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神奇的桃园,里面外面一样,头就是尾,尾就是头,或者说无头无尾。
走了半晌以为又回来了,看清情况以后才发现,这里与之前根本不一样。奇怪的是,蓝羞月所在的马车竟然在这里,无限奇葩。
驾起马车继续前行。这桃山内部并不像普通的山,没有崎岖的山路。流泉、落英,俨然一处桃花源。
一处小山头落着一座小庵,走进了方看到一个古旧的木板上歪七扭八地写着几个字“枯荣寺”。
萧客先行探路,上了小山见没有人,继而回头将蓝羞月带上去,找地方安置好。
枯荣寺很简陋,十几间陈旧的木屋鳞次栉比,正中间是一幢稍大一点的屋子,看样子像什么重要场所。
傍晚,陆续回来一些人,出乎意料的是,这些所谓的僧人并没有剃光头。
萧客拦住一个仙风道骨的老人,问道:“请问这位老大爷,这里可是枯荣禅寺?”
“这不写着的吗!”老头道。
“那,敢问您可是枯荣禅师?”萧客礼貌道。
“枯荣?”老头疑惑了一下,又道:“你们有什么事吗?有事可以先跟我说,我是这里的住持!”
一听是住持,萧客便亟亟将自己的来意说了出来。老头听完之后,道:“你先把人放下,容我们先查探一番。”
单独留下蓝羞月,萧客可不能答应。这一群老老少少的和尚都不知道饥/渴了多久,贸然将小月留下,怎么能放得下心?
“我想留下看着她!”萧客道。
“随你——”住持道:“这样,你先找地方住下,明日再行过来,到时候我会叫人来给她查看情况。”
次日,萧客如约前来,见到所谓的枯荣禅师,不过只看到他们的背影。之所以说是“他们”,因为枯荣禅师是两个人,貌似还是一男一女。男人枯槁,女子容光,一枯一荣,是为枯荣。
有个女人在,萧客就放心多了,也不再心有芥蒂。
须臾,枯槁禅师用极其苍老的声音道:“去对面山头,将山上的所有桃树挖掉,回来再求我们!”
“这——”萧客不明所以。想想觉得应该是这些智者的怪异要求,也罢,你让我砍,我砍就是了。
对面山头很小左右也不过上千棵桃树,估计七八天就能砍完。
“你留下来照顾她,我去刨树!”萧客向穆云疏道。
这时,容光女子道:“让她随你去吧,这个人交给我们照顾就行了!”
二人拿着铁锹去挖树,挖完第一棵才明白这是一项很艰巨的任务。桃树根入地很深,还必须给挖出来,不能斩断。
按照要求,要把挖出来的桃树丢进山下的水潭。穆云疏体力有限,只能打打杂,同时照顾一下萧客。
用时十五天,所有的树都挖出来了。欢欣鼓舞地找到枯荣禅师,却得到一个令人发疯的回答。
枯槁的男人道:“我给你的任务你完成了,接下来便轮到她了!”
荣光女子道:“他让你们挖树,我就让你们种树。你们且听好了,把挖出来的树再种回去,一个洞种一棵,保证每棵都要活下来,要是有死的,你们就去别的地方移栽,总之,你们要把这个山头恢复到原来的样子!”
萧客闻言大怒,道:“你们这不是耍我么,挖了又种,你们当我傻子呢!”
“种不种随你!”女禅师说了一句便转身离开。
枯槁禅师补了一句:“你放心,这个女子放在我们这里不会有事的,只要你将满山桃树种回来,我们绝不会再为难你!”
两人说完便转身离开,留下萧客与穆云疏。无奈之下,萧客又不得不前去种树。
种树哪有挖树那么简单。挖掉这些树用了半个月,想要把它们种回来可就难了。更苦逼的是,还要让它们全部活下来。
这下穆云疏终于排上了用场,挖坑浇水之类的活计都不算太累。而萧客则需要将桃树从山下运回来,累的一比!
刚开始还有些尽头,渐渐发现这活很难做,一天只能种几棵,还不能保证全部活下来。每当萧客懈怠或是气馁时,穆云疏总会在他身旁打气。
时间久了,两人都习惯了这种生活,日出而作日入而息,后来又在山上建了一座小木屋,方便住宿。
山清水秀,两人从俗世带来的浮华渐渐被洗去。做的是最苦最累的活,心灵却得到了洗涤。
所有的烦心事都忘得一干二净,萧客忘了蓝羞月的事,也忘了沈小七的事,只是单纯地、习惯性地与穆云疏种树。
穆云疏则成为了贤内助,成了一个村妇,天天照顾劳作的“丈夫”。
“今天第六棵了,天还早,再种两棵,你去看看那棵要死的树有没有好些,要是不行就算了,再换一棵!”萧客道。
“别这么着急——”穆云疏伸出素手,温柔地给萧客擦汗,又道:“慢慢来,总有一天会种满整个山头的!”
“嗯!”萧客道。习惯性地种树,却忘记了初衷。
日子一天天过去,转眼又是一个春天。漫山桃花开,二人漫步在自己种下的桃林里,心中无限喜悦。
这个山头成了他们的领地,没有人前来打扰,生活乐无边。
闲来无事,萧客偶尔也会抽出点时间休闲,这日又诗兴大发,从记忆中淘出一首诗来:“桃花坞里桃花庵,桃花庵下桃花仙,桃花仙人种桃树,又摘桃花换酒钱……”
两人相依坐在桃树下,穆云疏听着这奇怪的诗句,一时间有些沉醉。
这段时间,两人并未同榻而眠,而是同住一间房,分床睡。
是夜,萧客懵然从梦中惊醒,口中喊道:“小月!”
“怎么了?”穆云疏爬起来,安慰着萧客。
萧客看着穆云疏,忽然之间有些迷惘,出神半个时辰,忽然说了一句:“我们在做什么,我们是来救人的,怎么在这里种起桃树来?”
“他们让种的啊,他们说咱们种好了桃树,他们才会出手相救的!”穆云疏道。
萧客想了想道:“不对,这样种下去,少说也要三五年,而且我感觉我沉溺于此,怕到了那个时候,我都忘了救人之事了!”
“哪有你说的这么严重,咱们不过是在做他们交代下来的事,不做好这件事,他们是不会出手相救的!”穆云疏道。
“不对!”萧客严肃道:“这些时间,我似乎都忘记了小月的事了,甚至忘记了所有的事,这样下去,我就迷失了!”
“有吗?”穆云疏道.
“有!”萧客道:“我觉得,我们明天应该去看看小月,顺便跟两位禅师打个商量,问他们能不能先把人救活,到时候再种树!”萧客若有所思,忽又道:“不行,我们现在就应该过去,我怕明天又忘了这茬!”
穆云疏执拗不过,便随着萧客一起,连夜去找枯荣禅师。说明来意后,容光禅师笑了笑道:“你们终于醒了,我还以为你们会永远这样过下去呢!”
“永远?”萧客眉头一紧,又道:“你早知道我们会这样?”
“没错!”容光禅师道:“说来,这里的所有人都是这么来的,包括我们自己!当年我与师兄二人来此,本打算避世习武,准备出去报仇的,可后来改了主意,淡忘了仇恨,所以便留在了这里!
我与师兄所修之道,一枯一荣,一生一死,我们参悟了生死,悟道于此,于是便抛却了红尘事。本来想,你们若是这样一直待下去,大概也会同我们一样。如今既然你们醒了,我们也没有理由再推脱,那便开始救人吧!”
枯荣禅师带着萧客二人进了一个山谷,那里有一个个水潭,水潭里正是坐着蓝羞月。
萧客此时见到蓝羞月,所有的事被瞬间勾起,一时间情绪难以自己。再见蓝羞月面容,似乎又年轻了许多,看样子还有二十出头。
萧客疑惑,便开口询问:“两位大师可知,她为何一天天变年轻?”
“具体原因我们也不清楚,不过既然我们看破生死,即便不知所以然,也无所谓。”荣光女子道:“如今的情况是这样的,这位姑娘体内有一个泡影,她的魂魄便困在这个泡影里!”
“泡影?”萧客惑道:“愿闻其详!”
荣禅师道:“若是没有猜错的话,这东西应该是梦貘留下的梦幻泡影——梦貘是一种上古异兽,以别人的梦幻为食,这只梦貘应该是内修,即,自己造出一个世界,让人进入它的梦中。在梦里,它是人们的信仰,它便以此修行。待到信仰足够之时,它便修得大道。”
萧客听得有些迷糊,只道:“那该如何就她呢?”
“很简单,你进去把她带出来!”荣禅师道:“不过,你进去之后将会很危险。因为你身处它的梦中,那里都是它的规则,你的任务是自己不相信,同时也要让她对信仰产生怀疑,届时你与她死掉,便可以出来了!记住,一定要在你们对信仰产生怀疑之后再死掉,否则你们就彻底死了!”
听着很玄乎,萧客心有疑问,便问道:“那,我总能记得之前的事吧?”
“未必!”荣禅师道:“具体情况我们也不清楚,但不管怎么样,你肯定不会像其他人一样盲信。因为你不像她,你是半路进去的,而她们是身体中早种下了这种东西!我之前让你上山种树,就是对你的考研,如今看来,你应该可以醒来!不过,能不能将她带出来,就不好说了!
还有,里面有里面的秩序,你这次如果不能将她救出,可能就永远不能救出她了!我现在跟你说这些,到时候你也用不上。不过,我是想让你考虑清楚,这样做的确很危险!”
“不用考虑了,我是一定要救她的!”萧客坚定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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潭水之中,蓝羞月与萧客都被扒光了衣服。
枯荣禅师一左一右施法。只见潭水一半干涸一半涨高,中间一个很大的气泡,气泡中有两个未着寸缕的人,一男一女,正是蓝羞月与萧客。两人均是不省人事。
萧客此时已然入眠,却不知睡梦中将会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