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女孩慢慢走向我,假面之下看不清她的面貌和表情。看身形,相貌必然不差,可目前对我来说仍如修罗恶鬼般恐怖。
意料之外,并未像对待地上那些人这般粗暴直接,女孩只是俯下身,右手掌遮住我的眼睛,探头至我右耳边,似在低声吟唱。一阵香气入鼻,如痴如醉,可不过间隔几秒种,身体如触电般一震,失去了知觉。
当我醒来,竟躺在母亲的膝盖之上。她还是那样慈祥,一手持书在看,一手轻轻抚摸着我的头发,那种爱怜和亲切感,绝对没错,这就是母亲。这就是我真实的生活!
“哇”的一声大哭,翻身下来,抱着母亲的双腿,歇斯底里地哭喊着:“这不是梦!这绝不是梦!这是娘!”良久良久。
期间母亲一直未开口说话,看我似哭得累了。才又抚摸着我的头发,笑着问道:“傻孩子,怎么像做了场噩梦,无端端哭什么?娘不是就在这里么?”
脸上挂着泪珠,点着头。将头埋在母亲怀中。
可是,我忽似被冷水浇头一般,打一冷战,感觉不对。似乎母亲浑身肌肉在这瞬间僵硬,仅仅一瞬而已。马上又放松下来。
只听母亲柔声说道:“傻孩子!刚才你梦见什么了,如此害怕?给娘说说如何?”
心中一动,回道:“可能是一场噩梦,孩儿已经忘了。这不重要了,只要娘在身边就好!”说着又想去搂抱她。
这次母亲却马上起身,说道:“哎,傻孩子,噩梦要说破,说破就不灵了,否则藏在心中,久而久之就会形成心魔。”
眼珠一转,我说道:“娘说的也是,那孩儿就说说这梦。”看我似要说其内容,母亲又坐下,让我挨着她。
身子靠在母亲身侧,慢慢说道:“我梦到您去世了,孩儿无依无靠,最后被好心人收留。一天放学回家,突发奇想,要去后山废弃的龙王庙探险。谁知,到了这里竟看到几个大人倒地不起,好像死了。孩儿吓得半死,就昏了过去。不知过了多久,方才醒来。”我又紧紧搂着母亲的纤腰,这次她稍稍一欠身,就未再动。
我接着说:“可是当我醒来,竟看到一杀人恶魔。状如野猪,牙尖爪利,口中留着哈喇子,一身黑毛,散发着恶臭。冲过来就想杀孩儿,最后就被惊醒了!”
此时我越感不对,因为这篇胡诌乱编中,只觉得“母亲”浑身发抖。
原来如此!
接着我仰脸看着“母亲”,她仍挤出一丝难看的笑意。我问道:“娘!您怎么了?面色好难看,是不是体寒症又犯了,我扶您进屋休息可好?”
“母亲”却摆摆手说道:“啊~不了。娘还想听你说那梦中场景。还有其他内容么?”
心中好笑,回道:“娘还想听什么?那只猪妖的故事?”
这下再也绷不住了,“母亲”怒不可遏地站起身来,“啪”的一声,把身旁木桌的桌角拍断寸许。我“哎呦”一声跳开,打趣说道:“娘干嘛发这么大的火儿?小心伤了身子。孩儿向您赔礼便是。”说着伸开双臂向她走去。
猛地一惊,“母亲”连退数步问:“你这是做什么?”
我似笑非笑地说:“娘怎么说糊涂话?每次孩儿惹娘生气,最后只要一亲娘的面颊,您就会气消了不是么?”说着撅起嘴冲着“母亲”就过去了。
只听一声大喝:“解!”
瞬间眼前一黑,似乎又失去知觉了。可间隔似乎不长,双眼一睁,又是破庙之中,那女孩儿还在我身旁。虽然有假面罩着,可仍能看到眼神。似乎气急,恶狠狠地瞪着我。
哈哈哈~大笑出声,甚至捂着肚子,眼泪都流了下来。
旁边老者一惊,急忙闪身过来,关切地问道:“馨儿,怎么了?窥得不顺?”
那女孩儿声音带着怒气回道:“爷爷!这家伙,潜意识被唤醒,竟…竟然愚弄我!”
“什么?”老者又是一声惊呼,看向我,接着再问:“你不是已进入他的潜意识?窥梦道使出,一切只会顺着记忆发展。你可以借助他记忆中任何人或物,从旁窥视或引导出真相。怎会被他愚弄?再说这是他自己的潜意识和梦境,怎会还有第三者意识出现其中?”
那位馨儿恨声说道:“孙女不知。就像您说的,事主只会在自己梦中,按潜意识活动。就像我是屋主,屋中一切和生活模式,都是按照自己的意愿在进行,这就是秩序。可他,就像还有另一个自己,从第三者视角闯入,告诉他这一切秩序正被人窥探一样…”指着我,不再说下去。
老人上下打量我多遍,嘬着牙花子称奇道:“看不出,难道这小子潜意识与常人有异?”再次看向那馨儿,说:“惑!”
女孩儿稍一犹豫,点头。再次来到我身前,双手食指和中指按压我的两侧太阳穴。双手大拇指遮住我的眼睛,又探头过来,呵气如兰,轻声吟唱。不久我又失去知觉。
又再醒来,眼前正是旁系那些叔、婶、婆娘们抢夺母亲嫁妆的画面。母亲此时已被推倒在地,无力起身,而那些如豺狼般的旁系众人,毫无怜悯之心,只顾抢夺屋中那所剩无几的值钱之物。
理智仿佛被吞没,我抄起身旁不知哪里出现的一把柴刀,冲杀过去,血雨腥风,哀嚎声此起彼伏。不知过了多久,实在乏累才渐渐住手。看着脚下,已尸横遍野,这些以往熟悉非常的人,现如死鱼般一动不动。心中没有任何怜悯,此时的我,如修罗恶鬼。
来到母亲身旁,把她扶到床上,颤声说道:“娘!娘!您怎么样了?醒醒啊!不要丢下孩儿一个人!”
悠悠转醒,母亲颤抖着,指着地上有气无力地说道:“你…你这逆子!你犯下此等滔天大祸,是要牵连全家么?”
我心中一愣,低头一看,天哪!地上躺着的竟是肥老九、那两个绑票儿的和那个施术者,面目全非,已经气绝当场。这…这怎么会?刚才不还是…
母亲接着说:“你…你今天是着了什么魔…为何如此血腥残暴?你究竟做了什么?”
“噗通”一声坐在地上,失神地说道:“我…我不知…仅仅是去了趟后山破庙…看到肥老九被人绑票…他…他们在逼问一件事情…”
母亲追问:“什么事情?”
我惊恐道:“他们要找…找‘那落’…”还未说完,“轰隆”一声,屋顶被巨力掀开。
竟是鬼车!这家伙怎么又出现了?
咦!不对!我怎么知道这是鬼车?为何似曾相识?
看看地下那些死尸和手中柴刀。肥老九?潜意识?后山破庙?母亲!那爷孙俩?
该死!我幡然醒悟,又记起那一老一少。全想起来了,一切的一切!
脑筋蹦起多高。该死!竟然两次用母亲来骗我!该死!
我双眼爆红,浑身似被寒气笼罩。那位“母亲”似被这突如其来的变化以及我这表情吓住,嘴巴大张,眼睛直勾勾盯着。一声怒吼:“杀!”鬼车跟着嘶鸣声起,一嘴明珠再次激射而出,飞向那位“母亲”。
只见她回过神来,翻身跃起,躲过这致命一击。“砰”的一声巨响,脚下地面被那枚明珠击出一大坑来。可是鬼车身巨,攻击范围太大,独爪横扫,“刺啦”一声,“母亲”后背被划出三道长痕,深可及骨。她不顾伤痛,带着血线,破窗而出。来到院中,刚稳住身体,鬼车又已如影而至。眼看不妙,她马上咬破右手食指,洒血向空中大喊:“破…”还未喊完,鬼车钢刀般的尾部扫来,“噗”的一声,右手齐肘而断,鲜血喷涌。
由于失血过多,瞬间这位“母亲”脸上已苍白如纸。
我赤红双眼从屋中走出,一步步逼近。只听她嘶哑着喊道:“住…住手…别…别过来…快醒醒…”可此时我心神已失,哪还有理智。伸手一挥,鬼车九头尖嘴同时啄来,眼看就要将她毙于当场。
可突然有“嗡嗡”鸣动之声,只觉得身上一疼。我瞬间虚脱倒地,鬼车如粉末一般,灰飞烟灭。
“母亲”借助间隙,断臂急挥,血洒空中,咬牙喊道:“破梦!”
一切又恢复原状。睁开眼,还是那间破庙。可不同的是,那女孩已经躺倒在老人怀中,人事不省。老人呼唤良久仍不见效果,恨恨地看我一眼,扶着她疾驰而去。
我则如梦方醒,愣在当场…