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
日子过得好快,红枫谷的山坡在雨水的冲刷下坑坑洼洼,到处是淤泥。季节河里的泥水哗啦啦地轰隆着滚滚而去,校园里到处是泥泞,除了几个学生为我铺的那条石子路外,连脚踩下去的地方都没有。向校长看着阴沉沉的天空,添了几分愁眉,袁丽君领着学生扫水,两个小女老师收拾着厨房里的一切,看着他们都不说话,忙忙碌碌,我的心里十八格调桶打水—七上八下。我知道,干活我是不怕累的,我只是看着那大片大片的积水坑,看着那阴沉沉的天空,想到该不该扫那水。向校长朝我走来说,唐老师,看这天气,一天两天是晴不了,袁老师是个勤快人,可效果不会大,你年轻,办法多,想个好点的,咋样?我……校长,我看学生给我铺的这条小路很好,你说呢?向校长拍了拍脑袋,嘿!没想到,叫袁老师停下来,三到五年级的同学和老师到外面搬石头铺路,从大门口铺到厨房和教室门口,一小时就干完了,其它的等天晴了,我们用一星期时间干完就是,动手。
一小时,我们都很卖力,搬的搬填的填,泥淋淋的校园里画成了一张土地图,看着很好笑,可它给我们带来了很多的方便,向校长看着、笑着,袁丽君走到我面前说,唐老师,你的馊主意没想还挺管用的,但是你该死,你知道吗?不知道。我说,我真不知道。袁丽君说,别装了,要是莎莎在,又扭你的耳朵了,我都累坏了你才出了馊主意,要是你早些就说,我还能干那些无用功干啥,唉!唐老师,我恨不得扇你几个耳光才解恨呢,向校长望着我笑起来,袁丽君也笑起来了。
晚饭后,袁丽君要我帮她做一个教案,下周上面的领导要来听课,她怕上不好。我欣然同意了,从自己的屋子里拿了一个本子,一块黑板,就走到袁丽君的屋里。我们正准备写,一个学生跑来喊道:唐老师,有人找你。我站起来一看,是梦麦珠。哟!唐,你艳福不浅,总有女人陪着。是啊!袁丽君说,谁叫他有女人缘,梦老师,什么时候回来的,请坐。梦麦珠走进来说,你们在干什么呢?写教案,下周学校领导要来听公开课,袁老师上,我们就一起探讨了。你们两早就该探讨探讨了。我站了起来很不高兴地说,梦麦珠,你怎么说话带刺呀!说,你找我有什么事?没事就不能找你了吗,真是的,唉,唐老师,你要结婚了吧!你的女人是谁,你的青梅竹马、王莎莎、还是……说完瞟了袁丽君一眼。我说,我是要结婚了,在暑假,对象当然是我的青梅竹马,倒是少不了请你吃喜糖的。梦麦珠说:唐,我是来请你吃喜糖的,向校长我请过了,还有袁老师,王莎莎。她说着递上了请帖。袁丽君到上了两杯水,端到我和梦麦珠的面前说,梦麦珠,好快呀!白马王子是谁,干啥的。梦麦珠接过水得意洋洋地说:小局长一个,没啥的,袁老师,唐老师,山不转路转,以后用的着我的地方尽管说,老同伴了嘛。两位,我这几天忙得很,连着大雨赶来了,我得回去了,就不打扰你们了。说完她便走出了门,袁丽君说:走好。我说:不送。我和袁丽君开始做我们的教案。
我们的教案做好了,我也想休息了,村长却莽莽撞撞地喊道:唐文建,快,你干妈生病了,烧得厉害,要送乡医院,你回去看着家好吗?唉!我跟着送去,你老看家。不,不,你明天要工作,我去最好,家就交给你了,小伙子们已经上前去了,记住,把我的小猪给喂好。
村长走了,我走出学校回到家,喂了猪,扎了草,收拾了乱麻麻的家里什物,天已经大明了,忙碌了一夜的我有些喘不过气来,还连累了袁丽君老师,两个小女老师,真是过意不去,我望着她们,无奈地笑笑,袁丽君却毫不在意地说,唐老师,别过意不去,这是我们山里的规矩,一堵篱笆三棵桩,一个好汉三个帮嘛,走上课去了。我们走出家,走向学校,天放晴了。
黄昏的时候,村长回来了,村里的人也回来了,干妈却再也回不来了。我料理好家里的一切,才陪着眼睛红红的村长,守着干妈的灵柩,不停滴喝着闷酒等待着莎莎的归来。
莎莎老远就好淘大哭着奔向家门口,奔向灵柩,高叫着:妈妈,妈妈。我想去拉莎莎,村长抹着眼泪说:别,让她哭个够吧,哭够了就好了,我的眼睛也模糊了。良久,我才走向莎莎,莎莎转过来扑在我的怀里,呜呜的哭,我陪着她,直到她哭不动,睡着了,我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走向老村长,给她斟一杯酒。
出殡了,我知道,自从我和莎莎做了干兄干妹那一刻起,这个普通的山里一家人就把我纳入了他们的一份子,他们是真心地待我,视我为自家的亲人,特别是干妈,好吃的,好喝的,都是我的,我工作时,只有一套换洗的衣裳,而今,干妈省吃俭用,亲手为我做了好几套了,老妈呀!在她咽气的一瞬间,她都拉住村长的手说:好好带唐……我得为她跪倒,为她戴孝,送她最后一程。我和莎莎手拉着手,一步一叩,把老人家送到了她的墓地,为老人家添上了一撮土,叩了三个响头,默默地站了好长一段时间,我们才依依下山。
天渐渐暗下来,家里已经坐满了人,老人陪着村长说话,年轻的在喝酒,小孩子们,靠着大人静静地坐着,莎莎还在哭,向校长年纪大了,留在学校里守校,袁丽君和两个小女老师帮着喂猪喂牛。我得顶起来,我想,我一定要顶起来,这是我唯一的能做的事,我坚定地迈出了一步,拿出我所有的积蓄,给了客人们的一个报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