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讶然,蔺久澈抬了抬眉毛:“你说为什么?你已经替朕杀了宏王,还不知道为什么吗?”
非陌低头不语。
不知怎的,看到他这般好似石刻冰雕一般的神情,蔺久澈总是满心不悦,自己总是琢磨不透他,而现在,非陌已经以实际行动证明了自己的忠诚,他却仍然觉得不能够完全放心,非陌的听话背后,一定还藏着别的秘密。
“非陌。”
“是。”
蔺久澈松开他的手,食指尖在自己唇上点了点,轻声却又带着颐指气使地:“像朕之前对你做的那样,过来。”
非陌仍旧面无表情,稍微犹豫了一下,还是俯下身去,慢慢与他双唇相贴。
宏王死了,但是当年的鬼怒卫余党仍然在暗处活动,非陌虽然自称是先帝亲自挑选出来给他的暗卫,但话语的真实度却难以考证,非陌也许只是宏王牵制自己的一颗棋子……现在看来这个想法可以打消了,但并不能排除非陌背后还有别人主使。至于那个人是谁,可能是六位尚书其中一位,也可能是镇守边关的某员大将,谁说得准呢?这朝廷里,看得起他这个皇帝,他这个以自己的身体换取性命安于享乐的皇帝的人,真的有吗?
非陌当真是一道命令一次行动,即使是属于本能范畴的接吻,也必须蔺久澈一步步下命令,张开了嘴,之后就一动不动。
“非陌……”
“是,皇上。”
“你喜欢朕吗?”
不等他作答,蔺久澈抱住他的后劲,将他的嘴堵得一丝不漏,好像口渴的人吮吸甘露一般迫切。而非陌仍旧面无表情,手撑在他身体两侧,默默地顺从地任他索取。
***
只要某三品大员不借口无聊跑来叨扰,卫檀衣就会以“春困”为由回房里去睡没完没了的觉,淬思甚至担心,万一哪天自己不在了,他还能不能适应一个人守着店铺的无趣。
最近不少老主顾都上门来买这买那,应该是因为送春礼的缘故,她也很少能闲下来,一碟瓜子儿放在那儿,她只能看不能吃,着实怨念。不过幸好,还有只鹦鹉陪着,也不能算寂寞。
春日阳光暖暖地斜射进来,送走了客人,淬思靠在圈椅里想打个盹,却不想门板又被扣响了。“客官需要点什么?”懒洋洋地打着呵欠站起身。
对方盯着她看了一会儿,脱口而出:“你是那天……”
淬思翻眼瞧他,真是不巧,来的不正是那天先君子后小人的年轻公子么?看他一脸局促的笑,淬思有点没心情,重复了一遍:“客官需要点什么?”
年轻公子对她一鞠:“在下楼昶,前来拜会卫公子。”
“你不是来买东西的?”淬思大为扫兴地白眼,“我家主人正在休息,有话我代为转达。”
而与此同时在房间内,半梦半醒的卫檀衣突然“嗯”一声,睁开眼:“是么,还真是不死心啊。”掀了被子下床来。于是前边楼昶吃了闭门羹,正不知所措着,卫檀衣就披着外衫晃荡出来。
楼昶见他衣衫不整又披头散发,除了一张脸的确好看之外,对他评价实在不高,更不明白太子为何对他青眼相加。只是礼节上他一分不差,又一鞠躬:“打扰卫公子休息了。”
卫檀衣似是不屑地哼了一声,问:“楼大人所为何来?”
“诶,卫公子竟然认识在下?”
“京城里没有主人不知道的人和事。”淬思毫不客气地回答。卫檀衣则是摇摇晃晃来到自己的太师椅边落座,连看座也不说一声。
楼昶可以清楚地感觉到这店里的一男一女都不欢迎自己,但他又不能转身走,正值是进退两难之际,就见淬思冷冷一瞥他,自个儿嗑瓜子去。
唉唉,上次见面,分明还是个有礼有节的大家闺秀,怎么这回一见,却浑然是个野丫头呢?楼昶在心中惋惜,上回分别后由于好奇,自己还尾随她走了几条街,后来深感此等行为非有识之士作为,才又惭愧地折返,现在看来,真是瞎了眼看错人。
“楼大人,所为何来?”似乎是清醒了,卫檀衣再问。那声音好似涟漪挡开,势气渐强,虽无形,却几乎将楼昶推得后退。
“哦,久闻这掬月斋中无奇不有,故特意来见识一下。”楼昶心中暗惊,表面努力装作无事。
卫檀衣点头:“原来是来买东西的,那么楼大人请随意。”说着就要回房。楼昶被他接二连三的古怪搅得头晕脑胀章法全乱,只好赶紧坦言:“事实上,在下总听太子说起卫公子与他互为知己,相交数载无话不谈,心中钦佩,又恰逢季春,便带了些不成敬意的小玩意儿,还望公子笑纳。”
将随身带的匣子打开,里头放着一块茶饼,不过与往常所见有所不同的是,这块茶饼非圆非方,却是个球,有些不规则,看上去倒像个瓜果。
淬思好奇地伸脑袋过来看,不明所以地耸了耸肩。
“难得楼公子如此看得起在下,竟放下身段亲自登门,”卫檀衣按了按眼睑,语气仍旧波澜不惊,顺手从果盘里抓了几个桃子递了过去,“小店里也没什么值钱的东西,楼大人若不嫌弃,这几个桃子便当做是回礼,往后若有喜欢的物件,我替大人留意着。”
楼昶看那几个桃子青中泛红,小且形状不好,分明就是未熟的早桃,味道绝不会好,面上便有些不快,但又碍于自己是代太子前来,不能翻脸,只好勉强笑着,将匣子放下,接过了桃子,敷衍几句后尴尬地离去。
人走后,淬思将茶饼抱了起来,翻来翻去地观察,也嗅了嗅,直皱眉:“不过是琼海螺,也不算得什么大不了的品种,楼家在南边呼风唤雨穿金戴银,家里的大公子来拜访你,居然送这么寒碜的礼物,真是贻笑大方。”
尽管之前不知道来人是谁,但听他自报姓楼,又被卫檀衣称为大人,那只能是郦州楼家的那位太子伴读。
“你不明白了,”卫檀衣捡了个桃子在手中抛着玩,“这茶是替太子送来的,确实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但是换走的也就是几只青皮桃子,说来说去还是我们划算。”
淬思笑:“你就知道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