下午,军队进行了战争演练。约五十万士兵纵横驰骋,穿插换位,互为攻防。杀伐之声传出数里,腾起的烟尘遮住了天光。演练之后,各营按四面合围的需要,重新安营扎寨。
次日,战争演练依然进行,只是在北门至苏坡的沿途,用石灰划出了一条长长的甬道,当作部队演练的界线,让闭合堂常执会执事能够顺利通过。
近午时分,闭合堂常执会九名执事率领三十多名衙役骑马出了城门。
四十余人刚刚出城里许,旁边喊杀声起,从右面冲出一支骑兵。执事及随从人人吓得面色苍白,几匹马当场就惊了,拼命地往南溃逃,怎么也约束不住。
这支骑兵冲到石灰线附近随即调头转向,同向而驰。闭合堂常执会执事一行中,当即又有十几匹马受到影响,自行奔进骑兵队伍。马背上十几人中,还包括一名执事。
如此反复,当他们赶到中军辕门之时,就只剩下四名执事和十来个衙役了。
不知为何,中军辕门没有把守的士兵。抬眼望去,可见军营之中不时有士兵走动。只是,任由众衙役喊破了嗓子,这些士兵全都不理不睬,仿佛没有听见。
约莫半个时辰之后,一大队骑兵冲了过来。这队骑兵根本就不管什么石灰线,马不停蹄,直冲到闭合堂常执会执事一行人当中。骑兵约有数千,群马奔腾,势若惊雷,地面亦跟着颤抖;灰尘扑面,呼吸困难,对面看不清人脸。骑兵过完之后,众人揉眼擦面,然后才发觉走失的五名执事已然送回,衙役却全部不见了踪影。
刚被送回的执事之中,一名叫申富岭的执事问道:“怎么,温玉华不肯见你们么?”
一直等在辕门的执事张晋明答道:“辕门没人,找不到人传话。”
申富岭道:“那怎么办?不如我们先进去再说。”
“擅入军营者死。温玉华正等着我们呢。”张晋明道。
“让衙役先进去不就行了?”申富岭左右一望:“咦,衙役呢?”众人皆不应声。
九名执事或站或蹲或坐地,只能干等。由于随时有战争演练的部队冲锋,九人只能呆在原地。还好,这以后部队冲到附近,都早早地转了方向,再没有过来。
太阳偏西、西斜,继而西沉,天渐渐黑了下来。往来路看,苏坡与成都之间新扎了不少军营。黑夜之中,弓箭无情,九名执事更不敢往回走。
饿了两顿饭,加上担惊受怕,前半夜九人都没有合眼,后半夜有三人又受了风寒。
啪啪啪啪……九鞭之后,众执事一齐醒了过来。眨巴眨巴眼睛,看见了手执长鞭的温玉华。温玉华的武功,众人皆如雷贯耳。联想到适才的鞭声,九人立即揉胸、按腹、摇头、扭腰,要查知伤在何处。随即,九人发觉不仅没有受伤,而且没有一处感觉疼痛。
执事张晋明当即问道:“温姑娘鞭打众执事,不知是何道理?”
啪的一下,温玉华又抽一鞭,将张晋明夹袄的外层抽出一条大口,露出了里面的棉花。才道:“你们来晚了,怠慢了圣驾。”
“昨日中午……”张晋明尚待分辩,温玉华连抽四鞭,张晋明的夹袄立即又露出一个方块。里面的棉花却没有飘扬,依然整整齐齐的,在蓝布的衬托之下,分外白净。张晋明连同众执事均吓得住口不言。
“两位军师呢?你们还不肯放人么?”温玉华问道。
众人沉默了片刻,申富岭答道:“依我看,温姑娘是误会了。两位军师与百姓亲如鱼水,眼下正在挨家挨户接受百姓的款待。她二人自己不愿出城,我们又怎能奈何得了?”
温玉华想道,若两位军师真能随意行动,听见城外军队演练战争时的杀伐之声,绝无不出城的道理。于是,温玉华不再问话,退开了去。
九名执事想到跟随之时,温玉华早已去远。于是,九人又被阻在辕门。
这一次倒没等多久。片刻之后,一队士兵过来将九人五花大绑,押了下去。
尊重得到消息之后,凭着自己与温玉华多年的交情,冲进帅帐,问道:“怎么将九名执事都给抓了?倘若激怒了他们,他们不计后果,蛮横起来,恐对军师不利。”
“尊重兄弟有所不知,有道是‘蛇无头不行’,把他们全抓了,两位军师不日便能出城了。”正好在场的王济恩代为答道。
温玉华道:“恐怕还不能这么乐观。虽然说是张晋明出面扣留的两位军师,其主谋到底是谁,我们始终不清楚。如果就是张晋明,按照一般常理,他必然不肯出城,只会派遣其他的执事前来迎接圣驾。我原来还准备来一个抓一个,直到张晋明或者主谋出城为止,谁知九名执事全部都来了。现在,假设主谋就在这九名执事当中,则成都城内与军队作对的势力必然烟消云散;假设其主谋不在这九名执事当中,后续交涉者必然络绎不绝。我准备依旧来一个抓一个,来两个擒一双,直到其主谋出面为止。”
“报──”一个士兵跑了进来,“启禀温为宝,东面的百姓大约有二十万左右。”
“嗯。知道了,下去吧。”温玉华道。
哨兵刚走,帐外又响起一个声音:“启禀温为宝,后军监军年西津求见。”
“请进。”
帐帘一掀,年西津大踏步走上前来,单膝点地,埋首抱拳道:“卑职率部按时到达文家湾,特来缴令。”
温玉华接过令箭,问道:“年监军如此行礼,莫非有什么要事?”
年西津答道:“卑职无能,沿途屡受刁民滋挠。两百多名士兵被马蜂螫伤,十一名士兵中了蛇毒。”
“没死人吧?”温玉华问道。
年西津道:“邀天之幸,尚未死人。”
“军医可够?”
“回禀温姑娘,军医够,药材不够。”
“快起来,速叫军医到中军领取药材。”
“卑职告退。”
年西津刚走,王济恩随即骂道:“这些刁民,简直是无法无天。”
温玉华苦笑了一下,唤进几位亲兵,吩咐道:“你们速去各营传我命令:准备熏草,注意马蜂;夜晚加强巡逻,提防毒蛇。另外,请江湖营的言寿风来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