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防战自然不会在练武场举行,云雷有现成的地方可以使用,云雷原有内外城,内城是原先九蒙贵族所住,后来废弃,内城的一截城墙,便拿来做了今天的比试现场。
原本前两场比试,会淘汰掉一批队伍,但因为君珂的横空出世,导致所有队伍都挂零,无法分出高下,只好全部都参加这一场城防战。
有点像现代军演的红方蓝方,三十支队伍也分成两半,抽签决定分组,不知道该说凑巧还是不凑巧,君珂居然和云家的队伍分在一起,负责攻城,两个时辰之内见输赢。
看到签牌时,云家宗主冷冷一笑。
按照第一场的名单,每队十个人,再各自带一百人的队伍,十五队汇合一起,便是一千五百人,攻守各一千五百,虽然人少,也可以勉强模拟出一场局部攻城战。
废弃的内城城墙,自然不可能有瓮城悬门和护城河一系列城防设施,只有女墙和角楼,当然,限于地形和时间,攻方也不可能使用地道水淹之类的攻城之术,大部分还是凭借武力。
雷家自然是守方的主帅,现在就形成了雷家守,云家攻的态势,雷家此时已经在猜测,悍马敢死队是不是就是和他们达成秘密协议的云雷军,此时见悍马敢死队和云家分在一起,十分兴奋,挤眉弄眼对君珂做暗号。
君珂就好像没看见,她自有她的打算。
如果没猜错的话,这一场众目睽睽下的城防战,云家必然要对她出手,毕竟要想暗算,只有趁人多。
按照惯例,先给守城方一个时辰做准备,城头上基本布防都已经事先做好,雷家在布置守军,每隔两米战立一人,备弩、戟、斧、椎、石块、蒺藜,投石车。
攻方自然以云家队伍为主帅,带队的那位是云宗主的侄子,云家直系子弟云青宣,君珂的悍马敢死队,被他任命为先锋。
“悍马敢死队一路连胜,实力出众,担任先锋众望所归。”云青宣皮笑肉不笑。
“保证完成任务!”君珂微笑。
众人也在笑,他们都看出君珂队伍是实力最弱的一支,因为柳杏林柳咬咬明显只会一点粗浅功夫,其余人除了君珂丑福看不透之外,似乎也是平平,每个队伍的十名主力都必须是高手,否则不足以对付守方的打击,像悍马敢死队这种组合,也许靠驭兽之术能一路闯关,但论起实战,根本不够看。
悍马敢死队被任命为先锋,众人都心知肚明,这种攻城战,其实未必需要骑兵前锋,不过是云家要胜,却不愿意悍马敢死队因此也过关,所以要在一开始,就将这支奇怪的队伍给除掉。
果然,三支先锋队伍,中间的是悍马敢死队,另一支是云家附庸黄家队伍,还有一支,就是云家本族的流云战队,由一名云氏子弟率领。
马匹都事先在场外备好,众人去牵马。云青宣一指一批看来特别健壮的马道:“这是精选出的好马,让给悍马敢死队的兄弟吧。”
“好马。”君珂啧啧赞叹,手指在马鞍上抚过,云青宇神色微微有点紧张。看君珂没有异议,才微微放松。
云雷城占地广阔,这北面的废弃内城靠近山脉,少有人来,足有三里方圆都是荒地和山坡,观战的云雷人,都在城墙附近等候。而作为攻城这一方,将从三里外开始冲锋。
因为地形和规模限制,这场局部战斗无法使用太多战术,最方便出现人员折损的,便是这内城之外的三里路。
“流云、飞黄、悍马三队,先锋探路!”
“接令!”
三百余人翻身上马,电掣而去,转眼消失在人们的视野里。
云家和黄家的队伍,紧紧将君珂的队伍夹在当中,马驰出一里,经过一个小山坡。
君珂一低头,身子向后缩缩,看向自己的马鞍,果然,鞍身上透出一点尖锐的针尖,日光下蓝汪汪的颜色。
将毒针插在马鞍内,用米胶黏合住,经过一段时间的起伏震动,毒针渐渐破胶而出,刺入人体——死得声息不闻。
再一看四面,两边云家黄家队伍,已经悄悄掀起自己的披风,披风下弩弓深黑的光芒微闪。
这群人在等他们中毒,然后发射弩箭,事后推到守城方的暗算上去。反正云雷大比,唯有城防战,不限生死。
君珂撇撇嘴,发出一声呼哨,所有人立即微微挺腰,身子悬空。
君珂带的一百多人,并不是尧羽卫,而是刚刚经过一个多月训练的羯胡奴隶,这些人本来就是战骑兵,骑术精绝,灵活骁勇,一直在深山里由尧羽卫训练他们的身法战术和各种武器使用,今天算是第一次拉出来遛遛。
一百多大汉提气悬身,半立于马上,忽然一拉马头,然后齐齐横倒。
他们一倒,两边紧张等待的云家和黄家队伍顿时大喜,机簧一振,弩箭飞射!
便在此时,他们忽然眼前一花,恍惚里只看见中间悍马敢死队的快马,唰地左右一分,马身如两道流水般,从他们面前泻过!
而“倒下”的悍马敢死队队员,忽然腰身一直,又笔挺地坐回了马背!
倒下再起诸人也能做到,但在被紧紧夹住的疾驰之中忽然转向分散,这种超绝的骑术谁也没见识过,两边的人都一愣,一愣之间,弩箭已经发动!
“唰!”
乌青的箭雨如狂飙的雷云,瞬间到了对面。
此时两家才反应过来,悍马敢死队已经不在中间,现在,是他们面对面互射!
惊骇欲绝,救无可救!
“唰!”
惨呼声起,鲜血爆射,一瞬间云、黄两家队伍便倒下大半。
君珂的队伍早已到了十丈外,嚓一声齐齐勒马,冷冷旁观他们自相残杀。
“你……你好狠……”黄家一个子弟被射成筛子,轰然坠落马下,临死前血淋淋的手指,指着君珂。
君珂面无表情。
我无伤人心,但如果别人想杀我,我也不会圣母地手软。
穿越至今,再对死亡有所畏惧,也活不到今天。
“下辈子害人之前,先掂量清楚。”她手中长弓斜指,稳定如恒。
所有的失败源自于轻视。
高度紧张状态的云家黄家,只看见敢死队倒下的动作,却漏掉了更关键的另一个动作——拉马头!
骑术精绝的羯胡骑兵,马头一拨,便已经从包围之中转出,换云家黄家队伍相对。
荒地之上一片惨呼,鲜血灌地,侥幸未死的爬起身,拉了残存的马就冲过来,“先杀了你们——”
君珂一声呼哨,“换马!”
蹄声急响,清脆激越,那种速度如天公疯狂擂鼓,刹那间便灌满人的耳膜,每个人脑子都嗡嗡作响,只觉得天地之间,只响着这一阵密集如暴雨的马蹄声。
拔刀举剑的人手臂僵住,跨上马的人再次惊跌。
这是什么样的马?这样密集的蹄声,这马得快到什么可怖的程度?
震惊的念头还没转完,小山坡后转出一百多匹马。
像彩色的云刹那间越过天幕,那些马在云雷人放大的瞳孔里,狂飙而来,瞬间从他们身边掠过。
众人仰头,看见那些黑宝石般的眼睛,隼利明亮,一匹马,也似高手一般,满满睥睨和杀气。
群马所经之处,云家黄家的马,全部俯首垂腿,姿态恭敬。
“腾云豹!”
不知谁发出一声惊呼,眼神里满是不可置信。
其余残存的人纷纷在倒抽气——腾云豹是天下绝顶的羯胡名马,万金不可得,众人也是听说而没见过,然而除了腾云豹,什么样的马能有这样的威势!
腾云豹驰到君珂等人身前,静静等候,这是君珂抽调来的一批马,专供云雷大比使用。
“暗算很累吧?那便安歇吧!”
君珂飞身而起,跃上一匹最神骏的黑色腾云豹,一百多人齐齐换马,看也不看那些残兵败将,烟尘滚滚,急驰而去。
其余人想追也没法追,山坡后忽然跃出一群人,将他们轻轻松松拎起,消失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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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城城门上下,无论是城下远处观战的,还是城上守城的一千五百多人,都在严阵以待。
雷昊立在城头上,低声询问身边的自家的童供奉,“两里外咱们布置了警戒圈,放了毒药,不知道能不能起效果?”
“应该没有问题。”
“不过,如果伤到自己人……”雷昊想起答应帮助雷家的神秘云雷军首领。
“相信别人不如相信自己,先取得胜利再说,”童供奉冷笑,“云家肯定没想到这样简陋的攻防战,我们会在城外下毒,他们就算能冲到这里,也一定已经是强弩之末……”
他突然张大嘴,眼睛慢慢瞪大。
雷昊一撇头,一呆。
远处观战百姓一阵鼓噪。
“来了!”
前方烟尘滚滚,蹄声如雷暴,声势惊人——攻城队伍来了!
但所有人都面露惊讶之色,听蹄声,来的似千军万马,还是那种骑术高绝的千军万马,那么多马蹄声,在冲锋之中,频率步调,完全一致!
但是看烟尘,来的却绝不像有那么多人,顶多百十骑!
云雷人善战,这些基本知识人人都知,因此城上城下,都起了骚动。
忽然烟尘里,一柄红底金字,鲜明耀眼的大旗升起。
“悍马敢死队!”
轰然一声,众人目瞪口呆——悍马敢死队竟然单枪匹马冲来攻城了?大部队呢?
红旗一展,几乎那红色光影刚刚在人的虹膜之上闪过,转眼一百多骑便到了城门之下!
此时众人才惊觉悍马敢死队速度的可怕,一眨眼前还在地平线上,怎么再一眨眼就到了面前?
“唰!”对方以尖刀阵型狂冲而来,一百多骑硬是冲出千军万马的架势,尖端如刀锋,瞬间剖开城门前的安静,最前面一骑身子前探,唰的一扬手,一柄长矛,带着目光无法追及的残影,电射城头!
“咔!”一声裂响,城头上旗杆断裂,“雷”字旗帜轰然坠下,砸在雷昊的头盔上。
“轰!”那人断旗之后并不停息,带着百骑依旧狂冲,十丈、五丈、三丈……竟然直冲城门而去。
远处传来惊呼——这是要干什么?像这样可怕的速度和冲力,会让所有人活活撞死在城门上!
去势不休,离弦之箭,所有人心提到了嗓子眼!
眼看距离只有三丈。
蓦然一声长喝,“撞!”
百人齐声大喝,声震如雷,齐齐手臂一扬,掌间一团乌光撞向城门。
“轰!”
飞出的铁锤接连撞在城门上,飞骑的冲力和士兵的膂力,令每个飞锤都有千钧之力,整个城门乃至城墙都在微微颤抖,城门后守门的士兵拼命在门后加固。
砰砰砰砰一阵剧烈的撞击,烟尘弥漫,百十锤刹那放完,快马也快撞上城门,一声呼哨,骑士们在即将撞上城门那一霎,蓦然闪电提缰转身,擦着城门转驰而回,他们当中离城门最近的一个,马屁股已经擦到了城墙!
云雷人已经失声——这已经脱离马术的范畴,那样行云流水般的转折,不仅需要精绝的马术,需要人与马的绝顶配合,最重要的是,需要极品的名马!
否则根本无法承受那样极速冲刺之后的迅速转折,骨头筋膜都会断裂。
这样超越极限的骑术,已经脱离了云雷人的常规认知,所有人都傻在那里。
“那是腾云豹吗?传说里,只有关节异常的腾云豹,才有这样极致的灵活!”
“怎么可能!”立即有人反驳,“腾云豹万金难求一匹,除了羯胡王庭有一支战队外,谁也不能成批使用!”
“可是你看那些马的高度和眼睛!”
“天啊!”
云雷人惊讶未毕,再一看城门之上,嘴张得更大——厚达一尺的包铁城门,已经多了一个圆圆的洞,嵌着一只飞锤。
只有一个洞!
这意味着,刚才放出的百十锤,都只落在一个位置!
刚才骑士们位置不同,放锤先后也不完全一样,最后却都落在一个位置,这需要多么精准的控制!
“轰。”又一声闷响惊醒众人的神智,烟尘弥漫,城门后有人惨叫。
少顷烟尘散尽,城门上已经多了一个大洞!
那唯一嵌进城门的飞锤,里面塞了炸药,将城门炸开了!
“嚓!”此时骑士已经再次在城门一箭之地外聚集,百匹马落足如一声!
这也是超绝的骑术,不过云雷人已经被震撼了太多次,此时早已见怪不怪了。
从一开始出现,到射旗,到撞门,到炸门,到重新集合,其实不过一霎功夫,雷昊才把头顶的旗子拂开,头盔撞瘪了一个洞。
此时城上守军和雷昊还愣在那里,童供奉已经反应过来,大叫,“滚木擂石!弓箭手准备!下去三队加固城门!”
他声音未毕,底下悍马敢死队再次齐齐扬手,人人手中一个奇异的枪管状物体。
“啪!”
借助机簧强劲的推力,爪状物在半空弹开,爪尖嚓嚓一阵摩擦声响,已经勾住了墙头。
雷家的人已经退了开去,因为来的只是悍马敢死队,他们便不想拼死战斗。雷家一直猜疑这就是云雷军承诺相助的队伍,虽然有些怨怪为什么这队伍不相让他们,但也不愿意和悍马敢死队硬碰硬。
他们退了,其余队伍却不甘失败,立即有人上去,砍那些用以攀援上城头的飞抓。
“噗。”刀剑砍下,爪尖忽然一弹,弹出毒烟和牛毛针,顿时又一批人惨叫倒下。
有人远远地试图用枪尖挑下这些飞抓——不行,飞抓散开会四面迸射伤人。
有人想用火烧掉绳索——不行,飞抓绳索沾上火星,爪尖会爆得更厉害。
不能烧不能砍不能挑,这看似简单的飞抓,竟然无人能撼动分毫。
雷家人瞪大眼睛——好恶毒的设计!
“我至今没有亲自攻城过。”君珂一直没有参战,连指挥都由丑福代替了,此时眯着眼睛对柳咬咬道,“今儿我要亲自上城头。”
“你去,我给你掩护。”柳咬咬立即同意。
君珂瞥她一眼,又似笑非笑看一眼一直竖着耳朵听的柳杏林,点点头,“好。”
柳杏林神色一急,想阻止,可惜最近他没有发言权,说出来也没人听,眼看两个女人拨马冲前,只好也跟了上去。
君珂在城下弃马,拍拍柳咬咬,“别跟上去,你轻身功夫不行,在底下找个地方隐藏好。”
她刚刚下马,抓住一根飞抓,蓦然上头又是一声炸响,一声惨叫,随即有人怒极狞狠地道,“就你会炸?老子也有!”
君珂头一抬,一颗乌黑的东西,当头对她扔下来。
此时士兵们要么在顺飞抓攀援城墙,要么在冲击城门厮杀,她身侧无人。
“小心——”一条人影飞速冲过来,一刀先去砍飞抓的绳索,可惜绳索荡在空中无处着力砍不断,她无奈之下,一蹿而上绳索,抱住君珂,用背迎上那黑色弹子。
“不!”又是一声惊叫,随即一人蹿过来,扑到了柳咬咬身上,扑上去同时,一脚踹下了君珂!
君珂被那一脚狠狠蹬开,身子一掠便又飘起,披风下伸出雪白的手,在半空中一捞——
此时绳索上紧紧抱成八爪鱼的两个人还在尖叫。
“放开,杏林,别发傻!”柳咬咬满面泪水。
“不!”柳杏林生死之间,再也记不得羞涩,大喊,“咬咬,我突然明白了!”
“什么?”柳咬咬希冀地抬起脸。
“我想通了我对你们的情感。”柳杏林大叫,“我要救小珂,但我愿意和你一起死!”
柳咬咬张着唇,傻住了,纷飞火箭烈焰背景里,红唇一闪一闪,半晌游魂般地喃喃道:“告诉我,为什么?”
“因为她是恩人。”柳杏林又爱又怜地看着那名动燕京的红唇,蓦然一低头狠狠吻住,“而你,是我的爱人。我要报恩人的恩,却要拿命和我的爱人生死相随!”
“杏林——”柳咬咬热泪滂沱,一把抱住柳杏林的脖子,“等到今天你终于明白!我我我……我好想咬你!”
“咬吧!”柳杏林大方地凑上脖子,“反正我们要死了,死之前,咬个够!下辈子也让我记得你的咬!”
他激动得浑身颤抖,面色通红,柳咬咬嗷唔一声便要咬下,忽然顿住。
“要死了?”
“嗯……咬咬,快咬啊……”柳杏林生死之间放开心防,想通一切,此时心花怒放天地通明,完全不知道自己在哪里,在做什么,四面都有谁,他的眼底心里,只剩了那如花红唇。
“快死了?”柳咬咬呆滞地瞪大眼,“……雷弹子爆炸,有这么慢吗?”
“啊?”
“有这么慢。”忽然有人悠悠笑道,“放心,按照肥皂剧狗血剧本安排,所有的生死绝境,都一定会等到主角诉尽衷情,坦诚相见,啃啃咬咬,抱头痛哭,把所有该做的事做完,才会爆炸的。”
柳咬咬慢慢瞪大眼睛。
身前,站着笑眯眯的君珂,手掌上一枚雷弹子,她玩玩具似地把玩着。
一低头,绳索上自己和柳杏林,浣熊一样拥抱着,那呆子还没醒,满脸泪痕,仰着脖子,等着她的咬。
一转眼,远处云雷人张着嘴,伸着脖子,攻城战依旧如火如荼,但已经没人关注,人人都傻着脸,看着这一幕“魂断蓝桥,战地危情”。
柳咬咬直着眼,脸慢慢红了。
君珂似笑非笑看着她,猜想着她是尖叫呢,还是踢开柳杏林呢,还是踹她一脚呢?
她都猜错了。
柳咬咬只是红了红脸,随即大叫,“悟能兄,城门打开没有!”
顿了一顿,丑福无可奈何的声音传来,“已开!”
“我要一个无法被波及的死角!”柳咬咬一把扯住柳杏林,傻子已经清醒过来,发出一声惨叫,却被柳咬咬死命拉住,挣脱不开。
“来!”丑福言简意赅。
柳咬咬拽着柳杏林就滚过去,丑福正在此时带着人轰开了城门,一脚踢开几个扑上来挡的士兵,把城门一斜,正形成一个死角。
柳咬咬立即抓着柳杏林从门上炸开的洞里爬进去。
“你干什么……”柳杏林大叫。
“咬你,立刻!”
“咬咬,这是战场……”
“不行,我嘴痒了好久,忍不住!咬完了你就真的是我的了……”
“我……我永远是你的……”
“乖,你是希望我们的情话被所有人都听见吗?”
“……唔……啊……咬咬……我……我受不了……”
“柳杏林,忍住!别叫得全云雷都以为我在强奸你!”
……
君珂飞身而起,继续她的战斗,地面离开脚底,灿烂的阳光和蓝天冲下来,呼啸的风声里,她仰头,目光晶莹地一笑。
==
一个半时辰后,悍马敢死队以一百一十之数,对守城一千五百,破城。
开战一个时辰后,后续部队才赶来,他们本来不会来这么慢,但是寻找失踪的那两队耽误了时间,行进到内城不远时,忽然又遭遇毒烟袭击,导致姗姗来迟。
等他们到的时候,已经尘埃落定,就算他们想加入战场,观战的云雷人也会报以嘘声——来拣现成便宜吗?
君珂的胜利,来自于她出人意料的战术,极品的马匹和骑兵,丑福经验丰富的指挥,还有各种古怪恐怖的机关武器。
何况守城队伍本就是临时拼凑,并不齐心,雷家又没有决战之心。
在君珂看来,如果真的等齐心思各异的十五支队伍攻城,那反而很难成功。超强的合作力和有力的指挥,从来就是战场制胜的法宝。
云雷人也很满意,这场不算长的局部战斗,不仅让云雷人见识到了腾云豹战队的彪悍,还饱了一场眼福,唯一可惜的就是后来城门太死角了,没看完。
君珂一获得胜利,也不等宣布,立即收束队伍,消失在人们视野内——她还要赶回去吃年夜饭呢。
所有人没有回到原先以行商为借口租住的宅子,另换了个地方,经过今日三战,悍马敢死队已经不可避免地被云雷注意,云家很可能今夜会出动杀手,她必须小心。
回去吃年夜饭之前,她甩掉三批跟踪者,去了沈梦沉那里例行解脉,出来的时候,她对梵因道:“大师,今晚是除夕,虽说你不涉红尘,但我还是希望你能和我们一起。”
梵因微笑颔首,君珂避开一旁沈梦沉的眼光,没有说话。
自从那回无意中窥见那一幕之后,她就再也没有和沈梦沉眼光接触过,有些事,连她也不愿回想,仿佛触及了,便要听见命运碎裂的声音。
沈梦沉大袖宽衣,立在黑暗里,他的宅子依旧一片沉静寂寥,毫无喜庆之气,连个灯笼都没挂,他也好像对所谓的年节完全不在意,人家穿红,他今天偏偏穿黑。
黑色的沈梦沉,眸子也特别深黑,递过来九转玲珑塔,道:“需要玲珑塔提炼的药物,我已经准备好了,这东西对我没用,现在给你。”
君珂喜出望外,连忙接下,她原以为沈梦沉最早也要在他状况稳定之后才会把玲珑塔给她,说不定还要提什么条件,没想到他这么好说话。
因为意外,她没用手去接玲珑塔,顺手交给了一起来的柳杏林,随即伴同梵因离开,走出几步,她回头,看见沈梦沉依旧立在门口,夕阳西下,门口扫下一片淡黄的日光,他在光影里斑斓如幻,美丽,却让人觉出那黄昏的淡淡孤凉。
柳咬咬也下意识跟随她回头,目光一扫,忽然低低“咦?”了一声。
“怎么?”君珂立即问。
“怎么可能……”柳咬咬眼神惊异,好像看见了自己绝对不会看见的人或事物,她微微出神,随即道,“……许是我看错了。”
君珂一看她的神情,就知道她绝对不会再说一个字,就好像君珂每次问她身世时的表情一样。
柳咬咬回头的那一霎,沈梦沉微微皱眉,随即他对着空气道:“叫你不要出来,有人似乎发现了你。”
黑暗中一阵沉默,忽然一人幽幽道:“我不能不出来,她很像一个人,不过……”他似乎摇摇头,随即沉默。
“她是谁?”沈梦沉一皱眉,“值得你冒险出来窥探?难道是你们东……”
“许是我看错了,那个人应该已经死了。”那人截断沈梦沉的话。
“你不要再在这里,可以回去了。”沈梦沉淡淡道,“我答应的事,你们大可以放心,只待那一天……”他笑笑,气韵幽谧。
“只待那一天……”那人也幽幽地,笑了笑。
……
虽然不知道这段对话,但心里有点不安的君珂,最终还是留下暗记,示意尧羽卫加强防备,才和梵因等人回到住地。
五进的大院子,前面都很普通,第三进开始,便泼水难入,此时内堂摆开五桌,菜肴齐全,红砚满头大汗,在指挥奴隶们上菜。
正席上已经有人,哦不有狗——幺鸡高踞上座,左爪一只鸡,右爪一只鸭,意气风发,挥斥方遒。
两只小母狗在它身侧曲意承欢,负责帮它拆肉骨头,幺鸡同志最近十分风流,因为它发现云雷的狗品种不错,毛色都很亮,屁股也很大。
君珂懒得理它,拉着梵因坐下,团团环顾,梵因、红砚、丑福、柳杏林柳咬咬,连司马嘉如都找了借口跟了来,满满坐了一桌子。
君珂很满足,这是她来异世第三年的除夕,第一年她在死命练功,第二年她在行军路上,那一夜纳兰述遭受惊心黄沙城事变,而她懵然不知,第三年,好歹过了一个安定祥和,友朋多在的除夕,唯一可惜的是,纳兰依旧不在身边。
看看两支柳,柳咬咬顾盼生辉,桃花上脸,乐滋滋找人拼酒,柳杏林满面通红,垂头不语,脖子上耳后好多桃红色的圆形痕迹……
看看丑福和司马嘉如,丑福笔直地坐着,目不斜视,司马嘉如被红砚推到丑福身边,也满面通红,垂头不语,红砚给司马嘉如布菜,在桌子底下拼命踩丑福的脚,使眼色使得眉毛都快飞起来,丑福无奈地夹起一块菜,却动作笨拙,掉进了司马嘉如的汤碗里……
君珂微笑,只觉得心中温暖甜美,忽又有些淡淡的怅然,随即目光一转,发现不对。
尧羽的几位队长今晚没任务,说好要过来吃年夜饭的,人呢?
正想起身去问问,忽然听得脚步声响,一大堆人拥了进来,当先是尧羽队长阿古的声音,满满兴奋,他并不进来,先敲了敲窗,语气古怪,像在忍着笑意。
“主子!新年神秘礼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