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不疾不徐,有好几次,在度假村,斯晚远远地望见沈昱扬,都装作没有看见地绕开了,苏芮那天的话,让她心生不安。
时过境迁,千帆已过,她和他已是陌路,她不能,也不该再有任何的妄念。
周末,她准备回家去看父亲和多多,先坐车到市区的商场一个人逛了逛,给多多买了一架摇控迷你飞机,又跑到卖男装的楼层,想给父亲挑一件衣服,父亲生性俭朴,挑太贵的,一定会唠叨半天,她慢慢地一路挑选过去。
“向斯晚。”身后似有人叫她,她狐疑地转过头。
“嗨,真的是你呀,我老远就看了你半天,还以为自己认错了。”原来是“大头”,搂着一个女孩,兴高采烈地叫她。
好多年没见“大头”了,上一次见面,还是她和沈昱扬分手的第一年,“大头”带女朋友来阳澄湖度假。七年的光阴,带走了一个的青春,也让一个青涩的男孩成为了一个成熟稳重的男人。斯晚看着大头略略发福的肚子和眼角的细纹,心中一片唏嘘感叹,岁月真是不饶人。
“向斯晚,这么多年了,你倒还是没怎么变,结婚了吧?” “大头”一脸久别重逢的兴奋。
“没有。”
“嗨,难怪还能保持得和原来一样。”又指了指怀中的女子,“介绍一下,我老婆。”
斯晚微笑地点头打招呼,仔细一看,这女孩并不是上次“大头”带来阳澄湖度假的那位。想来,情场浪子这次终究是安定下来了。
“我老婆也是你们苏州人,这次我们回她老家补办婚礼,下周六晚七点,美景别墅,到时一定要来捧场啊,我在这边也没什么同学朋友。”
“是吗,恭喜啊,到时候我一定去打扰。”
“大头”把手中的袋子交给怀中的女子:“乖,先下去到车里等我,我说几句就下来。”怀中的女子冲斯晚礼貌地一笑,袅袅娜娜地离开了。
斯晚一脸的揶揄:“铁汉柔情啊,我要起鸡皮疙瘩了。”
“大头”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没办法,我算是这次被套牢了。”望向斯晚,一脸的小心翼翼,“沈昱扬上个月给我发了封邮件,说他要回国了,你……你们见面了吗?”说得很慢,不停地看斯晚脸上的表情,生怕自己措词不当,伤害了对方。所幸斯晚一脸的平静,他也就放下心来:“过去了七年,很多东西都已经释怀了,我知道他还是一个人,你们这次是不是……”
她知道“大头”未尽的话包含的意思,她笑了笑,语气轻松:“他是回来了,来阳澄湖谈一个项目,我们已经见过了,他现在只是我们酒店的客人。”她把那个“只”字咬得很重。
和“大头”告别后,她也无心再逗留,为父亲挑了件短袖T恤,就匆匆回了家。
多多看见她手中的礼物很高兴,但也仅限于露出平时不多见的笑容,并不像同龄的小朋友收到类似的礼物时应有的兴奋雀跃。他拆开包装盒就一个人在小院里安静地玩了起来。父亲向书铭从冰箱里端出自己熬的冰糖梅子,递给斯晚。父女俩看着玩耍的多多,有一搭没一搭地拉着家常。
天边的晚霞穿过小院,落在多多的肩膀处,变成好看的褚红色,这院里的小草小花,在夕阳中摇曳生姿,父亲的视线的焦点似落在天边,又像是在小院的某个角落,有种漫不经心的轻松和闲适。她用小勺一口一口吃着碗中的冰糖梅子,听父亲不疾不徐地说着巷子里这家要娶媳妇了,那家刚添了个大胖孙子,觉得流淌的光阴在这一刻都停止了“嘀嗒嘀嗒”的声音,时光变得缓慢而悠长。
晚饭时,父亲做了许多斯晚爱吃的菜,“虎皮青椒”甜中带辣,油而不腻,让人胃口大开,斯晚吃得很尽兴,鼻子上沁出一层密密的汗,直呼过瘾:“爸,斯羽都说过,只有您才能把虎皮青椒做得这么地道,这么多年了,味道始终如一。”说出去的话等意识到错误时已收不回来了,父女两人都陷入一片缄默。
斯羽的名字,是父亲心头上的一个伤疤,她从不敢触及,怕触动这个雷区,她有些难受,一口饭噎在喉咙处。拿眼偷偷瞟了瞟父亲,只见其一脸的灰暗。姐姐离开后的这几年,父亲老得很快,原来高大的身躯,竟开始显现出一些佝偻的痕迹。
但父亲很快恢复了平静,他一边为她挟菜,一边似漫不经心地提起一个话题:“你艾婶要给你介绍男朋友,是她娘家那边的远房表侄。”向书铭说得很慢,边说边拿眼瞧女儿脸上的神情,沈昱扬的事情已经过去很多年了,女儿却一直孤单一人个,眼看女儿一天天地成为了别人嘴中所说的“剩女”,她自己却不为所动。做父亲的看在心里,急在心里,却又不敢在斯晚面前过多提及,他知道女儿内心深处,有个隐隐的伤疤。
所幸,女儿脸上很平静,没有表现出太多抗拒,他稍稍放下心来,继续打动女儿:“比你大两岁,大学老师,研究生毕业,老家在浙江的农村,艾婶说小伙子人很老实,也吃得苦,靠自己一步一步奋斗来的。”
“那他知道多多的事吗?”她拔拉着碗里的饭粒,脸上波澜不惊。多多在听到自己的名字时,抬起头看了看两个大人,斯晚抚了抚他的后脑勺,小家伙又一声不吭地垂下了脑袋,安静地对付着碗里的饭菜。
“你艾婶说让你们俩先接触接触,等事情有点眉目了,水到渠成了,再提孩子的事。”
“随便吧。”斯晚有点无可奈何。一个家里如果有个未嫁的剩女,不仅全家急,就连亲戚朋友街坊邻居都恨不得筛查几遍自己的表侄表外甥什么的全介绍给你,那份热情,自己拒绝的话只会显得不近人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