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地指挥官之所以说要好好“想一想”,其实还是在担心万一作战失败时、自己必须负起的责任。毕竟损失的四个装甲团兵力都是“自己的资产”,而且还可以把过失推诿给情报能力不足的先天缺陷上;但是向上级申请来支持的战略轰炸机却是“借来的钱”,万一那些战略轰炸机有什么损失,上级追究起来的时候滋味可不太好过。
不过,基地指挥官终于还是同意了我的提案,决定去向战略空军申请HSSB的支持;不知道是因为基地指挥官对我的提案很有信心呢?还是因为他真的被上面的人逼得很紧?如果VMA的指挥高层以“指挥作战不力”这个罪名逮捕了基地指挥官,那么基地指挥官的下场只怕也好不到哪里去,毕竟之前圣塔那斯基地的指挥官巴纳中校就是这样被枪决的,活像圣塔纳斯基地的失陷全部是巴纳中校一个人的责任、或是巴纳中校把整个基地卖给了敌人似的。
“与其等着被枪毙,不如先尽一切努力看看能不能挽救现状”,这是通常对一个努力去打破现状的人所用的形容语句;但是,在这种情形下却变成了“与其让我一个人死,不如大家一起陪我死一死”,把士兵送上战场去牺牲生命以便换取自己不被枪毙……
不过,就算基地指挥官真的愿意牺牲自己,乖乖让那些讨厌的宪兵把他捉去枪毙,这场战争还是不会结束,士兵们还是会死在战场上,指挥官也是。
难怪当初在新兵训练中心的时候,那些训练士官们都会叫我们这些士兵少想多做,这些事情还真的是让人一想起来就心情郁闷,真的不适合多想;不过,这是战争,在战争里多做事的意思不就是多杀人吗?唉,我又开始多想了,可是,难道我真的应该什么都不想、只是拿起枪专心杀人吗?
※※※
虽然我刚升任了营长,可是这次任务我却选择不带我的人去执行,而是请特种部队支持我三个人,原因很简单:这次作战的目标只不过是解决薄皮的雷射防炮,只要用雷射导引的迫击炮炮弹进行攻击就可以了,不需要小题大做地动用到战车去射击目标;与其带上一堆人或是一堆战车去当NTU的标靶,我宁可选择隐秘性比较高的特种作战方式。
从特种部队来的三个人携带了66厘米迫击炮以及炮弹,搭上了我所驾驶的四轮车,趁着金星上伸手不见五指的夜幕落下时出发。我并没有沿着死亡峡道前进,而是直接驾驶着四轮车驰骋在波扎那斯高原的空旷地形上,四轮车不像战车那样容易被雷达所探测到,只要趁着黑夜行动,除非有NTU的单位靠到离我们很近的距离才会有发现我们的可能;但是行驶在死亡峡道之中的话,反而会碰到埋伏警戒的NTU战车,毕竟死亡峡道对VMA的唯一用处就是提供一个不受空袭的交通路线而已,如果有办法不被NTU的空中单位攻击的话,行驶在死亡峡道之中其实一点好处都没有。
我们花了六个小时行驶到裴斯基地附近,将四轮车开进了距离裴斯基地最短只有四公里的死亡峡道之中;一旦开始迫击炮攻击,NTU肯定会派空军出来搜索迫击炮的位置,这时我们就需要死亡峡道的天险掩护了。
在几块大石头之间的空隙选好了位置,三名特种部队的队员们随即开始架设迫击炮,并将携带来的二十发炮弹排列开来,以便随时取用。
“那么,少尉,这边就麻烦你了。”我向特种部队的领队少尉说着。“听我的命令开始进行攻击,如果有NTU的任何人靠近,不必担心攻击,先躲起来再说。”
“没问题,长官。”那名少尉点点头。“长官,倒是你自己要小心,接近到离敌人基地那么近的地方是很危险的。”
“放心吧,你不知道我的外号叫做‘圣塔那斯之蟑螂’吗?我以前就是混特种部队的,像只蟑螂一样在敌人阵线里钻来钻去也从来没被发现过,我反而比较担心你们会顾着攻击而忘了隐藏好自己的踪迹。”
虽然“圣塔那斯之蟑螂”这个外号是我临时杜撰出来的,连我自己都从来没有听见过,那名少尉听到之后却笑了起来。
“没想到我们遇到前辈了,任务完成以后一定要向长官讨教几手才行!”
安顿好迫击炮单位,接着就是步行前往我的作战位置:一块高达四十余公尺、位在裴斯基地旁不到一公里处的巨岩;我必须登上高处才能进行以雷射标定目标的工作而不会被其它障碍物干扰,但是波扎那斯高地却是一望无垠的平坦地形,除了偶尔有突起的巨石可以登高以外,波扎那斯高地的地形只怕比飞机场还平坦。
花了一个小时步行来到这块位于NTU基地附近的巨石旁。NTU并没有在巨石附近设置太多的警戒哨,相对的,NTU在巨石附近布置了不少的地雷,以免有人利用巨石的掩护来做些NTU不喜欢的坏事,因此我从黑暗之中接近巨石的时候,并没有引起NTU的注意。
虽然巨石旁边布有不少的地雷,但是那也只能吓阻看不见地雷位置的人而已,我只要集中精神就可以感应出地雷的位置,自然也可以轻松地从地雷与地雷之间的空隙钻过去。
不过,俗话说的“眼见为凭”,就像一般人对自己亲眼看见的东西会深信不疑一样,也许我对自己的超能感应力太过自信了也未可知,说不定一个感应错误,我就踏上某个没有感应到的地雷,再来的结果自然也不必多说了。
好在直到我穿过地雷区走到岩石旁边为止,我都没有踏上任何地雷,看来是我太多心了。
将ASR-32背在背上,我取出了攀岩的工具开始攀登岩石。这块巨岩虽然说“只有”四十几公尺高度,那也是相当于十几层楼高的高度了,没有攀岩工具根本就爬不上去。
想想也真够讽刺的,平常人们攀爬岩石是为了娱乐与健身,现在我攀爬岩石却是为了能顺利杀人。
爬到了岩石顶端,被黑暗所笼罩着的裴斯基地就在我眼前展开。我趴伏下来以减少被发现的机会、取下了背上的ASR-32、打开了附在瞄准镜上的雷射标定装置,瞄准了一组裸露在建筑物外面的雷达天线。
不管是谁,都是要靠着耳朵来倾听外界声音、靠着眼睛来观察外界环境;雷达就相当于是NTU的耳目,只要先毁了雷达系统,NTU就等于是瞎了聋了一般,自然也没有办法追踪迫击炮的弹道来找出特种部队的位置。
“圣诞老人,这里是一号。”依照事先策划好的作战方案,我先行呼叫基地。“我已经就位了,请让麋鹿拉着雪橇出发吧。”
“了解,我们这就叫他们出发。”基地传来了回音,这表示战略空军派来支持的四架HSSB很快就会升空待命。
“二号,听得见吗?这里是一号。”我透过无线电呼叫着来自特种部队的迫击炮小组。“我已经就位了,你们可以开始进行攻击了。”
“这里是二号,知道了,长官,我们这就开始攻击。”
那名少尉的无线电还没来得及切掉,我就听见迫击炮发射的声音从耳机里传了过来;一枚雷射导引的迫击炮炮弹划过天际、在寂静的黑夜之中制造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呼啸声、随即命中了被我标定的雷达天线,在耀眼的爆炸火光之中,将那组天线完全摧毁。
当我转移雷射标定点到另一组雷达天线上时,惶急的警报声响彻了整个NTU基地,将那些正在熟睡中的士兵从梦乡里唤醒,第二发迫击炮炮弹随后击中天线炸开时的巨响则让士兵们从被窝里跳了起来。
NTU两组正在运作的雷达天线被毁之后,我举枪朝向一个沙包强化过的战车壕沟进行瞄准,那个壕沟里正停着一辆机动雷射防炮车。虽然NTU还有其它的备用雷达天线,但是要启动那些天线需要一些时间,而这段空窗期已经足够我们将带来的迫击炮炮弹尽数发射出去了;与其将那些天线击毁,不如把弹药省下来攻击防空车辆。
由雷射导引的迫击炮炮弹以稳定的时间间隔不断地落下,追寻着我的雷射标定点将NTU的雷射防炮车辆一一摧毁;我们只用了十七发炮弹就完全摧毁了裴斯基地的所有雷射防炮系统,剩下来的三枚炮弹我则导引到了防空飞弹车辆上,摧毁了三辆NTU的防空飞弹车。
“圣诞老人,这里是一号。”迫击炮攻击一结束,我立即以无线电呼叫基地。“请把圣诞礼物送过来吧。”
“了解,一号,他们已经朝着目标前进了,估计到达时间十五分钟。”基地通讯官的兴奋语音传了过来。“干得好!”
从迫击炮开始攻击到二十发炮弹射完只花了不到一分半钟,而在这段时间里,NTU由于雷达被毁,又是处在黑暗之中,因此NTU只知道有人正在以迫击炮轰击基地之外,什么情报都掌握不住,自然也没有办法把我们这些躲在暗处里搞破坏的人给找出来了。
好不容易在迫击炮炮击结束之后,NTU基地恢复了平静,许多的士兵们开始离开掩蔽位置、出来收拾被迫击炮轰击过的残局,NTU的军官们也忙着统计损失;当NTU的军官发现到被毁的都是雷射防空火炮系统时已经太迟了,从VMA波扎那斯基地到NTU裴斯基地的直线距离大约是四百公里,能以时速两千公里飞行的HSSB只需要十二分钟就可以飞到NTU的裴斯基地,在NTU能够理解出发生了什么事情之前,四架HSSB已经飞抵了裴斯基地上空,打开弹舱,十二枚五吨重的炸弹拖着可怕的呼啸声、先后朝着裴斯基地落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