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段话里包含了太多的信息,我一时很难理清逻辑,敢情这家伙对雪鸳还一直有某种惦记?但不管怎么说,这一次,他是真的要决断了,雪鸳如果还坚决不从,怕是凶多吉少。
“我也老实告诉你,我讨厌你!愿意死,也不跟你,这地方也不会给你,想要就开枪杀了我”,雪鸳打断了他的话。
这很糟糕,完全是火上浇油,而且也让对方没有丝毫余地,只能推动事情朝着更糟糕的方向发展。
“好!好啊!我今天就杀了你,你还真把自己当仙女是吧?我今天就把你毁掉”,阿布如我所料的暴怒了。
“把她衣服拔掉,我要让弟兄们看看仙女到底长得什么样!”,他怒吼着,指着胡三狼,要求他去剥雪鸳的衣服。
这家伙犹豫了,唯唯诺诺的不敢上前,半天冒出一句:“你说过不害她的……”。
这个白痴!敢情与人狼狈为奸还要顾及仁义道德,当了婊子还想着牌坊,天底下还有比这可耻的没?我把狙击枪举了起来,枪口贴着门缝,以防他们提前发现。心里默想着:只要这家伙伸出一根手指,我就先崩了他!
“哎呦,你还玩什么忠义啊?不动手是吧?不动手我就先灭了你!”,阿布说完,就把枪口顶在了胡三狼的太阳穴上。
这事情就有些戏剧性了,我一直认为城府很深的胡三狼竟然偷偷的为自己挖下了一个坑,背叛了我们几个,又没有得到对方的接受,依然随时可以灭他,真是搞笑,我甚至有点幸灾乐祸起来。
但眼下不是时候,他在枪口的胁迫下一步步走到了雪鸳跟前。
“我做鬼都会杀了你,你信不?”雪鸳冷冷的冒出一句。
“你最好把我也杀掉,要不,我不会放过你们任何一个的”,魁子大吼起来,脑袋上立即挨了一枪托。
“我没有办法,真的没有!”,胡三狼也大吼了起来,但脑袋上的枪口更有力的顶着他,他抖索着伸出了手,伸向了雪鸳的胸口。
克制不住的愤怒让我不假思索的将他的脑袋锁定在瞄准镜的准心里。楼上打楼下,我闭着眼睛也能解决他。出我意料的是:他的表情极其痛苦,仿佛即将受害的不是别人,而是他自己。我心头一动,决定先控制局面,杀不杀他并不是最急迫的事,如果他该死,局面稳定之后,雪鸳和魁子谁都不可能放过他的。
他的手刚刚触碰到雪鸳的衣扣,我的枪响了!
阿布顶在他脑袋上的手枪上冒出一点火星,手枪远远的飞了出去,撞在门板上之后跌落在地上。
突然的枪声让楼下所有人都惊慌失措,机警些的家伙纷纷调转枪口指向了我所在的位置。我赶紧闪到边上,趴倒在地,接着就听得木板被子弹击中的声响。
“谁再动,老娘就拉了!”,阿媚的声音从楼下传来,谢天谢地,她没有惊慌。
我放下狙击枪,一手握着手枪,另一手举着拧开了的手榴弹,把拉索咬在嘴里,打开房门走了出去。
阿布看着我,眼光停留了足足有几秒钟,然后大吼了一声,拍了一下桌子,神情极度懊恼似的跌坐在凳子上,开始垂头丧气了。
我看见他的脸颊上冒着血,推断可能是刚才子弹击中手枪反弹造成的。魁子这个时候已经很兴奋的在叫喊了,雪鸳丝毫不动的盯着我,那双眼睛比任何时候都有神,也大了很多。
我慢慢走下楼梯,来到阿布跟前。
“大哥,谁都为了活命,不一定要置人死地吧?”,我一字一句的说道。
“你为什么还在?他说你已经走了的!”,他答非所问,显然还在懊恼中。
我明白他的意思,胡三狼以为我已经离开了,但他怎么知道我在女人床底下躲到现在呢?难怪他会懊恼,首先:信息不准确;再则,被手榴弹威胁这是第二次了,换谁都会郁闷的。
“谈谈吧,今天不一定非要死人吧?”,我继续问他。
“谈个鸟,你说什么就是什么。”,他大声回道。
“那行,魁子,去把大家伙拿来!”,我对着刚被雪鸳解开绳索的魁子说道。
“好,你们都给我等着啊!”,他说完就跑厨房去了。回来的时候让我都大吃一惊:他抱着那挺机枪回来了!这个家伙,在屋里用机枪,估计是房子都不想要了。
他把那家伙架在角落的一张桌子上,把长长的子弹链子也挂了上去。这一阵子,阿布和他的人全都傻眼了,眼睁睁的开着他的举动。可以理解,小小一个黑帮团伙居然用起来这等重家伙,这给人的心理震撼是不可想象的。
“大家都过来,我今天要扫了他们”,他准备妥当之后冲大家喊道。姑娘们都陆续往那边的墙边靠了过去,阿媚站在我身边没动,阿布带来的人也都站着没敢动。
我让阿媚保持着对他们的威胁,自己跑到门口把大门关上,顶死了,才回到阿布的跟前。
“兄弟,你快过来,我要开扫了!”,魁子这时候已经急不可耐了,冲着我大声叫喊。
“大哥,你看,我要不要过去?”,我轻声的问着阿布。
“我认了,你们提条件吧,我全部接受!”,他额头上终于有了汗珠子。
我看了看雪鸳,示意她过来提条件。
“我没别的要求,从今往后,你别打我任何主意,我的人也不许碰,就这样”,雪鸳慢慢的说道。
她的条件居然如此简单!可问题是这种条件完全是主观的,不可能得到任何保障。他完全可以答应下来,往后怎么做就完全是另一回事情,一旦他有机会掌控局面,怕是什么承诺都是废话。他们的国家尚且如此背信弃义,何况是黑帮呢?
他果然很明确的答应了,语气也似乎很诚恳。
“不要相信他的鬼话”,魁子又急了。
“你看,你这样说,很难让人相信啊”,我低声的对阿布说道。
“拿刀子来!”他对边上的那些完全怔住了的家伙喊道。
一把刺刀很快递到了他手上,他用左手把刺刀摁在桌子上,刀锋朝上,挑出桌沿三、四寸来。然后举起右手的食指给我看了一眼,就使劲挥了下去。半根食指被刀锋硬生生切断,掉落在地上。他举着血淋淋的右手给大家看,嘴里说道:“雪鸳,你能找到这样的能人,我服!你今天放过我,一直到到我死,我的人不会靠近你半步!”。
说实在的,他这突然的举动看得我心头一阵凛然。用这种方式来说服别人,效果是不可低估的。似乎人类自古就流传着这类方式,用来表达那些难以表达的心声。只是他的断指盟誓有几分可靠?怕是最多超不过百分之十,但只能这样了,这个房子是风月之所,再过几个小时,那些控制不住肉欲的客人就会陆续摸来了,真要变成一个杀戮之地也并不符合我们的利益。
“让你的人把武器全留下,明天,你再叫一个人来拿回去,记住,不管你派多少人来,我只允许回去一个,要么带着这些武器回去,要不,带着我给你的死亡通知回去,懂吗?”,我一字一句的尽量把越南话说得靠谱一些。
“明天我自己来,武器就留给你们了,我来请你喝杯酒,没别的意思,我服你!”,他忍着剧痛,慢慢说道。
“酒就算了,你也别亲自跑了,回去养伤,你的武器我们看不上,现在可以走了!”,我对他说道。我可不想在刚刚帮团伙解决一个危机就被怀疑和敌人走得太近。
由别人扶着,他站起来朝门口走去,那些家伙的枪凌乱的丢在地上,有人过去开门。
事情几乎完全告一段落了。胡三狼却冲了过来。
这个混蛋的家伙,他冲到阿布跟前竟然跪下了,他这一跪让我完全摸不着头脑,什么意思?因为狼狈为奸、里应外合的计划落空而请罪?这个时候应该跪在我们面前才对,控制局面的是我们,左右他生死的也是我们啊。
“告诉我,孩子在哪里?”他边磕头,边冒出一句问话。
“已经回家了,昨晚送过去的”,阿布回答道,没再看他一眼,兀自带着他的人走了出去。
“怎么回事?”雪鸳问依旧跪在地上的胡三狼。
“他们半个月前抢走了我儿子,给我捎信,要我用这个地方去换”,他抖索着回答到。
事情似乎在这一刻才真相大白,这也很好的解释了我之前的怀疑,如果背叛我们只是单纯的讨好阿布,对他并没有实际利益,原来有这一节,原来他完全是被操控的。只是我不知道他竟然还有儿子。
大家都释然了,阿媚走过来要我解开她身上的手榴弹,雪鸳主动帮了忙,解开之后又抱了抱她。实在是应该的,事情如此顺当,她居功至伟不说,完全是做到一个姑娘家不可能完成的事情。
“兄弟,这个怎么弄?”,魁子还在把弄那挺机枪,朝我大声喊着。
我跑过去一看,苍天啊!观音、如来啊!冷汗瞬间湿透了我的后背。这个家伙不但没有打开过保险,而且那子弹也没有完全塞到位,更别提上膛了。就这么说吧,再给他一个小时,也未必能打出一发子弹的。我还在他搬出这玩意之后,自身就松懈了下来,把掌控现场的希望寄托在他身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